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願爲她傾盡所有
不敢相信的看着姜自珍,竟然敢去借有這種規矩的錢。
她是不要命了嗎?
周雅寧震驚,衝過去,“媽,你怎麼又去借錢啊?你借了多少錢?啊?”
姜自珍被光頭嚇得魂都快丟了。
她嘴脣顫抖,卻是說不出話來。
“你的女兒?長的倒是漂亮。要是還不起,就用她來抵也行。”光頭摸着下巴,意味深長的看着周雅寧。
“不可能!”姜自珍大吼一聲,“你不能動她!”
“那就還錢。”光頭聲音一沉,兇狠異常。
姜自珍緊張的嚥着喉嚨,求助的目光落到林素素身上,哀求道:“素素,你把錢給我吧。就當我借的。你幫幫我!”
林素素想到她剛纔威脅自己的樣子,也知道現在把錢給她,可沒有那麼好拿回來了。
“我沒有錢。”
“舅媽,你就幫幫吧。”周雅寧知道這些人都找上門來了,欠的錢肯定不少。
她在外面演出也沒有多少錢,有錢也給了姜自珍一部分。
姜自珍在家裏就是個女王,家裏的經濟大權恨不得都掌握在手中。
偏偏,她花錢如流水,再多的錢落到她手上,也會跟水一樣,不見響動,就沒了。
姜婉婷走過去問,“姑姑,你欠了多少錢?”
姜自珍心虛的低下了頭,看都不敢看她們。
“媽,你說啊。”周雅寧也不知道她到底欠了多少錢。
“我,我沒欠多少。”姜自珍的聲音極小。
光頭冷笑,“是,確實是沒欠多少。也才七千萬而已。對於你們姜家來說,九牛一毛。”
“什麼?七,七千萬!”林素素瞠目結舌。
周雅寧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姜婉婷也是萬萬沒想到,“姑姑,七千萬?你真的錯了這麼多?”
姜自珍臉都快埋進被子裏了,沒說迴應。
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哈。七千萬。當初公司資金週轉不靈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算了,我跟我媽是沒有那個能力的。”姜婉婷上前挽着林素素的手,“媽,我們走吧。”
這渾水,沒法淌了。
也淌不起。
“婉婷,素素,你們不要走啊。”姜自珍急了。
這種時候,周雅寧都不敢留人了。
七千萬,還真不是筆小數目。
她腿發軟,靠着牆,盯着姜自珍,無力感涌上來,這個時候,她真的很不希望那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姜婉婷拉着林素素走了,走的乾脆。
門口,姜宛白還坐着,她沒有進去湊熱鬧。
看到這對母女臉色難看的走出來,想必是也被裏面那位震到了。
“伯母,姐,你們是要走了嗎?”姜宛白站起來,看向病房,“那些人,是找姑姑的啊?”
姜婉婷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直接走了。
林素素更是不會說一個字。
她們走了,姜宛白重新坐下來,拿着手機,撥了個電話,“知道橡皮筋怎麼玩好玩嗎?拉一下,鬆一點,拉一下,鬆一點……時間久了,你說,會不會斷?”
“明白了。”
“貓要喫老鼠前,不會抓到就喫的,要玩夠了,再喫掉。”她說完這句話,便結束了通話。
放下手機,粉嫩的脣角微微上揚起好看的弧度,很是妖嬈美豔。
……
那幫人走後,姜自珍整個人都軟下來了,沒多久,就又昏睡過去。
周雅寧在那裏看了她許久,那一剎那,她覺得她的天空,除了一片厚厚的烏雲,再也沒有色彩。
她的那些光鮮亮麗,都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一個笑話。
也難怪姜婉婷會是都城第一名媛,而她,卻什麼也不是。
爲什麼?因爲她沒有一個良母。
退出病房,閉上了眼睛,一直倔強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涼透了她的心。
“表姐。”
周雅寧聽到這個聲音,猛的睜開眼,看到她,很意外,“你怎麼還在這裏?”
