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最終之戰(靈狐不靈深水加更)

作者:子木桃
[格蘭和徹……媽媽的兩個好大兒,一定要堅持下去哇!!]

  [柯南!柯南!發揮你的主角光環啊!]

  [小偵探還是長大了啊……雖然這成長的代價有億點沉重,但看着他有擔當起來,而不是直來直去,莫名有種欣慰又辛酸的感覺]

  [toru撐住啊!他身上的傷怕是發炎妥妥的了,現在只求能與時間賽跑,快點把他抓回醫院去!]

  [警校組呢?警校組不會還在看吧!徹的直播這麼好看嗎,是不是還想刷點火箭助助興?!(拍桌)(怒了)]

  [日,還不如讓我去刷火箭,快去救人啊!!柯南都動了!]

  下午三點。

  諸伏景光幾乎是被人架着擡回營地的。

  他渾身凍得發僵,睫毛和頭髮上結着一塊又一塊的冰凌,直直地吸走本就不多的體溫,那雙灰藍色的眼眸睜着,裏面滿是執拗且繃緊的亮光,哪怕是被人摁到牀上,他都還想翻身坐起來。

  醫護人員拿着毛毯和熱水給他裹上,愣是花了兩個人的力道纔將他重新按下去:“諸伏警官,拜託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救援不至於拿命去救。”

  “抱歉。”他牙齒髮顫地說了一聲,將手中的熱水大口大口吞嚥下去,“我覺得我還是活動一下吧,暖和一些就夠了。”

  “你都出現失溫的症狀了!”

  諸伏景光頓了頓,還是選擇直接下牀,裹着被子開始原地蹦跳。

  “我沒有辦法。”他低聲喃喃着,“必須要快點找到他,越快越好。”

  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了。

  僅僅過了十分鐘,他又重新穿上衣服和護具,揹着包又離開了據點。

  在據點等待的醫護人員搖搖頭:“這麼拼何必呢?如果真的有人被困在這山裏面的話,這麼大的雪,也沒辦法活下來啊。”

  “據說被困住的是那位千代谷徹警官啦,正義之星!”另一個護士說,“跟他關係好的幾位警官全都找瘋了,一個個命都不要!”

  第一個開口的護士頓時想起自己七年前在醫院見過的警校生,看着瘦削的青年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都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她把喪氣話嚥下去:“是他,他啊……那上天肯定會保佑的,千代谷警官那麼好,怎麼也不可能死在這裏。”

  另一個護士嘆了口氣,眼中也滿是擔憂之色:“是啊,他那麼好的人,怎麼會被困在這裏……難道又是碰到案子了嗎?不管怎麼說,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

  她遞出自己的手機,上面是一個網站:“喏,線上平安符,菜菜你要來求一個嗎?”

  “好。”上川菜菜不由自主地接過手機,認真專注地打下自己的祝福語。

  ——希望千代谷徹警官平平安安,生活喜樂。

  外面的風消停了許多,但雪依舊是在下的,紛紛揚揚地將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白毯,衆多居民出來迎接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雪,各個店鋪也開始打着聖誕節的旗號攬客。

  位於安保嚴謹地域的一個公寓。

  原本偏冷淡風的房間在這個一個月來變得更加溫馨起來,牆上掛着幾串色彩各異的摺紙,從旁邊吹進來的風將摺紙吹起來,底下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穿着一身黑的女人頭上壓了頂貝雷帽,白色的髮絲直接被剪斷,整齊地垂在耳際,她戴着淺咖色的墨鏡,手中拿着個純黑色的手杖,一副要外出的樣子。

  她是化了妝的,臉頰帶着淺淺的緋紅,看着格外動人。

  路上攔了車,司機樂意載美人,便用豪爽的語調吆喝着:“小姐要去哪裏啊?”

