第85章 仙神與造物（七）
雖然不少人覺得他說話做事有些不着調，可他要是認可了什麼人，就一定能把對方護得很好。她要找的就是一個能幫着保護柳枝的人，至於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事兒。
至於司千秋最後到底會不會認可柳枝，任務開始前，她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他需要一個能聽他胡吹海聊也不會生出厭惡之心的乖巧聽衆，而柳枝正好需要蒐集與凡人有關的各種信息，將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就算他們搭不上線，應該也不至於出大問題。
這便是青玉的初衷。
如今看來，她的選擇倒還算可以。
柳枝對着司千秋看了好一會兒，想到他也是要面子的，最終還是沒有把對他那句話的懷疑表現得太過明顯。
青玉輕咳兩聲，將話題拐回了正軌：“廢話少敘，我們還是討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吧。眼下我們最主要的問題應該是——傅公子到底想做什麼，我們暫時無從得知。”
“既然如此，我們想法子知一知不就是了？”
青玉默然片刻：“你說得倒是挺簡單的。”
司千秋笑笑：“本來也沒多少複雜。眼下這煉化單我們都有了，直接看看能煉化出什麼東西來，他的目的不就很明顯了嗎？當然，我們能不能這麼做，得先徵詢小柳枝的意見，畢竟不論是流彩珠還是鳳鳥，都是屬於她的。”
兩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柳枝身上。
柳枝取出隨身帶着的流彩珠，遞到了司千秋的眼前：“拿去吧。”
煉器一事並非她所長，她瞎研究也未必能看出個所以然來，倒不如讓司千秋放手一試。加之因爲她給流彩珠注入了靈力，珠子上的光芒長久不散，如今這珠子已經成了個麻煩玩意兒，她帶出門還得用黑布包一包，生怕被人看出不對勁兒來。
將它交由別人保存也未必不好。
柳枝表現得實在太過信任，反而讓司千秋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把流彩珠接下了。他猶豫片刻，很真誠地建議道：“小柳枝，你平時最好不要這麼信任人類。比如說，當我向你索要流彩珠時，你至少應該拒絕一下，說一句‘我的東西爲什麼要給你’之類的……”
話音未落，柳枝從善如流將流彩珠收了回去：“我的東西爲什麼要給你。”
感謝司千秋的傾情指點，一直到他們一行回到司家爲止，柳枝都沒有把流彩珠交出來。
等到夜裏，柳枝終於演夠了，敲響司千秋的房門將流彩珠遞了過去：“給你，去試試看吧。這樣是不是夠警惕了？”
司千秋很想說“這還不夠”，若真是陌生人，她無論如何都不該把這顆珠子交出去。可他要是真這麼說了，那他大概這輩子也拿不到流彩珠。他不得不違心地點點頭：“你做得很好。”
雖然柳枝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可司千秋分明看到，她的眼眸在月光的映襯下閃了閃，怪亮的。
罷了，這麼缺心眼的孩子，以後他好好護着也就是了。
小半個月後，正因追仙一事毫無進展而鬱郁不得志的傅夢斜終於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他心心念唸的流彩珠竟然有着落了！
那日沒能順利從司千秋口中套出想要的信息，他並沒有直接放棄，而是如司千秋所建議的，派出自己的人去鳳林界一探究竟。
一切正如司千秋所言，他們在那裏連片鳳鳥的鳥羽都沒能發現。
就在他都已經灰心之時，司千秋給他傳來一條密信，說他需要的流彩珠已經被找到了。
傅夢斜實在按捺不住雀躍的心，以最快的速度趕向了司千秋信中提到的會面之地。
真想不通，流彩珠怎麼會出現在一個距離鳳林界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地方？
他也顧不上這麼多，一見到司千秋開門見山便問了：“流彩珠在哪裏？你們真的找到了？！”
司千秋毫無形象地倚靠在貴妃榻上，看見他闖進屋中來，只是懶懶地擡了下手：“喲，傅公子，您趕來了？”
“流彩珠……”
“急什麼，您這架勢，我還以爲您重來是是要搶劫呢。”司千秋將一疊瓜果往他面前一推，上面還擺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喫點喝點，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說。”
傅夢斜倒是依言坐下了，可他實在做不到“慢慢說”，看着司千秋和柳枝各捧着一堆瓜子嗑得開心，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兩位……”
“傅公子稍安勿躁，我們是找到了流彩珠不錯，可這珠子是在司家的寶閣中發現的，光是拿出來就費了我不少力氣。我那個堂妹有多難對付，想必傅公子也清楚，所以……”
