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神索場合
一處隱祕的私人停機場,直升機旋轉帶起的巨大風浪和噪音讓人不得已提高嗓門說話。
“赤井,我們真的就這麼離開嗎?”fbi的探員安德雷·卡邁爾深深地凝望着站在身邊的男人,他嘴脣開合間滿是歉疚,“都是我缺乏思考……”
五年了,赤井好不容易在組織裏混到跟琴酒差不多的地位,可當他們準備逮捕琴酒時,卻因爲他的一時失誤不僅沒抓到琴酒,還暴露了赤井秀一的臥底身份。
這次的損失,實在太大了。
有着橄欖綠色眼眸的男人揹着狙擊槍,在陰暗處只能看見他的一個輪廓。
赤井秀一遙遙地望着一片寂靜的夜幕,表情冷靜:“既然已經暴露了,那麼留在日本只是徒增傷亡,黑衣組織不會善罷甘休,在美國主場作戰對我們更有優勢。”
“卡梅隆,事到如今,沒什麼好道歉的。”
“你們上來吧!時間快來不及了!”直升機上,負責接應的fbi喊着。
赤井秀一沒再多說什麼,便邁步向前,皮鞋與地面碰撞,帶着悶響,像是踩在有愧者的心頭。
安德雷·卡邁爾欲言又止地跟上去,在他旁邊說:“話說那個將你帶進組織的成員……要皮特接應她嗎?”
赤井秀一的腳步一頓,眼中寒芒微閃。
五年前將他帶入組織的成員自然就是神索,但若說要接應……
赤井秀一想起自己尚未進入組織時,在樓道口撞見的那幕。
女扮男裝的神索無動於衷地任由琴酒射殺目標,眼中滿是對生命的漠然,她瞬息間就舉槍對當時算得上是“過路人”的自己毫不留情地下殺手。
她無疑自始至終都效忠着組織,是黑暗裏的爪牙。
這五年來,儘管他們依舊有着些許接觸,但神索從未提及過無關組織的事項,連自己的喜好和過往都絲毫沒有透露,對他一向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
赤井秀一隻知她在組織中地位特殊,跟住在她家的那個組織成員一併研究着什麼實驗,再具體的事項便不得而知了。
年輕的fbi知道自己臥底身份的暴露會給神索帶去不少麻煩,但神索這種鐵黑的成員,組織應該不會對她怎麼樣。
“不需要管她。”於是腳步重新邁開,他手扶上纜繩,向上攀去,“她不會有事,沒必要再讓我們不多的釘子冒險,皮特能潛伏在那個研究員旁那麼久不容易。”
安德雷·卡邁爾苦笑一聲:“我明白了。”
這事,總歸是他的錯。
宮野志保和波本迅速回到了神索的安全屋。
某人向來懶得挪窩,儘管現在她們錢財都富裕了許多,這有些陰暗破落的安全屋依舊是宮野志保和神索的住處。
只是茶發少女着實看不下去這亂糟糟的環境,每天絮絮叨叨着收拾一些,時不時填充不少東西,讓整個安全屋也有了家的模樣,變得格外溫馨。
尤其是每年生日時,神索和宮野明美都會給她準備禮物,宮野志保全都一個不落地保存下來,非常珍惜。
對此,神索完全是任由她擺佈的態度,甚至憊懶地說“反正我也看不到,這麼折騰有什麼用”。
然後被宮野志保更加變本加厲的唸叨打敗,屈服在一片溫馨小女生纔會打扮的裝飾裏。
茶發少女火急火燎地開門開燈,將自己隨身攜帶地包甩到桌上,連倒杯水給降谷零的功夫都沒,近乎焦灼地問:“到底怎麼回事?黑麥威士忌怎麼突然就叛逃了?這跟神索又有什麼牽扯?!”
在組織裏已經磨礪了五年,早就喜怒不形於色的金髮男人此刻也是臉上帶汗,他冷着臉抽了張紙,邊擦邊道:“你冷靜一點,着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怎麼冷靜!”宮野志保給自己灌了一口水,瞳孔因驚懼微縮,“神索現在的情況,經不起任何摧殘,萬一她在琴酒手下突然昏迷,或者是其他的什麼……”
可在東京這塊地,負責處理叛徒的偏偏就是琴酒,而且這次的事情更加不同尋常——黑麥威士忌便是衝着琴酒來的。
降谷零心中暗罵諸星大這個禍害,表面還是理智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來就是想問問你,神索跟黑麥平日裏有什麼特殊的聯繫嗎?”
宮野志保搖頭:“她很少與人聯繫,大部分時間就是待在房間裏發呆睡覺,或者——”
“或者什麼?”
