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煮粥
隔間內,祁月塵慢條斯理地衝着頭髮,待到所有的泡沫爭先恐後涌入排水管,才擡手關掉花灑。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塊淺藍色的布料,陰沉而又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着迷。
靜止了幾秒後,擡手去拿。
修長的手指緩緩攥緊,柔軟的毛巾隨之出現褶皺。
祁月塵低頭,宛若雅士品香,將其舉至鼻端。
洗髮水的香味中,混合着若淡煙一般的清甜,卻擔驚受怕,逃逸得飛快。
太淡了,還不夠。
祁月塵開始手法粗暴地擦頭髮,漆黑的眼眸沉得嚇人。
游泳館外豔陽高照,C市的暑氣總是很長,每年都要持續到國慶。虞衷站在外面沒多久,半溼的上衣已經幹得差不多了。
祁月塵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回去吧。”
回寢室後,祁月塵先進了自己房間。虞衷坐在桌子跟前心神不寧地看了會書,無意識間就開始塗黑書頁上每一個漢字中的“口”,效率極低。
不遠處的小廣場好像在彩排什麼節目,居然有人在唱槍花的《NovemberRain》,擴音器把歌聲傳得很遠,隔着虛空略有些失真。虞衷依稀分辨出幾句熟悉的歌詞,“InthecoldNovemberrain,Doyouneedsometime...”他也跟着哼出聲。
歌曲進入最後一個verse的時候,他身後傳來一聲輕響。
歌詞斷在嗓子裏。虞衷轉頭,犀利的視線掃了過去,卻只看到祁月塵房間微晃的門。
二十分鐘後,祁月塵纔回來。
虞衷又扭過頭看。
他注意到對方手裏提着的購物袋裏,幾乎全是啤酒。有易拉罐的也有瓶裝的,包裝花花綠綠。
之前他誤以爲祁月塵是那種文弱書生,沒想到很快就被打臉,薄薄衣衫下藏着那麼好的身材。
如今看來酒量應該也挺不錯。但就算是海量,也不能把酒當水喝吧。
虞衷微微蹙眉。
突然,祁月塵腳下停頓,偏過頭。
四目相對,氣氛出現短暫凝滯。
正大光明的偷看被逮了個正着,虞衷帶着被抓包的尷尬,眨了眨眼睛,“晚上要一起喫飯嗎?”
“不了,”祁月塵頓了頓,“沒什麼胃口。”
&n沒有胃口還酗酒。
看着祁月塵走進自己房間,虞衷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
祁月塵正要關門,卻發現門框上搭着一隻手。
手指算不上修長,但秀美白皙,每個指甲蓋都很圓潤,透露着健康的粉色。
握上去應該很軟。
他的視線在那隻手上停頓了幾秒,才緩緩移到手的主人臉上。
虞衷勇敢迎接祁月塵的目光:“我發現,你好像從未認真喫過晚飯。”
“哦?”
“早飯也不怎麼喫,”對方的態度好像並不排斥自己說這個,虞衷也就大膽繼續,“雖然起牀很準時。”
“你是怎麼發現的。每天悄悄跟蹤我?”
“別打岔,”虞衷臉有些燙,忽視這句提問,努力維持自己的思路,“但是這樣不好。”
祁月塵好像笑了一下。
“怎麼不好。”
虞衷皺着眉毛,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不喫晚飯,空腹分泌胃酸會誘發慢性胃炎;不喫早飯,會對肝臟造成傷害,易誘發肝硬化肝結石,而且你還喝酒。”
他換了口氣,繼續說,“一杯酒下肚,百分之九十的乙醇會進入肝臟。如果你體內的乙醇脫氫酶沒有活性,無法分解的乙醇就會大量堆積在血液刺激大腦;就算能順利通過氧化反應脫氫,生成乙醛,但如果你體內的乙醛脫氫酶失去活性,這些乙醛就會堆積在體內難以代謝,長此以往,也是極度傷身的。比如酒精肝、肝炎,視力也會下降。”
說完,虞衷仔細觀察祁月塵的表情,希望對方能被嚇到,並有所反思。
然而祁月塵只是淡淡地點頭,“哦,知道了。”
虞衷險些泄氣。
“你到底知道什麼啊,”他小聲嘀咕,步伐又往前邁了一步,堵在門口,“要不,我給你煮粥喝,好不好?”
祁月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會做飯?”