  神索說:“去霞山公墓。”

  司機驀然收斂了笑容,尷尬地說了聲“好”。

  原本應和着外界勉強輕鬆一些的氣氛,又一次落到了谷底。

  霞山公墓在江古田町,坐車便坐了快一個鐘頭,等下車時,雪又大了,紛紛揚揚地黏在人的身上,蠻橫地將黑色侵佔成白色。

  神索剪短了的白髮隨風微微向後蕩着,衣服也在獵獵作響,彷彿過一會就能被掩在雪中。

  她臉上的紅暈仍舊未消,淺淺的,像是冬日裏的花。

  儘管看不見,但這地方她實在是太熟悉了,不需要有人引路,也可以找到該去的地方。

  只不過是大雪,許多物件和道路都被埋在底下,哪怕熟悉也很難踩準位置,神索的手杖落在冰涼的雪裏,帶出一個又一個深深的痕跡。

  “千代谷小姐!”開在墓園旁的花店花種繁多,價格也是很華麗,進門便聽到老闆熟稔地聲音,“還是老樣子麼?”

  神索點點頭:“老樣子……再加兩朵六出花。”

  老闆有些訝然:“這種花可不適合祭奠。”

  “沒事,你看着搭配就好,兩朵就夠了。”

  “這麼大的雪一個人上來很不方便吧,以後還是找個伴比較好。”

  “不麻煩的,這裏的路很好走。”

  老闆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抱着兩捧搭配好的花束出來,粉白色的兩朵六出花插在最邊緣,小風車似的轉着。

  女人把兩束接在懷裏,記了賬,便轉身朝墓園走去。

  大雪天並沒有多少人願意出來,老闆站在門口,擡眼望去只能看到女人黑色的衣服夾雜着雪向後飄着,彷彿整個人都會被吹跑。

  他忍不住嘟囔着:“六出花……水仙百合,我記得一般表達的意思是喜悅,以及期待重逢啊?這寓意好是很好,但往墓園裏帶可不吉利了……千代谷小姐到底是怎麼想的?”

  雖然好看是很好看,兩朵粉白色的六出花挨在一起,像是兩朵小星星。

  下午四點,雪又小了許多,只是依舊飄着,沒有了風的威力,待人接物便柔和了許多,看着倒是很有美感。

  但搜救的所有人都沒有心思欣賞。

  降谷零原本是開着直升機在天上試圖找出與照片差不多的方位,但奈何暴風雪來臨後可視度極低不說,飛機還有失控的風險,他不甘心地試了幾次,險些讓自己缺氧,最終也只能落到地上,開始漫長地探索。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終究不可能只甘心在阿笠博士宅那邊當個看客,他們迅速將這個工作交給灰原哀和風見裕也後,便也到現場加入了救援。

  包括遠在北海道的伊達航,聽到這信息後也趕了過來,爲找人出一份力。

  已經能鎖定目標是在懸崖附近,但越靠近山崖,埋在雪中的裂縫和陷阱便越多,距離人煙也越遠,人身處其中,隨時有陷落或者凍傷的風險。

  而風雪掩蓋了人的氣味,讓警犬都很難發揮用途。

  幾人一寸一寸地搜尋着,上演一場現代陸地版的大海撈針。

  “喂!松田陣平,你還行嗎?”

  降谷零從旁邊找了個堅實點的樹藤,拋下去,廢了老大的力氣才把陷在雪坑裏的捲髮男人拽上來。

  松田陣平直接仰躺在雪地裏呼哧地喘着粗氣,劇烈運動和長久未休息造成的頭疼讓他此刻有些耳鳴,愣是聽不太清降谷零說的話。

  他拿着熱感應裝置探查着,結果一不小心自己翻下了溝裏,如果不是正巧被發現,靠對講機找來救援時,指不定人都被雪埋了。

  半晌,他在一片空白中喃喃道:“你快找到人了嗎?”

  降谷零沒說話,他丟了一塊雪到松田陣平臉上,直接給他搓開,讓他大腦清醒一點。

  “起來!”

  松田陣平咬着牙翻身起來,只覺得自己渾身凍得麻木,四肢一陣一陣地鈍疼,彷彿下一秒就會脫離身體各過各的一樣。

  他們僅僅是出來找幾天的人都能這樣,那麼千代谷徹的狀態只有更差。

  沒時間停留了!

