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師尊水端穩(19)

作者:狐陽
“不想。”虞嬌兒幾乎是下意識說道,反應過來時卻發現自己方纔好像被對方震懾住了。

  即便她是合歡宗,但到底是化神修士,以往小小金丹修士哪裏敢在她面前放肆,被金丹修士震懾住這種事更是絕無僅有,這麼丟臉的事換以前她絕對要找回場子,可這金丹修士背後還有着一個她絕對打不過的化神修士,那就另當別論了。

  “美人別生氣,嬌兒不過提議一下,你若是不願意就算了。”虞嬌兒說道。

  “不願意。”樂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我二人爲道侶。”宗闕鬆開一隻手,抱起了懷裏的青年,落在了涼亭中道,“二位坐下說話。”

  樂幽有些猝不及防,隨着他就坐坐在他的懷裏,輕輕揚起了脣。

  虛琉以摺扇輕敲着脣,與虞嬌兒對視一眼,傳音時已落入了涼亭中:“好可惜。”

  美人如畫,抱着美人的人亦是十萬分的合人心意,可惜那二人一冷一暖,卻是極致的契合,容不得旁人涉入半分。

  “多謝尊者,不想有幸被寥郅尊者款待。”虞嬌兒落座,看着那對面二人笑道。

  一人高大,素來喜着墨白二色,二色交融不顯鋒利突兀,卻無人敢輕易忽視,而坐在他懷中的青年喜淺色,雲絲織就,其上以紅線勾勒,衣襬上綻放着大朵的荼蘼花,紅白二色最是顯眼,許多人難以壓住,多有喧賓奪主之感,可青年卻偏偏美的細膩勾魂,雖着白衣,卻媚骨天成,一顰一笑似可銷魂蝕骨。

  “不客氣。”樂幽輕輕轉身,爲他二人斟上了酒。

  他雖爲金丹修士,對上化神修士卻無半分怯懦,反而氣定神閒。

  這是骨子中透出的氣勢,虞嬌兒甚至在想,即使寥郅不在此處,他也會是如此:“多謝。”

  如此美人,非池中物,寥郅尊者果然極會教徒弟。

  “客氣。”樂幽笑道。

  “宗主想要什麼?”宗闕接過懷中青年遞過來的杯盞時問道。

  “嬌兒便是得了至寶,也未必守得住。”虞嬌兒輕輕捻着杯盞道,“不知尊者可有空閒?”

  “看何事。”宗闕說道。

  虞嬌兒輕撫着自己的鬢角笑道:“也不是何爲難之事,只是不知尊者可有空調教人?我那些個面首只知曲意討好,實在是無甚趣味,不知尊者可願調教的他們有骨氣些,如此也算是償了人情,如何?”

  “宗主是想調教他們,還是想讓他們跟師尊學上一二氣韻?”樂幽捏着杯盞直視着她笑道。

  虞嬌兒被其一眼看透,眉眼一跳,覺得這美人真是比從前聰明瞭不知多少,似乎也極其瞭解她的心思:“尊者氣度高華。”

  “師尊覺得呢?”樂幽轉眸笑道。

  “宗主若無主意,這些寶物中可挑一樣。”宗闕伸手,桌上出現了數個打開的盒子,每一樣都有靈氣蘊於其上,似能氳出霞光來,皆是靈器,“寥郅行事,素來先禮後兵。”

  坐於對面的虞嬌兒和虛琉二人本來還在驚歎這許多靈器,對上他的視線時紛紛背後一毛,險些在原地坐不住。

  修真界許多人是喫她這一套的,與美人調笑,又無甚損失,多不會對她惡語或是刀劍相向,只是周身氣度高華能被她看上的極少,在見過寥郅尊者後就幾乎趨近於無了,她已經許多年未被這樣直白的斷絕所有念想了。

