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我不去!

作者:食月食日
只有那孩子覺得好玩,手鬆開那玉如意,黃光便漸漸消失了,他便又用一根手指按住那玉如意,那如意登時又黃光大放,然後手指又離開如意,黃光又消失了。

  他感到很新奇,更是好玩的緊,便用手指在如意上不停的點來點去,速度還越來越快,讓那黃光閃來閃去如同晴天的霹靂一般。

  湯老者逐漸的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家的法器被這個欠揍的孩子如同玩具一樣耍來耍去,有些氣惱,隨手一菸袋抽在那孩子手上便將那玉如意收了起來。

  那孩子見玉如意沒有了,嘟囔了一聲小氣,便站起來轉身就要走。他見之前自己的那些兄弟都是過來摸一把如意就會被打發走,自己也摸過了,不走還等什麼。

  “你給我站住!”湯老者無奈,只得喝住那孩子。然後湯老者轉過臉笑着對陸莊主說道“恭喜陸莊主”

  剛說了一句恭喜,便見那陸莊主已然是激動的臉上皺紋都一抖一抖的,顫聲向湯老者行禮問道:“仙師,這麼說我的這個孫子可以隨仙師去學本事?”

  “這孩子資質不錯,自然是可以的。”湯老者也高興地說道。

  “啊!”陸莊主發出一聲驚呼,似乎是驚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這個仙師雖然說小氣了點,但是願意帶自己的孫子去學那仙術,這可是大好事,正喜得手足無措間,看見身邊的兒子老四還傻愣愣的站着,便一腳揣在老四的膝窩裏,叫道“還不快給仙師磕頭謝恩!”

  其實正常的甲選還有最後一步,便是要問一下那個孩子,你是否願意隨老夫到我宗門修行,你願意自然去得,你不願意便誰也不能強迫你云云,不過湯老者瞥了那個孩子一眼,心說這個昏濁悶楞的小子保不齊真的會說不願意,那樣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不行,這個孩子資質之好已是多年未見,能將這樣前途不可限量的孩子帶回宗門,無論被誰收爲弟子都要承老夫三分人情,日後老夫在宗門內走路都可以用鼻孔看天,這最後一步就免了吧。

  想到這裏,湯老者便準備早早的讓那孩子趕緊上車,然後自己趕緊離開,先把生米做成熟飯再說。

  正待向那孩子說話時,哪知那孩子卻先開口了“我不去!”

  湯老者心中暗叫不妙,幾乎同時和憤怒的陸莊主開口喝到:“爲什麼!”

  那孩子看了看湯老者和還跪着的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十分委屈的大聲說道:“我都十四了,再過兩年就該給我說媳婦兒了,我爹都跟說了,讓我再等兩年,多弄些皮子多挖些草藥,攢下銀錢,就給我到山下的縣城裏去找個好看的媳婦兒,這跟他一走,還要學什麼本事,一來一回的要多久啊!這不是耽誤我娶媳婦兒嗎?不去,不去!”說完還惡狠狠瞪了湯老者一眼,便氣呼呼的站在那裏。

  一片寂靜。

  撲哧撲哧的笑聲在人羣中不時的傳了出來,先是孩子,後是大人,然後是大人孩子一起鬨堂大笑。

  陸莊主氣得渾身發顫,哆裏哆嗦的伸手指着那不孝的孫子,想過去打,卻覺得心裏火燒一樣,半點挪動不得,眼光瞥到跪在旁邊的兒子老四身上,便是狠狠一巴掌拍在老四背上,幾乎把老四拍得趴在地上,怒聲罵道:“你養的好兒子!”

  湯老者也強壓下心中要暴揍這小子的衝動,穩了穩心神,問道:“你娶媳婦做什麼?”

  那孩子聽到後卻眼皮一翻大聲答道:“當然是生娃了!”

  人羣中又爆出一陣大笑。

  湯老者被噎得直翻白眼,他這樣問的原意是:老夫我苦修近一個甲子有餘,纔有現如今的成就,除去自己本身才智高絕,修行時苦心孤詣外,便是多虧老夫元陽未泄,至今依然是童子之身。不是老夫不想找個道侶,是怕一旦元陽一漏,修行的進益便不會如此順利了。你小小年紀不思進取,總想着找媳婦,還要找好看的媳婦,殊不知元陽一瀉,修行之上要艱難多少嗎?

  不過這話卻不能對那孩子說,便是說了,那孩子也不懂,人家說的對,娶媳婦兒自然是爲了生娃。

  湯老者發現自己錯了,這小子的脾性是屬驢的,牽着不走,打着倒退,想讓他就範必須順着他纔行,於是略微思忖了一下,便又說道:“你爹說要給你找個縣城裏好看的女子給你做媳婦嗎?”

