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請開始你的表演(12)

作者:狐陽
朝陽初升,第一縷日光突破了無邊的黑暗,灑落在繁花似錦的莊園中,僕從們如往常一樣在其中忙碌着,在無人注意的莊園外,兩個人落在了那裏。

  少年在清晨的日光下一如既往的美好,完全看不出任何血族的端倪,他賴在宗闕的懷裏仰着頭道:“要在這裏好好等我回來。”

  “嗯。”宗闕低頭應道。

  “不準偷偷跑掉。”約爾說道。

  “不會。”宗闕說道。

  “不準……”約爾繼續提要求。

  “你午餐前不回來?”宗闕問道。

  約爾眨了眨眼睛,覺得那個時候差不多就回來了:“回來。”

  “嗯,去吧。”宗闕鬆開了他的腰身道。

  “你就沒有其他叮囑我的嗎?”約爾有些不滿。

  他可是要去跟血族打架。

  “血族親王對現在的你來說很容易。”宗闕問道,“你會失手?”

  “不會。”約爾堅定回答道。

  之前可能會比較費工夫,但是現在他可是無敵的。

  “嗯,去吧。”宗闕說道。

  既然不是離別,告別的話就不用說那麼多。

  “哦……”約爾輕輕踮起腳道,“那親一下。”

  宗闕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低頭親了一下,懷中的少年鬆開,揮了揮手,興高采烈的消失在了朝陽之中。

  宗闕轉身走向了莊園門口,那裏守着的人在看到他時愣了一下,行禮道:“主人,您回來了!您一個人回來的?!”

  “嗯。”宗闕應了一聲。

  侍衛通傳,因爲宗闕的回來,整個莊園都忙碌了起來,準備的衣服,洗澡水,還有早餐都足以充斥宗闕回來的時間。

  直到早餐結束,宗闕如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着這幾日的報紙時,管家送上了紅茶,站在了一旁沒有離開。

  宗闕拿下了報紙看向了他道:“這次的事做的很好。”

  “聽說您是一個人回來的。”管家說道。

  那個吸血鬼放了主人,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他中午會回來。”宗闕說道。

  管家神情一滯,驚訝道:“還會回來?”

  “我會看住他,我也希望你能夠保守這個祕密。”宗闕看着他道。

  管家的神色有些遲疑,思索了良久行禮道:“我會安排好車伕的事情。”

  “重金叮囑即可。”宗闕收回了目光道,“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對外就說是我豢養的。”

  貴族對血族既害怕又想要擁有,但以往從來沒有人豢養成功過,而能夠飼養一隻聽話的血族和跟其成爲戀人,明顯前者聽起來更讓人放心,也能夠省去更多的麻煩。

  “好的。”管家行禮道。

  ……

  日光很烈,卻照不進幽暗的叢林,無數樹枝碰撞破碎,留下極重的撞痕,倒下的樹枝交錯參差,偶爾讓陽光透入。

  法陣結印,讓在空中不斷躲閃的人影垂直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人形的神坑。

  紅髮在泥土上蜿蜒,其主人起來時,心口抵上了黑漆漆的槍管。

  德斯諾爾看着胸口處的東西一時有些錯愕,卻在看向對面同爲血族的少年時笑了起來:“人類的東西,你以爲能殺得了我?亞康貝德,你果然跟人類混在了一起。”

  “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短暫的一聲槍擊之後,約爾看着跪在面前瞬間失去笑容的德斯諾爾揚起了脣角。

  那種得意的笑容凝固並消失的瞬間,大約就是伯里斯死亡的瞬間,太過於輕視人類,最後卻是死在人類的手中。

  “這,這不可能……”德斯諾爾看着潰爛的心口,可即便他如何使用力量,以往能夠很快癒合的傷口也在不斷侵蝕着他,剝奪着他的生機,“你做了什麼?!”

