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別追
水杯又遞到脣邊,他只好湊過去喝,下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
祁月塵眉梢微挑,“嗯？”
他這回喂水喂的很慢,保證虞衷不會嗆到。虞衷渾然不覺,垂着眼睫，乖乖喝完杯子裏的葡萄糖水。俯視角度看過去,他的臉很小,下巴略尖,濃密的睫毛宛若被風吹動的花葉，隨着吞嚥的動作而簌簌輕顫。
祁月塵動作停了一下，而後移開水杯。
虞衷擡眼補充：“我只是有點暈血,不看血液就好了。”
祁月塵說：“暈血還來獻血。”
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感情。
但虞衷莫名心虛：“不礙事的。”
陰影從眼前消失，祁月塵坐到他身邊。
空間並不大，虞衷還坐在最中間，兩個手長腿長的男生佔一半的位置，總顯得擁擠。
或許是那杯葡萄糖水起了作用，或許是已經休息夠了時間，心悸噁心的感覺逐漸消散，昨夜曖昧零碎的畫面又在腦海中浮現。鼻端飄來絲絲縷縷的冷香,虞衷直愣愣盯着眼前,擡了擡手指,大氣都不敢出,逐漸有種如坐鍼氈的滋味。
他感受到身邊人好像動了一下。
虞衷倏然起身，“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他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迎面而來的阮澤被完全忽視，他看向祁月塵，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開口：“你又做什麼了？”
祁月塵直視虞衷的背影，漆黑的眼眸涌動着不知名的情緒，一時令人無法窺知他的內心。
幾秒種後，他收回視線，神情再次恢復慵懶。
祁月塵直起身，悠然邁開步子，走到阮澤身邊時掃了他一眼，說，“之前你說的那個負責人，聯繫方式待會發我。”
阮澤頗爲意外，“你不是不打算用插畫賺錢麼？”
祁月塵懶懶應了一聲，手插在口袋裏，也走了。
坐在教室裏上第二節課的時候，虞衷還在回顧自己剛纔的表現，內心一陣懊惱。他明明想和祁月塵把話說清楚的，怎麼又躲避了呢？
這樣的懊惱持續到下課。中午很隨意的吃了頓飯，回寢室後發現自己忘帶鑰匙，虞衷敲了敲門，低着頭邊想事情邊往裏走，險些一頭撞進祁月塵懷裏。
“不、不好意思。”待到看清給自己開門的人是誰，虞衷說話很明顯地磕巴了一下。祁月塵逆着光，居高臨下地看他。
想了一節課非常有底氣的腹稿在看到對方本人時瞬間灰飛煙滅，虞衷再次服從於本能，低着頭，像努力想要避開障礙物的某種小動物，企圖從祁月塵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地蹭過去。
擦肩而過時他舒了口氣，結果下一秒一隻修長的手就覆在他後脖頸上。
頸側能感受到祁月塵指腹的薄繭，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彷彿被擒住命運後脖頸的貓咪，只能任人擺佈。
然而祁月塵很快又鬆開他。他腳下一轉，人就來到虞衷面前。
“你的獻血證忘了拿，還有贈送的牛奶。我放在你桌子上了。”祁月塵看着他說。
“謝、謝謝。”
祁月塵好像笑了一下，“你是打算一直低着頭和我說話嗎？”
虞衷往後邁了一步，艱難擡頭，顫巍巍地，“不是。”
高大的男生站在玄關附近，俊眼修眉，衣冠楚楚，氣質宛若佇立在冷日裏的雪松，矜貴得挑不出任何過錯。虞衷不禁看呆了眼，回過神後忙錯開視線，又說了遍，“沒有。”
祁月塵微微勾脣，轉換了話題，“早上沒找到機會和你說話，正好下午沒課，可以和我出去一趟麼？”
虞衷現在對獨處這兩個詞很敏感，正好他想起下午還有事，忙說，“下午我和陳之浩約好一起去圖書館做小組作業，改天吧。”
祁月塵挑了挑眉，“這樣。”
他表現的非常自然，絲毫沒有被拒絕後的爲難，然而當下午虞衷在陳之浩旁邊看到祁月塵，就知道爲什麼他當時那麼遊刃有餘了。
陳之浩先到的圖書館，選的是張小桌子，中間一盞小檯燈，面對面的那種四人桌。
一側巨大的落地窗正對應碧波盪漾的月墜湖，遠遠還能看到帆船隊划動在湖面上的身影。
陳之浩那排已經坐滿了人，一個椅子被拉到桌側用來放書包，現在就剩祁月塵對面的那張空位。
虞衷只好硬着頭皮坐下。
