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輿論攻勢
是當初鬧饑荒的時候欠了地主家的糧食,來年還不起,結果拿田地抵債,從此連自己賴以生存的土地都沒有了,只能來京城碰碰運氣。
要不是這家房東心善收留他們做長工,眼前的小男孩可能都喫不上飯。
中年婦女聞言神色有些錯愕。
連小孩子手裏都拿着傳單,說明飛機早已經在頭上飛過不止一次了。
這麼長時間卻連一枚炸彈都沒有扔下來,很顯然那個顧總都並不像官家說的那麼兇惡可恨。
這些事情中年婦女自然知道,但她心裏害怕,依然拉着孩子往回走。
就在她和孩子拉扯的時候,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走出來了。
他見男孩如此倔強,冷哼一聲:“哼,官府現在正到處抓壯丁,充當城牆協防軍,你劉爺爺家的狗剩哥前兩天就被抓走了。你要是不聽話,下次就來抓你!”
這話一出,小男孩頓時滿臉煞白,耷拉着腦袋往家走去。
老爹說的沒錯,現在京城被圍,官府都急瘋了,現在正到處抓壯丁。
連一些十二三歲的青少年都沒放過。
這讓衆多巷子裏的百姓憤怒至極,但卻敢怒不敢言。
男孩隨着父母躲進放紅薯的地窖中之後,這才藉着窖口提供的微弱光線,擡眼向父親提問。
“爹,我聽說南洋的那位顧總督治下有方,不僅麾下軍隊能打,而且百姓還豐衣足食,甚至能隔三差五喫得起肉,這是真的嗎?”
他話音剛落,小耳朵就被母親那佈滿老繭的粗糙大手給拎了起來。
她怒其不爭的罵道:“你可是咱家的男子漢,未來的頂樑柱,怎麼能儘想這些美事?”
“你知道海外都是些什麼地方嗎,那是曾經活不下去的大慶子民流浪過去的,再有就是朝廷流放的罪犯,他們能過上什麼好日子?”
“你給我踏踏實實的在京城待着,將來接替你爹的位置做長工,別淨想那些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她語氣很嚴厲,面目兇惡。
嚇的小男孩掙脫開她的手掌後,下意識地瑟縮着脖子,有些畏懼的看了眼父親。
可誰知當爹的聽到這番話,卻少有的沉默了半晌。
他看着自己皮膚都被曬黑的老婆,輕嘆口氣:“孩兒他媽,其實小東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南洋地區的百姓這些年可能真的是過上好日子了。”
“你還記得我堂哥王五嗎,就是當年因爲饑荒逃難到東南沿海地區的那位。”
“前段時間我見着他了,長得白白胖胖,甚至有些肥頭大耳。他親口跟我說的,那邊人每個星期都能喫上肉。”
“如果是漁民,甚至天天都能喫上。”
“他還勸我舉家搬遷到爪哇羣島,說那邊缺人,早過去早享受,指定不會後悔。”
婦女聽到這番話,露出喫驚的神色,還是不太敢相信。
她仔細觀察了一番夫君的表情,這才弱弱的開口:“這事是真的?你可別誆我!”
“呵,這有什麼好誆的?說謊話有人給我發錢嗎?”
“你也不想想看,當初顧家在京城被打壓成了什麼樣子?連燕州大將軍顧鴻雲的獨子都被髮配到了海外瓊州,坊間都傳言顧北活不過半年。”
“可如今怎麼樣?人家不光活得好好的,還組建起來了一支比當年新軍更加強悍的軍隊,反攻本土,現在都包圍了京城。”
“你看看天上飛的那些飛機,那是一般人能造出來的嗎?”
“要我說,他這個南洋總督若不是獲得了難以想象的財富,絕對打造不出這樣一支軍隊來。”
“所以王五說的話倒是有幾分可信度。”
他說話時還在側耳傾聽,當發現外面天空中的飛機嗡嗡聲漸漸遠去,這才長舒一口氣,放鬆下來。
婦女也被他這番話說的啞口無言,面露糾結之色。
從常識上來講,京城乃是大慶的都城,他們這些在京城混的老百姓都時常喫不飽飯,更何況是海外貧瘠之地的人。
可是夫君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海外若真是如傳聞中那樣貧瘠,顧北生存都成困難,根本不可能組織大軍反攻回來。
照這麼一說,沒準將來顧北推翻了皇室的統治,還能讓他們日子過得好一些。
他們在京城待的久了,自然對這個社會了解的更深。
大慶不是沒錢,而是錢沒在百姓手中。
事實上,哪怕是懦弱的朝廷已經被列強揍到了如此地步,大慶帝國每年依然在外貿領域保持着順差。
也就是說整個帝國花錢買國外的東西少,賣給國外東西賺取列強的錢比較多,這每年越攢越多的金銀財寶,基本上都落進了權貴們手中。
龐大的順差導致全世界白銀大量流入國內,搞得列強很難受,這也是對方武力進攻大慶的原因之一。
只不過隨着十年前香山條約的簽訂,這些金銀又在以另一種方式迴流到海外。
很多大道理他不明白,但他明白的是,京城周邊隨便挑出來一個芝麻大小的不起眼縣官,家裏可能就因爲貪墨而囤積了上百萬兩白銀。
而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全家幾口人加起來連一兩銀子的儲蓄都沒有。
現在越來越多的底層百姓只能靠依附在權貴手下爲生,甚至對方僱傭他們當個長工,一年只給三四兩銀子,他們都得感恩戴德。
可如果顧北真的能夠改天換日,推翻朝廷的統治,在這裏應用新政策,那沒準他們會翻身農奴把歌唱,過上夢想中的好日子。
顧北沒當瓊州總督之前,在新軍中就頗有威望,顧家父子一直是愛民如子的典範。
甚至有一次顧家軍隊行軍打仗途中,馬匹踩踏了田裏莊稼,顧家都在第二天派人登門拜訪,從軍糧中抽調出糧食補償給受損失的百姓們。
很多百姓都受過他們的恩惠,所以底層百姓們倒沒幾個罵顧北的。
倒是那些害怕自己利益受損的權貴高官,罵的最兇。
婦女看着自己兒子漿洗的已經發白的衣服上滿是補丁,這才神色恍惚的嘆了口氣。
“也許吧,咱家娃這身衣服還是隔壁鄰居給的舊貨,都穿七八年了。咱要是將來有錢了,我一定先買布給他做身新衣裳。”
男孩見母親看自己的眼神中透露出慈祥,頓時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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