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正文後續·補四千字番外在作話
千代谷早織從夢中醒來,只覺得萬分舒適,前面的夢境明明非常真實,就像是與人見面一樣,但她最後那一下扯了琴酒的頭髮,好像直接回歸了她想要的結果。
——禿了。
那個畫面太美,直接把她給笑清醒了,千代谷早織起身,思考了一下,決定去度假放鬆個心情再回來面對其他的事情。
正好許久沒有見過黑羽千影,她可以去美國看看對方。
其實她爸媽說的也沒什麼錯,她只需要保持平靜就好,沒有什麼會比之前的事情更糟糕的了。
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本來想跟她一起去,但奈何學生就是學生,再想撲騰也要以學業爲重,哪怕他們都會。
“姐——”黑羽快鬥伸着爾康手,苦着臉看她,“記得幫我們帶點特產回來,最好我媽也給綁回來。”
他真的受夠留守兒童的日子了!
澤田弘樹則是拽着活寶哥哥,朝千代谷早織揮揮手:“姐姐玩得高興!”
千代谷早織戴着墨鏡,朝兩人愉快地揮手告別,便上了飛機。
降谷零幾人最近很忙碌,似乎又沒有那麼忙碌,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天,快一個月了。
組織的問題解決得很快,在後方指揮的領導迅速接受了他們的報告,將一切的事項都安排妥帖,唯有在申報統計的傷亡失蹤人數那,保持了緘默。
說沒有任何傷亡是不可能的,而那些士兵和家屬都會得到相應的賠償,其中名字最爲醒目的便是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
被標記爲失蹤。
當時衆人反應過來後立馬沿着基地進行地毯式搜索,幾乎將整塊荒野都翻了過來,堪稱是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的蹤跡,他們就好像是空氣一樣,看不見又摸不着,直接消失在了世界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兩人的身體情況,哪怕是用跑的、或者開車,都不至於到他們找不着的地方。
因此,只是失蹤。
他們剩餘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尋找失蹤人口上,而在沒有找到之前,誰都不會說他們死亡。
這天,幾人又一次沿着所有能想到的道路尋找,最終聚集在一處偏僻的公園。
櫻花樹已經長出了花苞,不知何時會徹底綻放,最終在風的帶動下化作櫻花雨。
包括伊達航,五人互相依偎着靠在樹下,閉着眼睛,感受着風的律動。
“我的直覺還是告訴我,徹和早織都活着,而且並不糟糕。”諸伏景光輕輕開口,“就好像是還沒開的櫻花花苞……”
“什麼奇怪的比喻啊。”萩原研二懶懶地開口,“不過我也贊同。”
既然說是要回家,那麼起碼要停留在有家的位置吧?不管是墓園還是江古田町的舊址,他們都跑了一趟,也沒任何動靜。
怎麼想千代谷徹也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更別說還有早織。
他們姐弟倆八成是商量好的。
松田陣平沒說話,就當時渡輪上千代谷徹當着他面墜海這事情,對方都輕描淡寫地挺了過去,而現在,在沒見到人之前,他是一點也不敢產生其他的想法。
千代谷徹就是那麼神奇又神祕的一個人。
更別說他們去寺廟求籤,算卦,怎麼算都是吉卦,五個人花不管裏胡哨算都是——怎麼也不像是假的。
拋開玄學和直覺方面看,還有其他的蛛絲馬跡。
降谷零開口道:“我有去找過好幾次羽塚警官,就是那個警校期就跟toru認識的……我感覺他的態度有些奇怪。”
“怎麼說?”
“很沉默。”降谷零說,“只是沉默,純粹的沉默,沒有任何悲傷和波動,也不帶任何快意和掩飾,就好像……是給我看一樣,不管多少次都這樣,裝作看不見我似的。”
“就好像是告訴你,他不會說,是吧?”諸伏景光很快get到了他的意思。
降谷零點點頭:“這麼多年來也見過幾次羽塚警官,我覺得以他跟toru的關係,不可能那麼平靜。”
他甚至去問了黑田兵衛,去問了更高級別的警官,都是一片沉默。
標爲失蹤照理說這麼久沒找到,也該改狀態了,但所有人都沒動。
萩原研二“嘖”了一聲:“擺明了有貓膩。”
伊達航嘆了口氣:“徹和早織真是給我們出了好大的一個難題。”
幾人又忍不住想,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不願意見他們,該不會是因爲身體太糟糕,被送去醫院急救了什麼的……
這個可能性纔是最大的,但偏偏全瞞着他們……
很難不往壞處想啊!
