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田雙柚的心思

作者:食月食日
從秦隨詁的住處出來之後,田度就在外面找到了自己的兩個堂兄田傾與田顥。

  “十一弟,你見的那個姓秦的小子如何?”田顥問道。

  “唉,”田度嘆了口氣“一言難盡,他現在算得上是沉痾不起,百病纏身,雖然也說了些中聽的話,但是究竟如何要待三個月以後才能知曉。”

  田傾有些魯莽,聽了之後便說道:

  “三個月呢,說不定那時候……”

  田顥一把就扯住了田傾不讓他再說下去。

  “走吧,不論如何,今天總算是見到了他,且待將來吧。”

  田度說完便帶着這二人離去了。

  這三人現在都是一身五靈弟子的打扮,因此並不顯眼,從棲霞山飛走時就如同三個尋常的五靈煉氣弟子一般。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人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來。

  那是一男一女結伴而行的兩個人,其中的女子一眼就將田度認了出來……畢竟那是她的小侄子。

  沒錯,這個女子正是田雙柚。

  跟在她身邊的則是石闕。

  到這裏便可以將這個田雙柚細細的說一說了,這個女子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不想被逼着嫁出去,在田度面前如此,在一向迷戀她又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石闕面前也是如此,這還讓石闕一直以爲這位田家的小姐對自己有意。

  其實不然。

  田家是一個實力雄厚無比的大世家,家族之內也有一些迥異於其他世家的規矩,比如女子不外嫁,只招贅,這一條就是大多數世家所沒有的,當然這一條也爲田家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每一個田家的女子都能爲家族帶來一個至少是有實力的道侶爲田家效力,自田家強盛之後,總有其他世家爲了與田家結盟也願意讓自家的兒郎入贅田家,據說最早田家還遠不如現在的時候,是寧願讓自家女兒招贅散修上門也不願意將其嫁出去,由此看來田家能夠做大是有道理的。

  若說這女子不外嫁就不常見的話,那另一條規矩可算得上十分罕見了,那就是:女子亦可爲家主!

  田家的家規上原文是:凡我田氏血脈、才能出衆者皆可爲家主。

  後面還有註釋,田家女子與入贅夫婿所生子女皆爲田姓,亦可爲家主之選。

  修行界裏世家林立,的確有女子主持家務的世家存在,而且前文中也出現過這樣的世家之人,就比如幼鳴谷中曾經讓沈未了(當時名爲魏僚)神傷不已的吳氏姐妹,她們出身的吳家就是一個女尊男卑的世家,家主歷來就是女子。

  而吳家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世家,之所以有些名氣不過是吳家能夠煉製一些不常見的又能害人於無形的藥物而已,但是田家則不同,實力雄厚到獨佔一州之地,這樣的世家,向上幾輩人中就出過女家主,還不止一個,而且但凡田家的女家主還都是有爲之人,都憑藉着不俗的手腕爲田家的強盛出過大力。

  而且,那些曾經的田家女家主哥哥還都有傾城之色!

  田雙柚是個眼界不俗,志向廣大的女子。

  她始終堅信,自己就如祖上那幾個女家主一樣,都是生來爲田家做大事的人,田家上下終有一日該聽命於她,然後在她的麾下讓田家成爲整個中洲煌煌然不可撼動的大世家,最終能與六大宗門分庭抗禮!

  至少在田雙柚自己的心中認爲自己的想法是有根據的:

  論出身,田雙柚與田家的那些女家主自然血脈相通。

  論手段,田雙柚覺得自己也不輸那些先祖。

  論姿容,田雙柚甚至覺得自己比那些先祖還能略勝幾分!

  有如此的條件憑什麼我田雙柚不能在將來成爲田家之主呢!

