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懂
遊戲開着外放,他剛拆完對方水晶奪得勝利,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看到虞衷一幅宛若夢遊的模樣，不免奇怪,“小虞,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虞衷看了眼他,沉默着搖頭,拖着步伐回到自己的牀位,開始翻找衣服。
陳之浩看着虞衷露在衣櫃外面的半截後背,目光掠過他腿上那條明顯長了一截的褲子,眉頭一皺，“汝怎着品如之衣？”
虞衷動作微僵,回頭含糊應了聲,而後抱着換穿衣物爬上高牀。
牀簾被死死拉上，整個人就像急於歸巢的幼鳥，還是外界一有風吹草動就呆在巢穴不敢出來的那種。
陳之浩自娛自樂地笑了聲，低頭又開了一局，沒打多久逐漸回神：小虞是什麼時候進塵哥房間的，自己怎麼完全沒看到？
他慢慢擡頭，看了眼對面被拉住的牀簾,又看了眼祁月塵虛掩的房門，回憶起剛纔小虞溼漉漉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蔡文鴨（黃忠）：嫦娥你眼瞎了？對面中路抓我好幾次了你還過去送？】
屏幕上隊友突然開罵,陳之浩忙操縱嫦娥去中路支援,熟練地打哈哈回：兄弟別急，剛蹲廁所呢，網不好見諒昂。
對方繼續激情辱罵，陳之浩搖了搖頭，把揚聲器提前關了，插上耳機開始認真遊戲，顧不上回憶剛纔種種可疑的點。
牀簾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虞衷坐在自己牀上，埋着頭換掉上衣和褲子，臉上餘熱還未徹底褪去。
他開始疊換下來的衣服，鋪開，撫平，對摺，動作間若有若無的淡香幽幽鑽入鼻中，方纔一幕幕於他腦海中循環播映，不止不休——
說完那句話後，祁月塵又往前一步。
兩人之間原本就很近了，這回幾乎徹底捱上。
布料粗糙微涼的感覺從腿面源源不斷傳來，清寒的淡香也隨之飄來，攻城略池，不容抗拒地將他從頭到尾裹挾。
他周身僵硬，靠在衣櫃上，難以動彈。
燥熱的呼吸輕掃在他的頸窩，不緊不慢的節奏，高大英俊的男生就站在他面前，下頜微收，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就像捕捉到獵物的頂級捕獵者，用目光肆意端詳着嘴邊的美味，思忖該從哪個部位下手。
頸間的肌膚在發燙，對方的視線宛若實質，被聚焦的某個點簡直像要燒起來了。虞衷呼吸逐漸開始紊亂，眸光不安地顫動，眼前一切都像蒙上層紗。
偏偏祁月塵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朦朧中他看到祁月塵好像擡起了頭，朝自己笑了笑，神情近似蠱惑。
那雙修長漂亮的手再次撫上他的額頭，撩開發絲，接着下滑，輕輕捏了下耳垂，最後順着下頜線落到他下巴上，拇指抵在下脣。
略帶薄繭的指腹在飽滿的下脣上輕輕一摁。
虞衷：！
清澈的眼眸涌現出迷茫的情緒，就像早春山澗清潭，籠罩着日出即散的輕霧。
他從祁月塵的目光中讀出一抹危險的含義。
虞衷指尖動了動，終於勉強找回一絲感知，他開口小聲：“你在做什麼啊……”
祁月塵坦然自若地擡起手，朝他展示。
一粒小小的木屑粘在他指尖。
虞衷啞然。
祁月塵居高臨下地看着虞衷，短促地笑了下，反問，“又臉紅，這麼容易害羞？”