“之前姑姑的情緒那麼大,我想着等她平靜下來了,再去陪她說說話。看樣子,她睡了吧。”姜宛白往病房裏看了眼,門關着的,什麼也看不到。
周雅寧抹掉眼淚,“睡了。”
“那你呢?是要在這裏守着嗎?姑父呢?一直沒有看到他。”
說到周維華,周雅寧的心情更不好。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周維華和姜自珍,看似不像一家人,但兩個人的行事真是太是一路人了。
“他在忙吧。都這麼晚了,你趕緊回去。”周雅寧沒有耐心跟她閒扯。
“我反正沒事幹,陪陪你。”
周雅寧想說不需要,但這種時候,她一個人真的會亂想。
看了眼乾淨單純的姜宛白,“你不回去,外公會說吧。”
“他都已經睡了。你也知道,那個家,其實沒有人想我在的。”姜宛白問,“要不要出去喫點東西?”
周雅寧點頭。
現在,她想喝酒。
……
醫院出來拐個彎,便有夜宵喫,還有燒烤。
周雅寧是鋼琴演奏家,她身上有着優雅高貴的氣質,出入的都是高級餐廳,酒店,姜自珍從來不讓她在外面喫這些東西。
現在,她點了很多肉串,還有酒。
肉串端上桌,姜宛白去拿了一串,聞了聞,孜然的味道實在是香。
“你的身體允許你喫這種玩意嗎?”周雅寧喝着酒,瞥了她一眼。
“不會更差了。嚐嚐,以後怕喫不到。”姜宛白咬了一口,確實很美味。
周雅寧輕哼道:“你可是侯家的準少奶奶,侯家不會不管你的身體的。”
“管也沒有用啊。”姜宛白笑的燦爛。
周雅寧皺眉,“你才二十二不到吧。爲什麼身體這麼差?是生了病?還是怎麼了?”
“是命。”姜宛白慢條斯理的吃了一串,就沒再碰了。
“你認命?”
“不想認,但不得不認。”
周雅寧想了想,點頭,“確實是。人一輩子不管是好是壞,不都是命麼?”
比如,她自己。
別人覺得她的家庭環境好,出身好,簡直就是完全的人生。
可事實呢?
呵……
周雅寧喝了很多酒,但她酒量很好,酒品也好。
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做出什麼失態的舉動。
姜宛白就在一旁陪着。
喝了六瓶酒,總算是結束了。
“我送你回去。”姜宛白去扶她。
“不用了。我去旁邊的酒店住一晚。”周雅寧拿開她的手,“你趕緊回去。外面太亂,你這柔弱的模樣,最容易讓人盯上。”
“比起你,我更安全一些吧。”姜宛白重新去攙扶着她的手,“你喝了這麼多酒,很容易被盯上。”
“呵……盯上了,你又能怎麼樣?只會讓我們倆個都陷入危險之中。”周雅寧頭有些暈,被姜宛白強制性的挽着手,也懶得再去管了。
“不一定。”沒多遠的路程,但是走了很久。
給她開了間房,倒在牀上就睡了。
姜宛白站在牀邊,其實周雅寧這個人還好,性子不柔弱,心思也不壞,就是說話的時候,有些討人嫌。
姜自珍真是沒福,她要是安分點,善良點,將來的日子一定會比林素素好過。
可惜了。
姜自珍永遠都想象不到她失去了什麼。
……
走出電梯,迎面便來了一男一女。
姜宛白看清那男人的臉,眼裏劃過一抹詫異,心中泛起了嘲笑。
那男人摟着女人,倆人貼的很近,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女人嬌嗔的捶了一下男人的胸口。
男人更是旁若無人的往女人的脣上湊。
從頭到尾,那男人都沒有注意到姜宛白。
電梯門關上,姜宛白回頭,笑了。
這叫什麼?