  “只是用人類的武器殺了你而已。”約爾眸中的笑意很是愉悅,“德斯諾爾,你要記得,你死在你最看不起的人類手中。”

  德斯諾爾的手已經開始乾枯,他甚至無法直起身體,只能狼狽的躺在地上,任憑原本光鮮亮麗的髮梢枯萎,憎恨的看着約爾道:“你不用得意,總有一天,你也會跟我擁有一樣的下……”

  他的渾身乾枯,化爲了乾屍。

  約爾蹲在一旁看着他,不管生前如何的光鮮亮麗,掩埋在塵土中時,都是一樣的腐爛枯萎,人類的傳承能夠讓他們一直記得先人,可是死去的血族卻不具有任何價值,即使有血族提起,也是在嘲諷他的死因。

  “我不會跟你一樣。”約爾收起了槍起身,隨手劈開了周圍的樹木,讓被重重遮擋起來的陽光照在了那具乾屍上,“我有人愛,你沒有。”

  乾屍化爲了飛灰,少年漂亮的身影也從原處消失不見。

  ……

  “主人,您的信已經讓人送去了巴倫城,但有一位自稱是您朋友的客人來訪。”巴羅管家敲響了書房的門說道。

  “朋友?”宗闕擡頭問道。

  “他說他叫布雷爾。”管家說道。

  “不用請他進來。”宗闕說道。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外面馬匹的嘶鳴聲響起,同時伴隨着很多僕從慌亂的聲音。

  “您是誰?!”

  “怎麼可以擅自闖入莊園裏!”

  “守衛!”

  “主人,他好像已經進來了。”管家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教廷的高級獵人,在哪裏都是暢行無阻的。”

  即使是教皇的臥室,高級獵人爲了追查吸血鬼都可以隨意進入,連女王的王宮都有他們的蹤跡,而到達的地方只會受到歡迎。

  宗闕手指輕動,打開了一旁的抽屜,從裏面取出了一個令牌放在了管家的面前:“去將人整合起來。”

  管家看着那枚令牌愣了一下,伸手捧過道:“主人,一旦動用隱藏的力量,就會與整個王室爲敵。”

  “如果藏着力量不展露出來,別人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宗闕起身,整理了衣襟跨出了房間。

  財富不過是第一步而已,如果沒有守護的力量,跟小兒抱金過鬧市沒有任何的區別。

  “是。”管家轉身下了樓,卻沒有從正門出去,而是出了旁邊的側門。

  宗闕下樓出門,莊園前的草地上,那一匹白色的駿馬正在悠閒的啃着草,馬上的金髮騎士下來,同樣悠閒的站在原地,只是脖子上架滿了莊園侍衛們的刀。

  他在看到宗闕的身影時眼睛亮了一下,揮了揮手道:“好久不見,愛伯蘭。”

  的確很久不見,面前的青年看起來比之前成熟了很多,也風流了很多,宗闕踏入陽光下走了過去:“教廷的人都是這麼拜會的嗎?”

  “我等不急要見你。”布雷爾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他其實在對方授爵的時候遠遠看過,王國很久沒有授予沒有血脈的人伯爵尊位,但即使男人穿着貴族們繁瑣的服飾,好像也沒有那種被金銀玉器和酒水佳釀堆滿的奢靡感。

  他一直是沉穩而矗立的,時光的變化好像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但……

  不遠處探着此處的僕從聽到這句話時紛紛互看,皆是神情詫異。

  約爾突然消失,這一次伯爵突然回來,卻沒有將人帶回,也沒有詢問約爾的蹤跡,就好像壓根不在意約爾的去留一樣。

  曾經寵愛至極的人,也有可能說換就換掉了。

  宗闕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道:“這種玩笑不要亂開。”

  “好吧,你能讓他們把劍從我的脖子上拿下來嗎?我怕傷到他們。”布雷爾聳了聳肩笑道。

  握着劍的侍衛們那一刻都快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們回去吧。”宗闕示意道。

  “是。”侍衛們紛紛收起了劍,行禮後帶着對布雷爾的不滿離開了。

  “我說的可是事實。”布雷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步走到了宗闕的面前笑道,“他們怎麼不信呢?”

  “是教廷派你來的?”宗闕看着面前嬉笑的青年問道。

  布雷爾脣角笑意一頓,嘆氣道:“總是能夠提前猜到別人的來意不會覺得很無趣嗎?”