幾人不約而同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只覺得這抓貓可真難。
突然,降谷零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國外打來的。
“降谷君。”接起電話聽見的便是赤井秀一平靜又藏着暗潮涌流的聲音,對方平鋪直敘地道,“如果你們有空的話,請儘快來美國一趟,地址我發給你……至於原因,我想你們應該清楚。”
似乎還有什麼急事,沒等降谷零迴應,他就匆匆掛掉了電話,留下五個人茫然地面面相覷。
“我們,應該都清楚的原因?”松田陣平皺了皺眉,“我們跟他很熟嗎?他怎麼知道我們都在一起。”
“我們湊在一起不就一件事,找——”萩原研二的話沒說完,頓時停住,他的眼睛睜大了幾分,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光彩,“找徹和早織啊……”
“去美國,現在就去!”伊達航拍板,“如果是跟他們有關的話,那麼必須儘快過去了,我先跟娜塔莉說一聲。”
“我已經買好票了,下午兩點半。”降谷零的動作更快,他晃了晃手機,“在這之前,我們得隨便喫點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當千代谷早織在美國跟黑羽千影碰上面,並且痛痛快快地玩了段日子後,她這位阿姨便揮揮手又跑去找她自己的樂子,讓千代谷早織自己看着玩。
她本來尋思去給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他們買點伴手禮,結果出門沒多久,就撞到了赤井秀一。
被直接攔下來了。
……
已經從日本回歸,順便升職加薪一條龍的fbi探員看着面前這人,總覺得有一種做夢一樣的不真實的感覺。
面前的少女從外貌上看完全沒有歲月的痕跡,這很合理,因爲千代谷徹和千代谷早織都如此。
她還未留長的黑髮隨意地散在肩上,身穿着一條格外合身妥帖的裙子,黑眸熠熠生輝閃着光亮,漂亮上翹的眼睫,望人的時候自帶着溫和的氣息,連不說話的時候都是柔軟的。
這就很像是他所見過的千代谷徹。
而當她看到他時,流露出的那一絲冷硬,又格外像是格蘭瑪尼。
於是,赤井秀一徹底陷入了沉默。
他竟然在美國碰到了一個身負重傷在日本失蹤,現在還沒找回來的——跟姐弟倆還都有些類似的女孩子!
於是,赤井秀一果斷上前將人給攔了下來。
“千代谷……”他的話在口中滾了半天,也沒想出要怎麼稱呼,最終喊了一聲,“小姐。”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千代谷早織也沒想到會直接碰到赤井秀一,但她其實心裏清楚,她的快樂假期怕是到此就結束了。
玩了十多天,也不虧,就是給快鬥和弘樹的禮物怕是還要拖一拖了。
千代谷早織心中嘆了口氣,直接反問他:“你……想要我說什麼?”
“果然。”赤井秀一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挑了挑眉,“降谷君他們還在日本找你。”
“不過,你到底是千代谷徹還是千代谷早織?”
千代谷早織選擇沉默,劇本她是有,但想起千代谷天彥的話,她想看看……他們先會怎麼想。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黑髮女人沒有回答,她微微斂着眸,似乎想要遮掩住眼中的深思,看着地磚的紋路不再動作。
赤井秀一見對方彷彿試探一樣地說了一句“你想要我解釋什麼?”之後就沒了動靜,表情下意識嚴肅了幾分。
對方的語氣沒由來的有些陌生:“你叫我千代谷早織就好。”
“介意跟我找個地方坐坐嗎?”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心中驀然萌生出一個想法。
千代谷早織自然是答應的。
某fbi利用自己的特權找了個隱蔽性很強的安全屋,坐下後遞給了千代谷早織一瓶未開過的礦泉水。
這些沒什麼好疑問,千代谷早織將自己的護照給對方看了一眼,只是說自己來美國是來見一位長輩。
赤井秀一坐在她面前,問:“介意告訴我那位長輩的名字嗎?”
