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紅痕印記
在蘇南迴到房間休息之前,趙從礪讓趙自寒過來邀請他和霍聞聲,一起來跳開場舞。
蘇南下意識去看霍聞聲,霍聞聲沒有表態,蘇南只好道:“我不會跳舞,抱歉。”
趙自寒不以爲意道:“這有什麼,聞聲會,讓他教你。”
蘇南復又側眸看向霍聞聲,對方仍舊沒有表態,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深沉,像是一種無聲的逼迫,持續的時間不長,只有兩三秒,然後逼迫消失,蘇南聽到霍聞聲沒有太多情緒地說:“你可以拒絕。”
蘇南覺得他這句話似乎不僅僅是在說跳舞,好像意有所指,他沒有深想,說:“你說過,我不用跳舞的。”
兩人視線相觸,無聲僵持片刻,霍聞聲錯開眼,轉頭對趙自寒說:“算了,他需要休息。”
於是這晚蘇南在香山酒莊留宿,霍聞聲把他送回了房間,又獨自回到了交際場上。
那十幾杯紅酒的後勁兒比蘇南想象中要強,他情緒大起大落,又哭了一場,疲憊如山一般壓過來,躺下沒過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裏迷糊間感覺到牀側塌陷,有人靠近,在睡夢中升起的一點微末的警惕又在嗅到熟悉的沉冷菸草味時倏然放鬆。
蘇南實在睏倦,眼睛都沒睜開,依稀感覺到霍聞聲靠近摸了他的臉,然後又抓着他的腳踝把他抱在懷裏捲成一團的被子抻開。在被子重新落下之前,蘇南感覺到對方的手掌從他的腳踝移向大腿,然後停留,指腹輕輕摩擦。
輕微的癢意沒有驅散睏倦,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子重新落在了身上,像一個溫暖和柔軟的擁抱,讓蘇南復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牀邊有乾淨的衣物,牀上卻沒有另一個人睡過的痕跡。
蘇南呆坐在牀上醒了會兒神,掀開被子起牀時,看見自己大腿上有一圈一指寬的淺淡紅痕,靠近內側的地方還有一串有些模糊的字母印記。
不痛也不癢,相信不過兩天就能消失無痕。
牀頭放着的是一套全新的衣裳,上面有熟悉的香味,蘇南剛一換好,敲門聲便響了起來,門外傳來方管家的聲音,詢問蘇南是否起牀,他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蘇南應了聲,洗漱走出房間,看見餐廳的桌子上擺着一份南瓜小米粥,兩小隻烤的鬆軟的可頌麪包,以及一杯熱牛奶,一小碟切好的水果,都是甜口卻不膩的東西。
“昨晚喝了酒,今天早上喫清淡一點比較好,你嚐嚐看,合不合口味。”方管家面上掛着和煦的笑容,替蘇南拉開座位。
蘇南有些拘謹地道了聲謝,遲疑着問他:“霍總,他還沒起牀嗎?”
方管家:“少爺一早就離開了,公司有事情需要他過去處理。”
蘇南“哦”了一聲,想問管家爲什麼沒跟着一起走,稍作猶豫沒開口。
擁有神奇魔力的方管家再次懂了蘇南的欲言又止,解釋道:“少爺說這裏後山有一處觀景擡風景不錯,可以釣魚,如果你想留下來觀賞玩一玩,我就帶你過去,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也負責送你過去。”
蘇南沉默了一會兒,又一次道了聲“謝謝”。
方管家衝他笑了笑:“不用客氣。”
蘇南沒什麼食慾,儘量喫多卻也還是沒喫完,方管家讓人收拾了餐桌,問蘇南的打算,蘇南沒心情在這裏多留,說他想回家。
走之前,蘇南又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方管家:“我昨天穿的那身衣服……”
方管家說已經讓人去取了。
蘇南其實是想問那條襯衫夾,可又說不出口,想了想還是沒再說什麼,跟着方管家往外走。
方管家的確有魔力,在給蘇南送到家之後,把他昨天穿的那身衣服也交給了他,裏面放着那條襯衫夾。
蘇南心底莫名鬆了口氣,將那條皮質襯衫夾一圈一圈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裏,和霍聞聲上次留下的領帶一起,塞進了牀頭櫃的抽屜裏。
三天之後,蘇南從前助理小唐那裏知道purjewellery的危機已經度過,和杜總的合同順利推進,資金到位,以及他的離職申請也已經通過審批,現在需要確認他對手上所持股份如何處理。
當年蘇南從法國離職回國和俞欽一起創業時,啓動資金他和俞欽二比八出資,俞欽算他技術入股,原本是要給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的,蘇南沒同意,只拿了百分之二十,後來公司出了問題需要融資,股份稀釋,蘇南就只剩下百分之十。
他不擅長管理,也不喜歡應酬,只想做個簡單的設計師,所以從來沒把自己當老闆,只當自己是個是比其他員工高一些工資的員工而已,做的工作也多是爲需要定製珠寶的客戶設計製作各種珠寶。
相較於做生意,他更喜歡純粹的設計,爲某一個人,或者是爲某一段故事,設計出一套專屬的珠寶,是自我和情感的表達。
在purjewellery的這幾年,蘇南搓磨過,也開心過,崩潰過,也堅持過,如今一切皆爲過往,手上那點股份自然也是要好好處理的。
