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木秀峯

作者:食月食日
那闞修士帶着李簡等三位弟子返回木秀峯,不過並沒有直接將這三人帶入山門,而是四人腳踏着飛劍落到了一處山峯之上。

  “你們三人就在這裏下去吧,這裏已經是木秀峯了,不過按照規矩,剩下的路你們三人要步行經過方可,你們看”

  說着闞修士用手一指,三名弟子順着看過去,就見茫茫雲海之上,幾座山峯的峯頂如同小島一般浮於雲霧之上。

  “這裏便是木秀峯的十八連峯橋,木秀峯的弟子,不論來歷出身,都要在這十八連峯橋上走一遭,待走過去自然會有人安頓你們。別小看了這橋,你們過橋之時的種種經歷,都是幻景,但是這幻景卻是日後你們修行之時心內的魔障,我們劍修日後最大的對手並非那些兇猛殘暴的妖獸妖孽,也不是要打你們主意的叵測之輩,而是自己心內的魔障,這魔障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不但無法根除,而且還會隨着你們修行日深而慢慢變強,倘若心志不堅,爲那魔障所奪,那劍修之人便會從此墮入魔道,變得嗜血好殺,說不得便會被門內清理門戶。這十八連峯橋就是讓你們提前看看自己的心魔所在,也好早作準備,你們可聽明白了?”

  李簡等三名弟子聽得明白,紛紛點頭。

  “這十八連峯橋還有一個妙處,就是無論多少人一同過橋,但是待腳踏上這橋板,這天地之中便只有自己一人,旁人是看不到的,也聽不到、碰不到,所以雖將你們三人一起放在這裏,但是過橋之時他人如何你是看不到的,你的經歷也是一樣,別人也不會知曉,就算我也是一樣,明白了嗎?”

  三名弟子又點了點頭。

  “既然明白了,那我就先回門內,你們也不可耽誤太久。”

  說完,那闞修士一催腳下長劍,化作一道霓虹便消失不見。

  三人身旁不遠是一個小石碑,碑上五個字,正是“十八連峯橋”,石碑後面有兩根白色石柱,能看到分別有繩索系在石柱上方延伸進雲霧之中,看那繩索的高度似是作爲橋的扶手所用。而石柱的下方地面也有繩索栓系,透過雲霧能看到一片片寬不足尺、長約半丈的木板被那下方的繩索纏繞着連成橋面,晃晃蕩蕩得延伸進雲霧之中,這雲霧既濃且稠,那石柱、繩索還有作爲橋面的木板都被水汽所染,溼漉漉一片。

  李簡看了片刻,便對身邊已經是同門師兄弟的二人說道:“誰先來?”

  那梁柏柯認得李簡,拱拱手說道:“李兄,我先吧。”

  李簡點點頭,另一位女弟子也是如此。

  就見那梁柏柯站在橋邊,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氣,猛得一瞪眼伸手捉住一根石柱擡腳就踏上了橋面。而他整個人幾乎就在同時就消失在橋面彌散不去的雲霧之中。

  李簡看了點了點頭,果然那位前輩所言不虛,橋上所經歷種種看來只有自己才能體會,便回頭又去看那女弟子。

  那女弟子似是十分的膽小,盯着那雲霧中顫悠悠的橋面眼中滿是懼意,見李簡看來,歉然道:“李兄,我膽子小,還是你先請吧,我壯壯膽子再說。”

  李簡點點頭,便轉身走到橋邊,也是深吸了一口氣,便一隻腳踏在了橋面的木板之上。

  在那女弟子看來,李簡一隻腳剛踏上那橋面,整個人就不見了。

  這橋溼漉漉、晃悠悠,每走一步都能聽到木板和繩索摩擦發出的咯吱般的聲音,就連作爲扶手用的繩索摸上去也是溼冷無比,走在橋上確是讓人步步驚心,膽寒無比。

  而李簡走在橋上卻如同走進了水中一般,那雲霧濃稠,沾染的他的衣袍頭髮也溼重起來,漸漸全身開始發冷。目光被那濃霧所阻,最多也只能看到五、六步之遠,也不知這兩座山峯之間的懸空浮橋究竟有多長。

