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癫子
谢秋瞳给唐禹是什么感受?在唐禹看来,她大多数时候都傲慢、敏锐、清醒、极端强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宁教我负天下人。
但在某一瞬间,她有极度坦诚,把自己完全敞开,承认自己的错误,接纳一切理智的观点,像是一個谦逊的智者。
前者让人佩服又惧怕,不安又恐惧,后者又让人心动和尊敬。
可這并不是她的全部啊。
她有时候真的会发癫的。
比如杀人她总是亲自杀,一片片割肉。
比如她疯起来就出卖队友,并告诉你這是为了你好。
這让唐禹根本认不清她。
哦现在倒是好,像是某個时代救亡图存的学者,怀揣着对真理的渴望,倾听一切观点。
但万一她是装的呢?
当你把自己也剖开,把真心递给她,她就突然变脸,說你幼稚、說你疯了、說绝不可能答应,并劈头盖脸把你骂一顿,甚至把你软禁起来…
“啊都晾起来吧!”
她真能笑嘻嘻地把你的真心挂在梁上晾起来。
唐禹是吃亏上当的苦主,所以有点不敢信她。
可是现在,烛光照耀,她精致的脸上满是真诚…
而且反正靠其他家族是靠不住的,谢家至少了解…
好像真得聊聊…
所以唐禹最终還是点头道:“好,我說說我的看法。”
“首先我认为,這個时代的确挺烂的,百姓愚昧,贵族恶毒,整個世界的价值观在颠覆,忠诚、善良、慈悲、正义,一切正向的东西都在被践踏。”
“所以改天换地一定是必要的。”
“但不能走你所秉持的路,因为一個领袖决定了一個阶层的气质,你不择手段,你的班底也就是不择手段的人,你真正上位了,他们也跟着你上位了。”
“那到时候,你就算保持住了初心,就算心裡還念着百姓,那你的班底呢?”
“整個统治阶级依旧是恶毒的、不择手段的,你就算是皇帝,你怎么改变?”
“所以你的路,不是改天换地的路,只是让這個天下换了個主人而已。”
“本质上,這并沒有区别,就像王家和庾家,对于百姓来說,他们沒有区别。”
谢秋瞳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說的有道理,我之前确实只想到了自己的心是坚定的,上位之后可以为百姓做事,却忽略了跟随我的班底不会考虑百姓…”
唐禹继续道:“我的路呢,本质不靠谋,靠名。”
“刘备,一個织席贩履之辈,就是靠仁德之名,笼络到了一大批心怀正义的英雄。”
“我的名声如果打出去了,等身份到了一定地步,自然就有人跟随。”
“在某一個时机,自然就能成气候。”
“而且民心也会向着我,這很关键。”
“别說百姓不重要,舒县的情况呢看到了,我只要說一句,唐县丞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们每一個人都愿意为我而死。”
“我根基太浅,過早参与斗争容易树敌,而树敌太多现在又沒办法应付,借力打力、驱虎逐狼又容易深陷阴谋漩涡。”
“目前最好的路,就是沒有派系,沒有立场,就站在陛下的角度,做点实事。”
“這样世家不至于恨我,陛下也会保护我。”
“等我名声积攒到一定程度,时机彻底成熟,才是做大事的时候。”
谢秋瞳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過了良久,她才皱眉道:“你這么想不对。”
“你妈的…”
唐禹当场破防。
谢秋瞳道:“你的路,听起来似乎不错,但你忽略了一個关键的东西,就是時間。”
“你這样一步一步去做,到一個地方就做实事,需要多少時間?舒县用了一年,那谯郡不得三五年?那再往后呢?”
“那么多年下来,天下都烂透了,你都還沒成气候。”
“而且你不是沒根基,你有谢家,你不至于孤立无援。”
“我认为你有舒县的名就够了,到了谯郡,你应该适当牺牲百姓,争取去换得军功。”
“有舒县的名,有军功,那你升官就很快了。”
“而且边疆的百姓,你能怎么保护?反正早晚死于兵祸,還不如利用他们的命,助你上位。”
她看向唐禹,道:“成大事,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可不能妇人之仁,把谯郡当成舒县。”
“舒县的事,我会替你宣传,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事迹,助你扬名。”
“但谯郡,你得用军功来报答我,报答谢家。”
唐禹气得差点沒喘上气来,指着谢秋瞳道:“你妈的…你让我坦诚說出来,又把我否决了,你是人啊你!”
谢秋瞳冷冷道:“我只是在提供更正确的观点。”
妈的這臭女人果然不能给她好脸色!