  哪怕是把這個山給掘過來……他們也必須找到他!

  他藉着降谷零的手拽起來,繼續搖搖晃晃地沿着山崖邊探查。

  神索已經在邁臺階了,她朝高處走去,一步一步很穩,兩束潔白的花在風中搖曳着,像是在打招呼,那兩朵六出花很小,但又格外顯眼,依偎在其他花的旁邊。

  偶爾有一兩個人從她身邊經過,她都會停下來側身,讓同樣處在悲傷中的人們經過,並互相道一聲節哀。

  在墓地,一切世俗的信息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最爲純粹的哀悼和思念,與一排排灰色的墓碑靠在一起,最終被雪團裹起來,帶到泥土裏去。

  神索走到了高高的一處,接着左拐,跨出去的步伐如尺一般規矩,就又走進了最爲偏僻的位置。

  她將花攬在一側的臂彎,最終走到兩座緊挨着的墓碑旁。

  被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雪的墓碑看上去純潔又可愛,上面帶着主人的照片,英俊儒雅、美麗可人,屬於他們的名字一左一右有些傾斜,像是刻意靠近一般。

  “千代谷天彥”“千代谷唯”

  平日裏從來不修邊幅的三流軟飯偵探難得靠譜正經了一次,站在他旁邊溫婉的女子卻偶然流露出了犀利張揚的笑。

  所謂是互補。

  千代谷早織將手中的兩束花挨個放下,用手把墓碑上的雪塊給拍掉,接着又把看上去格外多餘的兩朵六出花摘了出來,放在了兩個墓碑的旁邊的空地上。

  接着,她直接坐在了兩個墓碑中間,伸出手同時摸着兩邊同樣冰冷的石頭,像是抓住了爸爸媽媽的手。

  “咳,咳咳咳……”雪灌進喉嚨裏的感覺如此難受,萩原研二揪着自己的衣領穿着粗氣,身體發出快到達極限的信號,而精神卻又覺得前方就是目標所在,怎麼也不甘心再一次退回。

  他時不時拿出加強過信號源的手機看一看,生怕自己錯過一絲信息。

  事實上想要接到信息實在是太難了,畢竟這山裏的信號時有時無的,大雪天純粹不好惹——

  但突然間,來自山林間的信號突然強了幾分,直接將信號源給暴露了出來。

  萩原研二的動作突然頓住了,被雪糊了一半的護目鏡映着手機上突然傳過來的座標,是灰原哀言簡意賅羣發的——“這個地方,快去!”

  位於阿笠博士宅的小姑娘,看着江戶川柯南手中閃爍的綠光,眼底也忍不住蓄起了眼淚,她喃喃道:“笨蛋……你們一定要沒事啊。”

  一時間,彷彿全世界的人都瘋了,萩原研捏着手機手舞足蹈地向前跑去,沒兩步就摔倒在雪中,他迅速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前衝。

  背在身後的大包裏有足夠的熱水和毛毯,只要找到位置,就能先給予一些幫助,再等待直升機的救援。

  “啊——!”

  他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嚎叫,像是三年沒見過雨的莊稼人終於嚐到了第一口甘甜一般,沙啞粗糲,將旁邊樹上的雪簌簌震下來了一地。

  而另一邊,一直靜靜看着警方和fbi搜尋的琴酒叼着煙,只是看着消失了許久的面板又重新出現了信號的痕跡。

  而那些搜救的人胡亂跑着,也有幾個朝那個方向趕去。

  格蘭瑪尼在他與boss交接任務的那天湊巧撞到赤井秀一,被打傷後信號消失,而警方在這段時間裏也突然如同燒了屁股的猴子一般,格外活躍地調查着。

  這讓琴酒有些懷疑格蘭瑪尼陣營的真實性,但他始終不理解那些能對他下狠手的警察,究竟又怎麼能繼續真情實感下去。

  難道這只是演他的障眼法?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琴酒做事自然是小心謹慎到極致的,他不可能漫無目的地去找格蘭瑪尼,但又不能放着不管。