“抱歉。”千代谷早織自然不會暴露黑羽千影的名字,她不不小心踹到凳腳,險些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繃住表情,“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們fbi都那麼自來熟的嗎?”
而在赤井秀一看來,黑髮女人的臉色似乎變得有些蒼白,眉頭緊蹙,似乎因回憶感到疼痛。
“恕我失陪一下。”赤井秀一心中有了想法,他起身,旋即問她,“介意我把這些事告訴降谷君嗎?”
女人沉默了一下,最終輕描淡寫地道:“都可以。”
他們交流的時間並沒有很久,千代谷早織蹭了一頓豐盛的美式外賣,交換了聯繫方式後便直接告辭,留赤井秀一一人站在房中,打電話讓人查千代谷早織最近出行的路線。
二十天前到達美國,居住在保密性極好的富人區,中途有一段時間並沒有出行,而最近出行的路線僅僅像是看風景旅遊,刷的卡署名爲“千代谷徹”。
衆多疑點加在一起,變成了一份份資料,落在了從日本急匆匆趕來的警校組面前。
美國時間下午四點,六人坐在安全屋裏,面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疲倦,但這些倦意很快就被興奮所沖淡。
“好消息是,千代谷早織、或者是千代谷徹,確實還活着,並且已經找到了。”赤井秀一看着幾人,不緊不慢地說,“但還有些不確定的事情,需要跟你們商討一下。”
降谷零垂眸看着這些資料,上面的少女眉眼彎彎地笑着,看着格外甜美柔和,但神態怎麼看卻更像是千代谷徹一點。
或者說,toru穿女裝也就是這個模樣……
“還記得我最後跟你們所說的猜測嗎?”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是……關於toru的身份的那個?”
說他們的同伴是早就被組織迫害過的實驗體,自出生的命運便是一場悲劇,這無疑讓他們難受了許久,但卻對命運的玩笑無可奈何。
至於神索,幾人也是無比憂心她的狀況,甚至擔心那組織的研究,讓她徹底失去恢復的機會,這兩點讓他們恨不得把組織挫骨揚灰。
但現在怎麼看,都好像有了誤差。
赤井秀一抿了抿脣,將自己碰到千代谷早織的經過說了一遍。
“我懷疑她來美國就是治病的,將她送往美國的那人身份暫且還沒查出來。”
赤井秀一說:“很顯然,最後一戰對她並不是沒有傷害,起碼她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而正是因爲這,她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回去找你們。”
伊達航下意識抽了一口氣,連忙問:“嚴重嗎?”
赤井秀一倒是第一次見這位警察,但他沒多問,只是沉默了一會,沉聲道:“可能。”
“我感覺她的記憶是沒有恢復的,連對自己的名字都有些陌生,我估計是通過護照才確定的,至於我……她應該是對我有些熟悉,但再深入回想,會頭疼。”
赤井秀一回憶着早上見面的事情,繼續道:“常識沒有問題,但是我提起降谷君的名字,她沒有多餘反應,而是用含糊的語氣讓我進行選擇,因此我斷定……她也在試圖尋找自己之前的記憶,並且,這態度熟練得並不像是第一次。”
千代谷早織在他面前是以一種較爲謹慎的姿態行動的,似乎是知道他可信,但又不清楚他得知了多少信息,一直試圖反向打探,而對降谷零等人的態度,則是更爲複雜。
“我猜,那她缺失的記憶,可能正巧與她目前這個模樣有關。”
降谷零心情有些複雜:“如果是來治病的話……”
他記得千代谷徹最初對他們的說辭便是,他有找在人研製慢性毒的解藥,儘管後面暴露出毒可能是他自己下的,但這種連組織都沒辦法解決的毒藥來源,無疑也是千代谷徹話語中的那個神祕人。
而一開始千代谷徹就說過,他在國外居住過一段時間,在警校中途還回去過一次。
如果這些所指的都是那位在美國的長輩的話,千代谷早織這次前來找他,也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他,不僅知道關於千代谷早織的所有事情,應該也在後面做了不少推手。
只是關於記憶這個方面……
“那我們要去找那個人問嗎?”諸伏景光咬着下脣,看着照片上的那人,心情格外複雜。
降谷零沉吟道:“我再打一通電話給羽塚警官吧,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告訴我。”
松田陣平:“現在國內是凌晨四點多。”
“羽塚警官這個點應該已經起來了。”降谷零說做就做,直接拿出手機,“嘟嘟”兩聲,電話接通了。
確實已經起來開始晨練了的羽塚勇人確實沒想到,這羣小子竟然跑到美國去找千代谷早織,還偏偏讓他們給找到了。
不過……
“你說早織的記憶可能有一定程度的缺失?”羽塚勇人聽着降谷零說這來龍去脈,眉頭緊皺。
他記得千代谷早織在他面前解釋的內容,只是沒想到,這次短短二十多天,她似乎又一次動用了那並不穩定的實驗。
意識轉移這本就是極難操作的事情,千代谷早織連續承受了那麼多年的壓力,到達臨界點的話……確實有這種可能。
見降谷零說,她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有些生疏後,羽塚勇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她怎麼敢的啊!”
