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荒唐想法
他面前的霍聞聲沒有接話,揹着光的臉上只能看到眼尾眯了起來,壓出一道有些危險意味的摺痕。
沉默的兩三秒,只有海浪聲孜孜不倦地翻涌着。
“走了。”霍聞聲開了口,然後轉身要走。
蘇南像是沒回過神一樣沒有動作,霍聞聲停下腳步,轉頭看過來,似有些無奈:“太危險了。”
這說的是跳海,蘇南撐着石塊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笑霍聞聲欲蓋彌彰,還是笑自己又菜又要撩。
霍聞聲大概也沒了耐心勸,挑起眉梢,居高臨下的目光顯露出幾分強勢來:“是要我直接把你扛走,還是你自己起來跟我走?”
蘇南臉上笑容沒散,就這麼仰靠在石頭上看着霍聞聲。
霍聞聲揚了揚眉,然後微微俯身,彎腰壓過去,寬厚的懷抱幾乎將蘇南完全籠罩。
距離猝然拉近,夜色失去了遮掩視線的作用,蘇南直觀地碰撞上了霍聞聲眼裏的強勢,他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往後退讓些許,這點動作幅度很小,卻泄漏了他的慌亂。
霍聞聲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然後支起上半身,擡手按在他腦袋上抓了一把:“好了,帶你去個地方。”
蘇南的氣焰被滅了,覺得自己有色心沒色膽,實在是有點沒用,只好老老實實地起身跟了上去。
霍聞聲帶蘇南去的地方是個俱樂部,就在回程的路上,離蘇南住的地方不算遠,是非常豪華且全面的運動俱樂部,室內游泳池甚至有三米高的跳水臺。
面對裝修豪華,偌大且空無一人的游泳池,蘇南目瞪口呆。
“在這裏隨你怎麼跳。”霍聞聲非常大氣地衝他偏了下頭,“去玩吧。”
蘇南無奈地笑了起來:“我都不知道這裏的游泳館還有跳臺。”
你一個外地的竟然都知道。
“趙自寒投資的,我來玩過幾次。”霍聞聲解釋道。
難怪。
來都來了,蘇南也就沒有拒絕:“霍總一起?”
霍聞聲視線在他臉上停了一會兒,搖頭道:“我看你遊就好。”
蘇南莫名想到了在香港麗斯酒店的那個早晨,他一絲不掛,而霍聞聲衣冠楚楚,他成了對方眼裏的一道風景。
這對兩個性取向相同的同類來說,多少有些曖昧了。
若是平時,蘇南斷然不會如此的,可此刻他卻沒有拒絕,像是賭氣又像是在賭什麼其他的。
可誰也沒想到,上天今晚偏就是不讓蘇南下水——泳池的跳板正在檢修,暫時停止使用。
雖然掃興,但也無奈。
蘇南的解壓方式徹底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要不要試試我的解壓方式?”霍聞聲問他。
蘇南擡頭看過來:“什麼方式?”
霍聞聲衝他揚眉:“跟我來。”
蘇南又一次跟上,兩人沒有離開俱樂部,只是換了一層樓。
一進門,蘇南就聽到了沉悶的擊打聲,眼前是一排排懸在半空的拳擊沙袋,這是拳擊館。
“你說的解壓方式是打拳擊?”蘇南有些詫異。
他眼裏的霍聞聲是溫雅高貴的,打桌球、保齡球、高爾夫球都很符合人設,可他卻喜歡這種偏向暴力的解壓方式。
看來壓力挺大的啊。
霍聞聲:“不是拳擊,是自由搏擊。”
有什麼區別?蘇南還真是傻傻分不清楚。
不多時,跟着霍聞聲走進最裏間的獨立拳室,他就知道自由搏擊和拳擊有什麼區別了。
霍聞聲先去了更衣室。
他來過這裏幾次,這裏有準備他的運動背心,只是尺碼不適合蘇南,不過幸而蘇南里面穿的是件寬鬆t恤,倒是沒有襯衫那麼不方便。
霍聞聲脫掉了襯衫外套,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他好身材纔算是直觀地在蘇南眼前展露。
不管是肩背肌肉,還是手臂肌肉都練得恰到好處的程度,沒有健身教練那麼誇張,卻又能讓人直觀地感受到肌肉隆起的蓬勃力量。
有兩條大長腿就已經夠撩人,這男人還有一對漂亮得過分的碩大胸肌,將背心撐得緊繃,配上他那張介於風流和溫潤之間的臉,簡直性感得要命。
蘇南感覺心裏縈繞着的煩躁情緒又多了一些,他在心裏罵了聲髒話,戴手套時都不自覺更用力了一點。
霍聞聲回頭,見他擰着眉頭和兩隻手套打架,流露出的些許兇性竟在此刻變得有些可愛。
在蘇南要用牙咬着魔術扣收緊另一隻拳擊手套的時候,霍聞聲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手背擦過一處柔軟。
蘇南一怔,不自覺抿脣後讓,霍聞聲卻像是無所覺,低着頭,自然且溫柔地將魔術扣收緊,問蘇南緊不緊。緊什麼緊?
現在緊的是他的喉嚨和小腹以下某處不可言說!