  好在這耳釘還能監控生命體徵,只要格蘭瑪尼沒死,那就好說。

  於是琴酒就等下去,等這羣警察像是碰到甜食的螞蟻一般聚集,或者是信號源再次暴露。

  而到現在,終於等到了。

  琴酒冷冷一笑,他徑直啓動自己手下的直升機,由組織特殊改造過的裝置能抵禦目前的風雪,讓他有捷足先登的機會。

  這直升飛機裏有着足夠的彈藥,如果格蘭瑪尼有叛變的苗頭,他不介意讓那羣毫無防備的警察來嚐嚐大冬天火熱的味道。

  “那個連名字都敷衍的組織,快要滅了。”千代谷早織的聲音有些啞,但她的表情卻依舊平靜無波着,像是在說一個既定的事實,“我想你應該會很高興,對嗎,老爸?”

  “直接暴力進攻,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那些勞什子的組織臥底早被一鍋端了——他們反應不過來。”

  “這些傢伙安逸太久,水平太差了。”

  “至於boss和琴酒也不用擔心,他們的滅亡也是必定的。”

  吉普森在組織裏苟了那麼多年,哪裏想得到組織竟然有被暴力拆遷的那一天,要是讓他知道,那老小孩怕是能在地底下拿起酒瓶摟着她媽吹起來了。

  這天地都浩渺了的景色中,千代谷早織彷彿與背景融爲了一體,她像是在講故事,口中一直沒停下來,從現在講到過去,又從過去講到現在,卻單單沒有說將來。

  “媽媽也是,我現在都覺得新谷幸子能拿到那個箱子,應該是有你誘導的吧?狡兔三窟這個成語你比爸爸還懂。”

  “以前美術課我拿過來的作業,好像也被放在一個差不多的盒子裏,裏面畫着我們一家,說要永遠在一起。”

  終究沒有忍住的眼淚很快溶解了飄到臉上的雪花,讓整個臉頰更是溼漉漉的一片。

  墨鏡早就被摘下來放到了一邊,清晰的眉眼將情緒展示得淋漓盡致。

  “我其實還是有點……累的。”

  落到地上的眼淚很快就把雪砸出了小小的凹坑,她伸手去擦,一時間沒辦法停下來,近一個月累計下來的壓力在此刻終於崩潰,像是決堤的水庫一般,洶涌地肆虐着。

  “但是就一點點。”她伸出手比了個小拇指,“就這麼一點點。”

  兩個墓碑上的照片沉默着,只有爽朗的笑容依舊。

  哭累了的千代谷早織靜靜靠在母親的墓碑上,閉上眼睛,她想休息一下。

  那兩朵六出花很快就被雪掩埋了,毫無痕跡,就像是它本來就屬於這裏一樣。

  四點五十分。

  千代谷徹終究是醒過來了,他止不住地咳嗽着,咳彎了腰,右手死死地按壓着心臟的位置,像是能以外部的疼痛抵消傳來的巨疼。

  無法被掩飾住的鮮血落到他的黑風衣上,呈現一種比黑更暗沉的顏色。

  那一滴滑出的淚在劇烈的動作間不知消失在了哪裏,像是被帶走的最後一絲脆弱,只要睜開眼,他依舊是冷靜嚴肅的他。

  江戶川柯南終究演技沒有達到十分的滿分,剩下零點二的缺陷在此刻終究忍不住暴露了出來,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拍着千代谷徹的後背,眼淚卻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徹哥……”他啞着嗓子哀求道,“拜託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好嗎?救援的人快來了,我已經發出求救信號了。”

  “啊……柯南。”千代谷徹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血,將他的手從後背拽開,靠在崖壁上,他啞聲笑道,“看來還是瞞不過你啊,小偵探。”

  “也是我僞裝的水平太差了。”他自語道,“一開始就有人說我演技不行,完全比不過早織。”