降谷零的聲音驟然拔高:“羽塚警官,務必說得明白一些好嗎!”
羽塚勇人嘆了口氣,聽着降谷零忐忑又期待的聲音,最終還是開口了:“這件事情我確實清楚……”
他將關於實驗和意識轉移的事情娓娓道來。
“……那孩子一直有些擔心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或許是覺得對你們是欺騙吧,在上次見面時,她滿身狼狽地坐在我面前,紅着眼睛說想要冷靜一下,讓我對此保持沉默。”
羽塚勇人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了無奈:“但這件事情並不能全部怪她,一開始拿她做實驗的是組織纔對,意識轉移這種東西……聽聽都很危險,她這麼多年以來,基本每次都忍着記憶可能丟失的風險和疼痛進行操作,我們公安……虧欠她太多了。
而早織的目的也很明確,她只是想對付組織,神索做不到的事情,她就只能想方設法再動用另一條更加危險崎嶇的道路。
如果不是你們,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在解決掉組織後也選擇與她的父母團聚……
降谷,還有其他的幾位,你們都是早織很重視的人,正是因爲重視,纔沒辦法面對,我不知道她這次又是因爲什麼原因動用了這個實驗,但毫無疑問,她終究失敗了,付出了記憶的代價。
……或許你們心中也有怨氣,但是作爲早織的長輩,我希望能向你們道歉,希望你們原諒她的隱瞞,並且……不要討厭她。”
“如果可以的話,請把地址告訴我吧,我會帶她回來的。”
羽塚勇人說了很多,說到最後,甚至嗓子都啞得有些難以開口,他嘆了口氣,只聽見那邊急促的呼吸聲,知道他們此時也是被龐大的信息量衝得暈頭轉向,便更耐心地等着。
半晌,他等到了一句乾澀地“謝謝”以及“交給我們”。
羽塚勇人鬆了口氣。
降谷零等人確實是徹底被驚愕所包裹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所謂的實驗的開端,竟然是在千代谷早織身上!
松田陣平抱着頭坐在凳子上,恍惚地道:“讓我理一理……”
“最初被迫進行實驗的是早織,但是她通過篡改數據讓組織以爲實驗失敗了,實際上她是唯一的成功個例,並且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徹’作爲意識的載體。”
“接下來,爲了防止再次實驗帶來的傷害,神索‘被迫’身體虛弱,被組織排斥到邊緣,因爲依舊想要幫公安獲取情報並且瓦解組織,早織冒着巨大的風險扮成徹來警校上學……啊啊啊!”
“是早織?!”松田陣平錘着桌子,整個人都是凌亂的狀態,“是女孩子?!”