小唐說:“俞總說如果想轉讓的話,他會收。”蘇南想了想說:“那就這樣吧。”
之後他收到了俞欽的微信,問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蘇南迴了個簡潔的“嗯”,俞欽後來又說了什麼,蘇南沒看,也沒回。
兩天後,蘇南收到俞欽的消息,說是法務理好了合同,讓他過去公司簽字。
當天俞欽特地打扮了一番,不過依舊難掩疲倦之色,兩人相顧無言,俞欽拿出合同,沉默地看着蘇南簽字,然後說資金會在明後天到賬。
蘇南點頭,起身離開的時候,俞欽復又開口叫住了他:“南哥。”
“purjewellery永遠有你的位置。”頓了頓,他又說,“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不用了。”蘇南沒回頭,直接離開了。他這四年裏所有未出售的作品他都沒有帶走,只帶走了那件在香港拿獎的‘輕語’。
當天,蘇南收到方可仕發來的微信,通知他下週一上午去lynx參加高珠設計的第一場會議。
會議當天,是蘇南和霍聞聲在酒莊分別的第七天。期間兩人沒有任何聯繫,最後一句話停在霍聞聲離開房間時的一句“好好休息”。
這一週裏,蘇南很努力地好好休息,除了夜半時分經常性失眠,作息有些不正常,食慾有些不太好以外,蘇南自認爲他休息的還不錯。
到lynx去的這天,他特地穿了身顏色鮮亮的淺咖色西裝,額髮梳下來,顯得很年輕也很元氣。
不過沒能見到霍聞聲。
會議上高層領導一個接一個的出現,蘇南想見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方可仕在投影前介紹本次高珠設計的初步思路,蘇南不自覺有些走神,不過幸好無人發覺。
會議結束之後,方可仕主動過來和蘇南聊了聊,問蘇南的想法,蘇南摸了摸鼻子說暫時沒什麼想法,方可仕沒什麼太大的反應,說“世界”這個主題的確太過寬泛,沒想法很正常,他也沒什麼想法。
簡單地聊了幾句,方可仕讓人領着他們這幾位設計師參觀公司,梁哲自告奮勇,帶着他們參觀了辦公區,休閒區,以及茶水間,蘇南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lynx26樓和27樓都是總裁辦公區,是獨屬於霍聞聲的區域。
他當初能上26樓是霍聞聲給的特權,而現在,特權已經過了時效,蘇南不能再進入霍聞聲的專屬區域。
有位日本的設計師詢問爲什麼霍總不在,梁哲說霍聞聲去了法國,還沒回來,同樣也在受邀之列的瑞貝卡笑道:“你當霍總那麼好見?我先前在lynx待那麼久,也就見過一次。”
也就是蘇南在的那一次。
蘇南忽然意識到,他和霍聞聲之間的種種偶遇,似乎並不只是偶遇那麼簡單。
旁人費盡心思都見不到的人,他卻能一次又一次地偶遇,這本身就不同尋常。
那是霍聞聲在向他走來,讓偶然成爲了相見的必然。
第不知道幾百次打開微信對話框,蘇南盯着那隻搖尾巴的黑色柴犬頭像發呆。
其實也不是沒有聯繫的,有天晚上他輾轉反側的時候,不小心點了個拍拍。
“我拍了拍vinson”
vinson沒有理會他的拍拍。
是生氣了,又或者是……算了。
直到參觀結束,瑞貝卡叫了一聲蘇南,他纔回過神來,將手機放回口道。
瑞貝卡沒開車,讓蘇南順路送她去全盛商場,她去拿定做好的一套禮服。車載廣播正好在播放最近的新聞,瑩潤利落的女聲播報着:“由瑞豐地產牽頭,在青浦開發區建廠的項目將在月底動工……”
瑞貝卡想起什麼似的問:“聽說purjewellery那事兒是你去找了杜總解決的?”
蘇南一怔,旋即笑了一聲搖頭:“不是我。”
應該說是霍聞聲解決的,又或者說這事兒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天離開酒莊時,蘇南見到了杜夫人,蘇南又次一爲之前的隱瞞而道歉,杜夫人本就已經不在乎這件事兒,遂用略帶嘆息的口吻告訴他,青浦那邊的事兒,就算他不管,最後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可他竟然爲了這事兒,去找了霍家那位……
對方顯然是誤會了蘇南和霍聞聲之間的關係,蘇南不意外,卻還是沒忍住解釋,說霍聞聲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們之間的曖昧也和這件事無關。
杜夫人沒想到蘇南第一反應是替霍聞聲解釋,看他認真的神色,的確不像是簡單的權色交易,而是動了感情的。
她沒有再多說,在蘇南詢問青浦那事兒不管也不會有事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告訴蘇南:“一箇中年男人,還是一個已經步入婚姻十幾年的中年男人,是不會再做什麼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事兒的,就算做了,也不過是爲了自己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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