  宗闕看着他並不言語。

  布雷爾脣角的笑意消失了一瞬,眸色變得有些認真:“我想這件事情最好不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談。”

  “跟我來。”宗闕轉身道。

  布雷爾臉上重新掛上了笑意,看着探看過來的年輕女傭,輕佻的吹了個口哨,卻沒有看到女傭臉紅的反應,反而被狠狠瞪了一眼:“你這裏的女孩子都這麼冷漠的嗎?”

  “你現在應該不止一個情人。”宗闕落座在了休息室的沙發上,看着坐下的青年道。

  布雷爾坐下的那一刻動作僵硬,彷彿沙發上紮了針一樣錯愕的看着他:“不止一個情人也能看出來?!”

  “不是看出來,你身上殘留了不止一款香水的味道。”宗闕說道。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年輕的女傭端了茶水進來,恭敬的放在了兩個人的面前。

  “謝謝。”宗闕說道。

  “非常感謝您。”布雷爾笑道。

  然後女傭卻未看他一眼,恭敬的轉身退了出去。

  宗闕端起了茶杯,布雷爾的目光在門關上時落在了男人的身上,不需要那些多餘的修飾以及香水,這個人坐在這裏身上就充斥着沉穩禁慾的張力,有這樣的主人,也難怪女傭們對他不感興趣:“愛伯蘭,你身上血族的氣息很濃郁,應該碰過不止一點兒血液。”

  莊園的門外,侍衛們站在一處小聲嘀咕着吸血鬼獵人的放肆和無禮,以至於當少年漂亮的面孔探看他們時才發現了來人的蹤跡。

  “約爾?!”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主人讓我去幫他辦一件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約爾歪頭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道,“我回來有這麼驚訝嗎?”

  “沒,沒有。”侍衛看着毫髮無傷的少年,看着他的來路道,“我先去通報主人。”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謝謝你了。”少年在陽光下笑的彷彿能夠發光。

  幾個侍衛一時恍神,看着開門進去的背影道:“那個教廷獵人真的不是伯爵的情人嗎?”

  “都是金髮,而且比約爾年長。”

  “這麼對比,還是約爾更好看。”

  “你敢評估伯爵的情人,你不要命了?!”

  約爾踏進莊園的範圍時心情很好,雖然在碰到僕從時遇上了無數驚異的神色,不過他突然消失,突然回來也屬於人類的正常反應。

  “嗨,漢妮。”約爾在看到那個提着籃子匆匆路過的女傭打招呼道。

  漢妮看向他,神色一時有些詫異,直到籃子掉在地上也顧不得撿起來,而是匆匆走到了他的面前道:“約爾?你是約爾?!”

  “幾天不見,不認識我了嗎?”約爾笑道。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漢妮眸中有些溼潤,“你之前怎麼突然失蹤了?”

  “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中途被主人救下了,現在是辦完事回來的。”約爾看着她喜極而泣的神色笑道,“我回來了,不應該高興嗎?”

  人類好像比他想的要複雜一些。

  “是很高興,看見你平安無事就好了。”漢妮彎腰提起了自己的籃子道。

  “主人呢?”約爾走向了莊園問道。

  陽光之下,屬於教廷的駿馬正在啃食着青草。

  漢妮聞言有一瞬間的遲疑:“主人好像正在見從教廷來的客人。”

  約爾的目光定格在了馬鞍的印記上,這是高級獵人才能使用的圖案。

  他應該相信愛伯蘭,如果愛伯蘭想取他的命,只需要當時開槍就行,根本不用教廷。

  之前就是因爲他胡亂的懷疑,才險些讓他們分道揚鑣,現在他必須聽聽他的回答。

  “那位客人雖然也有一頭金髮,樣貌長的很出衆,但是是一位十分輕佻的人,主人一定不會喜歡他的。”漢妮看着他的神情安慰道。

  “金髮?”約爾轉眸看向了她,脣角的笑意勾起道,“我先去跟他彙報交代的事情,漢妮你先忙。”

  他的身影遠去,漢妮提着自己的籃子眸中有些疑惑。

  僕從們在看到約爾的身影時紛紛露出了詫異的目光並問着好,卻只看到他匆匆走過直接朝着休息室而去的背影。

  “難道真是前情人找上門了?”