虞衷眸光閃了閃，被問住了。
祁月塵突然俯身。
虞衷一驚，傾盡全力擡手，準備把人推開——祁月塵卻繞開了他，彎腰從他身後取了件衣服。
他拉開了和虞衷的距離，目光清正，表情也淡淡的，和方纔簡直判若兩人，“換上。”
虞衷一隻手檔在胸前，依舊是個自守的動作，在看到對方手裏長褲的時候，一愣。
“陳之浩沒看到你在我房間，你要是裹着浴巾出去，會引起沒必要的誤會，”祁月塵輕描淡寫地解釋，“穿好衣服再出去。”
說完他從虞衷手中接過那條浴巾，表現非常自然。
虞衷還沒反應過來，下脣殘留對方指腹摩擦過的粗糲感覺，泛着不自然的紅，滿腦子都是祁月塵意味不明地把手指探入自己嘴脣那一幕。
見他一動不動，祁月塵又問，“要我幫你換麼？”他的表情依舊坦然。
虞衷遲鈍地搖了下頭，接過衣物。
祁月塵轉身。
虞衷機械地彎腰穿褲子。
褲子的尺寸主要看腰圍，他的腰明顯要比祁月塵細，即使是收腰鬆緊設計，套在他身上後，腰間還能輕鬆伸進三根手指。褲子勉強掛在他臀上，硬是穿出一種低腰的效果。
好在T恤夠長，一蓋下去，什麼都看不到。
他挽了下褲腿，思緒如麻，看着祁月塵背影，小聲說，“我出去了。”
祁月塵走過去幫他開門，紳士一般彬彬有禮，“晚上一起喫飯？”
“我、我，”虞衷結結巴巴地撒謊，“我和別人約好了，明天吧。”
祁月塵挑了下眉，沒拆穿他。
——回憶到此結束。
虞衷發現自己把衣服疊了拆拆了疊，已經重複了好幾次，忙再次疊好後擱置到一旁不顧。
他坐在牀上，抱着雙膝，平息了一下心跳，等臉上燒得慢了，纔開始慢慢整理思緒。
回憶兩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虞衷發現祁月塵好像真的待自己……有點特別。
怪就怪自己沒交過朋友，完全分不清友誼和曖昧之間的區別。
直男會關注朋友的屁股嗎。
直男會撫摸朋友的嘴脣嗎。
直男和朋友說話會……那麼近嗎。
而且……自己穿着浴巾出去好像也沒什麼，正常直男其實不會胡亂聯想吧。
如果說，祁月塵從頭到尾只喜歡男生，那他最開始關心對方、主動接觸對方的行爲，豈不就是在……撩對方？
所以說先撩人的，其實是自己？
虞衷猛地擡頭，給自己的總結驚到。他撿起一旁的手機，漫無目的地翻看消息，轉移注意力。
不知不覺又點進微博。
通知提示他的特別關注在幾分鐘前更新了。
【@變質脫氧核糖：想上。】
沒有主語賓語，完全看不出含義的兩個字，虞衷愣了一下，沒讀懂。
上什麼？
翻來覆去也沒看懂祁月塵要表達什麼，虞衷又退出微博了，回了幾個微信消息後又看了會視頻，等臉上溫度徹底降下來，才掀開牀簾，準備出去透透氣，吹散思緒。
看到他下牀，陳之浩擡頭放下手機，朝他嘿嘿笑了聲。
虞衷覺得對方目光有些意味深長，他有些心虛，抿了抿脣問，“塵哥出去了嗎？”
陳之浩有模有樣地回答，“他洗了個澡就出門了。”
說起來，祁月塵這個澡洗得夠久，二十分鐘還不出來，他想進去洗手都不得不借隔壁寢浴室。陳之浩在心底默默吐槽。
“哦。”虞衷呆呆點了下頭，走到陳之浩身邊。陳之浩往旁邊一挪，給他騰出位置。虞衷愣了一下，入座。
陳之浩還在打遊戲。虞衷看着他在屏幕上點點劃劃，突然往過去坐了點。陳之浩頭也沒擡，往一旁又挪了挪，問，“小虞來開黑麼？”
虞衷看着他手裏的屏幕說，“不了，我手機沒安裝王者。”
“行，那你等我這局打完。”陳之浩聳了下肩，繼續玩。
虞衷安靜地坐在他身旁，想了想，傾身過去。