屋漏偏逢連夜雨。
姜自珍打死也不知道,周維華在她住院的時候,跟別的女人出來外面尋歡了吧。
……
老爺子知道姜自珍在外面借了七千萬的錢,氣得差一點沒緩過來氣。
“孽障!”老爺子怒罵着姜自珍。
“爸,您罵大姐也沒有用。昨晚我們走後,聽說後面她只要一醒來,就有人找她。昨晚凌晨,她醒來後就悄悄跑了。到現在,也不知道人去哪裏了。”林素素一臉擔心。
“哼,她是嫁出去的人,就算是被人弄死了,也活該!”老爺子氣得嘴角一直顫抖。
林素素連忙說:“爸,氣歸氣,也不能這麼說大姐。”
“她不死留着做什麼?”
“爸,這事出了之後,姐夫就沒有露過面。今早,我一個姐妹打電話跟我說,看到姐夫跟一個女人從酒店出來。”林素素小心的觀察着老爺子的臉色,“昨晚不見姐夫陪着大姐,還以爲他做什麼正事了。哪知……”
老爺子急促的喘着氣,嘴角不停的顫抖。
“爺爺,不氣。”姜禕卓突然跑出來,伸出小手,輕撫着老爺子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有模有樣的。
看到孫子,老爺子的氣息平穩了許多。
他抓着姜禕卓的手,“孩子,你一定要爭氣啊。”
他的兒子,女兒,沒一個是朝他所期待的那樣發展的。
想把希望寄託在他的孫子身上,結果全都是些女孩兒。就算姜婉婷還算有本事,可到底是個女孩子。
將來嫁了人,都是別人的了。
只有姜禕卓,纔是姜家不滅的繼承人。
林素素聽到這句話,原本的幸災樂禍被恨意取代。
她怒瞪着譚娟,譚娟卻溫溫柔柔的凝視着姜禕卓,看都沒有看她。
林素素一口怒氣涌上來,卻不得不嚥下去。
有老爺子在,這個家裏最耀眼的,只有姜禕卓這小崽子。
她辛苦了這麼多年,結果全都毀在這個小崽子身上了。
可惡!該死!
……
姜自珍已經不敢回家,也不敢跟任何人打電話。
她四處躲。
白天,躲在橋底下,晚上躲進十多個人只租牀鋪的賓館裏。
才三天而已,她就過上了她曾經最厭惡的人的生活。
夜裏,她起牀上廁所。
剛從廁所出來,就被人堵了門。
看到面前的人,她就恨不得即刻暈過去。
“姜自珍,你什麼時候還錢?要不乾脆一點,留個零件下來。”對方指着她的全身,意味很明顯。
姜自珍手足無措,全身被恐懼籠罩,“你們,你們去找我爸。或者去姜氏集團,他們會給你錢的。”
“呵,你還不知道嗎?你家老爺子已經對外宣佈,與你斷絕父女關係了。”
姜自珍整個人軟了,驚恐的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麼會?爸爸只有她一個女兒,怎麼可能不管她了?
“我告訴你,我們老闆大方,再給你五天時間。你要是再湊不到錢,下場你是知道的。”對方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姜自珍一下子跌坐在地面泛着尿黃的地板上,雙眼呆滯。
她被拋棄了。
怎麼會這樣?