  “那可是教廷的高級獵人,身份確實比約爾貴重很多。”

  “可是明顯是約爾長的更漂亮,那個獵人實在是太輕浮了。”

  細碎的話語傳進了約爾的耳朵,他停在了休息室的門口,示意守在那裏的僕從噤聲,靠在了那裏。

  “你想說什麼?”宗闕問道。

  “數年前我就在你的身上探測過血族接觸的痕跡。”布雷爾的神情很認真,“但你並未受到過血族的攻擊,也未向教廷求援,直到你再次授爵,教皇發現了你身上跟血族接觸的痕跡,然後你翹了王室的授爵宴會,卻一直沒有給答覆,教皇纔會派我來米拉探查一下,這座莊園裏到處都是血族的痕跡,你身上的感覺更是濃郁。”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出了那枚吊墜,其上的符文不斷閃爍着。

  宗闕放下了茶盞,手指摸向了腰間,只聽青年盯着他認真問道:“你是不是被血族脅迫了?”

  宗闕:“……”

  1314發出了一聲驚歎:【這就是傳說中的二貨嗎?】

  公式正確,然後完美的錯過了正確答案。

  “你爲什麼會有這種錯覺?”宗闕的手放在了膝蓋上。

  “錯覺?你這樣的人類血族應該很喜歡。”布雷爾打量着他道,“你是醫生,應該很會調理自己的身體,身體越健康的人,按照血族對於血液的等級劃分越高,他們就喜歡你這種寧折不彎又擁有高品質血液的人。”

  系統對這一點很贊同。

  約爾對這一點也很贊同,有挑戰纔好玩。

  “不是脅迫。”宗闕看着他道。

  布雷爾已經探查出來了,既定的事實無法再隱瞞。

  布雷爾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重:“血族的確擁有着很漂亮的樣貌,即使是吸血鬼,樣貌也

  會勝過常人很多,但他們是異類,而且很擅長蠱惑人心,與虎謀皮,下場都會十分慘烈……”

  “是豢養。”宗闕平靜的看着他道,“是什麼給了你我會被血族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錯覺?”

  布雷爾對上他的神色,身體不自覺的繃直了起來,面前的男人不苟言笑,是人類之中的佼佼者,他能夠輕易的登臨很多人一生難以企及的地位,擁有很多人無法得到的財富,即使是他這樣的情場高手,也會被他吸引,想要看到他動情的畫面,而這樣的征服欲在血族之中表現的更加明顯。

  他們擁有漂亮的外表,強大的力量,面對人類也會更自信甚至自負,但一旦以爲自己是獵人,反而極有可能被看起來不通感情的獵物反將一軍。

  這樣的人應該更喜歡擁有更高挑戰性的東西,輕易獲得的東西當然無法激起他的興趣,但血族不同。

  血族如果只是威脅就算了,偏偏他們擁有着堪比天使的美貌,無數貴族想要擁有一個豢養在家中,但血族的尊嚴卻註定他們一旦被封印力量就會自盡,他們想死,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但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攻陷他們的心,血族也有感情,一旦攻陷了心,自己卻不動心,看着漂亮的美人收起自己的獠牙,主動投懷送抱,那是多少貴族夢寐以求的事情。

  而眼前的男人多年無虞,心性又何其可怕。

  “你不擔心他反噬嗎?”布雷爾問道,“即使是馴養極好的雄獅,也有可能咬傷主人。”

  “所以爲了避免那一天,會磨平它的牙齒。”宗闕看着他道。

  布雷爾微微蹙眉:“你有控制它的力量?”