陳之浩正玩得投入，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的吐息，他手一抖，一個大招落了空，給對面送了人頭。
虞衷就湊在他耳邊，好奇地評價，“失誤了？”
“不是，”陳之浩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眼見一局結束，他放下手機，往一旁躲了下，無奈道，“小虞，你說話能不能別靠我這麼近，怪肉麻。”
虞衷直起身，一臉坦然地看他，“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陳之浩瘋狂搖頭，“不行不行，我只和我前女友這麼咬耳朵過。兩個爺們湊在一起……真的，我有些受不了。”
虞衷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
“所以，兩個直男之間，不能這樣說話。這樣不好。”他慢慢總結。
陳之浩拍了拍胳膊，嘖了一聲，“你要是妹子，我都覺得你對我有意思了。”
虞衷想到什麼，磕絆了一下，“這、這樣。”
陳之浩遊戲已經打了好幾輪，早就膩了，他索性丟開手機和虞衷聊天，“你晚上有課沒，學校團委組織的熒光夜跑今晚開始，要持續一週，挺有意思的。”
“我……”虞衷猶豫了一下，“這個怎麼報名？”
“不用報名，去現場領取熒光棒和手環就行了，估計挺熱鬧。你有喜歡的歌手嗎？公衆號在徵集夜跑歌單，幫我給周杰倫投個票唄。”
虞衷掏出手機，遵從陳之浩的指引點進問卷星，給周杰倫投了一票。
“謝了。”陳之浩心滿意足地咧了咧嘴。
虞衷切回桌面，盯着設爲壁紙的課程表截圖沉思。
今晚沒課，有大把時間。學習還是出去玩？
還是學習吧，要補的課程還很多呢。
“同學，你已經站這裏好久啦，喜歡哪個隨便挑，其實我覺得黃色的就挺閃亮，顯白。”擺放熒光手環的攤位後，一個長得有點像減肥版高曉鬆的男生熱情向虞衷推薦。
“謝謝，”虞衷拒絕了對方遞過來的黃色手環，“我還是拿那個粉色的好了。”
說好的去圖書館學習，虞衷最終還是轉變了主意。
他接過男生遞過來的一對手環，掃碼支付，套在手腕上，又拿了個熒光棒。
從生活區到運動場沿途幾乎所有的廣播都被打開了，今晚似乎是周杰倫專場，此刻播放着的是《斷了的弦》，從他身邊經過幾個男生，跟着廣播哼唱高潮部分。
&nbs運動場比往日熱鬧許多。舉着手機在拍vlog的女生、勾肩搭背一整個寢室出動的男生、剛下晚課過來湊熱鬧的同學……就連住在附近的研究生也踢踏着拖鞋出來了。放眼望去形形色色的人，或成羣結隊，或單獨一人。
學校的路燈太過暗淡這一點一直爲大家所詬病，此時倒造就了不錯的環境。晚風怡人，夜色中熒光點點，耳畔是溫聲細語，不遠處人羣中偶爾傳來一聲起鬨，氣氛恰到好處的和諧。
祁月塵今晚沒來找他，虞衷又成了一個人，居然有點不習慣。
坐在圖書館心神不寧地玩了會手機，最後覺得自己佔着位置不學習實在是影響他人，虞衷索性收拾好書包出來了。
出來後漫無目的地逛着，跟從音樂來到運動場，虞衷也就順便湊個熱鬧。
他舉起手腕欣賞着熒光手環，輕輕晃了下，卻不小心碰到路過的一個男生的胳膊。
對方收回胳膊，隨意地往他臉上掃了眼，突然驚喜地喊了聲，“小虞！”小虞！”小虞！”小虞！”小虞！”小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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