  若是再不放端正態度,下次擺在她面前的可就不是禮物了。

  可惜,亦不可惜,如此真情,倒是讓她有些豔羨了。

  “嬌兒省得了。”虞嬌兒十分識時務的看向了面前的盒子,其中皆是靈器,且皆是上品靈器。

  只是與青年頭頂的髮簪,手上的手釧,腰帶,衣物的配飾不同,面前

  靈器皆是一些武器或是小鼎類的,倒是精美,只是無甚修飾作用。

  寥郅尊者爲煉器高手,青年身上所配必然出自他手,真是從頭到腳都被小心愛惜着,若她去要飾品,必然是不能成的。

  “此鼎如何用?”虞嬌兒捧起一方看起來還算合心意的小鼎問道。

  “可成一方領域,進入其中爭鬥者會喪失一半戰力,其中靈氣皆由其主人調動,從外攻擊,可承受化神修士全力攻擊十次,從內不可觸其邊緣。”宗闕說道。

  虞嬌兒捧着那靈器呆坐當場,下一刻幾乎要攏到懷裏:“嬌兒就要此物了。”

  “可。”宗闕伸手,其他匣子全數收回。

  “那方洞府模樣的有何用?”虞嬌兒沒忍住問了一句。

  “匯聚萬里靈氣,可生靈脈,在其中修煉有雷火時時淬鍊,不傷根基,事半功倍,亦可抵禦化神修士十擊。”宗闕說道。

  虞嬌兒:“!”

  她那件也想要。

  但人情尚且可以用靈器來換,合歡果雖說是五百年一生,可一次結果無數,若用來換上品靈器,那可不是獅子大開口,而是要將自己噎死。

  現在已經不僅僅是豔羨了,簡直是抓心撓肝的嫉妒,怕是要寢食難安一段時日,但爲了不被宰,能想的辦法只有讓寥郅尊者再欠她點兒人情。

  “此爲合歡果。”虞嬌兒伸手,一個匣子出現在了桌面上,其中滿滿當當的裝了幾十枚紅的靡豔的果實,“此物可助益雙修,只是亦有催情之效,一次雙修用上一枚便足以。”

  “多謝。”宗闕將匣子收了起來。

  “尊者客氣,不知二位何時舉辦道侶大典,嬌兒也來湊個熱鬧。”虞嬌兒說道。

  “道侶大典不邀客人,只敬告天地即可。”樂幽說道。

  師徒結道侶,無論是討伐還是道賀的,他都不需要,只需告知即可。

  “那嬌兒就不打擾了。”虞嬌兒收好那方小鼎起身道,“二位不必送了。”

  “慢走。”宗闕說道。

  他二人身影一前一後的消失,結界重新合上,樂幽略微轉身,朝宗闕伸出了手:“師尊,合歡果予我瞧瞧。”

  “你應是見過。”宗闕將匣子放在了他的手上。

  樂幽雙手捧過,打開匣子看了一眼,收到了自己的戒指中:“自然見過,此物如何用徒兒比較熟悉,還是交給徒兒吧。”

  他自見過合歡果,但未見過師尊被催情後的模樣,蘭瓊鳳雪無用,合歡果卻不挑修爲。

  宗闕斂眸,他這次的壞心眼可謂是明目張膽。

  “師尊,何時結道侶?”樂幽撐在他的胸膛上詢問道。

  “一應籌備齊全,三日後大吉,宜婚嫁。”宗闕說道。

  “那便定在三日後好了。”樂幽輕輕湊上去,親在了他的脣角道,“師尊可真招人稀罕。”

  “莫鬧的太過。”宗闕伸手捏了捏他的後頸說道。

  “徒兒有分寸。”樂幽輕輕激靈了一下,覺得好像被師尊找到了命脈,他一起壞心思就會被拎後頸。

  ……

  虞嬌兒與虛琉一前一後的出了寥郅峯,化神修士,不過瞬息便可返回宗內,待至宗內,虞嬌兒還未進密室,便已被攔住了:“宗主予我瞧瞧。”

  虞嬌兒看着面前攔着的摺扇,看向了身旁的虛琉笑道:“羨慕壞了吧?”