蘇南胡亂地應了一聲,匆忙地離開更衣室,走到一旁的沙袋,試着打了一拳。
霍聞聲沒有戴拳擊手套,赤手空拳地站在一旁指導了蘇南出拳姿勢,以及該如何用力。
在霍聞聲示範出拳的時候,蘇南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了他手臂蘊含的蓬勃力量。男人就沒有不崇尚強大力量的,霍聞聲出拳的迅速和銳利,在蘇南眼裏碰撞出了不一樣的暴力美學。
肌肉顫抖,青筋繃起,若隱若現的荷爾蒙持續擴散。
草,更他媽性感了。
蘇南也被激起了鬥志,偶爾肢體接觸產生的一點不自在,都化作拳頭揮出去的力氣,一次比一次用力。室內接連不斷地響起擊打聲,伴隨着男人的粗喘和偶爾低沉含笑的誇讚。
在一聲聲“很好”和不斷地調整中,蘇南臉上的表情從凝重冷銳到暢快興奮。
汗水不斷揮灑,打溼了額發,身體在運動中急速升溫,多巴胺也在不斷滋長,蘇南好像明白爲什麼霍聞聲會喜歡玩自由搏擊來解壓。
這和蘇南沉浸在水底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不是隔離之後的收斂逃避,而是對撞中的粗暴宣泄,直接而快速。
連續地快速出拳之後,蘇南單手用拳套撐着喘氣,汗水順着變粉色皮膚滑落,而一旁看着他的霍聞聲倒是白白淨淨,一點兒汗也沒出,只有看過來的眼底是幽沉一片。
“你就幹看着?”蘇南問他。
霍聞聲眉梢微揚,提議道:“要試試對抗嗎?”
蘇南也揚眉:“我跟你打?那不是隻有捱打。”
霍聞聲勾起嘴角,對他說:“我今晚的目的是讓你解氣,讓你打我。”哪捨得打你。
蘇南一怔,因爲運動而加速跳動的心臟忽然懸停了那麼一瞬,他劇烈地喘息着,緩過那一瞬間被捕獲的不安。
這人真的是太敏銳了,也太體貼了,甚至有些溫柔。
蘇南還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可霍聞聲還是感覺到了。
他在生氣,生自己的氣,也生霍聞聲的氣。
蘇南掩飾似的一拳打在沙袋上,故作兇狠道:“先說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霍聞聲失笑,也不知道誰對誰手下留情。
相較於指導蘇南打沙袋,倆人直接對抗的肢體接觸顯然是要更多一些,蘇南不過剛開始接觸自由搏擊的菜鳥,自然不是霍聞聲這個老手的對手。
不過他倆也不是真的打,而是和剛纔一樣,屬於引導性教學,霍聞聲甚至還教了蘇南一些對抗技巧,蘇南學以致用。
男人骨子裏的好勝因子完全激發,蘇南揮拳越發用力,倆人你來我往,肌肉碰撞,皮膚摩擦,汗水與喘息在多巴胺和荷爾蒙中蒸騰又凝聚。
在快要筋疲力盡地幾個來回之後,蘇南終於找到機會抱着霍聞聲將他摔倒了地上。
砰的一聲響,蘇南開懷大笑,眉宇間又未散去的野性也有勝利的得意。
霍聞聲看着他熱汗淋漓的一張臉,眼神近乎寵溺。
倆人躺在地上誰都沒有動,平復着運動後的劇烈喘息。
蘇南甚至還保持着雙臂扣在霍聞聲腰際的姿勢,他擡起頭從霍聞聲的手臂下鑽出來,直直地撞進霍聞聲的眼底。
笑聲收斂,室內變得安靜,心臟狂跳的聲音清晰可聞,滾燙的體溫在皮肉貼着皮肉中變得更加滾燙。
這是比剛纔在海邊還要親密的姿勢。
室內明亮的燈光讓一切無所隱藏,蘇南忽然想到了梁哲曾經跟他說過讓他找一個比他高的男朋友,這樣每一次對方垂眼看他,他都是最迷人的樣子。
蘇南在霍聞聲眼裏看到了超過安全界限的灼熱,以及若有若無的溫情脈脈。
“心情好些了嗎?”
就連聲音都是溫柔的,讓人心動的,蘇南很輕地應了一聲,全靠着本能。
霍聞聲彎起嘴角笑了一下,火星被點燃了,蘇南被灼傷似的錯開視線,從霍聞聲懷裏脫離,坐起身說:“謝謝。”
“應該的。”霍聞聲也坐起身,和蘇南拉開了些許距離。
蘇南聞言復又側首看向霍聞聲。他依舊能感覺到霍聞聲皮膚散發過來的熱度,也能在呼吸間嗅到對方身上混雜了汗味的沉冷氣息,荷爾蒙混雜其中,讓蘇南想到的不再是初秋的花園,而是夏日午後的一杯白蘭地,是高溫下的口乾舌燥。
什麼叫應該的。
又爲什麼是應該的。
理智上蘇南明白自己不應該去糾結,去探尋,可卻又忍不住看過去,看到對方同樣因爲荷爾蒙而躁動的眼底。
“你又讓我產生了一些,荒唐的想法。”蘇南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如果沒有這個“又”霍聞聲或許還不能迅速地明白是什麼荒唐的想法。
可偏偏是這個又,讓這句話既直白又模糊,曖昧更勝先前在沙灘上的那句反問。
霍聞聲眼裏的笑意逐漸散去。
這一次,他沒有當作沒聽見輕易略過,而是反問:“荒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