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冬天有貓叫
山外山雪皚皚一片,但寶慶環城街道上已經看不到多少積雪了。
一中距離車站不遠不近,開了15分鐘纔到。
桑塔納靠邊停車,周昆問:“你們什麼時候開學?”
“正月十二。”
“你家有電話沒?”
“我家沒有,對門小賣部有。”
周昆迅速拿出筆和抄本,“號碼是多少?”
兩人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盧安說一聲“謝謝了”,就一口氣跑去了汽車站出口位置。
他並沒有進站,而是去的出口附近等,這樣往往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坐上車。因爲站裏排隊的班車出站後,通常還要在邊上等個十多二十分鐘。
見他背個包,還是個學生樣,一大媽打搶式的從幾個女人中突圍而出,抖動肥碩的麻布袋大聲問:
“伢子,你去哪?去金石橋麼?”
“他不去金石橋,他是前鎮的,我認得,經常坐我們的車。”
還沒等盧安回話,旁邊一個少婦模樣的女人已經伸手拉過了他,然後一勁兒往前邊走。
少婦不怎麼強壯,但力氣格外大,走路虎虎生風,生怕到手的鴨子飛了。
麻布大媽一臉懷疑,一臉不爽,便祕的臉上差點口吐芬芳。
盧安問:“多少錢?”
“15。”
說完,少婦回頭看着他,又熟練地解釋一句:“現在春運,又下雪,看是熟面孔,這條路上我們已經是給你最低價了。”
盧安纔不信這鬼話,但也懶得辯嘴,只想早點回家,“車上還有位置沒?”
“有,這天坐車的人少,還有好多位置。”
少婦這次倒沒騙他,車上果真還有位置。
而且意外的是,竟然還碰到了一個熟人,魏方圓。
“方圓你怎麼在這?”
“呀?盧安前幾天沒回去嗎?”
在看到對方時,兩人幾乎同時出口打招呼。
面面相覷一陣,爾後相視一笑,盧安挨着她坐下說:
“前幾天有點事,就耽擱了,你呢?”
魏方圓回答道:“我在姐姐家住了幾天。”
盧安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問:“不會是爲了躲曾令波吧?”
心思被拆破了,魏方圓顯得有些窘迫,但最後還是承認了:
“我就曉得,盧安你這麼聰明,我就曉得瞞不過你。”
盧安笑道:“其實上次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家就很明顯了,不難猜。”
魏方圓視線在車內轉了一圈,又在車外頭轉一圈,猶豫了好會才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
盧安伸手抻摸抻摸書包,搖了搖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權利,更何況我們三是一起長大的,能從學前班一路風雨同舟到現在,已是不容易,我尊重你的選擇。”
聽到這話,魏方圓鬆了一口氣,揪着心口衣服的手也不自覺拿開了,隨後解釋道:
“盧安,其實我不想瞞你,我曾在金石橋親眼看到過曾令波爸爸拿砍刀砍人,十多個人圍着一個人。
那場面、那場面很暴戾,我至今想起都害怕,而村裏人都說曾令波在脾氣性格上很像他爸爸,我”
“不用解釋,能理解。”
盧安迴應一聲,接着開玩笑說:“不過話說回來噢,曾令波爸爸可是個寵妻狂魔,對老婆那是像寶貝一樣,什麼好買什麼,好的沒話說。”
想起那個四手不沾陽春水的女人,魏方圓沒法反駁。
有個人陪着說話,路上倒不悶了,只是班車過了建華不久就出現了故障,拋錨了,司機一開始說小事,大家不要急。
搗鼓半小時後,司機在大家的催問下,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故障,只得喊師傅來修了。”
有人表示非常不滿:“多久能修好?”