  “嗯,羨慕壞了。”虛琉展開了摺扇道,“早知道我也去正道尋一位師尊去。”

  同樣是美人,如今羨慕的不僅僅是樣貌了。

  若能得此一心人,誰也不願意再浪蕩世間,真情難覓,自是羨慕。

  “你若真去尋了,可沒有那般願意陪你退出宗門結成道侶的師尊,只有一劍

  斬殺你這師徒悖逆者的。”虞嬌兒說道,“讓開,待我煉化了再給你看。”

  “早知道當時就該同你一起去看熱鬧。”虛琉惋惜道。

  “後悔也晚了。”虞嬌兒捧着那小鼎笑道。

  “寥郅尊者也罷,樂幽似乎十分熟悉你的性情。”虛琉在她身旁說道。

  “你也有此感覺?”虞嬌兒摩挲着小鼎道,“看來並非是我的錯覺。”

  “宗主有何見解?”虛琉問道。

  “無,便是弄清了於我合歡宗也無甚益處。”虞嬌兒擺了擺手道,“有琢磨這個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再找個人情。”

  她進了密室,虛琉揮了揮摺扇笑道:“也對。”

  ……

  三日於修士而言不過轉瞬即逝,修士結道侶不同於凡人嫁娶,是不必着紅衣的,可一應宗闕卻皆有準備。

  未共居一室,卻皆是踩着霞光出門,對視時雙方眸中各有驚豔之色。

  朝陽初升,裹挾着雲霧,本就讓寥郅峯如同洗過一般乾淨明媚,而青年平時好着淺色衣衫,如今一身正紅,讓那肌膚更是剔透如玉,似有紅香遍身,明豔如同朝霞。

  宗闕眸色微斂,朝着那讓人有些刺目的青年走了過去道:“你很適合紅色。”

  紅則極豔,面前的青年卻絲毫未被其喧賓奪主,雖眉宇之間並無陰霾,卻可窺見當年奪晦尊者縱橫肆意的模樣。

  “師尊亦是。”樂幽略微擡頭看着他道。

  紅乃豔色,穿着便會讓人感情沸騰,無論是血液的流淌還是大喜,都是極致的感情,可穿在師尊的身上,卻是極端正沉穩的,不損他絲毫氣勢,卻讓人世的暖意好像染到了他的身上,俊美的讓人心熱。

  宗闕擡手摸了摸他的頰,牽上他的手行至洞府外。

  道侶大典,本就是敬告上蒼,從此神魂,修爲,道途皆是相連。

  無數珍寶奉上,雙方敬香,煙氣飄渺,自成一線,似能直達天際,傳達雙方誓言。

  道侶之事,無關乎身份,只要雙方真心,便得賜福。

  霞光隨煙氣而溢散出來,其中氤氳着紅粉交織,煙氣交疊映着紅光,似紅線相牽。

  天空之中紅霧瀰漫,卻不令人心生畏懼,反而暖洋洋的似能散落人間。

  方圓萬里,天象可視。

  “那處似乎是寥郅峯。”

  “寥郅尊者竟真與徒弟結成道侶了。”

  “何謂師徒,兩情相悅便是上佳。”

  “今日道侶大典,宗闕與樂幽結爲道侶,永不分離。”一道平靜的傳音似從天際而來,響在圍觀衆人的耳側。

  化神修士之能,讓許多人震撼,亦讓不少想要開口言語之人閉上了嘴。

  “恭喜寥郅尊者。”有人直接朝那天象聚攏處執禮,“望永生長伴,神魂不離。”

  “如此恭賀,尊者未必能聽到。”有人說道。

  “那有何妨,本爲上宗首位長老,卻能爲了道侶退出,可見心意,恭賀也未必需要讓人聽見。”那人笑道,卻是天空中有光團飛來,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接過,其上裹挾的靈氣散去,竟是一方寶器,雖爲中品寶器,對於辟穀修士而言卻是綽綽有餘,比之他原本的下品法器要好上太多,亦不至於讓人眼熱到去搶。

  寥郅尊者出手之物,每每花紋中都會隱藏一“宗”字。

  那人眼睛瞪大,大喜過望,捧着寶器行禮道:“多謝尊者!”