  “是啊。”

  “那你是要個縣城裏的媳婦呢,還是要個好看的媳婦呢?”湯老者繼續問。

  這個問題那孩子卻從未拆開來想過,站在那裏盤算了一陣,有些靦腆的說:“自然是找個好看的,可我爹說了,好看的女子都在縣城裏。”

  人羣又一陣鬨笑。陸莊主又賞了兒子一巴掌。

  老四跪在那裏,恨不得衝過去將那逆子一頓暴揍,他那樣說,不知道自己的老婆今晚讓不讓自己進屋,稍微擡了下頭,便對上人羣中射來兩道凌厲的目光,唬得他慌忙低下頭去。

  “哦,”湯老者點着頭,循循善誘的說“若這麼說的話,你更應該跟我走了。”

  “爲什麼?”那孩子不解的問。

  “小子,告訴你,別說整個修行界,便是我一個五靈宗內,女修士女弟子衆多,哪一個不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比你在縣城裏找的女子不是強上千倍萬倍嗎?”

  湯老者這樣說心裏卻嘆了口氣,自己怎麼能這樣來引誘這個孩子呢,日後回到宗門讓那些輩分低的女弟子,同輩分的女修士如何看自己,怕是白眼不會少喫,脊樑骨都要被人在背後戳斷了,唉!

  不過倒真是……真是個好主意!

  “真的假的?”那孩子明顯有些不相信。

  “混賬小子!”陸莊主忍不住了,厲聲罵道“人家說女子好看,便說長得如同仙女一般!說女子美貌,就說是美如天仙,仙師要帶你去的地方,自然是仙女如雲,你挑都挑不過來,隨便一個不比那縣城裏的尋常女子要強,你是不是傻?這都不明白嗎?”這陸莊主看來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一說起美女立刻就不像一個山中的老農了。

  那孩子聽了,撓了撓頭,想了一下,說道:“我爺爺說得有些道理。”

  “想通了?那就隨我走吧!”湯老者趕緊就坡下驢。

  “不去!”哪知那孩子又斬釘截鐵的說道。

  “又爲什麼?”陸莊主怒道。

  “我聽人說,仙人們經常練屁股,屁股練好之後就可以一年一年的不喫東西,照我看仙人也沒什麼了不起,練來練去的不就是練了一個省糧食的功夫嗎?不去,我愛喫肉,也愛喝酒,我會打獵就不缺肉喫,皮子賣了就能換酒喝。才懶得去練什麼屁股呢!”

  這孩子左一個屁股,右一個屁股的,說得湯老者直髮懵,不明白他說得是什麼,當明白之後頓時勃然大怒,站起來便用菸袋在那孩子頭上敲了一記,怒道:“住口,說得什麼混賬話,誰告訴你仙人練屁/股的?那叫辟穀(音:避谷),叫絕谷,叫去粒,叫卻粒,叫休糧,懂不懂!乃是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之意,是修行的一個輔助法門。誰告訴你仙人只會練……練省糧食的功夫的,修行法門多種多樣,神通更是不計其數,看着!”

  說着湯老者有心賣弄,便四下裏一掃心中便有了主意,就見他將手一勾。

  衆人開始還不明白,很快就有眼尖的看見山谷一側的山峯之上,一塊嶙峋巨石先是冉冉而起,然後便帶着風雷之聲激射而來,到了祠堂前的場地上卻輕飄飄的懸浮並不落下,驚得人們四處躲避,驚駭不已。

  卻見那湯老者袖子一甩,一支藍盈盈、光華流麗的小劍自他袖中飛出,迎風便漲,頓時有丈許長,“咔嚓”一劍就將那巨石劈爲兩半,隨後長劍變小又且一分爲二,兩隻小劍各自在一半的巨石上喳喳的切削起來,隨着碎石紛紛落下人們紛紛閃避,片刻之間兩隻小劍又合一飛回,人們再看時便看到兩隻猙獰威猛的石獸正緩緩落在地面上。

  湯老者扭頭對陸莊主說道:“看你這祠堂有些冷清,給你添兩隻看門的石獸。”陸莊主登時大喜,拜謝不已。

  顯擺之後,湯老者看着那小子目瞪口呆的樣子,有些得意的說:“小子,這就是個小手段,連神通之術都算不上,你見識短淺,大道三千的道理你自是不知,可也不能人云亦云、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是哪個混賬告訴你仙人練屁/股的?”

  “我爹!”