  江戶川柯南看着那朝他露出包容溫柔的眼神的人,眼淚流得更兇了,說到底本就是未成年的孩子,面對這種絕境,面對身旁人快要死亡的恐懼,流淚也不過是最基礎的防禦機制罷了。

  若非沒力氣嚎哭,他必定會發出自己所有的力量痛痛快快哭一場,但此刻,他只能哽咽地抓着他的衣角:“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

  “徹哥,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我不一點也不想這樣,一點也不想。”

  千代谷徹擡起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一下又一下。

  他說:“沒事了,柯南,你做得很好。”

  江戶川柯南餓了幾天,哭聲都是壓抑的,他伏在千代谷徹的懷裏,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他咬着牙說:“是我太沖動了,我不應該在沒有調查清楚的情況下就魯莽出手,不管是對誰。”

  “這話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說過很多次?”黑髮男人竟然還有閒工夫笑,笑着低低啞啞的,漏出了幾聲咳聲。

  江戶川柯南嚴肅正經強調着:“這次是真的,我真的記住了。”

  以前的他對這些套話從來不過腦子,自以爲只要不翻車就能瞞天過海,哪怕是被琴酒打了一棍子,他都覺得只要自己再謹慎一點就不會被偷襲。

  但事實上,只要有一次出意外,那代價就絕對是他承受不起的。

  “但看樣子,你晚上也沒好好休息。”千代谷徹的聲音很平和,卻越來越微弱,那黑眸有些模糊,像是蒙了一層風雪,“是我小看了你的能耐。”

  江戶川柯南搖搖頭,他伸手敷着千代谷徹滾燙的額頭,藍色的眼中滿是焦灼:“徹哥,你再清醒一下,我好像聽到有直升機的聲音過來了!”

  千代谷徹撥開他的手,緩緩搖搖頭:“既然你晚上沒休息,那應該聽到我說的話了?”

  江戶川柯南頓時一僵。

  他知道千代谷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那勞什子的定位器又不是炸彈,他們完全可以轉移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先把傷治好再說……

  見千代谷徹一副疲倦地即將睡過去的樣子,江戶川柯南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他提高聲音喊道:“徹哥,格蘭瑪尼!你們誰出來一個啊,輪班也不準睡覺!”

  “不要睡不要睡!早織姐姐還在等你回去!”他湊在千代谷徹耳邊喊着,“我跟你說諸伏警官可能喜歡早織姐姐,徹哥你要回去揍他的啊,不能這麼便宜他的啊!”

  千代谷徹的表情難得出現了真切的茫然,但旋即,他垂下眸,還是一下又一下摸着江戶川柯南的頭,絕口不提千代谷早織的事情。

  像是已經放棄治療了一樣。

  江戶川柯南滿臉都是淚,他近乎是哀求地道:“實在不行,你讓格蘭瑪尼出來打我也好……”

  黑髮青年輕輕地往這已經傷痕累累的世界丟下個炸彈,他開口說:“柯南,是我。”

  “自始至終都是我。”

  江戶川柯南愣在原地,疲倦的大腦試圖理解這句話,但又怎麼也矛盾。

  千代谷徹的額發已經被冷汗浸透,他的呼吸急促了幾分,情緒在短暫波動後又歸爲平靜,他聲音低緩,帶着有些神經質的茫然:“格蘭他,他不見了,我想把他找出來。”

  “他想問我這些問題的,我都回答了。”

  “可是,他依舊不出來見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無助,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扶住了江戶川柯南的肩膀。

  “柯南,他不願意來見我。”

  江戶川柯南的動作猛地定住,他彷彿被冷硬的冰錐穿透了似的,渾身連血液都凝結成無法移動的冰碴,發出酸牙的碰撞聲。

  他看着千代谷徹,看着那彷彿找不到家的孩子的迷茫神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徹哥生病了。