  此物一出,周圍修士皆是驚歎眼熱,紛紛執禮送上了祝福,只恨不得將世間所有兩情繾綣的詞都用上。

  天空之中無數光團似從雲層之中落下,有人伸手接過,卻發現是靈石。

  靈石一物可用來修煉,亦可用來交換

  所需,修真界資源有限,各處靈脈基本上都在宗門手中,靈石絕對是珍貴之物。

  無數光團落下,已有無數修士紛紛御劍升空,去追逐那光團中的東西。

  “此物可搶,不可傷性命。”空中有一語傳來,原來已經搶的有些上頭打算拔出武器者皆是消停了。

  光團紛紛揚揚墜着,有人稀罕,漫天追逐,亦有人無大興致,不過是伸手接過一個。

  “師尊真是仁善之人。”樂幽看着面前揮手灑下無數靈石珍寶的人笑道。

  “大喜之日,本是喜事。”宗闕垂眸看着他道。

  “師尊說的是,本該同喜。”樂幽輕輕眨着眸,上前一步道,“師尊,禮已成。”

  遠處熱鬧並未傳至此處,但此處自有含情脈脈,宗闕扣住他的腰身,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青年落於懷中,很是自然的摟上了他的肩膀,只是或許是衣衫太紅,讓那白皙的頰上都似是蘊上了淡淡的紅色。

  身影微轉,留下香案在庭,宗闕抱着人進了洞府之中。

  靜室不似以往只有雅緻之色,而是大改,處處似有紅意纏繞,卻未有半分放浪,只有情意纏繞。

  步伐轉至其中,停在了榻邊,懷中青年被放在了上面,雖無淚意,眸光已瀲灩。

  “師尊,還有交杯酒未飲。”樂幽輕輕呼吸着道。

  他明明看過太多合歡之事,可此刻仍然心跳如鼓,面頰發熱,竟是緊張的。

  宗闕鬆開他轉身,從一旁的桌案上取過了繫着紅繩的酒壺和酒盞,瓶塞開啓,酒香瀰漫出來,僅憑一絲氣息便可引動體內靈氣波動。

  非是蘭瓊鳳雪。

  宗闕將酒杯遞了過去,酒液倒出,卻是如同葡萄酒一樣的色澤:“碧波隱?”

  酒城排名第二,傳聞以血絳果釀造而成,此果三千年而成,又輔以無數靈果,才得此酒。

  “是。”樂幽捻着杯盞說道。

  宗闕往自己杯中斟了一杯,坐於牀畔時與他手臂交錯,將杯盞遞到了脣邊,此酒顏色極美,酒香甘甜,只是其中夾了別的東西。

  酒液入口而回甘,滑入肺腑,絲絲繞繞的熱意似從丹田而起。

  其中酒意自被體內修爲消弭,杯盞墜落,被宗闕接過放於儲物戒中時,坐在一旁的青年額頭已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宗闕輕輕扶住了他,握住了那有些無處着力發汗的手時問道:“你放了多少合歡果?”

  “三枚……”樂幽握住他的手,酒意連同合歡果的效果紛紛涌現,眼前已有些朦朧,“師尊……無事?”

  “有。”宗闕扶着他躺在了榻上。

  青年無力,墨發散落,衣領因爲動作而微開,頸側肌膚細膩而薄紅,衣袖略有翻折,露出的手腕落在這紅帳中,竟憑添了一絲脆弱之感。

  酒意翻涌,那雙眸已氤氳,紅脣輕啓,未觸碰已是銷魂蝕骨之態。

  “師尊……”樂幽看着近前的人輕喚着,眸中水意勉強眨盡,對上了那極深的眸,那雙眸仍是平靜的,只是隱藏着極深的風浪,似乎隨時都能夠掀起壯闊波瀾。

  “我在。”宗闕托住他的頰,深吻上了他的脣。

  小徒弟該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紅綃帳暖,正是情濃。

  ……

  修士結道侶,第一次修爲與神魂交融,助益極大,想要從其中得盡好處,往往需數月或者數年才能結束。

  寥郅峯道侶大典結束後,便沉寂了兩年未有絲毫音訊,化神大能與金丹期結爲道侶,金丹期必然受益良多,時間越久越是如此。

  “我就說寥郅尊者很強。”虞嬌兒眺望着那處說道。

  “都快三年了,那小美人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虛琉說道。

  “受不住也跑不了。”虞嬌兒悠悠道,“化神大能豈是那般好招惹的?”

  “此行或許能直接突破元嬰期。”虛琉打開了摺扇,眺望遠方時卻發現了其上聚攏的陰雲,“元嬰期的雷劫?”

  若借雙修之力提升修爲,應是不受雷劫困擾的,當然,此種提升只有一次,尋常兩個人雙修的收效也就比好好修煉快上一絲。

  “不應如此,怎麼回事?”虞嬌兒看着那天空中聚攏的雷雲蹙眉道,“莫非是雙修結束了各自修煉?”