  “教廷現用的符文有缺漏的地方。”宗闕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枚護身符放在了桌面上道,“這是新改寫的,他連弄傷自己的力量都不會擁有。”

  布雷爾看向了那枚金色的護身符,其上的符文密密麻麻,與教廷的符文很像,但明顯威力更大,以金製作,力量會多加幾重,即使是教廷也沒有這麼多的金子來做這個。

  不再將金錢看在眼裏又擁有智慧而無情的人,讓他的心底有些發涼。

  他爲自己的自負而心驚,也在想自己當初若是真的執意招惹了他,恐怕會陷入他自己從未踏入的地獄之中,無法掙脫。

  因爲他可以輕易辨別他是不是有過情人,一點點蛛絲馬跡,都能夠成爲這個人眼中的信息。

  “這種事情我需要親眼看到,確定人類的安全。”布雷爾說出這樣的話時,手腳都有些輕微的發抖。

  “約爾!”門口響起了僕從呼喚的聲音。

  “約爾?那個被你拍賣回來的落魄貴族?!”布雷爾起身,看着絲毫沒有着急神色的男人反應了過來,“他就是血族?!”

  “最開始只是一場遊戲。”宗闕起身扣上了衣釦道,“現在不僅僅是一場遊戲了,布雷爾,你把事情搞砸了。”

  ……

  莊園在深夜陷入了安靜之中,地下室的門卻在燭光的晃動中打開了,男人修長的腿邁入那長長的臺階,在極寂靜空洞的空間中發出了空曠的聲音,燭火將長長的身影打在了身後緩緩關上的門上,蜷縮在籠子裏的身影緩緩動了動,脖頸上的鎖鏈發出了清脆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男人的耳朵裏。

  腳步聲漸近,那雙緩緩睜開的眸驀然合上,宗闕的腳落在了地底,這裏略顯簡陋,但地面上卻鋪着柔軟潔白的小羊皮毯子,而在毯子的中央,那座厚重精緻的籠子全部以金子打造,其上鐫刻着漂亮的花紋,延伸着金色的鏈條,鏈條的延伸則系在籠中少年的脖頸和四肢上。

  但這樣的金色卻比不上籠中少年的金貴,一隻漂亮的如

  同日輝,卻是血族最尊貴親王的少年。

  曾經高高在上,將人類視作獵物,用自己漂亮的外表肆意玩弄人類的感情,那樣的囂張肆意,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人類囚禁在牢籠之中,像一隻無力的金絲雀一樣,連殺了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宗闕脫掉了鞋子,端着燭臺停在了籠子的外面,蹲身打量着睡的極安靜的少年。

  他確實很漂亮,肌膚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膚色雪白,睫毛卷翹,金髮比純金還要璀璨奪目,金色的鏈條拴在他的身上,似乎都有一種配不上他的感覺。

  “約爾,在我面前裝睡沒有任何的意義。”宗闕將燭臺放在了一邊,用鑰匙打開了這座金色的牢籠,清晰的看到少年身體的微顫,“順從一點兒對你更好。”

  對血族而言滾燙的手指貼在了他的腕脈上,只要有一點點的動靜,都逃不過這個男人的醫術。

  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和抗拒,卻在看到男人平靜的神色時轉爲了恐懼和傷心,他小心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在籠中坐了起來,帶動了那些鏈條的脆響,儘可能的蜷縮在離男人更遠的角落之中:“您已經讓我無路可去了,還想怎麼樣呢?”

  “如果你不想着逃走,還可以像之前一樣待在我的身邊。”宗闕說道。

  “做一隻主人一叫就飛回來的金絲雀嗎?”約爾擡頭看向了他問道。

  少年的眸在燭火中溢滿了水光,憤怒又難掩傷心,可他終究是脆弱的,因爲不管他如何抵抗,都沒有半分力量。

  曾經交付的真心只是這個人玩弄他的籌碼,他所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個戀人,而是一個聽話又漂亮的寵物。

  而這隻原本已經被馴服的寵物現在不再聽話,也只會激發他的征服欲。

  宗闕沒有答覆他,只是伸出了手道:“約爾,過來。”

  少年的身體蜷縮了一下,展露出了自己的抗拒。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抗拒到最後沒有任何的意義。”宗闕伸出的手並沒有收回,而是平靜的看着他道,“金籠上的符文嵌合,你的力量會再度折損。”

  少年擡眸震驚的看向了他,像寶石一樣的眸中溢滿着眼淚和脆弱,就像是他破碎的心一樣:“愛伯蘭……”

