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種關係
至於霍聞聲對他的那點關心,蘇南認爲一半是因爲霍聞聲自身教養良好,另一半就是因爲梁哲的關係了。
經過兩天的忙碌,那隻腕錶上最複雜的鑲嵌大功告成,只需要等待後續的組合拼裝就完工了。
改了鑲嵌方式後出的效果要比預計的還要好,錶盤繁複精美卻又不至於眼花繚亂看不清時針。
梁哲大呼牛逼。瑞貝卡也很欣慰,鬆了一口氣兒,說結束之後請蘇南喫法國大餐,蘇南揉了揉肩膀,笑道:“可以,但工錢也要按時付。”
瑞貝卡笑罵了一句:“財迷!”
蘇南結束工作準備離開的時候,梁哲風風火火地跟過來,抑制不住雀躍地說:“我發工資了!南哥,我請你喫飯去!”
蘇南笑着問:“發了多少啊,你自己喫飯夠嗎?還要請我喫飯。”
梁哲撇了下嘴:“八千塊喫一頓飯應該夠吧?”
“……”別說一頓,十頓也夠了好吧。
“一頓喫完,你之後怎麼辦?喝颱風啊?”蘇南失笑。
那天霍聞聲來了之後發生了什麼,蘇南到現在也不清楚,梁哲說他也不知道,蘇南離開之後沒多久,他也被趕出了辦公室。
只知道第二天lynx出了新通知,那就是公司所有的休閒區域不再根據職位等級劃分開放,而是面對全體員工開放,而梁哲和李明因爲在公司發生肢體摩擦違反公司規定,被罰扣除今年的年終獎。
梁哲一個剛來一個月的實習生,本來就沒有年終獎,所以這個懲罰說到底也是隻針對了李明。
蘇南也肯定了霍聞聲的確就是梁哲上面的人,他以爲他們或許是什麼親戚關係又或者是朋友的弟弟之類的關係,卻沒想到,似乎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梁哲說什麼都要請他喫飯,蘇南盛情難卻,便選了家不算貴的火鍋店,兩人一頓下來吃了五百塊。
梁哲覺得很稀奇,也因此記起他現在的人設是“沒什麼太多錢的普通實習生”,即便如此,梁大少爺也還是覺得區區五百塊不能表達他對蘇南的感激之情,於是又拉着蘇南說請他喝酒去,反正明天週末不上班。
蘇南這段時間一直連續工作,的確很久沒有放鬆了,架不住梁哲熱情便答應了。
出發前,梁哲去打了個電話:“方伯,你知道魔都哪個酒吧的酒比較好喝啊?”想了想又補充:“比較適合普通的畢業實習生去的那種,但是也不能太差,我請朋友去玩。”
方管家笑了笑:“阿哲少爺這是發工資了?”
“是啊。”梁哲嫌棄道,“有足足八千塊呢。”
方管家又笑了起來:“那還是省着點花吧。”
大概是憐愛梁哲這點可憐的工資,管家給梁哲支了個招,讓他去了趙自寒開的一家檔次不算很高的酒吧,梁哲可以直接簽單掛在霍聞聲的頭上,不用花錢。
當然管家這麼幹也還是有私心,擔心梁哲去其他不熟悉的地方不安全,畢竟這少爺是個在自家公司都能和旁人起衝突。
那家酒吧名字叫“stop”,環境清幽,配置高雅,酒水也不錯,梁哲非常滿意。
這家店蘇南知道,他從前和俞欽來過幾次,和樓上啓明娛樂中心一個老闆,檔次不低,消費自然也不低。
聽到酒吧名字的時候,蘇南心裏是有一點不太想過來的,畢竟兩年前他第一次和俞欽莫名其妙滾了牀單就是因爲這間酒吧。
事實證明,人的下意識反應也不完全是沒有道理的,蘇南也沒想到就那麼寸,他還真的在樓下遇到了俞欽,以及俞欽身邊的曼妙女郎。
女孩兒蘇南認識,是俞欽父親好友的女兒,叫塗希,比俞欽小好幾歲,倆人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塗希去年留學結束纔回的國。
俞欽父親曾提過讓他倆處處看,合適可以結婚,不過俞欽沒同意,說他沒那個想法,但塗希肯定是有的,蘇南不可能看錯。
塗希親密地挽着俞欽的胳膊,仰着臉微笑看着俞欽,說樓上那家餐廳的冰淇淋蛋糕真的很好喫,他來這一趟一定是很值得。
俞欽雖然皺着眉,但其實並沒有不高興,那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很少見的寵溺。
蘇南曾經也面對過那麼幾次,以至於讓他產生錯覺,覺得他的一腔暗戀或許還有機會的。
但是錯覺顯然就是錯覺,匆匆一眼掃過,蘇南便收回了視線。
可那邊的俞欽似有所覺,忽然朝他這邊看過來。俞欽腳步當即一頓,塗希問怎麼了,然後轉頭就看到了蘇南。
“那是蘇南哥?”塗希眼睛一亮,高聲喊了一句,“蘇南哥。”
蘇南本想當沒聽到的,可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周圍很安靜也沒有其他人,於是他只好收斂好表情,裝作剛發現一樣轉過頭去。
俞欽下意識想抽回手,可在蘇南轉頭看過來的那一瞬間他又放棄了這個念頭,任由塗希親密地挽着他。
蘇南的表情無懈可擊,微笑着和塗希打招呼,直到塗希說他們來參加塗希朋友的生日會,擡頭看向俞欽的時候,蘇南才擡眼看了一眼俞欽。
俞欽應該很忙,眼下有很明顯的疲憊之色。
這麼忙還要抽時間來參加他從前覺得無聊的生日會。“你在這裏幹什麼?”俞欽口吻有些生硬,似乎還在生氣。
但蘇南不在乎,就像沒聽出來一樣:“和朋友來玩玩,放鬆一下。”
俞欽皺了皺眉,剛想問什麼朋友,梁哲已經又從商場大樓折回:“南哥,你怎麼走這麼……誒?這是你朋友嗎?”
