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請開始你的表演(7)
夜晚靜謐,卻最能凝神,牆上的自鳴鐘響起時,宗闕才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端起燭臺出了書房。
今晚他結束的有些遲,但今晚的莊園也安靜的比較早。
宗闕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厚重的門在地毯上並未發出任何聲音,手中的燭臺照亮了室內一角,宗闕將其放在衣櫃前換着衣服,衣服摩擦,房間裏卻傳來了其它些微的動靜。
宗闕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了有些漆黑的牀,他慣常用灰色的牀單,燭火之下看不太清那裏,但可以看到一些弧度的起伏。
自薦枕蓆。
他從來到這個莊園之後,不是沒有人動過心思,只是有了前車之鑑,現在在這裏工作的大部分人只是爲了那份薪酬。
普通人過的艱難,被主人驅趕出去的僕從更是命運悽慘,想往上爬沒錯,但不該以這種方式,警告無效之後就不會有任何的情面可言。
宗闕重新系上了衣釦,端起燭臺朝着牀邊走了過去。
灰色的大牀逐漸變得清晰,其上原本鋪的平整的被子卻攏起了一個人形,上面露出了些許金色的發。
宗闕氣息微沉,打算轉身開門叫人時,被子被修長的手指輕輕拉了下來,露出了少年水潤的眸和緋紅的臉頰。
他的目光觸及,似是受驚一樣鬆開了被角,臉頰又埋在了其中。
宗闕腳步一頓,推演着對方的劇本,現在大概進行到了對方覺得可以吸血的時候。
他將燭臺放在了牀頭,坐在牀邊拉下了被子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少年猝不及防展露在氤氳的燭火之中,帶着水意的眸光微閃,衣袖下滑的手抓住了被拉下的被角。
他的髮絲散亂,身上卻只穿了一件極輕薄的襯衫,因爲衣服不合身和躺着的緣故,露出了極漂亮的脖頸,其上沾染着水汽,似乎還透着花香,讓揪着被角的少年像是一件等待被拆封的禮物,只需要輕輕拉開絲帶,就能夠輕易擁有。
“管家讓我來的……”約爾看着坐在牀邊的男人輕聲說道。
只需要一點點暗示,管家就爲他準備好了沐浴的香薰,那些曖昧的舉動足以讓所有人認爲他們該進行這一步了。
宗闕直直的看着他,牀上的少年很美,他似乎知道該如何展露自己最漂亮脆弱的一面,讓人對他產生憐惜和破壞慾。
這樣直白打量的目光讓約爾對上時有些忐忑,因爲其中並沒有摻雜他所希望又不希望的情緒,很奇怪,他總是沒辦法摸準這個人的情緒,而他的思維也總是跟其他人很不一樣。
宗闕看着他微緊的手指,伸手拉好了他的衣領道:“我說過,你不用做這樣的事。”
約爾的眸瞪大,在男人將要起身時拉住了他的手,對上了男人看過來的目光道:“您對我不感興趣嗎?”
“你希望我對你感興趣嗎?”宗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說道。
約爾估摸了他的千百種反應,卻唯獨沒有料到這一種,他的眸光輕眨:“我只是……”
“是管家讓你來的?”宗闕問道。
約爾握緊了他的手腕,眸光輕輕顫動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他在這個人的面前很難撒謊,他總是用平靜的神情看着他,好像一眼就能夠看穿他的小心思。
“因爲什麼?”宗闕看着他問道。
“因爲我……”約爾握緊了他的手腕,輕輕側開眸道,“您買我回來難道不是爲了這種事嗎?”
因爲什麼,因爲血液,可如果這個人心甘情願的奉上血液,他看到這個人詫異的目光時真的會興奮嗎?
“所以別人拍下你,你也會穿成這樣躺在別人的牀上?”宗闕看着驀然轉頭過來的少年問道,“會嗎?”