“三人小組，還缺一個人，”陳之浩見他入座，開口解釋，“我問了問塵哥，剛好他還沒進車隊，不如我們三個一起。”
“哦。”虞衷不知所措地應了聲。
祁月塵撩起眼瞼，看着他，輕叩桌面，“我們開始？”
見對方直接進入話題，一幅認真來做作業的模樣，虞衷也就斂了胡思亂想，攤開筆記本開始進入學習模式。
不得不說祁月塵確實很厲害，虞衷作爲一個轉專業過來的同學，很多基礎專業知識把握得不怎麼牢靠，陳之浩也不是好好學習的那一掛，整個案情基本上都是祁月塵帶着他們倆分析，冗長的幾頁PPT就在他的解析中也逐漸變得邏輯清晰起來。
小羣裏被同學吐槽難得要哭的小組作業，在他們這裏不出一個小時就有了頭緒。
祁月塵把電腦擺在另外兩人能看清屏幕的位置，條分縷析地講述，右手搭在觸摸板上，食指微微擡起，偶爾划動一下調整鼠標指向。窗外是藍天白雲，耳邊聲音不徐不疾，他的目光專注。
巨幅落地窗注入了天光湖影，午後的風吹皺了湖面的波紋，蘆葦壓低了身影，綠葉隨之搖曳。
“……這裏的一段其實也就是在問，土地使用權自什麼時候生效，”祁月塵突然停了一下，話音一轉，“小虞，你有什麼疑問嗎？”
虞衷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着祁月塵的臉在看，他忙移開視線，看着手裏的紙筆，小聲說，“我沒有問題。”
對面好像傳來一聲極輕的笑。
虞衷擡起頭，掙扎着想要說點什麼，卻被人打斷了話音，“同學，可以幫忙做一下調查問卷嗎？”
是一個看上去挺可愛的女生。虞衷也慶幸能借此擺脫窘境，忙第一個掃碼幫忙填寫。
祁月塵悠悠看了他一眼，擡起手機也掃了下。
等他們三人都填完，女生又說，“可以給我你們的聯繫方式嗎？後續還有一個獎品贈送環節——”
祁月塵突然擡起頭，彬彬有禮地打斷她：“舉手之勞，不用這麼麻煩。”
女生讀懂他的言下之意，愣了一下，略帶尷尬地走開了，“好的，那就打擾你了。”
等人走遠，陳之浩嘿嘿一笑，說，“怎麼光說打擾你，不提我們倆。那個女生一直在看你，填調查問卷是假，要聯繫方式纔是真吧。”
祁月塵表情淡淡，略顯漠不關心。
陳之浩看了他幾眼，試探着問：“話說你條件這麼優秀，怎麼一直不找對象，真沒那個興趣啊。”
祁月塵輕描淡寫地迴應，“誰說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陳之浩頓時八卦之魂附體，興奮地支起耳朵，手做話筒狀：“請問是何方女神？進度如何？”
他的話音被一陣咳嗽聲打斷。
陳之浩朝聲源出望去，擔憂地問：“小虞，你怎麼了？”虞衷一隻手隔着紙巾捂住嘴巴，虛弱地擡臉，可憐巴巴，“被咖啡嗆住了。”
說完他又咳了幾聲，而後緩慢直起腰身，專注地盯着祁月塵的電腦屏幕，主動提議：“我們繼續學習吧。”
陳之浩的好奇心還沒有得到徹底滿足，怎能如此倉促收尾。他笑了聲，“先等等，”然後又看向祁月塵，繼續剛纔的話題，“你們在一起了嗎？”
“我們？”祁月塵頗具玩味地咀嚼這兩個字，然而沒等他繼續，腳就被人軟綿綿地踩住了。
虞衷盯着電腦屏幕，神情鎮定，白皙的耳尖卻微微泛粉，不自覺地咬住下脣。
祁月塵悠悠收回視線，聲音極輕，像是回答，又像是專門說給誰聽，“他膽子小，要慢慢追。”
不遠處一聲驚呼，接着是清脆的破碎聲，有人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水杯。
虞衷呼吸微窒，纖長的眼睫宛若被驚動的蝶翼，輕微一顫。
不能再給祁月塵各種錯誤信號了。
又一次找藉口溜掉然後一個人坐在食堂裏喫晚飯的虞衷如此想着。
他吃了一大口面，努力下嚥，然後下定決心：截止今晚，一定要和祁月塵說清楚。
祁月塵實在是太會撩了，就算是直男也實在招架不了多少回。虞衷回顧自己之前的表現，只覺自己當時的種種表現實在是過於昏頭昏腦、不太爭氣。
等喫完這碗麪就給祁月塵發消息。他默默就給自己吃麪的行爲下了個界定。
面喫完了，碗筷都收了，對話框依舊沒有點開。
虞衷掀開食堂門簾，站在樓梯上，一臉肅穆地想，等走完這節臺階，就和祁月塵發消息。
幾分鐘後，食堂都快在視野裏看不到了，他還是沒能掏出手機。
……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
長痛不如短痛，虞衷終於停下腳步，解鎖手機，一口氣把早就編輯好的文字發送出去。
他約祁月塵到湖邊散心——其實就是想找機會面對面把話說清楚。