她是姜家的大小姐啊。
她也是姜家的掌上明珠啊。
不,還有周維華,他一定會想辦法的給她籌錢的。
必須要籌到錢。
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不管她躲在哪裏,那幫人就像冤魂一樣,總能找到她。
每隔一個小時,他們就找上門來。
她逃不掉,怎麼也逃不掉的。
……
“嘖,真是難以想象,她那樣的人,會住這種地方。”姜宛白坐在車裏,看着那鏽跡斑斑的鐵門,旁邊立了“賓館”兩個字的燈。兩步臺階下,放了一排垃圾桶。
不用靠太近,也能聞到一股臭味。
這種環境,真是不是姜自珍會選擇的地方。
“怎麼樣?這樣是不是比直接讓她死會痛快?”姜宛白問身邊的男人。
這幾天,他可一直在想着要對姜自珍下手。
要不是她攔着,給他看了姜自珍最近的慘狀,他是不會罷休的。
侯琰手搭在車窗上,摸着下巴,“你這局,做的倒是夠久的。”
“我媽受了那麼多年的罪,總不能讓她白受吧。這世道,不管做什麼,都是要收利息的。”
讓姜自珍每天活在恐懼裏,讓她的神經繃緊,永遠的暗無天日,所有人都拋棄她,這纔是最好的報復。
“我沒有。”
“嗯?”姜宛白不明。
侯琰深情的凝視着她的眼睛,薄脣輕啓,“我對你好,從來沒有想過收利息。”
深邃溫柔的眼睛充滿着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更似被拉進了暖陽籠罩,氣息清香的無邊草原上,那顆心,也隨之變得柔軟,充滿了力量。
姜宛白從來都不否認,這個男人若是深情起來,那雙眼睛就足以讓人沉淪在他的情深之中。
凝視了他許久,她才說:“不會虧嗎?”
“在你這裏,我願意傾盡所有。”
“萬一,什麼也得不到呢?”
“我認命。”
姜宛白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無措。
也感受到了,什麼叫愧疚。
她這樣的一副身體,自己都捨棄了,可有人,卻當她是寶。
把珍貴的時間,精力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知道可能最後是一場雲煙,也未收斂。
這樣的付出,她受之有愧。
“真是沒見過世面。”她輕哼着別過視線,不去看他。
原本被深情烘托出來的溫馨氣氛,被她這句莫名的話擊得稀碎。
他盯着她,指着自己,“我沒見過世面?”
“嗯。”
“我哪裏沒見過世面了?哈,你說什麼都好,說我沒見過世面,我不服。”真是奇了怪了。
本來只是一句普通的話,他不該這麼計較的,可從她嘴裏說出來,怎麼聽着都像是在嫌棄和鄙視。
必須得澄清,他是見過世面的。
姜宛白回頭睨他,“見過世面的人就不該對我這樣的人產生不該有的感情。”
“你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
“除了美貌,一無所有。”
侯琰義正言辭,“我就是看中了你的美貌!”
“……”姜宛白真的很嫌棄,“以貌取人。”
“對啊,我就是以貌娶人。”侯琰繼續說:“你要這麼說,我就是沒見過世面。被你勾了魂,這二十七年來,除了你,還真沒有人入我的眼。”
“是我的榮幸?”
“不,是我的福氣。”
姜宛白翻着白眼,就憑他這張嘴,不知道能哄多少女孩。
不過,這張嘴說出來的話,聽着心裏舒坦。
破舊的賓館,一幫人下來走後不久,姜自珍就抱着一個手提袋,四處張望,慌亂的往另一邊走了。
“貓捉老鼠。”侯琰冷眼看着姜自珍消失在黑暗裏。
“老鼠以爲自己藏得很好,但被貓咪蓋了章的老鼠,又能跑到哪裏去?”姜宛白笑容明豔。
“哼。”
“又怎麼了?”這男人,自從辭去保姆的工作後,似乎也漸漸露出他本來的脾性了。
侯琰一臉的不悅,“這種事情,竟然不讓我辦。”
“哈,這也要爭?”
“必須爭。什麼事都不給我辦,只能說明我沒有地位。”侯琰就知道,一定是那個付航在辦這事。
提起付航,他這心裏就很不舒服。
一個跟她相處十多年的男人,就算沒有男女之情,可他們之間的感情又豈是別人能輕易分掉的?