萩原研二的狀態也沒怎麼好,他想起之前自己滿口花花還要帶徹去撩妹見小姐的經歷,現在整一個窒息狀態。
諸伏景光猝不及防得知自己的同期就是早織並且等於c,四捨五入他產生好感的對象……
“喂喂hiro!你該不會要暈過去了吧!”降谷零連忙往他臉上潑了一杯水,晃了晃他。
諸伏景光喘着氣,藍灰色的眸中滿是迷茫,他擺了擺手:“zero……我現在有點混亂。”
赤井秀一也覺得這事實在是超出了他的常識,他叼着煙,手抖了一下還把火柴給劃歪了。
他繼續補充着道:“然後早織小姐就化身徹君,也就是格蘭瑪尼,再一次混進了組織,而這一次,她成功找到了機會,讓boss又一次看到了她身上的價值,想要重啓實驗,因此,纔有了最終的結局。”
“但這只是早織小姐的計劃,其中還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比如她與你們幾人產生了羈絆,害怕你們被組織發現,再比如降谷君前去臥底、諸伏君成了她的下屬,與柯南君掉進山洞……還有就是,洗腦的藥劑。”
赤井秀一吸了一口煙:“關於洗腦藥劑,我們fbi有探子調查過,是存在的,也就是說……她確實結結實實捱了幾針,並且誕生了格蘭瑪尼。”
“不過現在看來,她還是強制自己保持了清醒,沒有造成任何失誤。”
對上幾人看過來的視線,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就像是一輛行駛在崎嶇天路上即將散架的車,但它依舊開到了終點。”
除了駕駛員,沒有人知道這究竟要耗費多大的功夫。
其他人沉默了,刨去早織與徹的身份問題,單從這計劃和結果來看,可以說是瘋狂又決絕、驚險又驚豔了。
早織……比他們還小兩歲啊。
“羽塚警官還擔心我們恨她,因爲她隱瞞了身份的問題,又或者說是在我們面前演了一場戲。”降谷零闔了闔眼,聲音有些發顫,“但這……怎麼會呢?”
身爲臥底有多麼步履維艱,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如果早織在一開始就將這些告訴他們,萬一誰被組織逮到,沒挺過洗腦藥劑,那麼一切就功虧一簣;或者說哪怕是泄露一點點不對勁的地方,以琴酒他們的敏銳程度,也是萬劫不復。
因此,她誰也不能說,包括羽塚勇人這些長輩,也包括與她朝夕相處的同期,她……只能一個人走罷了。
這時,降谷零才真正理解那句“有目的”的接近是什麼,因此感覺更加複雜。
早織是個女孩子啊……
她這是冒着多大的決心,纔會與他們成爲朋友的?
伊達航沉聲道:“其實,也能從細枝末節看出些端倪,一開始見我們會臉紅;對女孩子格外親切卻又不含其他想法的舉措;從不在我們面前換衣服或者一起洗澡……如果說之後的事情的話,應該是用了那個所謂的意識轉移,所以才導致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吧?
我跟徹……早織後面見得比較少,應該是你們比較熟悉。”
“這麼仔細想想,我確實沒有見過早織和徹一同清醒過……”諸伏景光若有所思,“他們永遠都有一個陷入沉睡。”
意識的轉移有後遺症,且沒辦法同時控制兩個身體,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姐弟倆沒辦法碰面,並且臉色永遠都很糟糕。
這困擾了他們許久的問題就這麼解開了,卻又誕生了更多的問題。
比如千代谷早織爲什麼又要冒險使用意識轉移,最終將自己的記憶給轉成了一片空白;再比如她爲什麼會在美國待那麼久,那個神祕人又放她出來一個人亂晃……
再最後,他們要怎麼對待她?
幾人說心情不復雜是不可能的,但若說是怨恨,又或者說是其他的負面情感,那確實捋清整件事情後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們沒有辦法去怨一個付出如此之多的同伴。
更何況早織與他們的相處中,確實是真心的,真是因爲過於真心,纔在最後沒辦法抽離,只能逃避地想要自我毀滅與他們斷絕關係,卻最終還是沒有成功。
這讓幾人感到又氣又心疼。
“那個笨蛋……”萩原研二捂着臉道,“她這得有多疼啊?”
主動送自己去死,就是怕他們不接受,便乾脆想着一了百了。
哪有一個女孩子可以這麼拼的?!
