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百家臺（下）
百家臺，顧名思義，就是集齊白馬城所有家族勢力共同舉辦的一場擂臺賽。
這是申屠家族爲了穩固對白馬城的掌控權，而想出來的辦法。
在第十軍這事出來之前，白馬城內所有勢力或多或少都屬於申屠家族的附庸。
如此多的家族管理起來可不是一件易事，相互之間出現什麼摩擦、爭端那是非常正常的。所以申屠家族就想出了這麼一個百家臺。
雙方，或者多方出現爭執，鬧到最後，都會被申屠家族拉上百家臺。雙方一對一車輪戰，直到一方主動認輸，或者其中一方再無人可戰，百家臺纔算結束。
通過這種方式，申屠家族可謂是兵不血刃，便解決掉大多數紛爭。不管下面的人廝殺得有多激烈，最終受益的永遠會是他們。
一方面，不論勝方是誰，實力都會大打折扣，這時候申屠家族再出來招安、收服等，都不費吹灰之力。而另一方面，申屠家族不斷在白馬城中扮演着老大哥的角色，久而久之，這種形象就會深入白馬城每一個人的心中。
此後，白馬城內再出現什麼事端，大家都會第一時間想起申屠家族，希望他們能夠出面做主，這也讓他們在白馬城的地位變得愈發牢固。
莫凡在瞭解完百家臺後，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的同時，也不禁對申屠家族的手段感到佩服。
這麼多年來，申屠家族已經完全將白馬城當成自己的王國。這些家族勢力在他們的管理下，就像是一羣溫順的綿羊，心甘情願被他們不斷薅着羊毛。
這一次，申屠家族故技重施，擺起了百家臺。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上擂臺的雙方，從兩方家族，變成了白馬城衆勢力對戰第十軍。
而且，申屠家這次選擇的時間點非常巧妙，偏偏等到事情快要落下帷幕的時候，他們才站出來。
對於他們這樣的做法，莫凡內心如明鏡一般清楚。申屠家無非是想等到雙方相互耗盡之後，纔出來展現自己大哥的地位，如此一來，不僅能最大程度地顯露威嚴，還能把第十軍這個不穩定因素徹底按殺在搖籃裏。
要知道，如今的第十軍已日落西山，軍中人不數不足千人，而且每一個人都因爲連續作戰而精疲力竭，是根本扛不住這種差距懸殊的車輪戰。
而且，經過這麼多事，白馬城其他勢力對第十軍肯定充滿了怨恨，申屠家給他們安排了一個絕佳的發泄途徑。相信此次百家臺過後，白馬城會如申屠家所願，恢復到以往的平靜當中。
申屠家坐岸觀火，盡收漁翁之利。此計，一石多鳥。這完全是因爲他們前期夠沉得住氣，才換來如今滿地豐收的局面。
就算是莫凡，也不禁爲申屠家的決定感到驚歎，這說明，申屠家中有一位智謀超羣的高人，在爲他們出謀劃策。
呼，呼……
耳邊的風聲如雷般轟鳴，莫凡的身影就像是一抹流星，劃過白馬城上空。
白馬城內四處可見戰後殘骸，可見第十軍所造成的影響有多大。此時由於百家臺的開啓，大家都聚集在那裏，導致街道上空無一人，加之這瘡痍的場景，倒是透着一股戰後的悲涼。
祝冗、洛普、文心……你們可千萬不要出事，一定要堅持住啊！
莫凡心中不斷祈禱着，速度已是催動到極致。
距離開啓百家臺，已經過去五天。如此兇險的局面，每多一天，便會多一份危險，所以他纔會如此焦急。
一座巨型圓盤建築內，浩浩蕩蕩擠滿了人。以中心爲界，一邊人頭攢動，足有數十萬人，而另外一邊，卻只得可憐的數百人。
嘭！
伴隨着一聲真氣爆炸的聲音，擂臺上的其中一人被轟擊下臺，血肉橫飛，倒在地上時已是氣絕身亡。
“我的兒，我的兒啊……”
悲愴的呼喊聲在人數少的一邊響起，若是莫凡在場，應該能認得出，喊叫的人是顧家的一位管事，而剛剛身死的正是顧家後代中的一員。
“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替我兒報仇！！”
他咆哮着，一頭銀髮在風中凌亂，喊完便打算衝上擂臺去。
“冷靜！你已經連戰五場，再上去，也不過是送死而已！”顧家先一把將他拽了回來，語氣嚴厲地訓斥着。
