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求助
“江安西路到了,We'rearrivingatWestJianganRoad.”
……
溫婉的到站播報聲在空蕩蕩的車廂內迴盪,將虞衷從淺眠狀態喚醒。他直起身,迷茫地看了眼周圍,目光還不能完全聚焦,彷彿剛出籠迷失方向的小動物,“到站了嘛?”
祁月塵站起來應了聲,神色如常,“走吧。”
虞衷低頭揉着惺忪的眼睛,單手抄起小熊跟在祁月塵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出地鐵。
站臺外晴空萬里,天氣預報的颱風天氣似乎延遲了。沐浴在陽光下,終於恢復清醒的虞衷舒展着筋骨,隨意環顧四周,在觸及祁月塵平靜的眼睛時,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好像在地鐵上……靠着對方的肩膀睡了一路。
虞衷摟着小熊的腰,下半張臉默默縮回它腦袋後面,擡眼瞅了瞅祁月塵,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你肩膀,酸不酸呀?剛纔真的不好意思。”
“還好。”祁月塵口吻表現得很無所謂。
地鐵站出了就是學校附近的小喫街,兩人來到一家冰淇淋店門口,祁月塵駐足問他,“要不要喫?”
然而他的目的好像不在於虞衷的答案。虞衷剛要說不要,祁月塵就走到櫃檯跟前,要了份雙球冰淇淋,分別是香草和抹茶口味。
他盛着雙球的脆筒遞給虞衷,很自然地接過小熊,單手環着,“喫吧。”
盛情難卻,虞衷只好接下,不知所措地道了聲謝,“待會兒一併轉賬給你。”
“不用,”祁月塵回拒,“這些都是你今天陪我的報償。”
他的目光彷彿洞悉一切,聲音低得宛若絮語,“沒有想要幫助,也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玩,你只是來陪我,對嗎?”
沒想到對方早就看出自己的目的,虞衷舉着冰淇淋傻站在原地,無話可回。
“爲什麼?”祁月塵向前逼近一步。他眼中淺淡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帶有探究的認真。
虞衷當然不會說因爲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對方微博,但是如果非要選個原因的話……
“因爲,”他緊張地吞嚥了一下,“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朋友。
祁月塵咀嚼着這兩個詞。
他知道這代表友善,但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不缺朋友。”祁月塵的語氣有些生疏。
“我知道啊,”虞衷有些尷尬,但突然想起祁月塵微博處處透露的孤獨,心想我信你個鬼,“但是萬一缺我這種類型的呢?”祁月塵打量着虞衷,沉吟:“你這種類型……”
虞衷被那種直白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薄薄的麪皮不禁有些發燙,視線別到一側。
祁月塵卻很享受他這樣的反應,肆無忌憚地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才慢悠悠地收回視線,煞有其事的故作思忖狀,“你說的沒錯。”
然後邁開長腿往學校方向走,“走吧。”
虞衷一臉懵逼。祁月塵這樣反覆無常的態度讓虞衷搞不懂他的想法。他默默咬了口冰淇淋,突然又想起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兩個口味?”
祁月塵心想,還不是他那個高中同桌天天唸叨。
但此刻他不想提起這個人,只涼涼看了虞衷一眼,給了他一個自己去體會的眼神。
沒得到答案,但不妨礙虞衷的雀躍。他擡眼悄悄看了看祁月塵的背影。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生手裏拎着一大袋毛絨玩偶,那場面竟有種莫名的溫馨。
虞衷突然覺得,祁月塵本質其實並不惡劣。至少不是他自己微博所形容的那樣。
帶自己玩、請自己喫飯,還知道自己喜歡的冰淇淋口味。就算再怎麼裝,細節上的東西不會騙人。
肯定是哪裏弄錯了。
等他們回到學校,下午的課就只剩下最後一節了。祁月塵上完課回寢室沒呆多久,取到車鑰匙後就離開了。
陳之浩收回望向祁月塵遠去背影的視線,把一個礦泉水瓶遞到虞衷嘴邊,眯着眼睛詢問:“老實交代,你和塵哥上午去哪裏私奔了?”
隔壁寢室的男生來他們寢室串門,聞言一臉誇張:“好小子,就是你把我們班長拐走了?”
歡樂的氛圍感染了虞衷,他不再拘束,拍開礦泉水瓶假裝嚴肅:“請別把我們純潔的友誼形容的這麼gay。”
“他心虛了。”陳之浩滄桑搖頭。
“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隔壁寢男生捂住胸口,故作痛苦吐血裝。
虞衷佯裝怒意:“兒子說誰?”
男生站起身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不會上當:“這招好耳熟,借鑑楊過的吧?”