約爾對上他漆黑的眸心臟緊縮,那一刻他莫名的覺得這個人好像是不太高興的,他本該爲此而高興的,卻帶着些莫名的緊張:“不會……”
以往他找好玩的東西時根本不用花費這麼大的力氣,一些人類會迫不及待的讓他直接失去興趣,而另一些會很僞善的想要跟他玩一場戀愛的遊戲,他們會像紳士,沒有逾矩,但殊途同歸,享受的不過是征服和馴化,而那些低劣的手段他在血族中見過太多,很多血族就是如此馴化自己的獵物的,他對此同樣沒有興趣。
人類的故事很多,但很多人的低劣旁觀時覺得饒有興味,自己身處其中時連一個小時的興趣都無法維持。
只有這個人讓他饒有興趣,因爲看不透,每每受挫,所以興致勃勃。
但似乎又不僅僅如此,這個人總是給他一種看穿了他的把戲,卻仍然任由他玩耍的縱容感。
“不管爲了什麼,不要做這種事情。”宗闕抽出了手道,“回去吧。”
“我沒有!”約爾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襬,看着男人回視的眸輕聲道,“我真的沒有……”
他喜歡給無味的生活找一些樂趣,想要品嚐最頂級的血液,但他的隱忍,他將自己以這副獻祭的姿態擺在這裏,卻不僅僅是因爲那兩個原因。
他垂涎這個人類,即使跟他親密接觸也很期待,而不是隻爲了玩耍。
“我……我很喜歡你。”約爾仰頭看着他道,心臟的緊縮好像在那一刻鬆了下來,他不想看到這個人失望的神情。
很陌生又糟糕的感覺,但感覺還不賴。
宗闕看着坐起的少年眸中緊張的神色,坐在牀邊拉上他散落的衣領,繫着他的衣釦道:“你自己的衣服呢?”
“換下來被收走了。”約爾看着他的手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你要讓我回去嗎?”
“有多少人知道你過來?”宗闕問道。
“所有人……”約爾小聲道。
他原本打算今晚要是成功勾引到了,先吸血再擄走,結果這個人每一步都不按他的想法來,還讓他覺得有點兒心虛,雖然也不知道在虛什麼。
但這個人類克他,比那羣吸血鬼獵人還克他。
宗闕整理好他的衣領,看着他道:“今晚先睡這裏,明早再出去。”
如果不是作爲僕從,擅自爬牀卻沒有得逞,恐怕會受到不少人暗地的嘲諷。
如果不是他,而是別人,可以送出莊園,但是面前的這隻血族是不可能出去的,他要是被人嘲諷,這座莊園可能會變成血族的地盤。
約爾當然領會到了他的意思,這個人對別人的態度,到他這裏似乎總是會有些不同:“那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麼?”
宗闕擡眸看向了他,他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他在等待對方露出真實的面目,可以交談,但很多事情並不僅僅是因爲他是血族。
即使換了身體,擁有了新的記憶,這個人還是這個人,他需要重新去認知,但不能徹底割裂。
“戀愛。”宗闕看着他說道。
約爾的目光凝滯,整個身體好像一瞬間都僵硬了起來,腦海空白,原本維持的呼吸和心臟驟停,他張開口想要說什麼,卻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戀愛?!