  這樣摸索着走實在氣悶無比,李簡後來索性放開那繩索扶手,在那橋中心只盯着橋面向前走,再後來他發現這兩峯之間的浮橋是筆直的,而且這橋面看上去溼漉實則並不溼滑,於是便擡頭大步而行。

  兩峯之間的浮橋,與常見的石拱橋不同,是先向下,再向上。待李簡順着懸空的浮橋向上踏上一處實地之時,已經身處十八連峯的第一峯了,這處峯頂四下裏雲海茫茫,有幾株枝葉溼潤的小樹和一處涼亭,廳內石桌之上一盞熱茶白汽嫋嫋,自然是給自己的了,李簡走過去端起那盞茶一飲而盡。

  待繼續踏上浮橋之時,李簡看着眼前的濃霧,暗道此處之險定然天下少有,若無這雲霧遮蔽,能看清這裏雄奇的風光景緻則也是一件美事。

  哪知他心中剛一動念,便有山嵐經過,幾乎是轉瞬間就將這飄蕩于山峯之間的雲海吹得乾乾淨淨。這所謂的十八連峯便一覽無遺的在他眼前展現出來:十幾座孤高險絕的山峯就在眼前,兩兩之間各有倒掛彩虹般的浮橋相連,橋下萬丈之處纔是山林叢叢,綠意一片,溪流河水,自是盤曲蜿蜒的亮線。站在橋上,還可以看見腳下百丈之處雲鶴飛翔,舒展雙翅,輕盈無比。

  此間景色當真奇、險、秀天下罕有。

  原來此處不能動念,但凡心中若有所想便會立刻呈現在眼前。怪不得那前輩說此地乃是觀自己心魔的所在,李簡一邊想一邊走,他倒不畏高,順着浮橋來到了第二峯,果然在那峯頂小閣之中同樣見到一盞熱茶,飲下之後便繼續前行。

  就這樣每到一峯,便有熱茶一杯,見到那熱茶之時,李簡也不遲疑,端起來便飲。

  也不知是第幾道浮橋,行至一半待向上走時,那浮橋竟然燒起了騰騰大火,前方原本看得清楚的山峯也在煙火之中失去了蹤影。李簡知道所見都是幻境,可這幻境卻是如此的真實,他的臉頰都被那烈火炙烤的灼熱難當,呼吸之間一股血腥焦糊充盈整個胸肺,那向上而去的浮橋此時已看不見,李簡此時站在一架雲梯之上,那雲梯被火油引燃,烈焰隨着那火油不斷的流淌滴落,而那雲梯翹起的一端正撘在一座大城城牆的雉堞之上,那裏一杆晉軍的大旗正在滾滾濃煙中不斷招展,順着那城牆雉堞看過去,城頭還有一面大纛飄揚,那個“李”字正不斷隨風飄擺。

  鼻翼旁的血腥之氣越來越濃,耳邊金鐵交擊之聲越來越響,李簡心中暗歎,看來自己今生無論如何也是忘不了這些呀!

  猛然一挺身,不顧周身灼痛難當,李簡向着那同樣烈火熊熊的城頭大步走去。

  這十八連峯橋的末尾乃是一處崖頂平地,正對着那最後一段橋的是一座白玉牌樓,正中刻着三個劍氣縱橫的大字:

  木秀峯。

  牌樓下面一個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負手而立,盯着浮橋上的雲霧,看他的衣飾應當是一位木秀峯煉氣的劍修。

  那青年男子盯着浮橋上的濃霧,眉眼之間漸漸疑惑起來,漸漸的驚奇之色越來越濃。

  那浮橋之上的濃霧間,一個身影正慢慢的從中顯現出來,一步一步行至橋頭,再一腳踏出,便站在了那崖頂之處。

  “李師弟!”那青年男子驚奇的對那人說道,看來之前那位闞修士向他交代過幾人的長相。

  李簡此時神色略顯疲憊,看着那喚自己的青年男子,正不知如何稱呼。

  “我姓高,你叫我高師兄就行了,沒想到李師弟這麼快就通過了這十八連峯橋,這倒是很少見的。”

