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積木
《我來到你的時空》最新章節第18章積木
通話結束幾分鐘之後,周唱晚總算是從夢遊一樣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她躺在牀上,舉着手機刷新微博,嚴顧嫖.娼事件尚未平息,到處都是相關討論,周唱晚看得心煩意亂,乾脆把手機扔到一邊,順勢翻了個身,支着下巴趴在枕頭上。
嚴顧和安雅將要結婚的事情在周唱晚腦袋裏不斷盤旋,她翻來覆去,難以想象嚴顧到底遭受了什麼打擊。
莫不是欠了鉅款?
安雅家很有錢,跟她結婚是爲了利益,商業聯姻?
嚴顧是gay?安雅是les?兩人形婚?
越來越離譜,但周唱晚作爲旁觀者,實在無法理解嚴顧究竟是怎麼想的,也難以想象周唱早所說的,那兩個人十年間伉儷情深,矢志不渝。
離天下之大譜。
周唱晚在牀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腦子一團糟,理不清思路,她一伸手把手機從枕頭旁撈過來,上微博隨手搜了一下安雅。
安雅最近正好有一部新劇即將播出,她微博轉了相關宣傳,只看簡介就能知道又是個毫無懸念的爛片,安雅的評論區基本上都是粉絲在閉着眼睛誇,毫無新意。
截止目前爲止,這兩個即將結婚的人看起來沒有一丁點聯繫。
要不是身處十年後的周唱早信誓旦旦地告訴她即將發生的一切,她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看來未來會發生什麼,很多時候難以預料,當下的人和事都被時空限制着,根本不可能預知未來。要是人人都像周唱晚一樣,擁有與未來通話的權利,那世界豈不是早就亂套了。
要是大家都提前了知道嚴顧和安雅再過幾個月就會結婚……
那還不知道會產生什麼變數。
幸好在這個時空裏,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只要她不做出什麼不同尋常的舉動,那麼事情就會按照周唱早所說的那樣,有條不紊地發生。
因爲這其實已經是既定的歷史。
只是……
周唱晚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或者說,她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導致她在想一些問題的時候,像是被枷鎖套着,難以走出圍城,擺脫思想的桎梏。
“晚晚,快中午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買菜?”
臥室門忽然被敲響了,周唱晚起身去開門,看見周誦穿戴整齊,正站在門口。
周唱晚往外看了一眼:“我媽呢?”
周誦撫平袖口,笑着說:“你媽媽剛纔就出門了,她有點兒事情要忙,中午估計不回來。跟我出去買菜吧,你喜歡喫什麼咱就買什麼,中午我給你做。”
“嗯,等我換個衣服。”
周誦平常買菜一般就在家附近的露天菜市場,不過他總歸是想讓女兒喫得更好一點,於是父女倆各掃一輛單車,騎行至稍遠的一家大型商場,直奔裏面的生鮮超市。
這個時間段,超市裏來買菜的人非常多,周唱晚嫌太擠,不願意進去湊熱鬧,她只說想喫螃蟹,於是周誦便讓她自己在商場裏隨便逛逛,等着他買好出來。
周誦隨着人羣走進超市,周唱晚則手揣兜裏,在附近緩慢地晃悠着。
她一邊踱步,一邊胡思亂想,腦海裏一會兒出現周唱早痛苦壓抑的哭聲,一會兒又是嚴顧和安雅兩人俊美無雙的臉龐,二者分明毫無聯繫,卻交叉着擾亂她的思緒,讓她一路難以展顏。
想着想着,周唱晚有些入迷,不知不覺地遠離生鮮超市,走出去好一段距離。
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面前赫然出現一個兒童樂園。
樂園佔地相當大,遊玩項目衆多,正好位於商場的一個拐角處,不少小孩子在裏面開心地玩樂,家長們則在休息區坐着,大部分都在低頭看着手機。
工作人員正忙着收拾被小朋友弄得到處都是的泡沫球,沒人注意到周唱晚悄悄走進去,無聲無息地來到積木區。
她剛纔還在外面的時候就注意到這邊了,大部分小孩子都在蹦蹦牀或者滑滑梯那邊玩鬧,要不然就成羣結隊地圍着遊戲機又吼又叫,只有一個小男孩安靜地坐在這個小角落,將積木一塊疊着一塊搭起來,看形狀是想蓋成一座城堡。
小男孩胖乎乎的,手卻很靈巧,正低頭專注地完成他心目中最偉大的工程,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站在他旁邊,默默注視着他搭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城堡。
城堡已經完成大半,此時只需再搭個屋頂,便可大功告成。
可就在這時,周唱晚忽然擡腳,踢向城堡的底部。
那五顏六色的偉大工程,就在她的腳下一瞬間轟然倒塌,幾百塊積木嘩啦啦撒了一地,造成不小的聲響,引得不少小孩子和家長側目。
小男孩驚呆了,他仰起頭,看着罪魁禍首,咧開嘴“哇”得一聲放聲大哭。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聞聲,連忙從休息區跑過來,看樣子是小男孩的媽媽,她一臉焦急,先是看了一眼按理說不該出現在兒童樂園的周唱晚,然後攬着小男孩的肩膀,哄道:“乖,不哭不哭,怎麼了?和媽媽說說好嗎?”