因爲這個答案,口中和心中一種極陌生卻又極舒適的甘甜味翻涌了上來。
戀愛,那是屬於人類的感情。
他堂堂一個血族,被傳出去跟人類談戀愛……也不是不行。
“戀愛是怎麼個過程?”約爾覺得按照人類的戀愛,那就是互相喜歡,可以上牀,但這個人的見解或許會跟別人不太一樣。
宗闕思忖道:“相互瞭解,培養感情,彼此磨合的過程。”
“磨合?我們還需要磨合嗎?”約爾覺得這個人果然不負他的期待。
“需要。”宗闕說道,“我對你還不完全瞭解。”
這隻血族的興趣已經到了他費解的程度。
“我對你也是。”約爾下意識說道。
完美,他們就是需要磨合。
“睡吧。”宗闕起身,重新端起燭臺走向了衣櫃處。
約爾看着他打開櫃門脫下衣服的動作,牙齒又有些發癢。
按照很多血族的習性,只用看上皮相上一點點感興趣的地方,就可以拉上牀。
他雖然不太看得上那些低等級血族的飢不擇食,但按照這個男人的思維,他們恐怕三五年都不可能上牀。
約爾的目光落在男人拉下衣襬的手上,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對方不知道他是什麼,就敢跟他戀愛,不得不說勇氣可嘉。
宗闕端起燭臺回來,看到的就是光芒下少年熠熠生輝的眸光。
那種情緒代表着他要作妖。
宗闕坐在了牀邊,拉起被角道:“早點睡。”
約爾看着旁邊半躺下的男人,輕輕轉身趴在了他的枕頭上道:“只這樣睡嗎?”
他的衣釦雖然繫好,但衣領略有些寬,因爲這個動作,宗闕的這個角度一覽無餘。
就在約爾察覺他的視線托起頰笑時,卻見男人收回了目光,熄滅了燭火道:“就這樣睡。”
冷漠無情,一點兒都沒把血族的美色放在眼裏!
屋內乍黑,宗闕一時看不見任何東西,約爾的視線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他看着男人閉上的眼睛鼓了一下臉頰:“那怎麼培養感情?”
人類不是說雄性生物都是下半身思考嗎?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他吸血的感覺都快控制不住了,這個人竟然能夠安然睡覺。
血族的臉面要往哪裏擱?
宗闕睜開眼睛問道:“你想怎麼培養?”
“談戀愛總不能各睡各的。”約爾說道。
人類的情人都是抱在一起睡的,但這個人竟然就這麼把他扔在一邊?
“真要抱着?”宗闕問道。
他需要睡眠,但身旁的血族不需要,他的精神總是格外的好,看一會兒書都坐不住,讓他老老實實的在懷裏躺一晚,是他自己受罪。
“嗯……”約爾應道。
宗闕沉了一口氣,翻身按住少年的肩膀帶到了懷裏:“睡吧。”
溫暖的氣息靠近鼻端,約爾整個人都被包裹進了這種氣息之中,明明跟自己偷摸進入這個房間嗅到的氣息一樣,可是心情卻有些不一樣。
有點開心。
懷裏的人久久不動,宗闕呼吸漸沉,卻驀然察覺了懷裏輕微的動靜,他悄悄往上挪着,在旁邊枕頭輕陷時停下了。
漸漸適應的室內沒有氣息靠近,但有略黑的影子,宗闕保持着平穩的呼吸,脣上驀然貼上了柔軟的觸感。
他雖然嘗試過一次,但對此仍然沒有章法,只是碰了一下之後舔了舔脣,又蹭了上來,深夜裏傳來了小聲雀躍的嘀咕:“還想就這樣睡,你想得美……”
他只是碰脣還好,卻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吸血的感覺,尖牙微微蹭到了宗闕的下脣,不疼,但帶着些許癢意,而尖牙的主人對此絲毫不覺,探了探氣息綿長,吻落在了下頜處,停留在了頸側。
“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纔跟我上牀……”約爾的尖牙停留在他的頸側,這裏的血氣極爲濃郁,特別刺激食慾,但還有另外一種慾望,讓他想用嘴脣碰一碰。
“我就嘗一下外面的味道,絕對不吸血。”約爾喉結輕動,將要碰住的時候卻被原本摟着腰的手驀然托住了臉頰。
“在做什麼?”帶着些許睏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約爾心中一緊,被托起臉頰擡眸對上了男人睜開的眼睛,嘴巴合上,尖牙收回,竟然有些慶幸這麼黑的夜裏對方看不清小的東西:“沒幹什麼……”
他該怎麼解釋?對方剛纔又聽到了多少?