  明明之前他們還那麼的相愛,現在卻好像是燭火映出的光一樣,熄滅就散盡了。

  “約爾,你的眼淚對我沒有用。”宗闕握住了他顫抖着伸過來的手,看着少年過來的身影,掐住了他的下巴擡起道,“不過我很喜歡你哭,哭起來很漂亮。”

  少年眸中的水光強忍着,還是有一抹眼淚蜿蜒落了下去,蔓延到了下頜處,晶瑩的水光沾染在了宗闕的手上,被他低頭吻去,然後吻在了那紅潤的脣上。

  只是片刻後他的眉頭微蹙,將面前的少年推開時擦過了脣邊,手指上沾染着濃郁的鮮紅的血。

  而少年躺在籠中,脣角同樣沾染着血紅,卻緩緩舔去了那些血跡,血紅的眸中溢滿了愉悅:“哈哈哈,愛伯蘭,你以爲我會這麼乖乖聽話嗎!”

  “約爾,這樣做對你沒好處。”宗闕擦過了脣邊的血跡,在少年帶着笑意的眸中從口袋中取出了一枚鐫刻着符文的金片,在少年驚恐的神色中關上籠子的門,嵌入了其中。

  符文對接,整個籠子上的符文渾若天成,連接着少年的鎖鏈亮起。

  “愛伯蘭,我知道錯了,請您不要這樣……”

  少年神色驚恐,可那符文閃爍,在整個亮起時他蜷縮在籠中口中溢出了痛呼,就像是削筋削骨一樣,連脣角都溢出了鮮血,可那樣的痛呼卻無法從這樣深的地下傳出。

  燭火晃動,籠中少年漂亮的紅眸像是失去了光澤一樣,靜靜的看着籠頂。

  嵌入的金片被取出,籠門被重新打開,他卻已經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看着男人解開他四肢的鏈條,將他從籠中抱出。

  懷裏的身體很輕,宗闕抱着懷中失神的少年道:“約爾只有這種時候纔是最乖的。”

  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着,口中輕輕呢喃:“愛伯蘭……”

  “其實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掙扎,結果都是一樣的。”宗闕抱着他起身走向了地毯外,又似乎思索了一下,返回道,“把燭火端起來。”

  少年伸出手,乖乖的端起了燭火,照亮着這個房間。

  宗闕起身,穿上鞋上了臺階。

  地下室的門打開,燭火照亮着前路,少年無力的被抱着進了臥室,布雷爾看着光影的消失,掩上門時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並不憐憫血族,可是那個血族實在太像人了,那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美貌,而愛伯蘭對他真的是豢養。

  將他關在深不見底的地下,一遍遍的折磨着他的身體,摧殘着他的心靈,布雷爾毫不懷疑有一天那隻血族的心靈會被徹底的擊潰,淪爲一隻漂亮的沒有思想的寵物,一隻不會老不會死一直漂亮的寵物,足以讓愛伯蘭成爲貴族中的傳說。

  這樣被自己的愛人折磨,日日活在身心的崩潰之中,比死亡還要難受。

  他不該有憐憫,因爲那是血族,被他們盯上的人類待遇不會更好,但他仍然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被燭火照亮的室內,燭臺被放在了牀頭,少年則被放在了牀上,躺在柔軟的枕頭上溢着眼淚。

  宗闕坐在牀邊看着他道:“布雷爾已經看見了。”

  “那你難道不想繼續摧殘你可憐脆弱漂亮又毫無抵抗力的血族小寵物嗎?”約爾拉過了他的手道。

  “不想。”宗闕聽着那無數的前綴,解着袖釦準備起身,卻被驀然坐起的少年抱住了腰在懷裏耍賴。

  “爲什麼不想?我這麼可憐你都不想蹂躪嗎?”約爾鼓着臉頰道。

  他到底還是不是可愛又迷人的血族了?