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出現在眼前,一切巧合都是那麼清晰地串聯成必然。
爲什麼神索會出現在和果子店門口?因爲那是徹,也就是早織自己最喜歡喫的東西。
爲什麼要搞個新幹線爆炸恐嚇他們?不僅是設計中讓千代谷徹去破壞加拿大威士忌的任務,更是也在警告他們不要再跟千代谷徹繼續摻和。
當然,失敗了。
那個笨蛋想要推開他們,卻被他們緊緊黏住。
松田陣平這才清晰地意識到當時拆彈被早織握住的手爲什麼會發抖,那聲“笨蛋”到底含着多少的害怕和心有餘悸,怪不得在那之後,黑髮青年成天唸叨讓他好好學習拆彈、不要掉以輕心。
更別說之後的事情,千代谷徹受了委屈,早織便切換意識用另一個身份來小小地報復一下他們,話語刀刀見血,對叫“姐姐”的惡趣味也在暗戳戳地展現她的性格。
但總歸,兩個身份都在努力爲消滅組織而奮鬥。
想想都好累,這樣的謀劃和思慮,這樣的雙倍的傷,這樣多方勢力的周旋……千代谷早織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承擔了一切。
“突然覺得她對我們是不是太好了。”松田陣平突然間輕笑了一聲,“早織連組織都能按部就班、運籌帷幄掀翻,卻因爲擔心身份暴露而不敢來見我們……何德何能啊。”
他們付出的好意,遠遠比不上對方的熱忱。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我們該想想怎麼辦吧……對她太冷淡自然是不可能的,這換誰來也做不到……但是按照原本的態度——”
他的表情古怪了一瞬,其他人也想起平時自己相處的過程。
包括但不限於互相叫大猩猩,每天互毆,聯誼會,談論好看的美女,一起洗澡或者擼串或者勾肩搭背……嗯,互摸腹肌或者比大小也不是沒有過。
換成之前他們這麼幹沒啥心理負擔,甚至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人還試圖惡作劇扒過千代谷徹的衣服,只是沒成功,而現在想起來……
“我都,做了什麼啊。”萩原研二雙目失神,“我在想早織怕不是想打死我。”
松田陣平同樣呆滯:“那個黑心芝麻包……說她不記仇是不可能的,我還記得我們畢業典禮那次喝醉,好像是她一個人把我們全拎回去的吧?”
“不,不要說了。”諸伏景光捂着臉呻|吟,“救命啊……”
他感覺自己蠢蠢欲動的少男心在要碎不碎的邊緣,最終堅強挺住以後,他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燙得不能見人了。
赤井秀一則是想起自己之前把格蘭瑪尼當作女扮男裝的神索……他的直覺竟然沒出錯!
好吧,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靚仔沉默點菸。
降谷零無奈地道:“對吧?還是要稍微改變一下……”
幾個大男人除了伊達航外,愣是半點沒有跟女孩子相處的經驗,而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對姐姐的態度,不太好放到對早織身上,也跟着一起抓狂。
但幾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
最後,還是赤井秀一看不下去了,他無奈地道:“在考慮這個之前,你們難道不應該想想,怎麼幫她找回記憶嗎?”
幾人全體豆豆眼。
對哦,早織沒有記憶,指不定都不知道他們是誰,更別說其他的事情了……
“快點睡覺吧。”諸伏景光迅速趴在桌子上,含糊地道,“明天出去找人!”
赤井秀一:“。”這是他的安全屋。
算了算了,不跟日本公安計較。
第二天一早,五人組便出發去找千代谷早織所在的位置,接着很順利地將人約了出來。
咖啡廳裏,某個偏僻的角落,幾人靜坐着,鴉雀無聲。
千代谷早織記着千代谷天彥的話保持沉默,想看這羣傢伙到底想了什麼事情,到底要不要她解釋,又或者說是什麼態度,便也沒辦法直接開口。
而其他幾人,則是看着穿着裙子、其他卻跟千代谷徹一模一樣的女孩,唔……乖乖巧巧坐着,似乎還有點惴惴不安的樣子,他們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
爲什麼toru……啊不saori這種造型可以這麼可愛啊,明明男裝就是那種藏着壞水的芝麻包類型,難道是他們的濾鏡不一樣了嗎?
這樣下去,完全說不了什麼重話啊!
尤其是諸伏景光,松田陣平踩了他一腳,讓他目光稍微收斂一點。
現在人還沒記憶呢,萬一嚇跑了怎麼辦!