如果被對方知道他是血族,那雙眸中說不定會有對他的畏懼,或者厭惡又或者會向他祈求長生。
宗闕能感覺到懷中僵硬的身體,知道現在要是想睡覺,必須要讓懷裏的人安靜下來。
約爾的下頜被輕輕托起,心中疑惑的時候察覺到了對方氣息的靠近,然後脣被輕吻住了,眼睛瞪大,耳邊似乎有對方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的詮釋着這個人的生機。
明明都是嘴脣的觸碰,卻跟他自己湊上去的感覺截然不同。
宗闕的手扣住了他的頸,在少年因爲驚訝而張開嘴時加深了這個吻。
約爾的手指微微收緊,原本瞪大的眸微微眯了起來,這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吸血的感覺,他……他好喜歡。
一吻分開,宗闕擦過了他略微溼潤的脣角,將人抱進懷裏道:“乖一點,別折騰了。”
“唔……”約爾被他抱進懷裏,鼻音似有若無的應了一聲,腦海裏還是一片的空白。
他覺得他剛纔好像快要被喫掉了一樣,但那種好像飄在雲端的感覺比他所有找到的樂趣都讓他心情舒暢。
人類的親吻原來不僅僅限於脣碰脣,而是更深入的交流。
他以前對人類的交流沒興趣,而血族給他展露的全都是發泄的交流,然後在獵物沉迷其中時咬破他們的脖頸。
看着就很重複且無聊,一點兒都無法勾動他的興致。
但現在不同,他找到了新的樂趣。
“愛伯蘭,再來一次……”約爾回神時湊到了他的脣邊說道。
宗闕聽着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興味,覺得好像打開了他的某個開關:“約爾,要節制。”
“快樂的事情當然要一直做,爲什麼要節制?”約爾貼上了他的脣,可怎麼試探都找不到剛纔的感覺。
“你想出去嗎?”宗闕捏住了他的後頸問道。
約爾鼻中輕哼了一聲,摟上了他的脖頸道:“就一次,我保證乖乖睡覺。”
黑暗之中有一聲氣息輕沉,像是無奈的嘆息,下一刻他的後頸被扣住,迎上了那種讓他癡迷的深吻,摟上的手臂收緊,讓這個深吻持續了很久。
一吻分開時,約爾的腦海再度一片空白,卻感覺到了身旁胸膛的起伏,聽到了深夜中略沉的呼吸聲。
身體被擁,約爾的頭抵在男人的胸膛上,聽到了那裏沉沉的心跳,空氣中的血氣比之前還要濃郁香甜很多。
這是人類動情時的反應。
可比起血氣,他好像更喜歡這個人動情時的心跳聲。
“睡吧。”宗闕平復着呼吸道。
約爾輕輕應了一聲:“嗯。”
雖然他覺得還可以親的再久一點兒,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他最好言而有信,要不然這個人真的敢把他趕出房間。
以前誰要是敢把他趕出去,那個人一定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但是看在這個人是他最喜歡的人類,又讓他找到了新的樂趣的份上,他決定原諒這個人無理的舉動。
【宿主,您這次不怕他帶什麼千年屍體病毒嗎?】1314好奇的詢問道。
宗闕的思緒再度清醒,沉默了片刻道:【幫我驗一下。】
【要收費的哦。】1314說道。
所以宿主不是不在意,而是忘了嗎?
【嗯。】宗闕應道。
系統開單成功,終於從一個小廢統崛起,忙不迭的去測:【1314系統爲您報告檢測結果,本次檢測花費一千星幣,無有害病毒,唾液中有快速癒合人類傷口的力量,一秒見效,經常服用……】
【可以了。】宗闕制止了系統的添油加醋,閉上了眼睛。
夜已經很深了,再不睡會睡眠不足。
【好嘛,真的有益身心健康。】1314說道。
宗闕眉頭微動問道:【本源世界有沒有舉報系統的功能?】
【沒有,當然沒有了,怎麼會有這種功能?!】1314的機械音中都帶了着急。
宗闕的腦海裏響起了另外一道機械音:【您確定舉報1314系統嗎?請如實描述您所碰到的情況,我們將酌情對系統進行處罰,包括並不限於清理數據,替換核心,重新教育,返廠重造。如您編造的事實超標,將會對宿主進行處罰,包括但不限於扣除星幣……】
系統音很是平鋪直敘,1314瞬間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宿主,我再也不亂說話了!】
一般人怎麼會想到舉報系統,不怕它們上下串通,沆瀣一氣嗎?
