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發
《我來到你的時空》最新章節第21章出發
周唱晚睡不着。
這是她今晚不知道第幾次打開房間裏的燈，此時已是深夜，拉開窗簾往窗外望去，整個小區就沒幾戶人家還亮着燈。
手機放在枕頭邊，周唱晚順手撈起，點開通話記錄。
滿屏與周唱早無關的號碼讓她心浮氣躁，煩悶不已，周唱晚索性將它們全部清空。
不知道那邊現在怎麼樣，要是她也能打出電話就好了，可惜那個未知號碼從來不肯在她的通話記錄裏顯示出來。
周唱晚把被子團起來又展開，枕頭拋來拋去，一會兒躺下一會兒又站起，怎麼都不得勁，渾身上下像是長滿了釘子。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
時間越流逝，周唱晚越急躁，因爲沒睡好，她眼下烏青，面色略顯蒼白，整個人愁眉不展。
以往周唱早都是在上午的時候來電話，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現在都下午四點了，手機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不成是被喪屍……
周唱晚用力甩甩頭，把一些恐怖血腥的畫面從大腦裏移出去。
直到晚飯時間，周唱早也沒打來電話。
周誦和何歲扯着嗓子喊了周唱晚好幾次，她才慢慢悠悠從房間裏出來，整個人明顯心不在焉。
“身體不舒服？”
周唱晚擡頭對上父母關切的眼神，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她勉強笑了笑：“沒事兒，昨天晚上沒睡好。”
美味佳餚在周唱晚品來味同嚼蠟，她的目光頻頻落在手邊的手機上，一副焦心等待的樣子。
她所有的小動作都被周誦和何歲看在眼裏，兩人我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有所思。
直到手機突然響起，周唱晚一蹦三尺高，嘴裏的粥都沒嚥下，含糊道：“爸媽，我去接個電話，飯一會兒再喫！”
說完就跑回臥室，還不忘一把關上房門。
何歲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一切，她嘖嘖道：“哎呦，咱家閨女這是談戀愛了吧？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怎麼樣老周，要不要打賭？”
周誦笑着給她夾菜：“不賭，因爲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你怎麼樣？沒有受傷吧？”周唱晚沒從手機裏聽到什麼怪叫聲，於是聲音大了一些，“你今天怎麼這個時間纔打電話，我快擔心死了。”
周唱早的聲音聽起來透着一股疲倦：“我很好，沒事兒。就是昨天喪屍走得很晚，吵得我睡不着，今天起晚了。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捲土重來，我白天就趁着喪屍不在趕緊鍛鍊，所以現在纔給你打電話。”
之後一陣沉默。
周唱晚想讓她不要冒險到外面去了，可剛張開嘴，周唱早熬夜過後滯緩暗啞的嗓音又重新響起。
“周唱晚，我可能這兩天就要出去了。”
周唱晚的心臟揪住：“爲什麼？”
周唱早垂眸，平靜地說：“門已經快要不行了，釘死的木板也有鬆動的跡象，我感覺它支撐不了多久，本來想着至少再在別墅裏停留一個星期，等身體恢復得更好一點，現在看來恐怕……算了，反正早晚都要離開這裏。”
周唱晚看不見那邊具體是個什麼狀況，只能乾着急。
“你前幾天身體還特別虛弱來着，能不能再多待幾天……或者你能不能把門加固一下，暫時不要出去？”
周唱早打了一個哈欠：“怎麼了？又有什麼事嗎？”
我怕你會死掉。
周唱晚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心口就是一陣細密的難過，和當初才接到電話時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她不需要什麼考研真題和鉅額彩票，唯一的心願就是周唱早能好好地活着。
可能是因爲……那畢竟也是她自己的身體，關乎着她的未來，所以周唱早不能隨隨便便就死了。
“你也說了，外面那麼危險，萬一你……”
周唱早接過她的話：“你怕我被喪屍咬死？可是如果我呆在原地，最終的結局也是難逃一死。”
深深嘆一口氣，周唱早繼續說：“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給你打電話那回嗎？其實在那之前，我本來是要自殺的。”
周唱晚一怔。
“我困在別墅裏整整兩個月了，大部分時間裏，我什麼都看不見，窗戶和門全部堵死，不留一絲空隙，我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是不是其實我早就死了，閻王把我留在這裏受苦而已。”
“直到這個手機亮起來，我不知道它爲什麼亮，但是我放下匕首，滿懷希望地用它給救援隊打了電話，然後被你接到了。”
周唱晚想起自己第一次接到電話時的散漫隨意，後悔那時候沒有第一時間聽出自己的聲音。
“你比救援隊好多了，是你救了我的命，”周唱早的眼角微微溼潤，“也是你想到阻止災難降臨的辦法。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死了，我要長命百歲，我還要找到源頭，我要讓那些怪物徹底滾出我的世界，我還要讓這個千瘡百孔的時空恢復如初。”
說到底，是你給了我與宿命抗爭的勇氣。