管事身體僵了僵，癱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遠處的屍體，無聲地哭了起來。
周圍的人並沒有因爲有人死去而面露驚色，臉上盡是極度疲倦後出現的麻木。像眼前這種事情，這段時間，他們已經見過太多太多，根本不足以讓他們情緒出現波動。
第十軍剩下的這些人，除了八成以上是顧家子弟，還有兩成是祝冗早期招到的散兵遊勇。他們都簽訂了礦軍條約，基本上屬於把自己完全賣給了第十軍。
在條約的束縛下，他們無法逃離第十軍，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上擂臺，心中早已充滿了絕望。
“第十軍的雜碎們，快派人出來受死！”
擂臺上的人開始大聲叫囂起來，揮舞着手中大刀，模樣非常猖狂。
“第十軍，雜碎！第十軍，雜碎！”
他一起鬨，身後的數十萬家族勢力成員便跟着齊聲高呼，聲音在碩大的百家臺上空迴響。
面對這般羞辱，第十軍這邊卻是死氣沉沉，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
顧家先臉上、身上沾滿了血污，頭髮披散，哪還有半分顧家大長老的風姿。他看了一眼臺上的人，深深嘆了一口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依照百家臺的規矩，車輪戰雙方必須派出同一境界內的人進行作戰。
而擂臺上這人，境界已是金丹後期，一把大刀用得更是出神入化。在他手上，第十軍損失了四人之多，其中之一，更是包括顧家年輕一代中的翹楚。
顧家先思忖良久，竟找不到一個能穩勝的人選。他眉頭緊鎖，最後像是泄了氣的氣球，無力地說道：“你們誰願意上去的，就上去吧……反正，連勝五場過後，擂臺雙方就可以換人了……”
周圍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縮緊了脖子，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去送死。
“大，大長老，讓我試試吧……”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說話的是一個身材有些胖的男生，正是之前莫凡在東門碰見的公子哥顧家文。
顧家文境界是金丹前期，倒是符合上臺的標準。但是一個只顧喫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對上一個殺伐經驗豐富的高手，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不行！”顧家先怒喝一聲，“家文，你不過金丹前期，那人可是金丹後期。你上去做什麼，送命嗎？！”
“大長老……”
“閉嘴！你是顧輝的孩子，我答應過他要照顧你，難不成你想讓我背上言而無信的罵名嗎？”顧家先氣得身體直抖，指着顧家文的鼻子罵着。
“對啊，少家主，您可千萬不能衝動啊。”
“家主昏迷不醒，顧家就等着您來接手的！”
一衆顧家子弟也都開始勸說起來。
顧家文低着頭，雙拳緊握，指甲深深插進肉裏，滲出絲絲鮮血。他沉默了良久，用低沉的聲音問道：“爲什麼？”
周圍聲音戛然而止，顧家先也微微一愣：“什麼？”
顧家文猛地擡起頭，臉上掛着兩行清淚，雙眸深處，紫意乍現：“爲什麼他們都能死，我偏偏不行？！大家都是人，爲什麼就我不一樣？”
“我想成爲像莫軍長那樣的男人，一個堂堂正正、恣意瀟灑的男人！”
最後一句話，顧家文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說完之後，他黑色的雙瞳轟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與顧家先一樣的紫色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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