  “我不是變態。”宗闕說道,“沒有那種愛好。”

  豢養的計劃是一早定下的,但面前的小血族借題發揮,在其中加了無數的私設,如果不配合,他就不好好演。

  “哼。”約爾輕哼了一聲,“你的表演裏有很多的瑕疵。”

  “沒有燭臺我看不清路,會摔了你。”宗闕說道。

  “那個也是一點,我都手腳無力了,當然端不起燭臺了。”約爾摟着他的腰身不滿道,“劇本里明明寫的是你要在籠子裏強勢的佔有我,迫不及待睡上一晚上。”

  “地底太潮溼了,睡一晚上會有溼邪入體。”宗闕說道。

  “人類的身體真是太脆弱了。”約爾眉眼一彎,“那我們現在繼續補足沒有完成的戲份好不好?”

  “約爾,要言而有信。”宗闕起身道,“明天還要早起把你送回去。”

  宗闕換着衣服,約爾從牀上跳下,從背後抱住了他笑道:“明天不用送回去,我有新的劇本,一定可以讓布雷爾早點放心。”

  宗闕轉眸看向了他,少年眉眼一彎撒嬌道:“愛伯蘭,陪我演嘛,難得有觀衆多好玩……”

  “嗯。”宗闕取出了衣服應道,“今晚早點兒睡。”

  “愛你,我都聽你的。”約爾興高采烈的回到了牀邊,將要上牀時聽到男人提醒道,“擦腳。”

  “我沒有鞋子。”約爾坐在了牀邊,伸着腳道。

  宗闕換好了衣服,拿過帕子握住他的腳踝擦過了腳道:“可以了,下次不要光腳下牀。”

  “我不會着涼。”約爾說道。

  “會髒。”宗闕將帕子放了回去,回到牀邊時收穫了一隻氣鼓鼓的小血族。

  “你是不是打着某一天氣死我的主意?”約爾問道。

  “這次是我的失誤。”宗闕將拖鞋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我跟你道歉。”

  約爾眸色一頓,扭頭揚眉道:“我纔沒有那麼容易哄好。”

  “你想要什麼?”宗闕坐在牀上攬住了他的腰問道,“除了理論上不可能實現的。”

  約爾轉眸,蹭進了他的懷裏,拉着他躺在了牀上笑道:“纔不是那個事,演走了布雷爾,你再陪我演新的劇本好不好?”

  “我的角色是?”宗闕看着他眸中興奮的情緒,覺得這個必須提前問好。

  “一個垂涎於病人美色,並以治好他的病爲要挾讓病人貢獻美色的醫生。”約爾翻身趴在他的懷裏道,“看,很符合你的職業,一點兒都不難演。”

  宗闕沉默了一下問道:“爲什麼是這種角色?”

  “因爲病人如果勾引醫生,醫生只會無動於衷,說不定還會直接讓他重病身亡。”約爾思索的很是周到。

  1314覺得小吸血鬼相當瞭解宿主。

  “你不覺得這種行爲很不尊重對方嗎?”宗闕看着懷裏很振奮的小血族道,“這是十分沒有醫德的行爲。”

  “對別人當然不行了!”約爾抿脣道,“可是病人也在暗戀醫生嘛,兩個人就半推半就,不美妙嗎?”

  “病人既然是暗戀,那麼代表醫生並不知道。”宗闕說道,“他貿然做出這樣的行爲,只會引起對方反感。”

  約爾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病人是我?”

  宗闕不語,明顯不贊成這個劇本,懷裏的小血族已經開始哼唧了:“我就想你對我主動一點兒嘛,而不是我一說走,你就說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如果不是早就商量好,他難過離開的話,這個人一定不會是把抓回來關起來,而是放任他離開。

  宗闕看着懷裏的少年,覺得他好像在以自己的方式表達不安:“不會,我會跟你解釋清楚其中的緣由,如果你執意要走,我不會阻攔。”

  “愛伯蘭,你會不會有一天在我想走的時候用籠子把我關起來?”約爾輕聲問道。

  “不會,那種行爲本身就是不對的。”宗闕說道。

  “那你會不會有一天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即使我要走,也想千方百計把我留下?”約爾滿懷期待的問題。

  這個人總是冷靜和理智的,這樣很好,因爲他不會得不到就去傷害他,但有時他也在想這個人會不會有感情用事的那一天,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他的手。

  宗闕的答案是不會,因爲言明一切還選擇離開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但懷裏人想問的,或許跟他想的不一樣:“或許。”

  約爾的脣勾了起來,趴在了他的懷裏輕晃:“愛伯蘭,你是不是都沒有弄明白我的意圖就回答了?”