“你放心，在這過程中，我一定保重好自己的性命，”周唱早眉眼彎了一瞬，“其實我還是很厲害的，相信我。”
周唱早已經鐵了心要出去，她白天一刻也沒有歇息，全力做好上路之前最後的準備。
事已至此，周唱晚也不願再去阻止她，就算不找源頭，出來也是遲早的，周村不是能長久停留的地方。
她只能一字一句認真叮囑道：“再多待三天吧，就最後三天，你多喫點東西，早起早睡，把身體調理好。出來之後，也儘量不要單打獨鬥，找幾個靠譜的人，你們結伴同行，互相照應一下。”
周唱早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太愉快的經歷，她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這個再說吧，隊友不是那麼好找的，不過我聽你的，再留三天。”
周唱晚揉揉發睏的眼睛：“還有最後一件事。”
“你一定要記得給我報平安，每天都要打電話，要是情況緊急，兩天打一次也行，或者你撥通手機，不說話也好，讓我知道你還活着。”
10月7日。
國慶假期最後一天，周誦開車把周唱晚送到高鐵站。
周唱晚跟着旅遊返程的人羣一起涌到進站口，不忘回頭衝着爸爸揮揮手。
她這三天一直和周唱早保持着聯繫，知道她那裏一切都好，很少有喪屍再造訪，周唱早幸運地得以好好鍛鍊身體，恢復體力。
周唱晚因此釋然不少，但同時心裏始終隱隱懸着擔憂，她知道在末世裏尋找源頭這件事絕不會一帆風順。離周唱早出發的日子越近，她就越忐忑不安。
今天便是出發日子。
兩人上午通了電話，周唱早說自己這幾天放開了喫，同時夜晚保持充足的睡眠，白天就在樓梯或者客廳等地方來回跑跳運動，身體較之前相比好轉明顯，也不會再莫名心悸或者胃疼。
周唱早選擇在今天下午或者傍晚時分出發，具體看屋外喪屍的數量來決定。她向周唱晚保證，等到明天，也就是10月8日，她一定會找個時間，給周唱晚打電話報平安。
通話還剩十幾分鐘的時候，周唱晚打開免提，把手機藏到袖子裏，跟着何歲出門逛街，讓周唱早最後再好好地聽一聽媽媽的聲音，以及平淡卻正常的人間煙火。
周村別墅裏藏食物的洞僅此一個，從此以後，周唱早在渺渺末世裏要經歷的所有苦難掙扎，周唱晚怕是再也沒有辦法參與了。
語音播報響起，周唱晚刷身份證進到站臺，高鐵正好就在此刻到站，這趟列車將帶她回到金水大學，她將繼續着她平凡無波的人生，而周唱早則從今天起，勢必要踏上一條吉凶難測的道路。
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周唱晚順手把手機從褲兜裏掏出來，解鎖之後，微博恰好在此時給她推送一則消息。
【嚴顧迴應】
微怔片刻，周唱晚點開微博。
嚴顧微博迴應的內容和周唱早幾天之前所說分毫不差。他言辭尖銳，直命要害，說自己已向警方報案，並給出打了碼的報警證明，他說他問心無愧，希望調查結果能還他一個清白，讓犯法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同時請網友相信司法公正，不要受人蠱惑，跟風造謠。
這樣一來，風向立刻齊刷刷往一邊倒去，原先就相信嚴顧的人此時更加站在他那邊，原先有所懷疑的人也徹底看清造謠者的不良居心，只當自己吃了個假瓜。
周唱晚不是很感興趣，她大致掃了幾眼便將手機鎖屏，側臉望向車窗外，只見高鐵軌道之下，是成片成片一眼望不到頭的金黃色田野。
2031年10月7日，接近傍晚。
從中午開始到現在，周唱早已經在一樓防盜門旁忙活了好幾個小時，她先是輕手輕腳，差不多一釐米一釐米地挪開門內堆着的各種大型傢俱，露出釘了木板的家門，然後一邊透過貓眼觀察着屋外的狀況，一邊拿胡桃鉗羊角錘等工具拔木板上的釘子。
爲了不引起喪屍的注意，周唱早的動作幾乎可以用輕柔來形容，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幾縷頭髮黏在脖頸和臉頰上，讓她看起來蒼白無力，狼狽不堪。
因爲家門是朝裏開的，所以不論大小，必須將全部的木板都卸下來。周唱早極有耐心地對付着出發前的最後一道障礙，直到它們被全部清除。
天色一點一點暗淡下來，現下正是出去的好時機，暮雲使得外面的環境變得朦朧微茫，這樣即能迷惑喪屍，爲藏身提供有利條件，也不至於黑燈瞎火，自己把自己繞暈。
時間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刻，灰色防盜門完全暴露在周唱早眼前，而她，稍加休息，便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周唱早畢竟被困了60多天，就像是過完一個暑假回到學校上課的學生，內心總有種說不出的拘謹和忐忑，更何況她並不是去安穩的教室裏聽老師講課，而是要面對成千上萬隨時可能會取她性命的怪物。
她將滿當當的登山包從背上小心取下來，放到門邊，最後看了一次貓眼，確定外面幾乎不見喪屍的影子後，周唱早身體微蹲，胸口幾乎與門把手平齊。
她將手指搭在把手上，緩緩往下按，不多時，細小的一聲“咔叭”響起，時隔兩個月，這扇門終於再次被打開。
周唱早原地等了一會兒，甚至透過門縫窺探外面的世界，門廊院子外偶爾走過那麼一兩個喪屍，但它們都沒有注意到1010門口的不同尋常。
周唱早喉嚨滾動一下，正要起身拉門，只聽“噗嗤”一聲巨響，一股濃烈的腐爛腥臭氣息直衝鼻腔，薰得她幾欲作嘔。
心口涼涼的，周唱早一低頭，就看見一隻青紫色的手臂從門外不知哪個方向伸進來，如鋼筋一般，帶起斑駁鮮血，輕易穿透了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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