  那高姓青年男子似乎很是興奮的樣子。

  “高師兄。”李簡向那人行禮。

  “不用多禮的,以後我們就是同門了,你且先休息一下,待剩下的師弟和師妹過來,我就帶着你們到門內安頓下來。”

  “多謝高師兄。”

  李簡稱謝之後便尋了一處盤坐下來,這十八連峯橋的經歷的確是讓他疲憊不已。

  而此時在離李簡不遠處的山壁上,一塊奇石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鳥,在這奇石上建有一座不大的石亭,在這石亭之內,幾位木秀峯的結丹修士正盯着李簡不停的看。他們所在的石亭也無甚稀奇,只是在外面圍着石亭有一圈輕柔的幔帳,這層幔帳能讓亭中之人無礙的看向崖頂之人,而崖頂之人看那石亭卻是空空如也。

  “這麼快就過來了,倒是少見,這孩子叫什麼名字?”一個黑鬚修士問道。

  “這個孩子叫李簡,木靈根,嗯,是我第一個就看中的。”說這話的正是那闞修士。

  “這個孩子不錯,當真不錯,我對他倒是有些心意。”說話的乃是一位身姿婀娜、相貌絕佳的年青女修,正立在亭中凝視着盤坐的李簡。

  “哦?”闞修士驚奇的看向那女修,說道“這麼說冷師姐是相中這孩子了?”

  “誒,快不見得就好,慢也不見得就不好,還是先等剩下的兩個孩子到齊了再說吧。”說話的是亭中一位白袍修士。

  那闞修士一聽立即便明白了那白袍修士的心意,知道自己剛纔多言,那白袍修士與那冷師姐之間的事情自己不便參與其中,便笑道:“孫師兄說得也是,再等等剩下的兩個孩子也是不遲。”

  那冷姓的女修聽了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語,繼續盯着李簡看。

  再說李簡在那裏休息了一會,略略平復了一些,他也是稟賦過人,待心神平靜之後便總是感覺自己正被幾道目光看來看去,心中有些不自在的感覺,很快他便感覺到自己上方左近的一座小亭之內似乎有人,但是不經意的用餘光探察那裏卻空空如也。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必是這木秀峯的前輩在那裏看自己這些新入門的弟子,想到這裏他心裏就坦然了。

  那亭中最先發現李簡異狀的正是那冷姓女修,不由嘴角微翹,暗道這孩子的感應倒是機敏,的確適合收入門下。

  又過了一陣,浮橋之上人影漸顯,那梁柏柯臉色略略發白的走了出來,那位高姓青年男子馬上迎了上去,讓梁柏柯與李簡一處先略作休息,等最後那位女弟子。

  那梁柏柯見到李簡神色如常,而且不知比自己早了多久,不由暗歎,自愧不如。

  又過了約兩盞茶的功夫,才見最後那女弟子步履遲緩、花容失色的從那浮橋之上的濃霧中走出,那木秀峯的高師兄見了便先讓那女弟子與李簡一起先休息一下,然後才帶着三人進木秀峯安頓去了。

  看着三個弟子被帶走,亭中那最先說話的黑鬚修士又開口問道:“這三個孩子在橋上表現何如?”

  這時有人自亭外而入,將一張紙呈上之後便躬身而退。

  那黑鬚修士看了看手中那張紙,便又遞給闞修士,畢竟三個孩子是他選來的。

  那闞修士看了看不由“咦”了一聲,擡頭看了看仍然站着的冷師姐,便開口說道:“三個新晉弟子,李簡十六熱兩溫,梁柏柯十四熱三溫一涼,景飴十二熱四溫二涼。”

  這溫涼熱所指便是李簡等人在十八連峯之上所飲的茶水,他們三人每到一處山峯,若是從容而至自然發現一杯熱茶,飲下即可。若有心魔幻境所擾,則需或是看破或是克服,總之這個就看個人擺脫這幻境的時間了,若用的時間越久那茶就漸漸變溫變涼。