  “睡覺。”宗闕抱住他,拉上了薄被道。

  “你絕對是害羞了。”約爾抱着他笑道。

  “把燭火熄了。”宗闕看着另一邊的燭臺道。

  “你跟我演吧,反正只是演着玩嘛。”約爾纏着他道,“就像話劇裏的人物一樣,我到時候把話劇寫出來,說不定會很暢銷。”

  “嗯。”宗闕看着他亮晶晶的眸答應了,“睡覺。”

  “好。”

  約爾隨手熄掉了燭火,老實的待在了他的懷裏,“愛伯蘭,我好喜歡你。”

  “嗯。”宗闕摸了摸他的頭髮。

  ……

  早餐的餐桌上宗闕喫着飯,低眉順眼的血族親王就坐在他的懷裏幫忙分着牛排,擡起手喂到他的口中,偶爾袖口下滑,那一點點金色還是會露出來。

  布雷爾坐在對面,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其實這一幕看起來還是賞心悅目的,他們看起來也像是一對親密的戀人,除了少年偶爾會輕輕攥緊拳頭,捏緊那把銀色的餐刀,一切看起來都很和諧。

  “你就這麼把刀交到他的手上?”布雷爾看着對面的血族說道。

  “以他現在的力量,連一隻雞都殺不了。”宗闕握住了少年的手腕道,“如果只是劃傷而沒有一刀致命,昨晚的懲罰你應該不會想再體會一次的,對嗎,約爾?”

  “約爾不會那樣做。”少年的身體輕顫,看向了布雷爾,眸中劃過了一抹厭惡,“請不要那樣揣測我。”

  “約爾,這不是該對客人的眼神。”宗闕捏住他的臉頰托起道。

  “抱歉,請您饒恕我。”少年露出了害怕,溢滿了水光的眸看向了布雷爾,“客人,對不起。”

  布雷爾看着早餐,突然覺得有些食不知味,這不是他認識中的血族,面前的少年已經被完全磨去了獠牙利爪以及他的尊嚴。

  “沒關係。”布雷爾起身說道,“抱歉,我有點兒喫不下了。”

  “布雷爾,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宗闕看向了他的背影道。

  那道視線很平靜,布雷爾卻如同鋒芒在背:“等你喫完早餐我們再商量。”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宗闕握住了叉子,將盤子裏的一塊煎蛋漫不經心的遞到了少年的脣邊,看着他乖巧喫下道,“這裏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

  僕從並不在餐廳裏,布雷爾轉頭看着艱難咀嚼人類食物的血族親王道:“你怕血族報復?”

  “有這一方面原因。”宗闕擡頭道,“我不喜歡別人覬覦我的寵物,也不希望有人有不該有的憐憫,如果我因爲意外原因遺失了我的寵物,我會向整個教廷宣戰。”

  他的話輕描淡寫,卻讓布雷爾如置寒冰之中,讓他清楚的意識到,有些事情他無力改變,他救得了人類,卻不能使面前的血族離開這樣的折辱,這件事甚至有他的助力,如果有以後,他碰上血族動手或許會更乾淨利索一些。

  “好喫嗎?”宗闕低頭問道。

  少年眸中有些艱難,卻還是輕輕點頭:“好喫。”

  “真乖,我嚐嚐。”宗闕擡起了他的下巴,低頭吻住了他的脣。

  這一幕看起來很唯美,布雷爾看着少年握緊的拳頭,別過了視線出了餐廳,只留下了一句話:“我知道了,告辭。”

  門被關上,外面有僕從問好的聲音,馬匹的嘶鳴聲傳來,管家相送:“布雷爾先生,你路上慢些。”

  馬蹄聲遠去,一吻分開,約爾舔了舔脣笑道:“主人,要不要嚐嚐其它食物,我很樂意爲您效勞。”

  “讓我好好喫個早飯。”宗闕執起筷子道。

  “好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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