“咳。”最後是伊達航咳了一聲,對千代谷早織說,“早織,我們都是你的警校同學,也算是私交很好的朋友,你還記得我們幾個嗎?”
千代谷早織一臉懵逼:“啊?”
他們這是怎麼就覺得她不記得了?
降谷零擺了擺手:“如果不記得也不要緊,你也想恢復記憶對吧?我們可以幫你……如果你願意相信的話。”
千代谷早織:“……”很好,她聽懂了,所以日本警察和fbi他們討論了半天的劇本就是,她失憶了?
她不甘心地問了一句:“我記得日本警校是男女分開上學的對吧?我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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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萩原研二覺得莫名有些燥熱,他說,“你以前是女扮男裝混進來的,然後與我們成了朋友,後來一起工作,我們都知道了,所以你不用想太多,現在還主要是找回記憶重要。”
千代谷早織不可置信地道:“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就不生氣嗎?”
“不久之前,我問過羽塚警官了。”降谷零道,“總之我們不生氣,也不想疏遠你,也不想其他的怎麼樣,早織,跟我們一起回日本吧!”
千代谷早織:“??”就這樣?
“如果我沒失憶呢?”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不就更好了嗎?”諸伏景光脫口而出。
松田陣平輕咳一聲,超級小聲地道:“偶爾失憶還是蠻好的吧?”
起碼黑歷史什麼的不見了……不然他估計要被千代谷早織打死吧?
聽到某人小聲逼逼的千代谷早織:“……”
她現在覺得,她親爹確實蠻厲害的。
短髮少女斂着眸,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暴露有記憶這件事,她問:“你們打算怎麼帶我恢復記憶?如果說是治療的話,我心裏有數。”
“就先去熟悉的地方走走吧。”諸伏景光溫和地道,“從你二十歲到現在,我們確實一起創造過許多回憶。”
“……好。”
她莫名有一些緊張和意動。
不料伊達航突然苦口婆心地來了一句:“你怎麼可以這麼就相信我們了呢?萬一我們幾個是盯上你的人販子……”
千代谷早織抽了抽嘴角,手中咔擦一捏,玻璃杯碎了。
全場瞬間安靜。
因爲被大猩猩集體綁架,千代谷早織並沒有給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帶上伴手禮,她直接被拎上了飛機,一路回到了米花。
降谷零幾人對她家看着比她還熟悉,甚至一個個的猶如房地產商介紹房源,解說得格外起勁。
同樣,他們也在千代谷早織的房間裏發現了許多史萊姆抱枕,外加易容的道具,看她的目光更加複雜——扇形圖都沒辦法解讀。
萩原研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你想怎麼玩史萊姆就怎麼玩,咱帶出去玩!”
瞧這屋裏堆了那麼多,卻又怕被發現藏着嚴嚴實實,多不好。
千代谷早織:“啊?”
“以前穿男裝不方便帶的話。”松田陣平摸了摸下巴,“那麼以後可以隨身……”
“你覺得我的性子是會在意這些的人嗎?”千代谷早織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就是隱隱有些黑氣。
松田陣平立馬手比劃了個拉拉鍊的姿勢,投降。
也是,千代谷早織有時候我行我素的程度,他們拍馬都趕不上。
頂這個史萊姆出門都沒問題!
千代谷早織:她開始後悔順其自然裝不記得了,她只是有些好奇他們打算怎麼帶她尋找記憶,順便再試探一下態度。
沒想到這些傢伙蹬鼻子上臉的速度比她想的還快!
她開始尋思以後突然“醫學奇蹟”恢復記憶,然後能把這幾個傢伙的舊賬怎麼個翻一翻……
正興致勃勃逛當事人家的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千代谷早織的身體在復活以後就開始正常發育了,但偏偏,從未體驗過真實少女發育的某人心裏完全沒有一點數。
直到某天,千代谷早織造成突然被小腹一陣疼痛驚醒。
某人癱在自己的大牀上思考了許久這種奇妙的感覺是什麼,才突然醒悟,哦對,她現在是個正常人了!