  當然,田雙柚在家族之中還是有對手的,而最大的對手就是田疆與田度這對父子,這次明明是田疆派出去的人辦事不力,被五靈宗拿住了把柄而索要人質,他將自己的兒子田度送到五靈宗無可厚非,也是本該如此。但卻偏偏的將田雙柚也送了進來,不但如此,還定下了計策,田度若是無法在五靈宗將錢潮除掉的話,那剩下的辦法就是由田雙柚出手,想盡辦法迷惑住錢潮,最終讓錢潮對田雙柚死心塌地,最終成爲田家的一個贅婿!

  這是什麼鬼主意!

  來五靈宗之前,這是最讓田雙柚心中憤怒不已的事情!

  田家的家主可不是父子相繼的,而是由家中的諸多長老們推舉出來的,田疆這樣做怕是早就看穿了田雙柚的內心,知道她是個有野心的女子,是自己兒子將來的大敵,因此才藉機將她也送進五靈宗來,只要錢潮不死,只要錢潮沒有被田雙柚的手段迷惑住,那她便再難回到田家,就算能回去,也有了一個辦事不力的口實。

  而在田雙柚看來,她的將來是一定在田家的,所以田疆的這種作爲才讓她惱恨!

  由着對田疆的恨意,她又對錢潮更是恨意難平,這樣一個憑着甲選進入五靈宗的小傢伙怎麼就這麼難對付呢?

  爲此她還有些好奇和不服氣。

  也因此在宗外見到錢潮接受世家子弟挑戰連勝八場的時候,田雙柚便忍不住的也現身出去對錢潮發起了第九場挑戰,開始只是想擊敗錢潮,但到了後來二人打出了真火後,很難說她當時沒有萌生要藉機殺死錢潮的心思,結果嘛,卻被錢潮當衆擊得昏迷在地!

  女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存在,當她越是看某個男子不順眼卻偏偏自己在對方的眼中還一文不值甚至是被不屑一顧的時候,變化往往就會發生。

  整場爭鬥中,錢潮不論是向她看來的冰冷眼神還是密不透風的激鬥中縝密的佈局,以及那一波又一波發動的凌厲攻勢,都明確無比的告訴了田雙柚,這個男子開始時對她滿是恨意,取勝後又對她不屑一顧,偏偏他的手段高明,她還不是對手!

  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從錢潮最後一個陣法中脫身而出,自以爲是個平局的時候,錢潮最後出手將她擊昏前那眼中的蔑視!

  好一個錢潮,他只有煉氣中階的修爲,就能將自己擊敗!

  尋常人當衆受了這樣的恥辱必然會長久記恨,但是田雙柚不同。

  她又想起了田疆臨行前交代的事情,若是田度無法在五靈宗除掉錢潮,她則要想盡辦法讓錢潮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經歷了那次慘敗之後,這位田雙柚終於開始認真的思考起這件事情來!

  ……

  征服欲不止存在於將軍與對壘的敵軍之間,也不止存在於有雄心的國主與廣袤的疆土之間,更不止存在於健朗英俊的青年對風情流盼的窈窕淑女之間。

  在女子心中同樣也有這樣的征服欲,或許容貌寢陋的女子讓一個英俊儒雅的男子對其死心塌地是一種征服,但是這與田雙柚心中已經升騰而起的那種要將錢潮徹底征服的慾望完全不能相比。

  之前越是對她不屑,越是對她出手狠辣,越是才智出衆勝過她,那田雙柚便對其越是有興趣!

  只有這樣的人物最後匍匐在她面前,被她深深所迷戀,對她言聽計從,那樣纔是一種莫大的成就感,那纔是一種與衆不同而又令人滿足的征服!

  而對於身邊這位對她一直情根深種的石闕來說,田雙柚的心中實在是沒有他的位置,甚至,田雙柚心中對石闕還有一種從未表達出來的鄙視和厭惡,她遮掩的好,自小到大,石闕從未發覺,也因此願意爲她前後奔走、爲其所用。

  對於這種一個眼神就能讓其滿身的血都熱起來的人物,田雙柚根本就不放在心裏,嫁人,將來她是一定要嫁人的,只不過要嫁的人一定要能入她的眼纔行,比如石闕這樣的,只配將來在田家爲俗事而奔走,哪裏有資格更談不上又任何的才智與手段來輔助她帶領田家成爲中洲聞名的大世家!