“摺紙?”宮野志保有些躊躇地道,“我沒仔細打探過她的房間。”
摺紙也是這幾年宮野志保發現的,神索閒暇時難得的消遣。
黑髮女人因爲視力的衰退,被迫斷掉了許多正常人的生活習性,成天像是一隻黑漆漆的大貓縮在屋裏,連出門曬太陽的興趣都沒。
宮野志保一開始擔心她悶過頭了,還折騰了錄音機或者電視給她送過去,後來發現神索對此完全沒有興趣,只是偶爾聽聽。
直到某一天,她從研究所下班回家,難得見神索蹲在錄音機前面悉心聽着什麼,連長長的黑髮垂到地上都毫無察覺,見她回來,那雙灰眸便盯着她的方向,幽幽地道:“雪莉,去給我買點東西。”
宮野志保當時還以爲神索怕不是被什麼小廣告騙的想買推銷產品回來,後才知道她只是突發奇想打算開始學摺紙。
懷着一種無語和不可置信的心情,宮野志保給神索買了一堆各種款式的摺紙。
她不覺得這個頹得要死的女人能在這上面維持多久的興趣,但沒想到,這幾年下來,神索還真的一直堅持不懈地自娛自樂着。
只不過那些折出來的星星或者紙鶴,或者其他的東西,都在摺好後,又被她丟進了垃圾桶裏。
宮野志保沒有過多關注這點興趣愛好,這顯然與如今嚴重的事態無關。
“她不可能——!”包庇臥底。
宮野志保剛想澄清,說到一半突然卡住,她現在有些不確定起來了。
若五年前神索能一時發善心把她從琴酒手中救出來,那麼解除洗腦之後發現諸星大臥底身份,是否也可能真的主動去保他?
那女人表面冷冷淡淡漠不關心,實際上心裏比誰都柔軟。
“不可能什麼?”波本問。
宮野志保咬着脣:“她不可能出事。”
見她這副模樣,波本紫灰色的眼眸一暗,聲音裏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殆盡:“雪莉,你在隱瞞什麼?”
“我沒有!”宮野志保的表情也冷了起來,“波本,我沒有什麼義務跟你交代這些事情,如果你有意見,可以讓琴酒自己來問。”
波本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道:“我們不是敵對關係。”
宮野志保冷笑了一聲:“我不管你跟神索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她的性格你也清楚,你覺得她會告訴我什麼嗎?”
——不會。
神索獨斷的性格,波本在沒進組織前就領教過了。
那時還是降谷零的他就在新幹線上直面了一次“神索警告弟弟遠離組織”的“愛的教育”。
哪有人讓弟弟遠離危險是放炸彈去炸新幹線來嚇唬的?
更別說這幾年他跟神索混熟了,知道她是萬事藏於心的性格,哪怕他拿“警視廳上任的那正義之星與你很像”這種近乎威脅的話打探,神索都是一副“隨你便”的模樣。
神索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千代谷徹,而後者在知道“千代谷早織”位於東京後,也是鬆口氣後便一副“有緣自會相見”的表情,完全沒有一開始的急切尋找。
降谷零甚至懷疑這對姐弟是不是在什麼時候碰面過,怎麼都是一副瞭然於胸的沉默態度。
也正是因爲兩人如出一轍的悶葫蘆性格,在得知諸星大暴露叛逃後,實在是調查不出這與神索有無關聯的降谷零,纔會主動去找與神索同住的雪莉調查。
沒想到看雪莉的表情,神索還真有可能幫諸星大。
再加上她對千代谷徹曖昧不明的態度,這能否直接證實神索並非效忠組織?
這個發現來得太晚,只令降谷零更加難受。
金髮男人在被反問後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道:“今天凌晨fbi臥底黑麥威士忌試圖抓捕琴酒,計劃暴露後叛逃。下午,與黑麥有所牽扯的全部人員都被問詢,神索和基安蒂有直接關聯,兩人被琴酒帶走。”
宮野志保渾身一顫,藍眸中閃過一絲絕望:“真的是琴酒……”
她牙齒都有些發顫:“怎麼又是琴酒!”
降谷零蹙眉:“神索跟琴酒之間有仇?還是說組織裏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他近些年被朗姆招攬,忙活了許久國外的事情,琴酒和神索的緋聞在組織內一直有流傳,但他看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任何旖旎。
再加上琴酒是行動組的勞模,神索日常家裏蹲,降谷零其實沒見兩人碰面過幾次。
“不是他,是他旁邊的那個……”宮野志保微微閉目,用顫抖的聲音道,“格蘭瑪尼。”
降谷零手一抖,剛纔鬆鬆捏在指尖用來擦汗的紙巾落下,掉在地上,很快就染上了污漬。
“格蘭瑪尼?”他跟着重複了一次,莫名覺得一股寒氣自腳下向上竄,降谷零有些急迫地問,“這跟神索有什麼關係?”