司千秋恰到好處地停頓片刻，看到傅夢斜緊張地嚥了口唾沫，他才繼續說了下去：“我雖然可以把這珠子拿出來，但必須給家中一個交代。今天請傅公子來，也是希望傅公子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跟我們說一遍。”
“該說的我早就已經說了……”
“那就是沒得談咯。”
“有得談有得談！”
眼見着司千秋將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捏在手中把玩，傅夢斜再不猶豫，忙將自己所知道的內容和盤托出。
他確實是因爲對仙神一事感興趣，纔想要拉一批人幫忙。
可是他的兄長傅止姜早就看穿了想法，還非要參與到這裏面來。
傅止姜已經是內定的傅家繼承人，他哪裏敢和兄長作對，只好兄長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神器的煉化單是傅止姜給他的，那套說辭亦是兄長所說，他不過複述一遍罷了。
“所以，你並不清楚這神器的真正作用，是抑仙神？”
“什……這不可能吧？”
看着司千秋遞過來的真正煉化單，傅夢斜臉上明晃晃寫上了“懷疑”二字。
司千秋早有預料似的，高深莫測一笑：“我就猜到你不會信，所以你只需要配合我們演一齣戲，就能知道事情真假。如果是我們誤會了你哥哥，我們立刻道歉。要是你配合得好，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見到仙神的機會。”
在傅夢斜給出反應之前，柳枝先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連捧在手中的瓜子都不夠香了。
她是什麼時候暴露的，她怎麼不知道？
司千秋趁傅夢斜不注意，轉頭向着柳枝擠了擠眼睛。
他的本意應該是暗示她什麼，可惜了，她根本看不懂。這時候除了緊張與擔憂，柳枝心裏沒有任何旁的情緒。
傅夢斜最終還是同意了。
將他送走後，柳枝看向司千秋，用最輕的聲音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認識得仙神？”
“我自然是……”司千秋的聲音不自然地斷了一下，方纔接上了後半句話：“隨口說說騙他的啦。要不然怎麼讓他配合我們表演？”
柳枝長出了一口氣。
“怎麼啦，你在擔心什麼嗎？”
“沒有沒有。”
“把他騙來合作以後，我們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別主動提就是。”司千秋意味深長地笑笑：“好了，不聊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們還是抓緊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他們三個人耗了整整一個月，可算把所謂的“神器”煉了出來。他們實在沒想到，神器還附贈一個麻煩的東西，爲了把那玩意兒解決費了他們不少力氣，好在最後沒鬧出太大的問題來。
青玉順着手頭已有的線索，推導出傅家一定藏着一個有弒神野心的人，他雖然覺得這想法不太靠譜，不過……
司千秋的視線不着痕跡地掃過一旁的柳枝，笑容微微一收。
反正他也沒什麼事情幹，看看能不能抓出這麼個人來、防患於未然，也不錯。
有了傅夢斜作爲內應，傅止姜很容易便對司千秋和青玉希望傳出去的消息信以爲真，並帶着滿腔急切要弟弟做了下一步安排。
於是，短短小半個月後，司千秋、柳枝和傅夢斜又一次聚到了一起，不過這次是在傅家，他們派出的人還多了個青玉。
對於這樣的安排，司千秋顯然很不滿意：“我說小青玉，你幹嘛非得跟着？就我們兩個去也夠了吧？”
“怎麼？”青玉將手中的書冊一合，挑眉問道：“我打擾到你……們了？”
“瞎說什麼呢，當然不會啦。”司千秋擺擺手，瞥了眼一旁的柳枝。
他顯然是白擔心了，柳枝大概什麼都沒聽出來，包括青玉語氣中的戲謔之意。他一時都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到達傅家後，他們見到了傅夢斜曾提到過的兄長。
傅夢斜和傅止姜同父異母，兩人都更像母親一些，所以看着並不相像，連通身的氣度都差了很多。前者還是個不大成熟的大少爺，後者已經是頗有威嚴的掌權人了。
看到青玉也跟着司家的兩人來了，傅止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旋即歸於平靜。
青玉向着他微一頷首：“傅大公子，我想……今天的事並不會上升到傅家與司家的層面，對吧？”
傅止姜點點頭：“我僅代表我個人。”
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傅夢斜慌忙插入到兩人的談話中：“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煉化神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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