司機這次不敢再犯衆怒,攤手實話實說:“這地兒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路上雪這麼厚,一天都看不到幾輛車,我也沒個準心。”
見幾個莊稼漢開始飈粗話,司機只得趕緊補充一句:“要不這樣吧,願意等的,就到車內等。
不願意等的,看過會後面有其它班車上來麼,我到時候打個招呼,讓人家捎上你們。”
有人問:“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司機說:“那得看運氣,運氣好的話會很快,運氣不好有可能晚上去了。
這個天、這種路我們都是拿命掙錢,一般人都不敢出車。”
事實證明,大家運氣不好。
足足等了一個小時纔等到了下一輛班車,而且還是不同路的,只能順路搭到七江。
兩車合併一車,原本空在那的位置一下子就成了搶手貨,盧安推着魏方圓擠吧擠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佔到座位。
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只見前面的老司機突然罵了句:馬勒戈壁的喲,這要命了!
車內的衆人循聲望過去,頓時一片悽然。
只見前方路段出現了山體滑坡,馬路徹底被隔斷了。
一房子大小的巨石橫在路中央,別說今天了,沒個十天半月休想通車。
大家對着大石頭喊天罵娘了好一陣,最後沒辦法,司機退了一部分錢,衆人開始翻山走小路回前鎮。
“書包給我。”
爬上一山頭,盧安主動拿過了魏方圓的書包。她這個書包就像孕婦的胸,鼓鼓的,很沉。
累的氣喘吁吁地魏方圓沒矯情,作爲村支書的小女兒,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一心只想讀書走出這山沖沖,體質這塊差了正兒八經的農村人一大截。
即使走的小路,但還是很遠,回去的路上要爬3座山。
行到第3座時,魏方圓已經吐粗氣不行了,腳上起了兩個大血泡。
她雙手壓着膝蓋,彎個腰上氣不接下氣說:“我以前特別喜歡下雪,今天、今後,我、我都不想再看到這種鬼天氣了。”
山路本就不好走,況且今次還是大雪天,就更不好走了,特別費力氣。
說實話,盧安揹着兩個書包也很累,但還是空出一隻手攙扶着她胳膊,打氣道:
“快了快了,再堅持下,過了這座山再走兩里路就到了鎮上。”
在他的幫扶下,魏方圓忍着腳上傳來的痛楚,咬咬牙又開始上路,“盧安,我們走了多遠了?”
盧安大致估算一下,“嗯…20幾里路吧,具體多少我也不清楚,但我們已經走了3個多小時。”
魏方圓擡頭望望天,再望望前方,發現一起出發的人早不見影了,山路上只留下了一串串雜亂無章的腳印。
路過一荒山墳場時,她有些害怕,麻着心思壯膽說:“盧安,謝謝你幫我,我唱歌給你聽吧。”
“好啊。”
“我帶半醉與倦容,徘徊暮色之中.”
“這首歌好聽,是張學友的嗎?”
“對,張學友的“只願一生愛一人”,我在我姐那裏聽到的。”
一開始只有魏方圓一個人唱,後來有些歌曲盧安會,於是也跟着一起唱了。
只是唱着唱着忘詞了,後面也不知道唱的什麼,反正跟在裏面渾水摸魚唱到了前鎮。
好不容易從大山裏出來,魏方圓高興地喊:“啊!終於出來了,盧安,我請你喫餛飩。”
盧安說:“成,魏大小姐向來不差錢,我就不客氣咯。”
“我們去哪裏喫好?”
“去錢躍進餛飩店吧。”
“哦,那裏的老闆娘比餛飩還好。”
“哎,不要說破。”
“嘻嘻,你好壞.”
一路爬山涉水,兩人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屁股一坐就點了大碗餛飩。
一共花了3塊錢。
“盧安,我吃了十多年餛飩,從來沒覺得餛飩有今天這麼好喫過,真好喫。”
餛飩一端上桌,魏方圓先是迫不及待地喝口熱湯,然後唆個餛飩到嘴裏,一臉滿足。
盧安嗯嗯幾聲,已經沒時間跟她廢話了,他孃的咧,快要被香噴噴的餛飩饞暈了。
墊飽肚子後,魏方圓跟在盧安後頭去了趟裁縫店,發現今天店鋪門是關着的。
接着兩人又馬不停蹄去了趟鎮中,不巧,昨天考完放假了。
站在校門口,魏方圓問:“我們接下來去哪?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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