彼此信任,那種旁人無法參與其中的氣場,他真的酸了。
姜宛白無語。
“以後,有什麼麻煩事,都給我。”侯琰拋下這句話,開車緩緩離開。
叫別的男人幫她做事,像什麼話?
就算不承認他是她的未婚夫,但他們彼此心裏有數。
老是讓別的男人做這做那,他不要面子的嗎?
真是的。
姜宛白笑而不語。
看着男人那俊美的側臉,心頭卻是萬千感慨。
他們現在的這種相處方式,她是感謝他的,沒有逼迫,沒有威脅,也沒有不對等的強勢,給予了她最大的尊重。
這個男人,若是結婚的對象,應該不錯。
……
正月裏,總是溫暖的。
姜家的庭院裏,姜禕卓圍着老爺子轉圈圈,玩的不亦樂乎。
老爺子心情很好,慈祥的看着小孩子,不時的發出爽朗的笑聲。
“老爺,出事了。”王叔疾步走過來,臉色怪異。
老爺子的笑臉一下子就收了。
不遠處的譚娟會看臉色,上前把姜禕卓叫走了。
“什麼事?”
“是大小姐。”王叔還是稱呼姜自珍爲大小姐,“她被人追債,逃跑的時候,被車撞了。”
老爺子緊抿着脣,渾濁的眼睛微閃了一下,“死了嗎?”
“沒有,送到醫院了。不過……她的精神,好像失常了。”王叔重嘆一聲。
誰都沒有想到,好好的人,竟然會變成那個樣子。
老爺子望着院子裏那棵楊桃樹,開了春,都長了綠葉,再過不了多久,枝繁葉茂,開花結果。
這棵樹,是在姜自珍五歲的時候他種下的。
她喜歡喫楊桃。
是他的孩子啊,他從小就捧在手心裏的孩子。
就算嫁了人,他怕她受了苦,允許她在姜家我行我素。
這麼多年,她的性子一點沒有收斂,反而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本以爲嫁了人,當了周家的女主人,會好一些。
周維華也是個好耍的,兩個人在一起,硬是把周家敗完了。
現在,爲了風光,竟然去借錢。
幾千萬啊。
她怎麼敢啊。
“是她活該。”老爺子長久才唸了一句。
王叔詢問,“老爺,您要不要去看看大小姐?”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出了這樣的事,真的不聞不問嗎?
“已經斷絕了關係,去看她做什麼?”老爺子淡薄的說:“給她安排一家好的療養院,後面的路,就看她的命了。”
王叔見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深知他是真的不管了。
是啊,姜自珍欠了那麼多錢,不發個聲明,那些人就要來找姜家要錢了。
如今的姜家,可不是當年的姜家。
幾千萬,拿出來就如同在身上割了一塊肉那麼疼。
更何況,現在姜氏是由姜自強在主持,他又怎麼可能會拿出那麼多錢。
姜自珍精神失常,送到療養院,對於兩方來說,都是好的結果。
王叔離開後,老爺子那張被歲月刻下深深痕跡的臉有所動容,蒼老的眼角微動,有些許溼意在蔓延。
不遠處,姜宛白走到譚娟的身邊,目光落在一個人獨處坐在長椅上的老爺子,天地如此之大,他在那裏顯得格外的渺小,甚至有些孤苦無依的淒涼。
“看到了?這就是現實。”姜宛白和譚娟並排站着,聲音很輕,一個字趕着一個字,很快被風吹散了。
譚娟深呼吸,“姜自珍的事,是你做的?”