  如此看來那個叫李簡的弟子,心性倒是當真不錯,別說在這三人之中,放眼木秀峯的煉氣弟子中,也算得上心性上佳之子了。

  那黑鬚修士看了看那冷姓女修,知道她已想收那李簡爲徒,而且早在李簡從橋上下來之時便已開口,亭中坐着的其他修士自然也不會與她搶,便想成全了這個師妹。

  “這個李簡……”黑鬚修士看向那冷姓女修,開口道。

  “呂師兄,”那個姓孫的白袍修士見了忙開口搶過了話頭,“這三個孩子雖說有兩個是出身世家,但也都是送來的,若依我看,還是按照以往的規矩,先放一放,待他們過了小五關再定他們的師承也不遲。”

  這黑鬚修士姓呂,乃是這亭內衆結丹修士的師兄,平時裏木秀峯的事物也多由他做主,不過這個白袍的孫修士在木秀峯的身份也不低,現在孫修士開口,顯見是阻止冷姓女修收那李簡,呂修士聽了不由向那冷女修看去。

  “我覺得孫師兄說得也有道理,我們也不能顧此失彼,沒了章法,左右這幾年我也無事,就在門中細細得先看看,若是成的話,過了待他過了小五關再收不遲。”

  呂修士見自己這個冷師妹居然不反對,他自然知道事情的原因,這樣也好,若是她與那孫師弟言語失和,自己這個師兄還真不知該如何勸解,便說道:“也好,既然冷師妹願意,那我們也就先放一放,待他們過了小五關再說。”

  這小五關指的是煉氣弟子突破瓶頸修爲達到煉氣五層。

  一般而言煉氣弟子有兩道坎,第一個就是修爲突破到煉氣五層,第二個自然就是築基了。

  築基是一道大坎,但凡煉氣弟子沒有不想築基的。相較於築基似乎突破都煉氣五層好像就簡單很多,其實也不然,宗內多少煉氣弟子看上去已經七老八十的垂老之年,其實修爲還在煉氣三或煉氣四打轉的,當然這樣的不算太多,一般十幾歲的孩子入得內門,等三四十歲才過小五關都很正常。

  那冷姓女修士名叫冷月,人稱冷月仙子,不但容貌絕佳,而且還是這修行界罕有的一位女劍修,修爲驚人,別說在五靈宗內,就是放在整個修行界都是赫赫有名。

  前些時日有一個雲姓世家有意讓自家的一位後輩拜入冷月仙子門下,那雲家與冷月仙子並無關係,但卻與木秀峯的那位孫修士交好,便攜帶重禮請那孫修士出面,希望藉着孫修士的面子和雲家的大禮能說動冷月仙子收下這位後輩。

  哪知這冷月仙子當真是人如其名,在自己的洞府中會客之時,問明來意後,待她見到雲家那個小丫頭之後便冷冷得一口回絕,半點餘地都沒有留,弄得那孫修士尷尬無比。

  要說這孫修士去找冷月仙子之時便存了會碰一鼻子灰的準備,哪知那冷月仙子竟如此不留情面,私下裏他也是暗氣暗憋,在他看來那雲家的小丫頭也是不錯的一個孩子,若收入門下細心調教,多年之後也會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女劍修,不明白爲何那冷月仙子拒絕得如此乾脆,連禮物都不留便送客了。

  不過這孫修士倒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讓那雲家之人先將那小丫頭留在木秀峯,過幾年他尋個機會定要讓冷月仙子將這孩子收入門牆,說穿了是這孫修士覺得自己顏面受損,定要在冷月仙子那裏將這個面子找回來。

  至於那冷月仙子與那雲家並無任何的恩怨,只是單純的見到雲家的那個小丫頭就是心中不喜,僅此而已。後來在門內見到了留下來的那個小丫頭,便知道那位孫師兄在跟自己置氣,心中好笑,但卻不願將同門之間的關係弄得過於僵硬,比如今天,她看中了那個叫李簡的孩子,有心收下爲徒,哪知孫師兄卻橫加阻攔,她倒也無所謂,晚幾年就晚幾年吧,也可以多看看這個孩子,反正自己當時話都說出去了,就算那孫師兄也不可能跟她爭這個李簡,這個她還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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