“嗯,”蘇南衝他笑了笑,“這是我老闆。”
聽到老闆這個詞,俞欽臉色幾乎黑如鍋底。
“啊,這樣啊。”既然是老闆,肯定是要禮貌對待的,於是梁哲盛情邀約,“那老闆大哥,要不要一起上去玩一玩啊?”
也就這傻小子會在這種場合沒有眼力見地邀請老闆一起去玩。
蘇南笑了一聲:“不用了,他們還有正事兒。”說完他看向俞欽和塗希,“那你們忙吧,我先走了。”
塗希:“好的,蘇南哥再見。”
一旁的俞欽沉着臉站在原地,他第一次覺得蘇南的笑容是這麼的刺眼,讓他控制不住地煩躁,以及惱怒,可蘇南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這種惱怒在看到梁哲擡手抓住蘇南胳膊的時候達到了頂峯,他突然喊了一聲“蘇南”。
前頭的蘇南身形一頓,同梁哲一起轉頭看過去。
俞欽呼吸發沉,盯着他:“明天回公司一趟。”
“有什麼事嗎?”蘇南疑惑道。
俞欽沒說話,直接走掉了,塗希連忙跟了上去。
“南哥,你老闆看起來好凶啊。”梁哲傻傻地說,“週末還給你安排工作,真是掃興。”
蘇南當然能感覺到俞欽還在生氣,可他卻不再想去追尋原因,也不再想去安撫怒意,他只想平靜地退回自己該在的位置,即便這個過程讓他痛苦,失眠。
默然片刻,蘇南低聲嘆道:“確實怪掃興的。”
梁哲:“沒事,我帶你去玩!”
蘇南笑着摸了下他的腦袋,跟着他走進了酒吧。
梁哲非常闊氣地讓他隨便喝,蘇南簡直哭笑不得,覺得這人是真的傻的還蠻可愛的。
當然他沒有隨便喝。蘇南從來不是個放縱的人,不管是喝酒,還是抽菸都是點到爲止,這些東西可以用來舒緩情緒的,但不能主導情緒。
他很擅長剋制,也習慣剋制,看着平和好說話,其實並不能算是個好接近的人,他的情緒大多數時候都是收着的,悄無聲息的。
就好比他對俞欽的感情,開始是這樣,結束也是這樣,他獨自努力地自洽,努力地平息。
梁哲和他截然相反,是個完全敞開的人,天南地北地說着話,各種各樣的酒都要嚐個遍,上頭之後還去了舞池裏蹦躂了一會兒。
結果就是沒多久就喝多了,一邊嘴硬說沒醉,一邊搖搖晃晃地去了衛生間,還不讓蘇南跟着,蘇南只好在靠近走廊的地方等着。
燈光璀璨,音樂朦朧,蘇南眯着眼睛,擡頭看見夜空裏朦朧的圓月,意識現在已經到了月中,距離他提出和俞欽的結束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但似乎除了他自己,無人在意。
失落是有的,但也不是沒有覺得輕鬆的時刻。
蘇南等了有七八分鐘不見梁哲出來,他心下不安進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打了電話才知道梁哲因爲不熟悉而迷了路,去了另外一邊的洗手間。
蘇南讓他待着別動,掛斷電話找了過去。
酒吧靠南的方向是一片開闊露臺,連着樓上的娛樂中心,屬於半私密空間,有着五位數往上的低消,所以相較於低消四位數的酒吧,這邊安靜極了。
蘇南很快就看到了梁哲。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他旁邊還站着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是霍聞聲的管家。
梁哲幾乎是掛在了管家的胳膊上,嘴裏嘟囔着:“我大,大老闆也在樓上?”
見他稱呼都沒改過來,管家知道他必然是喝多了。
“他在這裏幹什麼?”梁哲皺着眉,“寒哥是不是又要給他介紹人?”
管家:“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怎麼能這樣?”梁哲很不滿趙自寒的作風,嗓音也拔高了一點,然後又很委屈地哭訴,“難怪他不讓我去他那住呢,我沒錢用了,就給我發八千塊的工資!他不愛我了,不是最疼我的好哥哥了。”
梁哲只是藉着酒勁兒撒嬌,可這些話落在蘇南耳朵裏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什麼“去他那住”,“不愛他了”,“不是最疼他了”加在一塊讓那聲“好哥哥”都變成了曖昧的情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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