  他清晰地意識到了這點。

  千代谷徹已經不是最初那麼堅強的他了。

  彷彿是藏在蚌殼中的柔軟扇貝,被海鳥一次一次銜到高空又拋下,殼越來越碎,越來越碎,裏面的柔軟,再也沒地方躲藏,再也沒有第二個殼了。

  “徹哥。”江戶川柯南眼底流露的恐懼的那麼明顯,但他依舊不由自主地說着,“會好起來的,他會在的,只是睡着了,找到醫生就會回來的。”

  “你再堅持一下,格蘭哥哥會在的。”

  “……真好,你也叫他哥哥了。”

  外面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陡然掩蓋了兩人的交流聲,在這一片茫茫的雪景中,蠻橫地擠出了現代科技的痕跡。

  千代谷徹臉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低頭咳了幾聲,一邊將自己的金屬眼鏡撿起來,給這個失去了眼鏡僞裝的小偵探架上。

  那直升機的門很快打開了,開了自動駕駛模式的銀髮男人居高臨下地坐在上方,朝他們這拋了個繩梯。

  江戶川柯南的臉上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黑髮男人站起來,徑直將他擋在身後,他朝前走去,隔着萬丈的懸空,與琴酒對視。

  白色的雪落到他的髮梢上,也落到了紅色的血上,把他身上濃豔深沉的顏色,徹底化開。

  “看起來可太狼狽了啊,格蘭瑪尼。”琴酒“嘖”了一聲,“那些條子是來找你的?你去當個誘餌,正巧一網打盡也好。”

  千代谷徹裝作不耐煩地道:“來找這個採蘑菇採到溝裏的倒黴小鬼,跟我有什麼關係。”

  江戶川柯南此刻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爛爛了,又剛纔哭了一通,眼睛都是腫的,看上去就是個邋遢小孩。

  琴酒“哦?”了一聲,綠眸從江戶川柯南身上掃過:“你要帶着他一起?”

  “沒意義。”千代谷徹咳嗽了兩聲,伸手去夠那個繩梯,他臉色冰冷,帶着刻板的意味,“儘快去那位先生那吧。”

  風聲中還夾雜着誰的嘶吼聲,折返調動的直升機沒來得及趕到,率先到達這邊的反倒是徒步找尋的警察們。

  琴酒皺了皺眉看着混亂起來的場面,見格蘭瑪尼抓牢繩梯,頓時按下按鈕,向上攀升。

  江戶川柯南心中大駭,下意識喊道:“不要!”

  “砰!”

  黑髮男人放在槍袋中許久沒有動用的槍支此刻發揮了最後的用處,那枚子彈落在江戶川柯南的腳邊,阻隔了他的所有哀求。

  千代谷徹回過頭,失去了金屬眼鏡遮掩的黑眸格外沉靜,像是無數的情緒鋪散在其中,疊成無法探尋的海。

  他最後朝江戶川柯南笑了笑,可隨着位置升高,那尚未收斂的笑容,一時間落入了正狼狽趕來甚至摔倒在雪面上甚至爬不起來的衆人的眼中。

  那輕淺溫和的笑容消失了,變作略帶歉意的、生疏的神情。

  他向上握住了琴酒伸出來的手,直接爬上飛機。

  留下了身後目眥欲裂的衆人。

  “不——!”

  已經沙啞到不知道是誰發出的聲音,像是臨死前的悲鳴,響徹天地。

  一時間,風雪更大了。

  快要落日了,颳風的聲音像是在嗚咽,把睡着的女孩叫醒,千代谷早織扶着墓碑起身,渾身已經變作了一片潔白。

  潔白的發上沾着雪,睫毛也是白的,連黑色的衣服都被眷戀地染成了白色,看着格外乾淨清爽。

  她扶了扶自己頭上的貝雷帽,又摩挲着找到手杖,將那兩朵被雪埋住的六出花翻出來,認認真真地擺在墓碑的旁邊。

  接着,她朝天空露出了一個略帶孩子氣的笑容。

  “這裏風景很好,以後我們一起睡在這裏,徹你也會喜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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