  湯老者又是大怒,這個孩子的爹,那個老四,真是個不着調的,若不是他,這孩子自己早就帶走了,還用在這裏雜耍一樣忙活一場。湯老者想着便瞪向那跪着的老四,恨不得引下天雷將這個老四擊成焦炭。

  陸莊主聽孩子一說更是惱怒,見仙師生氣,便很配合的狠狠的又給了兒子一巴掌。

  (再來一杯)

  老四心裏這個苦啊!

  腦袋已經被陸莊主打的嗡嗡直響,後背上被陸莊主一巴掌打得也是火辣辣的疼痛。他孃的老子怎麼生出這麼一個兒子,你最好跟着仙師走,你若不走,不用你爺爺動手,老子就先把你先打個半死再扔到山澗裏喂狼去!

  “小子,修士的修行到了一定年月的確有辟穀的,但並非所有的修士都辟穀,我五靈宗有一修行法門便是大爲不同,修行這個法門的不但要喫肉,而且要多喫。不但要喝酒,而且要多喝,只有通過這樣的進補之法才能練就不壞之身。他們喫的可不是尋常的肉食,你的野豬根本不入他們的眼,他們所食的乃是有道行靈禽妖獸,只有成爲修士才能將它們捉來烹煮。他們喝的酒,乃是仙果仙草釀製而成,一滴入喉便能讓你神遊千里!”湯老者除了修爲高深外,還擅長釀製各種靈酒,在五靈宗內非常出名,這些話倒不是誑他。

  說到這裏,那孩子果然被他說得心動,問湯老者“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偌大年紀,難道還要騙你一個小孩子不成嗎?”說着,湯老者琢磨這孩子資質上佳,應該能受的起自己身上所帶仙釀的酒力,便從案几上拿了一個空茶杯,從身上又取出一個硃紅小罐子,打開之後就在那茶杯中倒了一杯,頓時酒香四溢,令人迷醉。

  湯老者舉起那茶杯說“老夫雖然辟穀,但是卻飲酒,今日也是你的緣分,就嚐嚐老夫這一杯酒如何。”說着就把杯子遞給了那小子。

  那孩子大喜,捧過杯子,把鼻子先湊到杯口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如同長鯨吸水一般綿長無比,隨着“噝噝”吸氣聲,將跪倒的陸莊主以及在場的衆人饞的咕咚咕咚直咽口水。

  “好香啊!”呼出一口氣後那孩子讚道,便一閉眼一仰脖將一茶杯的酒就都倒入口中。

  睜開眼時,那孩子發現自己竟然在山谷的上空漂浮着,眼前的太陽並不耀眼,就是一個黃亮柔和的圓,陽光很溫暖,灑在自己臉上、手上,就像雨水落到久旱的土地上一樣進入自己的皮肉之中,能感覺到一縷縷的陽光順着血脈的遊動到自己的四肢百骸,無處不溫暖,無處不舒泰。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還有山林間陣陣的松濤,山泉的叮咚聲和呦呦的鹿鳴聲。鼻翼間不僅能嗅到還能分辨出各種不知名的野花香氣以及野花下面泥土的微腥,還有林間滴落的樹脂的醇香和野蜂巢的蜜甜味。

  不知道是陽光還是風,讓自己臉上微微的發癢。

  身下山嶺蜿蜒起伏如同一條條的大蛇,山林中還有野獸奔跑,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連綿不絕看不到邊際,如同一片片靜止的波浪。

  向下看,他還認出了腳下一個個小方格聚集的地方就是自己的陸家莊,認出了陸家的祠堂,認出了聚集在那裏的族人,還看到爺爺又給了父親一巴掌,說着什麼這小子不孝順,有仙酒只顧自己喝不先孝敬老人云雲。

  稍微有點兒暈,但是,好舒服!舒服得他又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眼前仍是那個仙師,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如何呀!老夫沒騙你吧,你雖未修行,但是資質不錯,方能飲我一杯最淡的靈酒。至於肉嘛,等你喫到口中時才知道什麼是天下至味!”

  幹了!下定了決心,將手中茶杯往仙師面前一遞,“再來一杯!”那孩子斬釘截鐵的說“馬上就跟你走!”

  塵埃終於落定了!