【不舉報。】宗闕說道。
還在播報的聲音消失,宗闕腦海裏響起了一聲:【吭嘰,謝謝宿主。】
它纔沒有這麼冷酷無情的宿主!
【什麼情況會被返廠重造?】宗闕問道。
【親愛的宿主,一般只有背叛本源世界才用的到那一條。】1314的機械音中透着乖巧,【我是不可能達到那一條的,您不用深入瞭解的。】
【非一般的情況呢?】宗闕問道。
1314那裏發出了一聲很長的電音,它的宿主不是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嗎?爲什麼對這個這麼感興趣!
【本源世界的組長可以直接將系統返廠重造,不必彙報中央。】1314說道。
雖然組長有這項權力,但迄今爲止沒有發生過無辜系統被毫無徵兆返廠的事情。
中央,組長。
宗闕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本源世界未必有階級劃分,但也有一套自己的管理體系。
宗闕的思緒陷入了很沉的地方,1314撫平着自己的每一個數據,感覺不能再愛了。
別人家新手宿主都對系統很敬畏,它們家的宿主竟然已經找到了舉報它的途徑,它含辛茹苦都是爲了誰!
夜色寂靜,連約爾都在那舒緩的呼吸聲中閉上了眼睛,叢林的風聲並未傳進室內,月色下一道身影落在了樹梢上,仰着鼻子尋覓着,暗紅的眸中泛起了一絲愉悅。
這是頂級血液的味道,而且已經快催化成功了。
漆黑的室內少年的眸睜開,拉開環着自己腰的手臂,打開窗戶,拉開防盜窗登臨在了月色之下。
金色的髮絲被風輕輕吹過,那雙以往湛藍的眸在月色下卻是染着血色。
遠處的身影瞳孔微縮,想要轉身時卻察覺了浮在身後的氣息,他驀然轉身後退,看着仍然停留在原處的少年,眸中的戒備並未退散:“亞康貝德親王?您怎麼在這裏?”
“你猜。”浮在那裏的少年頭輕輕歪了一下,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
“想來您是發覺了那座莊園裏不錯的獵物。”費奇公爵聳了聳緊繃的肩膀道,“我只是路過發現了這裏,並沒有搶您獵物的意思。”
約爾亞康貝德,在血族之中是一個怪種,只要擾了他的興致,不管是人類還是血族,都能夠成爲他獵殺的對象,同族之中沒有那麼多情面可講,但他很有可能突然翻臉,而他也擁有着隨時可以翻臉的力量。
親王處於血族的頂端,約爾亞康貝德的血脈更是處於所有親王的頂端,他能夠模擬體溫,心跳,甚至不畏懼陽光,因此可以自如的隱藏在人類羣體中。
狼能披上羊皮,這是無數血族羨慕的力量,可他卻未將其發揮到極致,反而如同遊戲般看着血族和人類的廝殺爭鬥,而不偏幫任何一方。
“路過?”約爾的語氣中有些疑惑。
“是的,我最近找到了新的樂子。”費奇公爵脣角帶笑,身體卻未放鬆過一刻,他看着少年燃起興味的眸道,“您有興趣瞭解嗎?”