小男孩擡手指着周唱晚,委屈極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她把我的城堡……弄塌了,嗚哇哇哇哇——”
男孩兒的媽媽隨即怒氣衝衝地擡頭,看向周唱晚,一臉兇相:“你怎麼回事兒?好好地幹什麼碰別人的東西!”
周唱晚一臉漠然地看着母子二人,不知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冷笑一聲:“我看他不順眼,怎麼了?”
本來這事兒就是周唱晚的錯,要是她能好好地道個歉,態度再端正一點,可能事情就勉勉強強過去了。但她這輕描淡寫地一句譏諷,再加上那一臉陰陽怪氣的表情,徹徹底底激怒了孩子母親。
男孩媽媽沒想到面前的女生竟然這麼不講理,本來她並沒看到事情的全貌,一開始還以爲積木是周唱晚不小心碰倒的,可後來聽到兒子說這人是故意的,她心頭的氣一下就上來了。
結果這女生不但沒有絲毫悔改的意思,還這麼猖狂。
男孩媽媽緊緊皺着眉,她將兒子護在身後,伸手推了周唱晚一把,瞬間拔高音調:“哪裏來的神經病!這商場都沒有保安嗎?這種瘋子不應該馬上趕出去?”
周唱晚被她推得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此時有好幾名工作人員跑了過來,圍住她們,試圖解決顧客之間的糾紛。
女人向工作人員說明了事情的原委,並要求查監控。
這期間,周唱晚一直靜靜站着,哪裏也不去,就那麼冷漠地看着男孩母親的控訴。
直到有一名工作人員走上前,嚴肅地看着周唱晚,正要開口說話,周唱晚忽然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正經地站直,對着男孩母親說:“對不起。”
女人一下子愣住了,她不知道這個女生的態度爲什麼突然轉變,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她的自導自演。
彷彿她和兒子的一舉一動,都在女生的規劃之中,這種被人愚弄的感受讓她極其不舒服。
周唱晚刺人的話語還徘徊在女人耳邊,她可不會因爲周唱晚突兀地道歉而直接忽略掉剛剛發生的事情。再者,說不定這女生就是因爲自己說要查監控才害怕了,選擇示弱了事。
於是女人根本不在乎周唱晚說了什麼,兒子還在她身後嗷嗷直哭,嗓子都要啞了,再加上那種隱隱約約被耍的感覺,她內心的憤怒達到了巔峯,也不管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過來一堆看熱鬧的人,劈手扇了周唱晚一記耳光:“裝什麼裝!你剛纔說的什麼!再當着大家的面說一遍試試!”
工作人員都呆住了,須臾,他們趕緊擋在女人和周唱晚中間,防止周唱晚再還手,或者女人繼續打,導致事態進一步惡化。
周唱晚比女人年輕很多,反應能力肯定比她快,但她眼睜睜看着手掌落下,竟然紋絲不動站在原地,任那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事後也沒有任何要還手的跡象。
臉頰火辣辣地疼,可週唱晚現在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自從她走進兒童樂園,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放電影一般在她腦子裏來回重播倒放。彷彿雜亂無章的一團毛線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小線頭,要是能抓住這個線頭,似乎就能解開所有的困惑。
不過沒給她多少思考的時間,一聲怒吼便從身後傳來。
“幹什麼!”
周誦拎着一籃子大螃蟹和幾袋子菜,從圍觀的人羣中擠進來,他護着周唱晚,因爲顧及對方是女的纔沒有直接動手,而是面色不善道:“怎麼了?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打人?”
女人也很生氣:“說個屁!沒見過這麼沒有教養的東西!”
任何一個正常的父親都不會忍受自己的女兒被罵,周誦把手裏的東西放地上一放,手指幾乎要戳到女人的鼻子:“再他媽說一遍試試!”
工作人員皺着臉,連忙拉開對峙中的二人,汗都要落下來了:“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眼看着雙方要動起手,周唱晚總算從神遊的狀態裏抽離出來,她恢復正常的樣子,一把抱住周誦的肩膀:“爸,別衝動,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我道歉了。”
說完,她又對着女人和小男孩微微低頭,再次說:“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周誦還是不滿意,他與女人橫眉冷對:“那你也不能動手打人。”
工作人員看勢趕緊上來勸:“大家都冷靜一點,咱們各退一步……”
最後,在他們輪番的苦口婆心之後,女人總算是不再要求查監控,而是氣呼呼地拉着兒子走了。周誦也放棄跟她吵架,他心疼地看着周唱晚微微發紅的側臉,怨氣未消:“要不是你不想跟她計較下去了……我今天非得讓她知道欺負我女兒的下場!”