  “若有人幫忙,雷劫只會更強。”虛琉停下了搖着摺扇的手,看着那雷雲蔓延的距離,眉頭擰的極深,“雷雲間距已過百里了。”

  從元嬰突破至化神,劫雲百里,從金丹突破元嬰,劫雲幾十裏已是上限,修爲如何深也不至於如此。

  劫雲百里,仍在蔓延。

  “莫非不是樂幽突破元嬰的雷劫?!”虞嬌兒凝滯住了呼吸說道。

  寥郅尊者爲化神後期,修真界未有人突破此境界,但太古記錄,化神之上還有境界,名爲出竅。

  若突破出竅,寥郅尊者將爲這修真界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劫雲翻滾,其中雷霆遠觀便已覺觸目驚心,只是在其中,卻有絲絲繞繞的紅意從中心處蔓延了開來。

  “那是什麼?”虛琉看着那處層層翻涌的紅光,只覺功法運轉極快。

  虞嬌兒一時未答,只緊緊盯着那處,半晌後喃喃道:“天陰之體……”

  傳言可助化神後期突破至傳說之境的爐鼎體質,此體質築基前不顯,築基後便會容易被人察覺,一生只可用一次,但一次的效果便勝過天下萬千爐鼎。

  “天陰之體?”虛琉的臉色難看了起來,呼吸有些急促,“你是說他被採補?”

  那個青年被養的極好,從頭到腳都被人珍視着,樣貌至美無匹,確實符合天陰體質的特質,不言體質,以容貌便可動天下。

  他與寥郅尊者在一處,明顯是信任至極的,纔會結成道侶,寥郅尊者亦予了無數珍寶,讓他成爲了天下人人豔羨之人。

  可給予的寶物若與達成出竅期相比,也不值一提了。

  被捧在手心的人一朝被背叛,從雲端跌落,他可能承受得住?!

  “不清楚,應該不會……”虞嬌兒的心緒也起伏的極大。

  她爲魔道,自然看遍了天下不平之事,修真界弱肉強食,合歡宗只求一晌貪歡,不尋真情,因爲真情難覓。

  可如此讓她豔羨的□□若都是陰謀,這天下當真是太無情,亦太可怕了。

  寥郅應該不會,他那般護着那青年,那般喜愛他,應該不會。

  劫雲密佈,彷彿要將那方圓千里都囊括在其中,低壓壓的幾乎可與那寥郅峯相接,其中雷霆翻滾聚攏,似有些承受不住的吐出,驀然朝那寥郅峯劈了下去。

  雷劫極粗,一道便彷彿能夠將那處峯頂覆蓋,那處不知如何,整個大地卻都在層層震顫。

  無數修士看着那劫雲皆是露出了震撼難解之意,離那處略近者回神時皆是後退,努力離那劫雲覆蓋之地更遠些。

  “莫非是師徒悖逆遭了天譴?”有人揣測。

  “便是天譴,也不該是三年後。”

  “非是元嬰期的雷劫……”

  “天陰之體現世!樂幽竟是天陰之體?!”

  “難怪要選此僻靜之處!”

  “什麼是天陰之體?”

  “如今知道也無用了,寥郅已然採補,若真成了出竅修士,誰又能奈何得了他!”

  雷劫落下時,無數傳言以極快的速度傳遞了出去,每一條消息都是加急。

  雷劫幾乎覆蓋了整座山峯,其上能夠

  抵禦化神修士全力數擊的結界已破兩道。

  宗闕攏上了衣衫,看着榻上沉沉入睡的青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頰,將整張榻都收進了儲物戒指之中,靈劍在手,已然登空。

  劫雲過數百里,早已超過了出竅期的劫雲,此世界本來不可成,需動搖規則,必引天地動盪,但天地自留一線契機,契機便在天陰體質上。

  它的確可助人突破此一線,無論是採補還是雙修,這是宗闕沒有想到的,但是機緣已到,沒有不突破的道理。

  雷劫在其中醞釀,破開雲層時本身就有數裏,一擊而下,宗闕揮劍,一道在天地間看起來極熹微的劍光與之相對,卻將那蘊藏着天地威力的雷霆瞬間破開,肆虐各方,層層力量墜落,竟是讓寥郅峯上的結界層層破開,有一道落在了洞府上。

  洞府結界已破,寥郅峯周遭已是遍地焦土,宗闕垂眸,將寥郅峯收了起來。

  巨大山峯瞬息不見,唯留他一人飄浮於天地間,一眼便可被眺望之人看到。

  “寥郅峯不見了?!”