“說來聽聽。”約爾的確有些興趣。
他雖然喜歡上了那個人類的吻,卻要受制於人類所謂的節制,當然要找點兒其它的興趣愛好,比如血族口中所謂的樂子。
“將人類情侶之中的一人初擁,讓他變成吸血鬼,而另外一個人則一直是人類,曾經的戀人變成了獵物,他們的愛情不知道經不經得住這樣的考驗。”費奇公爵笑道。
“初擁?”約爾問道。
“是的,人類討厭背叛,戀人被玷污以後,他們痛苦的神情真是讓人興奮。”費奇公爵笑道,“無望又無助,然後就是嫌棄,拋棄,背叛,廝殺,非常的有趣。”
“戀人啊……”約爾摩挲着下頜笑道,“的確很有趣。”
吸血鬼和人類,曾經親密的人變成了敵人,壽命的不等同都是對人類感情的考驗。
“我最近追逐的這一對暫時沒有分開,您有興趣去看看嗎?”費奇公爵笑着問道。
“不用了,我最近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約爾眉眼彎起道,“既然是路過,就在我心情還好的時候離開吧。”
費奇嘴角的笑意收攏了一些,單手行禮道:“好的,我馬上離開。”
頂級血液,在沒有催化成功前,約爾恐怕不會輕易離開這裏。
他放下手臂轉身,思慮着怎麼分一杯羹的方法,卻在踩上另外一道樹梢時被從心口處伸出的手釘在了樹幹上。
心臟擠壓拉扯的感覺傳來,費奇勉強轉着頭,看着身後淺笑着的少年勉強道:“爲……”
“你說的故事讓我的心情不太好。”少年眸中帶着笑意,卻是微微蹙起了眉頭,“我不喜歡戀人被玷污這個詞,就像是血族的獵物一樣,不容許任何人的覬覦!”
他的話音落下,那顆冰冷的心臟被捏爆了,掙扎不休的血族垂下了頭,在少年抽回手時一些血液飛濺在了他的臉上,大灘的血液染紅滲透了地面。
血族公爵的血液對於很多低級血族和吸血鬼而言是至寶,可對於約爾而言,他看着手指上沾染的血液,不太開心的甩了甩,看了一眼頭頂沒有遮擋的地方,轉身飛向了之前發現的河邊。
明天一早,死去的血族就會連同他的血液一起在陽光下化爲飛灰。
手上沾染的血液隨着河流一點兒一點兒沖走,約爾看着重新變得白淨的手指,在月色下看着其中的血管。
不管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不管擁有多麼漫長的生命,一旦死亡,什麼都不會留下,這就是血族。
前路望不到邊際,很多原本能令他興奮的東西也慢慢的會失去興味,太過漫長,就會變得無聊。
而人類擁有幾十年的壽命,明明那麼短暫,可卻是每一天都在忙碌,看起來那麼充實。
約爾落在了主臥的室內,拉好了防盜窗和窗簾,坐在了牀邊看着沉睡的人,不知道他對這個人的興趣又會持續多久。
人類的性情總是很多變,希望某一天不要變成他不太喜歡的模樣。
約爾拉開被角躺了進去,蹭到了男人的體溫,舒適的喟嘆了一聲,下一刻卻被閉着眼睛的人抱在了懷裏,帶着睏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去哪兒了?”
“上廁所。”約爾小聲說道。
“嗯。”那道聲音應了一下,然後消弭無聲。
約爾輕輕擡頭,親了一下他的下頜,至少現在他還是很喜歡這個人的。
戀愛啊,還是很好玩的。
……
莊園的清晨一如既往的涼爽,鳥鳴聲傳來,宗闕睜開眼睛的時候察覺了近在咫尺的視線,視線清明,少年趴在身邊,那張極漂亮的臉離的很近,帶着盈盈的笑意,手伸過來捏住了他的鼻子。
宗闕一時呼吸不暢,握住他的手拿下來,起身看着時間,發現已經超過了以往晨起的時間,他想要動身,才發現少年正正好坐在他的懷裏,擁了滿懷。
“什麼時候起的?”宗闕扣住了他的腰將人挪了下去,下牀問道。
“剛醒沒多久。”約爾坐在牀上看着離開的男人,赤着腳下牀,在男人打開衣櫃門時從身後抱住了他,“我看主人沒睡醒,就一直保持着安靜,是不是很體貼?”