虞衷不以爲然,“會啊,我從小就會了。”
他們寢室條件不錯,每一層都有一個廚房,燃氣微波爐炒鍋榨汁機樣樣齊全,經常有人深夜溜進去煮泡麪或螺螄粉,“香”飄十里,惹來衆怒。
至於食材,出了寢室樓就有開在生活區的超市,隨時都可以買。
“要不要喝鮮蝦粥呢?熬得爛爛的,再滴一點麻油和煎過蝦的蝦油,撒上蔬菜丁蝦肉,最後淋一點鹽和胡椒……”虞衷柔聲緩緩說着。
祁月塵一隻手搭在門上,低頭看他,似笑非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不會啊,”虞衷吞下口水,有點不好意思,“而且說着說着我也饞了。”
祁月塵盯着他看了一陣,纔開口:“好。”
兩人結伴去超市買食材。
虞衷挑好香菇、於貝、黑虎蝦還有蘿蔔玉米調味品等,又拿了一小瓶油、煮粥用的小砂鍋。
儘量都選了便宜又新鮮的。
但結賬的時候被祁月塵搶先,提前一步出示了二維碼。
“東西都是我的,請你幫忙做飯而已,不用你出錢。”
虞衷認真想了想,也有道理,於是沒再爭執。
本學期第一次在學校開伙,還是邀請別人品嚐自己的手藝,虞衷頗有些躍躍欲試。他們這層的廚房有人在用,兩人去了樓上一層的廚房。
廚房每天都有阿姨消毒打掃,看上去寬敞而乾淨。
祁月塵提出幫他打下手,虞衷看着他慢條斯理地一根根洗菜,彷彿雕刻家在琢磨藝術品,心想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喫到飯,於是伸手按住了祁月塵正在剝青菜的手。
“你不要動,”他抿了抿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是很嫌棄,“我來吧,會更快。”
祁月塵垂眸看向搭在自己右手上的手,微微失神。
柔軟的觸感,還有那種令人心癢的酥。
全身所有的細胞開始叫囂,想要更進一步。
見祁月塵不動,虞衷疑惑地催了一下,“塵哥?”
祁月塵緩緩擡頭,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虞衷,同時鬆手。
“你來。”
“哦。”虞衷接過圍裙套上,心裏開始回味對方剛纔那個眼神,怎麼看上去有點可怕……
虞衷洗菜的姿勢果然比祁月塵嫺熟多了,十幾秒就把洗好的菜整整齊齊碼在砧板上,開始剝蝦去殼。
他穿的長袖,行動間總會掉下去,很影響發揮。虞衷在除蝦線,手騰不開,於是請求般地看向祁月塵,“可以幫我把袖子挽起來嗎?”
祁月塵正靠在門口看他,聞言走上前來,結結實實幫他折了好幾下,一直挽到手肘以上。
虞衷老實站着,舉起雙臂,配合他動作。
祁月塵在幫完他後,在他身後停留了會兒。
虞衷在往砂鍋裏添水加米,感受到腦後宛若實質般的目光,沒忍住問,“怎麼了?”
“這個角度看過去,你的腰好細。”
虞衷手一抖,一勺水險些倒到鍋外面。“哪有說男生腰細的,”虞衷臉上發燙,不滿地反駁,“可能是圍裙扎太緊了。”
“我幫你鬆一下?”
“不、不用了。”虞衷低頭開始賣力切菜。
祁月塵靜靜看了他一會,突然問,“你的耳朵爲什麼這麼紅?”
“……這、這樣嗎,”虞衷下意識就想擡手去擋,但在看到手上的菜刀時遏止了,於是開始色厲內荏地命令祁月塵,“你不要再說話,我會分心的。”
祁月塵丟下一句輕飄飄的“收到”,又返回門口了。
一切工作就緒後,小砂鍋被駕到燃氣上慢慢煮着。虞衷收拾好廚房,把用剩的東西一樣樣封口和用保鮮膜裹起,帶回寢室。
祁月塵一直沉默着跟在他身邊。
“粥什麼時候煮好?”他看着虞衷一樣樣往冰箱裏塞東西,問。
虞衷正在悄悄把祁月塵買來的酒推到冰箱最深處,差點以爲自己的小心思被對方逮到,飛速瞥了對方一眼,見沒異樣才放心說,“要等一個半小時,我們可以先做點別的事。”
反正現在也才四點半。
“做什麼。”祁月塵看着他。
“學習?”虞衷給出不錯的建議。
“哪有那麼多的學需要習,”說完祁月塵看向虞衷的書桌,注意到攤開的幾本教材,眼睛眯了眯,話音一轉,“我倒是可以幫你補課。”
法學教材對初學者而言枯燥又頭疼,虞衷眼睛一亮,看向眼前這位傳說中的法學專業第一,“好啊好啊。”連說兩個以示期待。
祁月塵的視線從虞衷書桌收回。
“要不要,”漆黑的眼眸映照出對方興奮的模樣,清冷的聲線染上一絲微不可察的異樣,“來我房間,幫你看?”
一無察覺的男生滿是期待地點頭,“好呀。現在嗎?”
“現在。”他放輕了聲音。
生怕獵物從指縫溜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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