虞衷轉身默默打開電腦。
身後兩個男生如狼似虎般撲過來,撫摸着他的主機鍵盤和屏幕:“大佬,請問能幫我們裝機嗎?小弟願意有償。”
虞衷直視着屏幕,清了清嗓子,面頰邊浮起淺淺的梨渦:“叫爸爸。”
走廊,某男生經過609寢室,聽到裏面此起彼伏的“爸爸”,不禁毛骨悚然加快步伐: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祁月塵驅車開回距離A大二十公里左右的一家別墅區。
負責做飯和打掃衛生的李姨幫他開的門,喜悅道:“你們兄弟倆和約好似的,今晚都回家了。”
祁月塵微微蹙眉,“祁銘也在?”
“他都回來好一會了,”李姨跟在他身邊,“小祁用過晚飯了嗎,阿姨給你做你最愛喫的小酥肉。”
“謝謝李姨,不過晚上我想喫清淡點,”祁月塵彬彬有禮,“父親和母親在家嗎?”
“先生在書房,太太不在,好像是有什麼項目去外地開會,”李姨回答得很詳細,“那給你燒份湯,再做一個小菜吧。”
見祁月塵點頭,她匆忙進了廚房。
祁月塵走到書房門口,輕吐口氣,敲門。
“進。”裏面傳來威嚴的聲音。
他擰開房門走進去,斂眸:“父親。”
書房的裝修風格很中式,紅木書櫃,長案桌,以及仿古吊燈。牆上掛着的書法由他的父親,祁筱揚親筆書寫,“以和爲貴”。
祁筱揚坐在太師椅上,鼻樑上掛着老式的水晶眼鏡,手裏捧着書,緩緩翻了一頁,“看過你生母了嗎?”
“嗯。”
“我說過了,和人說話,不要回嗯,要全部迴應,”祁筱揚擡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你是個好孩子,但怎麼總是在這些細節問題上出錯?”
“是,明白,”祁月塵面無表情,“看過江女士了,比起上次,她的狀態穩定許多,因陷入譫妄而躁鬱的頻率有所下降。”
“好,”祁筱揚滿意點頭,“雖然名義上講,你從小就過繼在咱家長大,對自己的生母毫無印象,但血脈的記憶千萬不能忘卻。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每週都要記得去看她。”
“我知道了。”
祁筱揚沒再說話,繼續翻書。
祁月塵出聲告辭,他也只是擺了擺手。
這便是祁月塵與自己的“父親”相處的方式。
必須畢恭畢敬,必須尊卑有別、父爲子綱。
他們說是希望他能出人頭地,端正品格,但祁月塵知道,因爲他是養子。
所以不能和他們的親生兒子祁銘一樣,肆無忌憚地闖禍、撒嬌、沒心沒肺。
當然好笑的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非常喜歡以及欽佩自己哥哥。
祁月塵善於利用這種崇拜。
他走到二樓的另一個房間,敲了敲門,沒等裏面人同意,就毫不客氣地開門而入。
祁銘正趴在牀上抱着筆記本打遊戲,聽到門口的動靜,頭也不擡地譴責:“李姨——不是說了嗎,進我房間要經過我同意,啊?”
祁月塵走過去,敲了敲祁銘的頭,不客氣道:“你再說一遍。”
“哥!”祁銘抱着腦袋仰頭,對上祁月塵的臉後興奮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想來就來了。”祁月塵語氣淡然。
“你來的正好——”
“多餘的事我不做。”祁月塵打斷祁銘的話。
“別啊哥,”祁銘急了,“我這邊有個網友挺難搞定,幫幫我唄?我挺喜歡他的。爲了你弟弟戀情一路順利,好吧。”
“作業寫完了嗎你,”祁月塵嗤了聲,“玩網戀?”
“求你了哥!”祁銘使出最終奧義·猛虎落地式。
“免談,”祁月塵危險的眯眼,“上次你用我照片和人網戀的帳,好像我還沒和你算。”
祁銘瞬間慫了。
他抱着電腦緩緩躺下,一臉感傷,瓊瑤體道:“看來我和小虞,有緣無份。你的過去、你的現在,還有未來,我都無緣參與……”
他話語中的某個詞觸及了祁月塵,“小虞?”
“嗯……”祁銘心想網戀之路漫長系其修遠,索性一口氣全說出來,“他和我說他叫虞衷,我喊他小虞,親近的暱稱是打開一段戀情的開端。”
“哪個yu,哪個zhong?”祁月塵的語氣帶了點興趣。
“虞美人的虞,衷心的衷,”祁銘從牀上爬起,敏銳地嗅到他哥語氣中的古怪,興奮起來,“對了,他說他是A大的,哥你是不是認識?”
祁月塵換了個姿勢靠着牆,脣角微微勾起,“說吧,怎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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