“呵,我?我可沒有那麼多錢借給她。”
“過年那段時間,她穿金戴銀,開着豪車,很是風光。轉眼間,那些都像是泡沫,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現在,連自己的家人也把她拋棄了。”此時,譚娟的心頭說不出來的感覺。
老爺子爲了七千萬,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了。
這是何等的冷血。
姜宛白輕笑,“有些本不該屬於她的,她強求,自然會付出代價。”
譚娟蹙眉,望着她。
“你別緊張。你爲姜家生了個兒子,姜家該有你的一份。你安分守己,會得到你應得的。”姜宛白雙手背在身後,語調輕快,目光溫柔的看着姜禕卓。
譚娟那顆心,卻是不安起來。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看着身邊這個年輕的女孩,笑的那般純潔乾淨,後背卻有些寒意。
……
姜自珍被送到了一個幽靜的療養院。
那天,只有周雅寧陪着她。
等周雅寧走後,姜自珍一個人被關在一個只有一個碗大的窗的房間裏。
一束光顯得很單調,姜自珍坐在牀頭,雙手抱着腿,披頭散髮,雙眼無神,脣皮乾裂,穿着藍色條紋的病號服,再也難以看到曾經的風光。
門,被推開了。
她的身體抖了一下,卻沒有擡頭。
“比起我當年住的,還真是遜色了些。”姜宛白打量着這房間,微蹙着眉頭,對這環境不太滿意。
姜自珍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的就縮了一下。
姜宛白走過去,站在牀邊看着一直低着頭的女人,“嘖嘖,姑姑這樣子,真是讓人心疼啊。”
沒有人迴應她。
姜宛白笑了,“七千萬,你花得舒服,現在住進了這裏,就一筆勾銷了。呵,這買賣做的,真是可以。”
說完,就看到牀上的人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
“爺爺也真是夠無情的,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居然就這樣放任不管了。噢,他一向如此。別說是女兒,就算是兒子,也一樣可以拋棄。”姜宛白望着那個小窗口,光線不強,但也足夠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無人應答。
不過,她一點也不尷尬。
“姑姑,你這緩兵之計,再加之後用的一招金蟬脫殼,也是不錯的。不過,你以爲所有人都會被你騙過去嗎?”姜宛白靠着牆,用了最舒適的姿勢,雙手抱胸的凝視着那個一動不動的女人。
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那雙漂亮的眼睛,也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笑意。
細看,便知是譏諷。
坐在牀上一直保持着那個自我保護姿勢的姜自珍,眼睛裏終於有了波動。
她緩緩擡起頭,眼裏凝聚了憎恨,“你到底想怎麼樣?”
“喲,終於不裝了?”姜宛白笑的美豔,“你買的車啊,還有悄悄買的房子,包括那些金銀珠寶,變賣了之後,還有三五千萬。另外的,周雅寧找他男朋友借了錢,還了。”
看到她的臉色大變,姜宛白滿意的繼續說:“所以,你做的這齣戲,真的……太沒必要了。”
“你……”姜自珍氣得從牀上跳下來,雙眼快瞪出血來,“你怎麼知道……”
她買房子的事,是沒有人知道的。
她想着從這裏出去後,再把那房子賣了,然後出國。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你借我那麼多錢,萬一你還不上,可怎麼辦?所以,自然要知道錢的去向。這不,果然是有用的。”
“你的錢?”姜自珍眼角抽了抽,終於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姜宛白走近她,“對啊,我的錢。”
“你做局害我!”
姜宛白豎起手指搖了搖,“不不不,你要是不來借錢,我這個局,又怎麼做得起來?所以啊,你自己入局,我也阻止不了。”
姜自珍失魂落魄的看着她,完全沒有想到,一早她就進了她佈置好的圈套。
一開始,她就在請君入甕了。
是啊,她就說,怎麼會有人不要利息的給她借那麼多錢?
她就說,她姜自珍的名頭哪有那麼好使?
原來,就是算計啊。
“這就是你的報復?”
“不。這只是開始。”姜宛白笑的妖嬈,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攻於心計的人。
她純潔且美好,像梔子花,素雅玲瓏,像茉莉花,輕俗動人。
怎麼看,都只是一朵小白花。
誰知道這朵小白花,香氣帶着毒。
“你想做什麼?”姜自珍顫抖的問。
她什麼都看穿了,一定不會就這樣放過她。
姜宛白噘起了嘴,俏皮可愛,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裏的環境不太好,房間也太簡陋了。所以,我打算給姑姑換一個地方。”
姜自珍慌了,緊張的嚥着口水,“我不要!”