  “是寥郅尊者?!”

  雷劫再落,那道在天地間看起來極小卻又屹立其中的身影揮劍,一劍似可破天光,無盡雷霆隨劍影分開,卻還是有數道散碎的朝着那道身影而去,卻未被他劈開,反而直入他的體內。

  雷火纏繞,似在灼燒經脈,但平復之後,經脈卻比之前更寬敞數倍。

  “他竟接的住那雷霆……”有人驚歎道。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天地之威,彷彿要滅世一般,方圓萬里都在震顫,偏偏立在其中的人接住了。

  他到底有多強?!

  “當真能成出竅修士嗎??”

  “可採補之道怎可取?”

  “修真界弱肉強食,強者纔有說話的資格,一旦他突破出竅期,正道兩道皆會匍匐其腳下。”

  雷霆再落,被那劍芒劈開時震顫大地,即便雷霆被大地消弭,卻似乎連空氣中都瀰漫着雷火的力量,讓圍觀的修士一再後退,甚至不敢停留在地面之上。

  一道又一道,那處身影卻無任何卸力或是被擊落之態。

  時間日久,正魔兩道大能自傳輸通道而來,卻也只能仰望那處,無人能靠近分毫。

  “若真是讓此子突破至出竅,正魔兩道危矣。”太衍宗主說道。

  “宗主若不怕死,只管前去,何必教唆我等。”有一人嘲諷道。

  “若真成了出竅期,最後悔的恐怕是上穹仙宗,好好的長老驅逐門外。”有人說道。

  大能各處分佈空中,卻未有人藏匿虛空,此處雷霆甚巨,每每撕裂虛空,若是藏匿,反而不妙。

  他們離的極遠,卻不影響交談,只是即使有人如此嘲諷,紫清真人只是盯着那處未言。

  她不信寥郅會如此對待樂幽,一切未明之前,一切口舌之爭不過皆是虛妄,她要親眼看到。

  雷霆還在落下,雷火之力伴隨着破碎的雷霆肆意揮灑,似乎未有盡頭,且每一道都似乎比之前更強一些。

  出竅期,一人可定修真界命運,一旦成,無人是敵手!

  如此雷霆,即便是化神修士,接一道都有可能身死道消,可那屹立之人卻接了幾十道,連衣衫都未破損分毫。

  他仰頭看天,直迎雷霆,卻是從邊緣處一道流光飛出,在他仗劍迎上雷光時直朝他的後心而去。

  “寥郅,小心!”紫清真人喊道,可聲音卻不及流光快。

  化神修士不可入其中,但只要對其造成干擾,一道雷霆便可要命。

  衆人皆驚,玄灰色長劍揮動,劍意已迎上幾乎將人吞沒的雷霆,無數雷霆散落,流光沒入其中,卻是一時沒了蹤跡。

  紫清真人驀然看向了

  立在半空的太衍宗主:“尊者此舉何爲?”

  “採補弟子者,人人得而誅之。”太衍宗主說道,“難道這不是寥郅尊者自己說出的話?”

  “尊者可有證據?”紫清真人沉了臉色問道。

  “突破出竅期劫雲便是證據,還需要何等證據?”太衍宗主說道,“若讓此子得成,屆時整個修真界都是他的囊中之物,還不是想殺誰便殺誰?!”

  “你不過是揣測!”紫清真人斥道。

  “難道上穹仙宗想要包庇他以討好嗎?!”太衍宗主祭出了寶物道。

  他已動手,便已是不死不休,不能等!

  寶物四散,將朝那立於中心之人而去,紫清真人出手阻攔,可渾水摸魚者頗多,還是有數道力量朝那中心而去。

  若皆是化神,還不需如何畏懼,若被碾壓,對方若講道理還好,若不講,天下皆是魚肉。

  “混賬!”紫清真人蹙眉,已與太衍宗主對上,二人霎時生戰,引無數修士紛紛後退。

  數道力量侵襲而來,宗闕隨手揮劍,一應寶物被劍意割裂,紛紛落地,天空雷霆又落,他之劍意卻未弱上分毫。

  破!