宗闕回眸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少年,思索了一下他的新劇本,挑選着今天要穿的衣服:“你不換衣服嗎?”
“作爲貼身僕從,怎麼能不伺候主人換衣服就先顧自己呢。”約爾笑道。
“貼身僕從一般會先穿好自己的。”宗闕說道。
少年的聲音帶着愉悅:“可是我們不是在戀愛嗎?”
宗闕:“……”
1314捕獲了一隻喫癟的宿主,因爲險些被舉報而黑化,迅速記錄下了這一幕。
系統可是很記仇的!
“你要鬆開我才能換。”宗闕看着腰間扣着的手道。
“要換之前要先脫嘛。”約爾拉住了他的衣襬,將什麼人設劇本全部棄之不顧,往上拉着,目光則緊盯着男人的神色,可惜沒有發現絲毫變化。
宗闕倒沒阻止,只是衣服拉到上面時約爾發現自己想要取下來……得墊腳。
明明原本是一樣的身高,現在他竟然得墊腳!
約爾看着面前神色不動的男人,一時墊腳也不是,讓他彎腰也不是。
“我自己來吧。”宗闕拉住了衣領將上衣脫了下來,卻見少年脣邊的笑意已經消失了,整個人都彷彿陷入了陰鬱之中,“以後還能長高。”
約爾的神色一瞬間有些皸裂,他的身高從幾百年前就已經變化不動了:“我已經成年了……”
宗闕不太明白血族的生長規律,即使是血族親王,也應該是誕生後慢慢長大的,所以血族的設定是成年以後就不再生長了嗎?
“其實你不矮。”宗闕說道。
少年的身高在莊園裏不算出類拔萃,但比不少成年男性還要高上一些,只是跟他對比矮了大半個頭。
約爾仰頭看着他平靜的神色,開始思索不談戀愛直接把人擄走的可能性:“你爲什麼長這麼高?”
這才幾年!
“規律作息,多運動,營養均衡。”宗闕說道。
約爾思索着自己在棺材裏上百年的沉睡,醒了以後不管白天黑夜到處玩以及因爲挑剔血液的口感完全選擇不喝的行爲,幾乎要暈厥過去:“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
“你還能長?”宗闕問道。
約爾:“……”
1314看着宿主砂仁豬心的場面,咔嚓記錄了下來,打算反覆觀摩,成長爲一個有心計的統。
眼看着人已經開始磨牙,宗闕看向了衣櫃道:“你來挑今天的衣服。”
約爾滿臉鬱悶的看向了衣櫃,對於自己以往的行爲悔不當初,然後從其中拿出了一件,抖開幫男人穿着,小聲嘀咕道:“我夠不着,你都不知道彎腰。”
“你不會覺得自尊心受挫?”宗闕繫着襯衫的扣子問道。
約爾拉着他的衣領,手指頓了一下,發現會,身高真是他一輩子無法抹去的傷痛,碰的人……他看着因爲男人繫着釦子而逐漸掩去的腹肌,手指握在了他的手上道:“不是說好了我來穿。”
“你來。”宗闕看着他突然起了興致的眸鬆開了手。
約爾脣角帶上了笑容,看着那健康的肌理,一顆一顆的繫着釦子。
人類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種,只需要兩三年,就能夠擁有完全不一樣的變化。
如果對方跟他一樣高,他可能不會有這麼大的興致。
釦子一枚一枚繫上,約爾繫着領口的扣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喉結和脖頸,覺得有點兒想扯開。
宗闕看着他凝滯不動的神色,略微低頭道:“這樣好扣一點兒。”
約爾擡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眸,脣角抿了一絲笑意,在男人猝不及防時拉住了他的衣領,吻住了他的脣。
宗闕眸中一抹詫異閃過,看着少年睜開眸中的戲謔,扣住了他的腰身。
但到這個吻分開時,也不過是淺嘗輒止。
“爲什麼不像昨晚那樣親我?”約爾跟他蹭着鼻息道。