周唱晚無所謂地笑笑:“爸,我沒事兒了,真的,你也別生氣了。我推了她兒子搭的積木,她打我一巴掌,很公平。”
周誦從暴怒中稍稍回神,他有些奇怪:“話說你爲什麼要推他的積木……”
周唱晚沒有正面回答,她望向遠處的巨幅廣告,巧的是,那正是安雅代言的一款彩妝。
海報上的安雅膚白賽雪,髮絲如墨,脣色硃紅,她彎着眼睛微笑,眸中似乎盛了滿天星河。
周唱晚過了一會才答非所問道:“爸,我今天下午想回一趟周村。”
家裏唯一一輛汽車被何歲開走了,周唱晚拒絕了周誦想要騎電動車送她回去的提議,獨自一人坐上開往周村的公交車,並表示自己晚上會回市區,讓周誦不要擔心。
到了周村之後,周唱晚先去把快遞都取了——她中午還在明畫小區喫螃蟹的時候便收到了取件短信,然後抱着好幾個大快遞盒吭哧吭哧地來到別墅。
應急食品的種類比周唱晚想象中的要多,她各樣都買了一些,花了不少錢。壓縮乾糧,純肉罐頭,凍幹脫水的蔬菜套裝和水果套裝,應急奶粉,蛋白棒,甚至還有加水即食的扇貝粥,咖喱炒飯,意大利麪,照燒雞肉等等相當豐富的飯菜。
周唱晚把小櫃子挪到一邊,將那塊地板磚掀開,一紙箱零食還在裏面放着,她把應急食品一個挨着一個擺到紙箱邊兒上,排列有致,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間,直到洞裏全部被塞滿,再也放不下哪怕一包壓縮餅乾。
不過畢竟空間有限,再加上估算有誤,買來的應急食品並沒有全部用完,還餘下一小部分。
周唱晚蹲在洞邊,將地板磚移到洞口上方,小心翼翼地把它蓋下來。
這個洞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今後,周唱晚可能再也不會打開它了。
雖然裏面裝了不少東西,但周唱晚還是有點可惜,這是她費了很大功夫才挖好的,總覺得它起到的作用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大。
這些應急食品也不知道夠周唱早喫多久,等到耗盡了怎麼辦?再挖一個洞嗎?可要是再喫完呢?這佔地不過兩百多平的別墅究竟夠她折騰幾次?
有些事情如果不從源頭解決,道路只會越走越窄,最終窮途。
周唱晚在地上蹲了好久,她想了很多事情,直至夕陽西下,暮色微沉。
把櫃子重新挪回原位,周唱晚站起來拍拍衣服,將剩下的應急食品打包裝好,拎着出門去坐公交回市區了。
周誦和何歲發現周唱晚從周村回來之後變得更加沉默,她也不喫晚飯,說是沒胃口,一進家門就鑽進自己的小臥室,不願意出來。
周唱晚在書桌前拆開一包壓縮乾糧,只咬了一口便面露痛苦之色,這也太難吃了,和嚼石灰並無區別。
她又打開一份牛肉罐頭,這個味道還行,不過也說不上好喫,只算勉強能飽腹,周唱晚只吃了兩口就把它放到冰箱裏了。
不過這種想法在第二天上午被周唱早徹底否決,她興奮開心的聲音從手機裏傳過來:“那個肉罐頭真的太好吃了!哦哦,還有壓縮餅乾,我好久沒有喫這麼飽過了。”
10月3日,又是全新的一天,又是一次通話機會。
周唱晚看着桌上被她咬了一口便嫌棄地扔到一邊的乾糧,嘆了一口氣,實在難以想象周唱早都經歷了什麼苦難:“那你喜歡就好,多喫點兒,養好身體。”
周唱晚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周唱早明顯聽出來不對勁,她回想一下,沒覺得記憶有什麼變化,於是不知道周唱晚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她疑惑地問道:“怎麼了?感覺你好像不太高興。”
手指蜷了蜷,周唱晚在一瞬間有許多話想說,但她張了幾次嘴,最終只是低聲道:“你昨天……昨天說,嚴顧和安雅要結婚了……”
“嗯?”周唱早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有什麼問題,這不就是個八卦?和她們的生活沒有半點兒關係,“那又怎麼了?”
周唱晚遲疑片刻,再次開口時聲音竟然染上一絲脆弱和傷感:“可是……可是我……”
“可是我喜歡他,我喜歡嚴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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