  偷襲也好,忌憚也罷,天陰之體加出竅修士,足以讓曾經圍剿之人自己趕來,免耗他的時間。

  雷霆墜落,卻未影響儲物戒中分毫。

  紅綃帳垂落,放在紅緞上的手滑膩如玉,其上一抹粉色的痕跡更是添了幾分慵懶之態,美不勝收,此刻輕輕動了一下,彷彿連那綢緞的魂都能勾出。

  帳中美人輕輕睜開了眼睛,長睫輕顫再合上,掩住了其中的倦怠慵懶,只翻身埋於枕上的眼尾紅痕,便已將風情綻盡。

  累……

  樂幽從未這般累過,恨不得永遠長在榻上不起來的那種累。

  合歡之事原是令人愉悅,食髓知味之事,但即便是爲了修爲,整個人都快死去幾回,真真是讓人怕了。

  手輕輕在枕上摩挲了兩下,樂幽左右轉眸,卻未見之前合歡之人。

  “師尊?”樂幽撐起身體,極長的髮絲從榻上逶迤而過,散落在了他的胸前身後。

  未有人聲迴應,樂幽掀開簾帳,看向外間時卻是愣了一下。

  他睡時應在洞府之中,此刻卻不知是在何處。

  牀柱之上自有明珠鑲嵌,可入目之地若是一片漆黑,看不到盡頭。

  地面倒是光滑乾淨,卻不可見天,好像這天地之間除了此方牀榻,便只剩下他一人。

  樂幽捏了一下自己,發現是疼的,看來應不是夢境。

  他赤足下了地,行了兩步,左右看顧,回身時卻是眉頭一跳,看向了榻後高萬仞的寥郅峯。

  元嬰修士視力早已不受光影限制,寥郅峯也十分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簾。

  榻在峯底,天無星辰,他莫非是在師尊的儲物戒中?

  樂幽沉吟了一下,眸中流光輕轉,放下了牀帳,朝着寥郅峯飛了過去,卻未落入其中,而是直接越過,探查着另外一側。

  此爲師尊的儲物戒,他未搜尋過,此刻倒是可以尋覓一番,全當探寶了。

  越過寥郅奉,堆放寶物的地方並不遠,只是入目所見,卻不似他戒中那般雜亂無章,每每扔進去時只挑空地,尋覓時依靠神識,此處寶物堆積如山,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山,但卻很齊整。

  一方方玉匣擺放在極高的架子上,每個上面都有名稱。一個個箱子堆砌碼放着,打開時有果實,亦有材料,起碼有數萬個箱子。

  樂幽從其中撿了一枚放在了口中,這裏瞧瞧,那裏碰碰,翻翻書卷,煉器手札與功法劍譜當真是不少,卻放的井井有條。

  除了這些,還有放在箱子裏的糖人,他如今已不食的肉

  包子,還有他各個年齡的衣物,皆是新的,似乎準備了還未送出去,他便長個了。

  寶物甚多,他逛了許久,卻還是不見師尊放他出去。

  “此處還真是個藏人的好地方。”樂幽開合着箱子,心念一動,尋了一個空置的箱子,直接藏了進去,合上了蓋子。

  但他等了約莫一個時辰,仍然無人來尋時默默從其中出來,覺得不好玩。

  剛剛雙修完就將他關在此處,樂幽從此處離開,上了寥郅峯時將果核隨手扔在了土壤裏,他直入峯頂,當看到破損的洞府時蹙了一下眉,寥郅峯的結界沒有了。

  樂幽近前,看着其上的焦痕,輕輕捻動:“雷火?”

  他突破元嬰,總不能雷劫是讓師尊受了?可區區元嬰期的雷劫怎麼劈的開師尊的結界?