然後,她想想自己家中從來沒有準備過的某件東西,陷入了沉默。
因爲擔心“失憶”的她“沒安全感”,某些厚臉皮地大猩猩便在一樓客廳打地鋪,如果她要出去的話,一定要經過,而且他們一定會問她要去做什麼……
而如果爬牆下去的話……千代谷早織坐起來,面容瞬間猙獰了。
她三兩下將東西全部收拾好丟到衛生間,然後陷入了沉思。
這可怎麼辦啊……
難道要她打電話給毛利蘭或者宮野志保……?可她們進來看到這幾個傢伙,怕不是會陷入更加離奇的腦補中吧?
總不會要她去把千代谷徹的馬甲,千里迢迢從江古田町運到這邊來,那萬一撞上快鬥或者弘樹,那倆小子肯定會好奇她的行動……
某人在衛生間裏陷入了人生最困難的選擇。
直到感覺有動靜,上樓查看的諸伏景光敲了敲門:“早織,你還好嗎?剛纔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千代谷早織:“!我沒事!”
“這樣啊。”諸伏景光道,“等下就可以喫早飯了。”
“我知道了……”千代谷早織痛苦面具。
但很快,從衛生間經過又路過了千代谷早織沒關上門的房間,諸伏景光又默默地走了回去。
“早織……如果是要……要,咳,衛生巾的話,我採購的時候順手買了,就放在衛生間的櫃子裏。”男人的聲音溫順體貼,“因爲不知道哪款更好,就都買了一點。”
“我先走了!”他說完就離開。
直到千代谷早織打開櫃子,看到裏面密密麻麻整齊分類,看着比她知道的牌子還多的衛生巾、潔廁液、空氣清新劑、沐浴露等一系列與洗浴有關的東西。
千代谷早織:“……”
救命,誰來救救她!
諸伏景光你不要賢惠到這種程度好嗎!
她情以何堪啊!
說是故地重遊就是故地重遊,幾人從最初相遇的醫院逛到警察學校。
現在還沒到四月,警校新生還沒入校,校園裏的櫻花倒是都開了,紛紛揚揚的,像是粉白色的雪。
六人帶着野餐的盒子,一路聊過去的時光。
“我還記得那時候差點拽……早織去澡堂洗澡,結果還被其他人當作是校園霸凌。”降谷零語氣古怪,“這個鍋背了好幾個月。”
“還好沒拽進去。”萩原研二挑了挑眉,“不然你可以就只活那麼幾個月了。”
千代谷早織忍不住露出半月眼,有些無語:“我哪有那麼可怕啊。”
“我覺得早織應該是會進去欣賞我們裸|體順帶指指點點的程度。”松田陣平吐槽道,“你們除了第一次,還見過她臉紅嗎?”
其他人:“……”還真沒有。
之後脫了n次也沒有,某人甚至還上手摸過腹肌,挨個點評過。
千代谷早織:老臉一紅jpg
果然,黑歷史什麼的都是雙向的。
“還有一起在櫻花樹下的合影。”伊達航指了指前面那個,“是那棵樹嗎?”
“好像是?”諸伏景光仔細看了一下,“不過那時候花都謝掉了,沒現在那麼好看。”
“所以說,趕巧遇上好時機了啊。”降谷零笑了笑,“這次再去拍個照吧?”
現在的他們,不需要隱瞞身份,不需要互相猜疑,互相間的隔閡也少了許多,那麼再次拍照留念,記錄下最真實的樣子,自然也是極好的。
“好啊。”衆人紛紛答應。
上次是千代谷早織爬上樹將相機架好,而這次爬的則是降谷零。
金髮男人竄上竄下不需要兩秒,簡簡單單就架在了合適的位置。
“準備好了嗎?這次不要惡搞,正經一點!”降谷零坐在粉色的櫻花中,紫灰色的眼眸滿是柔和,他低低地數着,“三……”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站在千代谷早織後側的位置,班長插在他們中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則是與早織並排,略微彎下腰比了一個“耶”。
“二。”
伊達航:“有什麼願望就喊出來!”
“一!”
照片咔擦一聲定格,站在最中間的短髮少女笑容燦爛,她望着漫天的櫻花,一隻手比着“耶”,另一隻手則是揪了揪諸伏景光的袖子。
她用不大不小,卻能讓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說:“這下,是真的被記住了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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