“還要喫早飯,晨跑已經錯過了,再喫遲一點兒,整個早晨都會荒廢。”宗闕擡頭鬆開了他的腰,看着皺巴巴的衣領,從衣櫃裏又拿出了一件襯衫換上。
領釦繫上,袖釦一應在行走時就直接整理好,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
約爾舔了一下脣,看着他的動作也覺得賞心悅目。
宗闕換好衣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的少年道:“我去給你拿衣服。”
他開門直接出去,約爾摸着自己的脣,舌尖舔了一下尖牙,他要是再不出去,他就控制不住了。
戀愛可真是個折磨血族的過程。
宗闕本來就起的有些遲,換衣服下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他們的房間緊挨着,原本一起下樓也沒什麼,可是宗闕坐在椅子上時,約爾直接光明正大的坐在了他的腿上,活脫脫一個上位成功的小妖精,讓一旁的管家都沒忍住嗆了一下。
“先喫飯。”宗闕看着坐在腿上的人道。
約爾看着周圍人努力控制詫異的目光,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好嘛。”
僕從這一次端上了兩份早餐,宗闕低頭喫飯,坐在對面的少年卻似乎生了小鳥的胃口,自己沒喫兩口,一個勁的往他的盤子裏夾着菜。
管家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宗闕卻將少年夾的菜一一吃了,只是在快飽的時候架住了他的筷子:“不想喫可以放着。”
“不想喫。”約爾抽回了筷子。
“嗯。”宗闕漱了一下口,擦了嘴起身,如往常一樣拿起了報紙,坐在了沙發上。
約爾同樣起身,卻是先進了廚房燒着熱水,取出了紅茶放在了茶壺裏,身旁傳來端着餐盤的聲音,約爾轉頭看着進來的少女笑道:“漢妮,早上好。”
漢妮看着他神色卻有些複雜,清洗着手中的餐盤低頭道:“早上好。”
約爾的眸光微轉向外面,不少僕從的視線隱晦的看着他,都帶着些許複雜。
這樣的複雜在他剛來到這個莊園時有過,只是隨着相處,他們似乎認爲他同樣是僕從,慢慢的接受了他,而現在他們的身份再度區分。
人類就是這樣,同樣的人可以相處,失敗的人可以可憐,唯獨真正成功的會遠離。
人性每看一次,都會是同樣的結果,但正因爲一樣,所以不一樣的才格外的有趣。
水壺燒開,約爾泡好了紅茶,端起走到了客廳的沙發旁放下道:“主人,您的茶泡好了。”
他的語調微揚,宗闕聽着這個稱呼,擡眸看着他脣邊的笑意,就知道他又有壞主意了:“謝謝。”
而在下一刻,少年堂而皇之的拉開他的手,坐進了他的懷裏笑道:“不客氣。”
旁邊的僕從們倒吸了一口氣,宗闕看着懷裏笑的很是開心的少年,扣住他的腰身調整了一下位置,將報紙展開道:“這一版塊是故事。”
約爾的視線落在了故事上,讀了沒兩行,卻是慢慢的瞟到了男人的手上,視線上滑,瞟到了男人的臉上,然後靠在了他的懷裏,仰頭親了一下他的下頜。
“看完了?”宗闕垂眸問道。
“看不進去。”約爾的手指輕撓着他的下巴道,“報紙有我好看嗎?”
“我們不能互相盯着看一整天。”宗闕起身端過了紅茶,輕抿了一些。
茶湯紅潤,空氣中都有淡淡的香氣,約爾在一旁看着好奇道:“我也想嘗一口。”
“嗯。”宗闕將杯盞遞給了他。
“不是這個。”約爾盯着他的脣撒嬌道,“主人餵我。”
宗闕知道他又開拓了新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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