  看着那個叫陸平川的孩子給爹孃磕完頭便揹着一個大大的包袱爬進了馬車,湯老者一顆心也終於落了地。這次出來主持甲選也就是這個孩子讓自己費了一番口舌,還讓自己頭疼,不過雖然頭疼,但是收穫卻也是最大。

  湯老者準備上車時看着陸家之人,心中有點兒不忍,畢竟自己連哄帶騙的把人家孩子拐跑了,便想留點兒什麼稍作補償,想到這裏便取出紙筆寫了一個方子,叫過陸莊主對他說道:“老夫給你們留下一個泡製藥酒的方子,上面的藥材你這附近的山林裏應該都有,便是沒有估計也可以買到,按照老夫的方子泡製飲用,雖然不敢保你莊子上人人都能長命百歲,但至少能讓你們陸家莊成爲一個長壽之鄉,收下吧,切莫再將老夫看成一個小氣之人。”

  陸莊主登時感激涕零,帶領全族拜謝不已。

  此後果然,這陸家莊成爲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長壽之鄉,五代同堂尋常可見,便是六代同堂也不是稀奇之事。此後不知過了多久,每年陸家祭祖,在拜祭祖宗牌位之前要先拜祭祠堂外的一對猙獰的石獸,給這對石獸披紅掛綵,燃放鞭炮,熱鬧無比,據說這對石獸乃是仙人捉的兩隻山怪所化,專門遣它們兩個護佑陸家莊,保得一方平安所用,已經受了這麼多年的香火,端的是有求必應,靈驗無比,遠近聞名。

  卻說陸平川進到車廂裏之後也是吃了一驚,喃喃說道:“乖乖,這裏邊還真是夠大啊!”

  他是一個心智單純,性格粗豪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見怪不怪,雖然好奇,卻不喫驚,邁開步子向裏就走,一邊走一邊四下打量。他不關心這車廂之內的擺設景緻種種,反倒是對裏面的人有興趣。睜着一雙大眼四處亂看。

  李簡就在車內的入口附近靠牆假寐,見來了個大個子不由多看了兩眼,暗道這傢伙看來是個有勇力的。

  陸平川多少有點兒失望,這可是那個仙師的車內,這裏面這些人都是仙人吧?看這一排排的丫頭們倒是水靈,不過怎麼一個個瘦瘦弱弱的,這能嫁出去嗎?

  走了沒兩步,便住了腳,看看哪裏能坐人,他天性喜歡熱鬧,家裏就是兄弟姐妹衆多,每天一起打鬧玩耍,就想的是找個人多的地方坐下來。剛看到一個人堆裏有個空着的蒲團便要過去,就聽下面有個不滿的聲音傳來。

  “喂!”

  他低頭看去,便看到一個小娘子正仰着一張滿是不高興的的粉臉。

  “幹什麼!”他悶聲問道。

  他認爲自己的聲音不大,不過在那小娘子聽來卻如同敲鼓一般,再加上兩隻大牛眼並排着瞪向自己,把她一下子便驚得說不出話來。

  見那丫頭不說話,陸平川也不理她邁步便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嘟囔“瘦的跟拔了毛的猴兒一樣,怎麼不多喫點兒肉!”

  在陸平川看來所謂仙女至少應該是有前有後的或者最好是大前大後的才叫仙女,這些小丫頭片子們一個個搓板一樣的身材,能生養嗎?他隱隱感覺好像上了那個老頭的當。

  不過那個小娘子聽了他的話卻委屈的一下子就哭了出來,還沒忘往裏拽了拽自己的裙子。

  走了兩步,到了那堆人跟前,陸平川一邊嚷嚷着:“讓一讓,讓一讓”便一屁股坐在了那羣世家子弟中間。他體型本身就寬大,再加上背上一個大包袱,把坐在兩旁邊的人向外擠去。

  那羣世家子弟也是鬱悶無比,本來憑藉各自家世讓他們一個個眼高於頂,不過先是被一個狡猾又兇暴的錢小子打得失了銳氣,正垂頭喪氣,然後又擠進來一個明顯是世間出身的傢伙硬和自己坐在一起,不滿歸不滿,看到那傢伙狗熊一樣的身材,一個個卻是誰也不敢出聲反對。

  “我說兄弟幾個,咱們這是要去哪裏,還要呆多久啊?”坐下來的陸平川向周圍的男孩們問道。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理他,所有身邊的男孩們都一個個低着頭,不去看他,便是看他,目光都躲躲閃閃的,讓陸平川很不痛快。

  忽然他鼻子抽了抽,聞到一股香粉的味道,又左右聞了聞,果然是一股香粉的味道,他狐疑的左右看了看,那些孩子頭髮油光水滑如同對面那些女娃娃一般,面上脣紅皮白卻沒有一個是正常男子的臉該有的顏色,甚至有一個男孩的帽子上還插着一朵花,他忽然感到一陣惡寒,便站起身來嘟囔着說:“奶奶的,真晦氣,怎麼是一羣啞巴!”