“這個可沒得選啊。”姜宛白朝她伸手,還沒有碰到,一巴掌就落在她的手背上。
瞬間,手背紅了。
姜自珍怒指着她,“你離我遠點!”
“等你去了你該去的地方,我自然會離你遠點。”姜宛白笑容漸漸收去,清澈的瞳孔變得陰沉,冷清的嗓音似來自最陰寒之地,直勾勾的盯着她,“我想要的結果,不僅僅是現在。”
……
姜宛白走出療養院,拉開車門坐上去。
侯琰一眼就看到她手背上那一片紅,眸底瞬間泛起了殺意。
“這一次,我可是找你了。”姜宛白看了眼手背,並不在意。
侯琰沒接她的話,拿出手機,冷聲吩咐,“好好招待她,別讓她瘋了,也別讓她死了。”
交待完,就掛了電話。
抓過她的手,略帶責備,“你就不能躲開嗎?”總是輕易讓別人傷害。
姜宛白絲毫不在意,“皮沒破,也沒有見血,沒有殺傷力。”
“萬一,是刀子呢?”他執起她的手,吹着氣,輕輕的揉着。
他心疼極了。
“那就抹了她的脖子。”
這個回答,倒是讓他放心了。
“以後,不要再讓別人碰你了。”這白嫩的肌膚,被人碰一下就紅成這樣,他看着心疼難受。
姜宛白皺眉,“這話聽起來真怪。”
“哪裏怪了?”侯琰看她。
“什麼叫不要讓別人碰我了?我沒給別人碰。”說得好像她被佔了便宜似的。
“不管是碰,還是打,都不要讓別人碰你!”
“沒碰!”
“不能碰到你的皮膚。”
“沒碰!”
“……”侯琰深呼吸,不跟她爭,“總之,下次再見到哪裏有這種紅印,我就打死誰。”
“無理取鬧。”
“我說到做到。你最好,保護好你自己。”侯琰一點也不放心她。
之前那麼厲害,現在頻頻被人打,真是的。
姜宛白不跟他爭了,反正就這樣了。
……
“外公,我媽被送到哪裏去了?是您安排的嗎?”周雅寧哭着找上姜老爺子。
“送走了?誰送走的?”老爺子也急了。
周雅寧搖頭,“療養院的人說,有人把媽媽送到更好的療養院。可是,他們不願意說被送到哪裏去了。也不說是誰送走的。”
老爺子立刻打電話去問,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
只不過,多說了一句:“姜老,您的女兒,怕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啊。”
老爺子拿着話筒,整個人椅背上靠去,話筒從手邊滑落。
果然,這事真的不簡單。
姜自珍,是被算計了啊。
“爺爺?”周雅寧見老爺子失神,“我媽,被送到哪裏了?”
老爺子眼神黯淡,“以後,怕是見不到她了。”
……
姜自珍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周維華動用了他僅剩的一點關係,和姜自珍離婚了。
很快,他就跟那個一起出入酒店的女人登記結婚。
後來才知道,那個女人家裏是採礦的。
死了一次老公,離開一次婚,這一次,是三婚了。
兩個人如膠似漆,全世界到處飛。
一下子,周雅寧成了大齡孤兒。
“媽,這件事,不覺得很奇怪嗎?姑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像中了蠱一樣,太快了。”姜婉婷想到這件事,她都沒有辦法平靜。
花調零還有個過程,姜自珍這個過程也太快了。
林素素這些天也在想這件事,當初姜自珍把她叫去,說有話要說。
她猛然反應過來,“對了,那次你姑姑最後跟我說,問我知道她爲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還說我以爲我自己有多聰明,其實……她好像是要說誰,結果被那幫要錢的人進來打斷了。”
“誰?”
