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誰是獵物(5)
調出的文檔加密,每十秒其上就會自動刷新一次,宗闕輸入密碼,無數的圖層信息瞬間門打開,鋪陳在了面前。
其中一張被拉到面前放大,其上被銳器刺穿的痕跡也在放大,另外一張被拉了過來,兩張重疊時,痕跡幾乎完全覆蓋住了。
宗闕斂眸,確定了他的身份——霧。
一張的痕跡攝於數月前,是霧獵殺殛的首領時留下的痕跡,另外一張則攝於今日,同樣的用於快速拉扯的抓鉤,痕跡不重,但一模一樣。
當時他們應該是前後腳錯開了。
但錯開好。
宗闕起身,隨手按上窗簾進了浴室,如果是當時的情況相遇,可不會像今天這麼和平。
……
夕陽緩緩落下,城市陷入黑暗時再度因爲燈光而進入了一片繁華。
懸浮車如同川流,飛行器滿天飛行,留下一道道痕跡。
樂簡坐在陽臺上看着那光芒閃爍飛舞的畫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中的冰塊晃動,發出了清悅的聲音,入口冰涼,些許酒氣回甘,放在桌上的手輕輕敲擊了兩下,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智腦上。
沒有消息。
按照常理來說,有過這樣驚險刺激的一天,又處於這樣分別的夜晚,應該是按捺不住的。
但從他們分開到現在,就是沒有。
如果是工作時間門還好,在週末沒有消息就代表着可能不那麼在意。
冰塊輕輕晃動,樂簡看着智腦上的消息頁面,到底將其關上看向了窗外。
漆黑的夜景十分絢麗,只是即使被燈光勾勒,那巍峨而起的高樓跟那頭鯨還真是有着幾近相同的震撼感。
那時他們居於海底,手指緊緊扣着,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身上的味道,裹挾着體溫,帶着屬於他自己的平靜穩重,足以驅散海底鹹腥冰冷的氣息。
狩獵多少需要有點兒耐心,越重要的獵物越需要耐心,但是這隻獵物他好像在坑裏了,卻又喫不到嘴裏,只能幹看着。
放在桌上的手指敲擊的速度略有些加快,他甚至已經在想如果今晚留宿,兩個人共處一室,只要挑起來了,把人按在牀上,對方似乎也沒有跑出去的可能性。
就算是矜持,他這樣的已經屬於他的頂級美味送到嘴邊對方還不喫,他就要懷疑對方有沒有能力了。
樂簡輕嘆了一口氣,酒水送到脣邊,冰涼的感覺滑下,卻無法消解那份炙熱和鬱悶。
決策失誤,當斷則斷,不斷則亂。
消息提示音響了起來,樂簡打開智腦,本是漫不經心的點開,以爲又是什麼消息和任務,卻看到了剛纔還在想着的人發來的消息。
宗闕:晚上會覺得害怕嗎?
字不多,帶着那個男人一慣的風格,樂簡放下了杯子,輕輕摩挲着指尖上沾染的溼潤。
他自然不怕,但他展露在對方面前的形象卻是怕的。
那樣幽深的地方走了一遭,即使平時不怕,也難免連着幾天有些心理陰影。
他的指尖分開,輕輕挑起眉梢,手指在其上隨意輕點了幾下。
……
宗闕發出消息後靜等着,消息頁面上一時沒有新的信息,但對方一直顯示着輸入狀態,消失,再進入輸入狀態。
以對方的性情不會糾結這麼久,反而是做了決定,當即就會實施。
樂簡:害怕你會來陪我嗎?