  正轉身要離去時,一個孩子忍不住起身斥道:“你纔是啞巴!怎麼如此粗鄙無禮!”

  陸平川低頭看着那個男孩,對方身材在那一堆人中不算矮的,不過也就剛到陸平川的胸腹而已,他左手一伸便捏住那孩子的衣領,向上一提就把那孩子拎起來和自己臉對臉。那孩子沒想到這個大傢伙居然直接動手頓時後悔無比,暗罵自己不冷靜,惹這個傢伙幹什麼。

  “你……你放下我……你要做什麼!”那孩子怕極了不住得掙扎。

  陸平川卻不理他,仔細看了看那男孩的臉皮後,伸右手食指在那孩子臉上颳了一下然後湊到自己鼻子前聞了聞,他終日在山林間打獵,何時聞過這個味道,被手指上的香味一薰,鼻孔一陣發癢就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還好有那孩子擋着,一點兒沒糟蹋,全噴在那孩子臉上。這下子讓那個被拎起來的孩子面色發白,眼神渙散,幾乎要死過去。

  “你看看你,說你是個男的吧,你臉上擦着粉身上薰着香,描眉畫眼的,比那邊那些女娃娃還要講究!說你是個女的吧,你喉頭還挺大,粗手大腳、扭扭捏捏的看着就不舒服。”

  說完手一鬆,那孩子就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窩在地上渾身發抖,連臉都顧不得擦。

  這一下可把那些世家公子們幾乎全都罵進去了,這些世家子弟有八成自認爲是翩翩佳公子,濁世美少年,一個個的都是臉上撲了一層淡淡的粉,有的還用了胭脂。衣服更是用薰香薰透了,還有的用炭筆給自己畫出兩道入鬢的劍眉,再配上刀裁一般的鬢角,手中握着一把名貴摺扇,自認爲風度儀容俱是上乘,沒想到竟然被人罵成男不男、女不女的,便一個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聽到這話,錢潮倒沒什麼,湯萍卻一下子笑了出來,還一邊盯着錢潮的臉看來看去的,似乎也想學那大個子在錢潮的臉上用手指刮一下,弄得錢潮晃着腦袋躲來躲去。

  陸平川又向裏面走,再向裏就是魏四公子那羣人了,不過魏四公子心機再深,見到這個大傢伙還是膽氣一瀉,絲毫不敢妄動。

  陸平川倒沒看那魏四公子,路過時不經意看了看坐在外面一個小傢伙,登時讓那小傢伙帶着顫音的叫道:“我不知道去哪裏……更不知道呆多久!”

  陸平川哼了一聲,便走到一個空着的蒲團上坐下來。他早上未正經喫飯,只胡亂的填了兩口,沒喫飽就被父親揪着耳朵出來參加什麼甲選,雖然喝了那仙師兩杯酒,但是酒水不管飽,這會兒他又餓了。便打開包袱,他的包袱裏面除了幾件乾淨的衣物便全是喫食,什麼乾肉醬肉臘肉燒雞肘子都有,便一股腦的往嘴裏塞,喫得極爲酣暢。

  等喫飽了略略收拾了一下,似乎酒意上頭的樣子,就開始將附近幾個蒲團都收拾過來鋪在一起,把大包袱當枕頭躺下便睡。

  他一睡着,就更熱鬧了,那呼嚕聲真如陣陣驚雷。

  本來靠在柱子上的彥煊一下子就醒了,眯着眼迷迷糊糊的問湯萍:“怎麼打雷了?”笑得湯萍差點兒歪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平川仍在大睡之中,感覺有人在推他,便很不高興,嘟囔着說:“別鬧,天還不亮呢!”

  “兄臺,兄臺!”那個人見他不醒,又推了他幾下。

  陸平川這才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看着推自己的人,有些氣惱這人打擾自己的好睡。

  “幹嘛!?”他沒好氣的對面前的這個小男孩說。

  “我們到地方了,該下去了。”那個小男孩對他說。

  陸平川一看,果然,身邊四周哪裏還有人,只有門口那裏還有些人陸陸續續的向外走,他還記得睡下之前自己周圍是有人的,怎麼一個都不叫自己呢,多虧了這個小傢伙好心,不然自己說不定會誤事。

  “這些傢伙,好沒道理,竟然一個都不叫醒我,多虧了你,兄弟。”說着便一骨碌身爬起來,背起包袱和那個小傢伙一同向外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啊,兄弟。”

  “我叫錢潮,錢財的錢,潮水的潮,還沒請教兄臺貴上下。”

  “什麼意思!”

  “呃……小弟是在問兄臺的名字。”

  “哦,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了,我叫陸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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