“不知道,她沒有說。”林素素陷入沉思,“她要說的,到底是誰啊?”
姜婉婷擰着眉,“她特意叫了您,那是不是意味着,那個算計她的人,您也知道是誰?”
林素素訝異,“我也認識?”
“不然,怎麼解釋她偏偏要找上您?”
林素素臉色凝重,細想着姜自珍和她說的話,要讓姜宛白消失,結果,她卻先消失了。
難道,是姜宛白?
怎麼可能?
姜宛白哪裏有那麼大的能耐?
“媽,您是不是想到什麼了?”姜婉婷抓着她的手臂,“是不是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林素素緊抿着脣,神色不安,“我……”
見她這般,姜婉婷更加確信她們一定揹着她做了什麼事。
“到底做了什麼?”姜婉婷臉色沉了下來。
“你姑姑跟我說……”林素素把那件事跟她說了。
姜婉婷聽後,震驚了片刻,不敢相信的搖頭,“您,怎麼能跟她做這種事?”
“她一出現,就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那個賤人和小雜種,肯定也是她弄回來的。平時就看到她們在咬耳朵,這就是她的陰謀。如果我不下手,那到時這個家裏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林素素有些激動。
姜婉婷盯着她,真是被氣得不知道該如何說她是好,“就算是要把她怎麼樣,那也不該讓姑姑去啊。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就不擔心姑姑把你捅出來?如果這事真的是姜宛白做的,那下一個會是誰?”
“媽,你怎麼總做這種……冒險的事?”姜婉婷想說,簡直是沒過大腦。
“我……”林素素心下也慌了,“那現在怎麼辦?她會怎麼對付我?”
姜婉婷扶額,有些心累,“你先冷靜。姑姑出事,是不是姜宛白做的還不知道。不是說被追債才變成這樣的嗎?姜宛白不會有那麼多錢的。我會找朋友幫忙查一下姑姑到底找誰借的錢。”
“現在開始,你對姜宛白要友好一些。就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姜婉婷再三叮囑着她,“最近,什麼動作也不要有。”
“你姑姑出事,真的跟她沒關係嗎?”林素素有些擔心。
“要真是她做的,總能查出點蛛絲馬跡。所以,最近沒事不要出門,也不要跟不相識的人搭話。她要真是想下手,在家裏也不會好做的。”姜婉婷安撫着她。
林素素依舊不放心,“我總覺得,這事跟她脫不了關係。你說,她都給她爸媽買了房子,爲什麼不跟他們一起住?她留在姜家,爲了什麼?”
“爺爺不讓她走的。”
“呵,以她現在的身份,只要把侯家搬出來,或者讓侯家的人說句話,你爺爺能留得住她?”林素素越想越不對勁。
姜婉婷也知道,從姜宛白回來後,種種跡象都不正常了。
忽然,林素素抓着她的肩膀,恐慌不已,“是不是在報復?”
姜婉婷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她說的報復是什麼,“不可能!那個時候,她不是還小嗎?醫生都查不出來的事,只會當趙如心是得了什麼難治的病,誰知道當年你跟姑姑做了什麼。”
“可……”林素素還是慌。
“好了。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猜測。”姜婉婷深呼吸,冷聲道:“等我查清姑姑這事,再想辦法。”
“過年的時候見到趙如心,她的氣色好多了。你說,她是不是被查出問題,治好了?”林素素這心裏,怎麼也安不了了。
姜婉婷被她說得心頭不順,略有些不耐煩,“這些事情都要等查清楚了再說,胡思亂想只會讓自己更亂。現在姑姑被接走,下落不明也好,至少再也沒有人知道那件事了。好了,不要再胡思算想了,我先走了。”
姜婉婷一走,林素素心頭就更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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