  石闕根本就不配!

  而錢潮則不然!

  隨着這些日子田雙柚對錢潮的事情打聽到的越來越多,她就越是覺得這個錢潮的不俗與不凡,這個小傢伙,手段,心機,心智都是有的,或許真的能成爲一個可以相伴的良人。

  當然,她也知道,錢潮必然不會這樣想,那冰冷的眼神就足以說明了。

  不過這也是最有意思的,越是如此,她就越想低着頭看着錢潮真正的在她的石榴裙下拜倒的樣子,那定然會令她心滿意足!

  不過要做到這些可是很難的,尤其是一直跟在錢潮身邊就有兩個女子,而且個個姿容不俗,特別是穿一身紅裙的那個彥煊,容貌秀雅脫俗,乃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傾國美人,就算那個藍裙子的湯萍也是嬌俏清麗,別有一番韻致,而且這丫頭與錢潮似乎還十分的親暱,嗯,要將俘獲錢潮,那就必然先弄清他與這兩個女子之間的關係如何,有無男女之私。

  彥煊這個名字是她最近打聽出來的,同時她還打聽到這個彥煊過些日子就要拜師棲霞山的一位鍾瑤仙子,棲霞山正在爲這次拜師禮做準備,據說會很熱鬧,於是閒來無事又別有心思的田雙柚便要到棲霞山去看一看,能多看幾眼那個彥煊,便能對其多幾分瞭解,說不定能知道的更多。

  而石闕對田雙柚的心思則完全不知情,只以爲田雙柚要在對付錢潮之前先摸清楚他那幾個伴當的底細,因此便寸步不離的跟來了。

  也就在他們二人飛抵棲霞山的時候,田雙柚一眼就認出來正從棲霞山離去的田度三人。

  田雙柚是田家人,田度打聽到的事情或許不會告訴石闕,畢竟他不姓田,但若是田雙柚來打聽的話,田度還是會說出來的,只不過是囑咐她一定不能再過激行事。

  因此田雙柚知道自己的這個小侄子是去找一個姓秦的傢伙,據說那傢伙喫過錢潮的大虧,就因爲錢潮的緣故,如今錢潮的修爲都已是煉氣五層,而姓秦的纔不過是煉氣二層而已。

  不過是個廢物而已,由得田度去折騰吧,今日她出來也不止是到棲霞山看看彥煊,她還讓石闕幫她約了一個人見面,從那個人口中,或許她能對錢潮那幾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

  梧桐殿,坐落於棲霞山落鳳坡上,坡上廣植梧桐樹,一片綠意盈盈,取“引鳳來棲”之意,這裏算是棲霞山的重要所在,平日是不許人隨意進出的,但有重要的儀式或是大事時才能開放。

  比如鍾瑤前輩開山收徒,對棲霞山來說就是重要儀式之一。

  這裏早就有不少的人出出入入了,不過田雙柚在外面就被攔了下來,原來現在梧桐殿那裏只允許爲鍾前輩收徒忙碌的人進入,像她與石闕這樣來看熱鬧的則一概被攔在外面。

  無奈的看了看綠蔭之中殿頂上被陽光耀得閃亮的琉璃瓦,他們二人便只能離開。

  接下來田雙柚與石闕便依約來到了一處半山之上的石亭中,這裏不但景色好,而且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說話之處。

  過了一陣一直關注四周情形的石闕忽然說了一句:

  “來了。”

  果然,一個並不高大的身影落了下來,與石闕見過面後就一起來到了田雙柚的面前。

  來人是一副小鼻子小眼的模樣,還有兩片如被靈劍削出來的薄薄的嘴脣,目光亂閃又對着田雙柚看個不停,一眼看上去就覺得此人既猥瑣又狡猾,他走到田雙柚的近前後先是貪婪的看了看她,然後才拱手施禮道:

  “勞田姑娘久等了,在下正是蔡蹇,依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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