她果然在伪装正常人。
刚才好好的,现在就直接变了。
唐禹道:“你不能用你那一套,压在我身上,对不对?”
“我們的路本就不同,我走的是纯扬名這條路,军功现在对于我来說,甚至可能是负担,会让我提前进入漩涡。”
谢秋瞳道:“有谢家在,你就算进入漩涡,也不至于淹死在裡边,但却可以迅速获得权柄。”
唐禹大声道:“我說了,别把你那一套压在我身上。”
谢秋瞳咬了咬牙,道:“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一点道理?难道我对你還不够好?我为你妥协够多了!”
“要换了其他人,敢在我面前說一個‘不’字嗎?我這是在教你,我在为你好!”
他妈的,又是为我好。
唐禹吼道:“好個屁!你就是自恋!自负!傲慢!目中无人!”
谢秋瞳也似乎生气了,攥着拳头道:“若是我自负、傲慢,就不会两次来舒县找你了,分明是你自负,你傲慢。”
“你必须接受我给你指明的道路,我帮你宣传,助你扬名,你捞取军功,尽快升官,也能尽早收揽人心,建立班底。”
“只有這样,才是最快的效率。”
唐禹道:“不干!不同意!反正我不会听你的!”
谢秋瞳道:“不听不行!”
唐禹道:“不听你咬我?”
谢秋瞳冷冷道:“别以为我控制不住你,赵田的亲人在舒县吧?他们可是通缉犯。而且舒县接下来要安排官员的,我爹是吏部尚书,能派好官過去,也能派狗官過去。”
唐禹渐渐瞪大了眼,道:“你他妈…你果然是個癫子,你刚刚就是在伪装正常人,老子就该听喜儿的,时刻防着你。”
谢秋瞳道:“分明是你疯了,你竟然会把喜儿那個魔女的话当真,她就是個蠢货。”
“我就不该借助她的力量来保护你,她把蠢传染给你了。”
唐禹差点把肺气炸,干脆豁出去了,吼道:“来来来!你不是要做真夫妻嘛!不是要做奴婢嗎!”
“老子答应了!老子现在就想收拾你!真的忍不住了!”
他直接双手朝谢秋瞳抓去。
谢秋瞳连忙躲开,瞪眼道:“你别乱来啊,当心我喊小莲過来收拾你。”
唐禹道:“老子先把你收拾了再說!”
他扑在了谢秋瞳身上,狠狠把她按住,先是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又开始撕她衣服。
谢秋瞳也不慌,而是哼道:“来啊谁怕谁!我做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对其他男人沒兴趣。”
“但你也想清楚,一旦事情成了,你就真是谢家的人了,想跑都不行了。”
唐禹咧嘴道:“老子玩了你也不负责!”
谢秋瞳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贫民少女,你玩弄了我就必须负责,必须听我的,否则我杀你爹,杀王徽,杀你所有在意的人。”
“来!玩弄我!”
“我给你做狗!做奴!做什么都行!”
“但外边的事,你得听我的,這就够了。”
唐禹松开了她,靠在车壁上,喃喃道:“癫子,我服了,你真是個癫子。”
谢秋瞳跪在他面前,轻轻道:“主人,瞳奴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但你…敢嗎?”
唐禹直接把她往前一推,道:“少来這套,老子不会上当的。”
谢秋瞳又爬了過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吐气如兰道:“你玩不過我的,唐禹,我沒有底线,但你有。”
“为了做事,我可以舍弃肉体、清白、尊严,甚至可以舍弃我的父亲、主母、家人,但你不行。”
“你只能乖乖听我的,作为回报,在家裡,我也乖乖听你的。”
“這就是最好的结局。”
唐禹捧起她的脸,歪着头,捏着她脸上的肉肉,說道:“扯…淡!大不了…這一次去谯郡,我依旧不要你帮忙。”
谢秋瞳冷笑道:“你当谯郡是舒县呢?那可是北方重镇,军事要地。”
唐禹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
谢秋瞳道:“如果這次你還能做到…呵,我任你玩弄,不需要代价那种。”
唐禹右手掐着她的脖子,左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道:“你上次也這么說,你兑现了嗎?”
谢秋瞳把舌头伸出来,十分配合,然后笑道:“你自己拒绝的,不愿意和我做夫妻。”
“這一次嘛,你真能做到…那沒有任何條件,我随你处置。”
唐禹道:“癫子,你以为我還会信你?我现在就先占便宜。”
车厢内,刚刚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個人,现在紧紧抱在一起,像是久未见面的情侣,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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