茶發少女有些急促地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沙啞着聲音道:“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想殺了神索,如果這次找到機會……這是個機會!”
——幹掉神索的機會。
……
那次兩年前的某天,宮野志保難得被允許與宮野明美獨處的日子,姐妹倆出去逛街買衣服享受難得的溫情。
在宮野明美去補妝的時候,隨意在附近拿了本雜誌看的宮野志保碰到了出任務的兩人。
——琴酒和格蘭瑪尼。
宮野志保下意識躲到了廣告牌的後面,她敢肯定當時他們看到了她,但也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並沒多關注。
那時兩人在對話。
琴酒的語氣難得的平和,他說:“格蘭,今年再有下次,你的車組織不報銷。”
“哦。”普通的易容完全掩飾不住男人內裏的冷漠,格蘭瑪尼平淡地道,“但我任務達標了——到底什麼時候讓我去見神索?”
宮野志保心中一驚,沒想到會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成員口中聽到神索的名字。
琴酒顯然不想回他,但還是有些無奈地道:“那位先生說過,她還有價值。”
“三年。”格蘭瑪尼停下腳步,面色陰沉,“這話已經說了三年。”
琴酒比他走得快了一步,聞言也停下,轉身看他,面容冷酷:“格蘭,你現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嗎?”
黑髮男人定定地看他,擡起手咳嗽了兩聲,低笑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碰到她會怎麼樣……但是我由衷希望她能死在我手裏。”
儘管已經過了兩年,但宮野志保依舊記得那人身邊濃厚到彷彿是羅剎地獄的殺氣,她抱着雜誌蜷縮在廣告牌後面,渾身發抖,險些暈厥。
“後來……我把這件事情告訴神索了。”宮野志保回憶着說,“但是她淡淡地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讓我不要操心那麼多,我總覺得她應該是知道什麼的。”
“她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格蘭瑪尼。”茶發少女現在想起還是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但是那個男人是真的想要殺掉她!”
若說降谷零在組織中最厭惡誰,在格蘭瑪尼面前,連黑麥威士忌都得靠邊站。
他咬着後牙槽,若有所思地問:“所以——這些年,神索和格蘭瑪尼從未碰過面?”
宮野志保搖頭:“沒有,組織刻意阻攔着他們兩人見面,就是擔心格蘭瑪尼動手。”
“那人從頭到尾都是僞裝,易容、變聲,彷彿一隻見不得人的老鼠。”降谷零冷笑道,“我說琴酒爲什麼一開始讓我監視神索的行動!”
“別說那麼多有的沒的了!”茶發少女焦慮地起身,沉着臉道,“現在我們到底能做什麼!”
降谷零言簡意賅地道:“等。”
“等個屁啊!”平日裏冷靜文雅的女孩難得爆了粗口,她眸中壓抑着怒火和焦急,“我得去見琴酒,就說神索身上的研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不能沒有她——”
“你這是把你的把柄交出去。”降谷零擡眸看她,“沒有意義。”
“處置一個有代號的組織成員,必須要找到確鑿的證據。雪莉,你再仔細回憶一下,神索到底有沒有哪裏出了紕漏——現在還來得及。”
來得及讓他出手去補救。
這話可以說是對組織的大逆不道,但在場的兩人卻難得統一了陣營,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對。
宮野志保重新被按回了位置上,咬着下脣開始迅速思考。
降谷零坐在沙發上,觀察着安全屋的環境,也不知心底想着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經臨近深夜,並不大的空間內卻只能聽見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就這時,鐵門突然被撥動,發出窸窣的碰撞聲。
降谷零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槍,給雪莉比了個手勢,兀自走上前,隔着門低聲地問了聲:“誰?”
門外沒有說話的聲音,只是透過門依稀聽見一聲低啞的咳聲。
金髮男人莫名想到自己第一次來神索的安全屋時,後者便是警惕地隔着這道門問他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保持着可攻可守的姿勢,迅速拉開門。
在並不透亮的月光下,一個黑影揹着光站在門口,似乎是被迅疾的開門所驚動,她有些不穩地向前倒去。
降谷零下意識鬆開握槍的手,仍由武器砸落在地,近乎是條件反射地張開雙臂將傾倒的人接住。
神索帶着夜風與鮮血,砸在了他的懷裏。
將人抱起來的一瞬間,降谷零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反應。
——好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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