  樂幽未解,卻也出不了此處,看着開裂的庭院也多了幾分不順心。

  他將此處洞府收了起來,隨手用髮帶將髮絲系起,瞧着那開裂的痕跡,立於虛空之中掃視此處,以力量將其合併時眉頭輕動,落在了半山腰處。

  元嬰修士已有了移山之能,雖不及化神修士,但神識之強已非昨日。

  神識探查,勝過眼睛遠矣,寥郅峯矗立,他多隻看外面,如今要修復此處,可這峯中似乎還有另外一方天地。

  樂幽搜尋着最短的距離,站在那處裂縫處時揮手,面前山洞浮現,直抵山腹。

  他輕沉了一口氣走入了其中,周圍漆黑,未見亮光,他的速度勝過往日多矣,縮地成寸,不過片刻,那山腹中的結界已展露在了眼前。

  結界並不強力,卻護着其中的洞府,只是那洞府並無特別,反而落葉堆積,一幅早已廢棄的模樣。

  這是誰舊時的洞府?

  樂幽靠近,伸手摸上那處結界,卻發現手能探進去。

  這是師尊的結界,他二人已成道侶,一應禁制幾乎對彼此失效。

  師尊的洞府?可師尊若要保存洞府,豈會任由它如此破敗腐朽?

  樂幽踏入其中,從那無盡落葉中御氣走過,進了那方洞府。

  師尊身上謎團很多,或許此處能給他一些解答。

  ……

  【宿主,樂樂發現寥郅峯中的洞府了!】1314焦急的彷彿熱鍋上的螞蟻,【怎麼辦怎麼辦?】

  把老婆一個人塞戒指裏,還讓他到處跑,底兒都要被掀掉了。

  【不是祕密。】宗闕平靜說道。

  他保存原身的遺物只是出於道義,被察覺身份有異是遲早的事。

  1314:【可是那要怎麼解釋?!】

  【無需解釋。】宗闕看向了天空中最後一道雷霆,仗劍時其上劍意嗡嗡作響。

  小徒弟若真是要解釋,早就來問他了,他沒有問,明顯是想自己探知。

  劍意瀰漫,縱橫四周,在那雷霆落下時齊齊匯聚,在天地之間劈開了一道極亮的弧光。

  本以爲他會睡上一段時日,現在人醒了,許多事情也需儘快解決。

  劍意縱橫,與那雷霆成碰撞之勢,卻未有一絲消弭,遠眺諸人皆是震撼當場,看着那劍意與天地之威的爭鬥。

  雷霆被破,化爲無數道砸向了地面,那劍意卻直衝天際,竟是直接衝散清剿了劫雲,百里陰雲瞬間支離破碎,透出了天光,霞光籠罩那一人之身,天地靈氣動盪,似有梵歌自天際而來。

  雷劫已過,出竅期成!

  不論是爭鬥的,諷刺的,瞻仰的又或是敬畏的皆在眺望着那籠罩於天光之中的人。

  傳說之境已成,竟是真的成了,化神修士壽數六千,出竅期卻是一萬有餘,而彼此的差別不單單是年齡,而是力量!

  神識覆蓋此處,有人如夢初醒,想要

  抽身時卻發現此方空間已然封鎖,那遠在數千裏之處的人已至近前,殘影才緩緩消散。

  “尊者這是何意?!”有人倉皇質問,卻發現連虛空都無法探入。

  “除因果。”宗闕看着四方逃竄的人,提劍時劍意縱橫,分散四方而去。

  “寥郅,你想與泰元器宗爲敵……”

  “尊者饒命!!!”

  “既然不能生,那便共死!”有化神修士周身鼓動,竟是要自爆。

  化神修士自爆,方圓千里都不得善果。

  可他周身鼓脹,朝着宗闕衝來,卻被一道劍意沒入了丹田,直直墜落。

  化神修士,元嬰修士……曾經的大能非他一合之敵,竟是如下餃子般隕落當場。

  “寥郅,本座可未得罪過你!”墨煞宗主勉強躲閃着劍意,幾乎祭出了全部寶物,卻仍是狼狽不堪。

  他爲化神後期,何時淪落到如此狼狽境地過!

  宗闕未答,劍意已沒入了他的識海丹田,直接奪命。

  原世界線中,最後一次圍剿的發起者便是此人,墨煞宗主,重魄。

  重魄想要伸手,識海經脈卻是瞬間寸斷,容不得他絲毫掙扎,已直直落向了地面,毫無抵抗之力。

  周圍人驚懼異常,已有人放棄了生念,傳說之境已成,這修真界已是他一人的屠戮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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