虞衷解鎖路旁的小藍車，一路騎行到月墜湖畔，早早來到約定的地方，然後掏出手機開始熟讀備忘錄上已經寫好的文字。
讀到倒數第二行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你在做什麼？”
虞衷被嚇一跳，手機從手裏掉了下來，磕在堅硬的地磚上，清脆一聲。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愈發靠近，手機被祁月塵拾起。
修長的手指拿起手機停頓幾秒，而後遞到他跟前，“屏沒碎。”
虞衷訥訥接過手機。
祁月塵來到他身邊，兩人沿觀光路走着，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
直到快走到最近的那座景觀亭，虞衷纔想到要打破寂靜，目光堅毅地看向祁月塵，“我今晚想和你說件事。”
祁月塵正在看前方的某處，聞言偏過頭，朝他笑了笑，“在這裏？”
虞衷不明所以，點頭，“是的。”
&nbs祁月塵又笑了下，“嗯，你說。”
虞衷轉過頭，也看向前方，正要鼓起勇氣說出已經背的差不多的稿子，卻在目光觸及前不遠某處時卡殼。
景觀亭那邊坐着一對情侶，看上去繾綣無比。
身邊路過的也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人。
A大情侶最愛逗留的地方，月墜湖沿岸，虞衷怎麼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我就是想說，”虞衷望着祁月塵，努力忽視沿途投遞過來的種種目光，回憶背好的稿件，可這一刻什麼都想不起來，他只好跳過鋪墊，說那句結論，“你不要追我了。”
祁月塵面對着他，沒有說話。
他逆向夕陽而立，英挺的輪廓染上了虛幻，虞衷逐漸有着眩暈的感覺。
祁月塵終於開口了，語氣聽上去很輕鬆，“爲什麼？”
虞衷偏過頭，小聲說，“我不喜歡男生啊。”
祁月塵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不低，低笑了下，“可你表現的好像不是。”
“你、你感覺錯了，”虞衷心跳的很快，因爲這突然拉近的距離，“我有喜歡的女生呀。”覺。
祁月塵終於開口了，語氣聽上去很輕鬆，“爲什麼？”
虞衷偏過頭，小聲說，“我不喜歡男生啊。”
祁月塵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不低，低笑了下，“可你表現的好像不是。”
“你、你感覺錯了，”虞衷心跳的很快，因爲這突然拉近的距離，“我有喜歡的女生呀。”覺。
祁月塵終於開口了，語氣聽上去很輕鬆，“爲什麼？”
虞衷偏過頭，小聲說，“我不喜歡男生啊。”
祁月塵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不低，低笑了下，“可你表現的好像不是。”
“你、你感覺錯了，”虞衷心跳的很快，因爲這突然拉近的距離，“我有喜歡的女生呀。”覺。
祁月塵終於開口了，語氣聽上去很輕鬆，“爲什麼？”
虞衷偏過頭，小聲說，“我不喜歡男生啊。”
祁月塵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不低，低笑了下，“可你表現的好像不是。”
“你、你感覺錯了，”虞衷心跳的很快，因爲這突然拉近的距離，“我有喜歡的女生呀。”覺。
祁月塵終於開口了，語氣聽上去很輕鬆，“爲什麼？”
虞衷偏過頭，小聲說，“我不喜歡男生啊。”
祁月塵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不低，低笑了下，“可你表現的好像不是。”
“你、你感覺錯了，”虞衷心跳的很快，因爲這突然拉近的距離，“我有喜歡的女生呀。”覺。
祁月塵終於開口了，語氣聽上去很輕鬆，“爲什麼？”
虞衷偏過頭，小聲說，“我不喜歡男生啊。”
祁月塵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不低，低笑了下，“可你表現的好像不是。”
“你、你感覺錯了，”虞衷心跳的很快，因爲這突然拉近的距離，“我有喜歡的女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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