消息收到,卻又瞬間門撤了回去。
樂簡:不怕,頂多晚上不敢上廁所,過幾天就好了。
宗闕看着那似玩笑一樣的話,按下了通訊鍵時起身。
通訊隔了幾秒才接通,宗闕開口道:“你覺得害怕,我去找你。”
“不用。”樂簡聽着那邊衣服摩擦的聲音笑道,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忽然覺得閒適了起來。
果然不能太着急,這樣的美味就是要大火燒開,然後慢慢用小火燉,最後用大火收汁才能保證皮薄肉嫩,口齒留香。
“你不用逞強。”宗闕穿上了外套說道。
“沒逞強。”樂簡聽着那邊的動靜笑道,“大晚上的出來不安全,明天就能見到了。”
這也算是一個原因,沒有喫到嘴之前,他不能讓他的青蛙在外面亂跑,還是要時時看着,以免哪個不長眼的敢碰他。
“沒關係。”宗闕說道。
“有關係,我說的話您不聽嗎?”樂簡問道。
宗闕站在了原地未語,他知道對方今晚是不會讓他過去的,既然放了長線,就要釣到大的,只是樣子需要做,如果得到了鬆口,今晚能夠見到他也是一件好事。
樂簡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聽到了那邊傳過來的兩個字:“我聽。”
他的手指微頓,心臟熱了些,竟是帶了些許按捺不住的迫切,這個人真是連性情都十分的合他的心意。
“外面不安全,如果你實在擔心我,就陪我喝酒吧。”樂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美人配酒,纔算不辜負這個夜晚。
宗闕從玄關轉身,打開了櫃子翻找着。
“在找什麼?”樂簡聽到聲音問道。
“在找家裏有沒有酒。”宗闕說道。
他對酒沒有什麼興致,這裏是臨時準備的居所,還真不一定有,但某種程度上也很貼合他現在的身份。
“有沒有?”樂簡輕輕晃着酒杯,覺得手心有些發癢。
不得不說他說了事情,對方當即去做這種事讓人的心情很好,無關於利益命令,只是出於真心。
“如果沒有的話,可以用水代替。”樂簡說道。
“找到了。”宗闕從櫃子的深處取出了一瓶酒,查看着其上的標籤道。
他現在的身份不會自己買酒,但有人作爲往來送酒還是符合常理的,這瓶就是這方面的佈置,品質還不錯。
“那來喝酒吧。”樂簡點下通訊升級申請,宗闕拿着手中的那支香檳,點下了通過。
智腦光屏之上呈現畫面,那一側的青年坐在陽臺上,背靠着繁華的夜色,桌上擺着置冰的酒水,屋內的光透過來,並非完全明亮,映在那除了外套,衣領半解的身影上,卻是十足的閒適和靡麗。
宗闕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從櫃子裏取出了杯子。
樂簡輕輕摩挲着杯沿看着他,男人雖然穿了外套,裏面卻是家居服的底色,剛纔明顯是急匆匆就想出門。
畫面投放的是側影,對方拿着酒水和杯子打量的神情都透着認真的感覺,出色的輪廓和眉眼實在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在看什麼?”樂簡詢問時看到了對方轉過來的視線。
“酒的品類,需要醒一下。”宗闕說道。
“給我看一下,我教你怎麼醒。”樂簡知道他平時應該是不常喝酒的,即使真到了商務場合,喝酒的時候未必還需要了解品類。
宗闕將酒瓶置在了屏幕前,樂簡看了一下笑道:“先把醒酒器放進冰箱一會兒,找個能安靜坐下來的地方。”
“嗯。”宗闕看着他的環境,打開了窗簾,將一張圓桌放在了落地窗前,一應酒水器皿放了上去。
外套脫下掛好,椅子也放在了那裏,雖無夜風透入,但窗邊的夜景既熱鬧又顯得靜謐,很是適合小酌。
樂簡看着他的佈置,知道他也不是一味的沉迷於工作,若有人牽着,也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倒酒的時候沿着杯壁慢慢倒,不要急。”樂簡看着坐在屏幕對面的人說道。
有人跟他一起喝酒,也算是一件納罕的事了。
“嗯。”宗闕應了一聲,緩緩傾倒着。
他分明生的俊美無鑄,即使醒酒的手法有些生疏,看着也是極沉穩的,可樂簡卻莫名覺得對面的人有些乖。
太乖了真的會被人欺負的,尤其是他這樣惡劣的人。
“然後放置十五分鐘就差不多了。”樂簡說道。
“好。”宗闕將其放在了一旁,看向了屏幕中的人。
視角本該是有些不一的,他們的視線卻好像碰撞到了一處,一時竟有些靜默無言。
“晚上喫過飯了嗎?”宗闕開口問道。
樂簡輕笑道:“還沒有,午後喫的有些遲,不着急。”
“空腹喝冰酒對身體不好?”宗闕說道。
“這裏有點心。”樂簡給他示意了一下桌上道,“我還是很會照顧自己的身體的。”
萬一行動時身體不舒服,那誤的可就是命了。
“這樣很好。”宗闕說道。
“宗先生已經喫過了?”樂簡笑着詢問道,覺得對方好像有點兒把他當小孩兒。
“嗯。”宗闕應道。
“所以纔沒有第一時間門關心我安全抵達了沒有?”樂簡問道。
宗闕怔了一下道:“抱歉,之前在洗澡和準備晚飯,下次我會注意。”
“不用道歉。”樂簡笑道,其實他也不習慣跟別人報備自己的行蹤,而對方孤身一人,大約也同樣不習慣。
夜風吹拂,劃過青年的髮梢,卻被阻擋在了宗闕這邊的玻璃窗上,金黃色的酒水被注入了杯中,對坐飲酒,彼此的情緒和神經都略微有些放鬆。
樂簡很少與人像現在這樣,去說些無意義的話,但感覺卻不賴,比之在那樣喧鬧的酒吧中喝酒更讓他自在一些。
風吹的輕柔,難得帶了幾分微醺:“感覺這樣說着話,真的不怎麼……”怕了。
篤的一聲,似是有什麼東西嵌入,樂簡眸光輕擡,其中已恢復了清醒,宗闕留意到他狀態,視訊驀然中斷了。
鋼線摩擦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被裹挾在夜風中不易察覺,宗闕未動,只是看着掛斷的視訊發出了詢問的消息。
好好的夜晚,還是被人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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