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国王与魔药师的谈话 作者:九鱼 小說名称 小說作者 关键字 国王的身边就有一個女巫,玛利.曼奇尼,但要說一個男性巫师,那么除了国王从未谋面的那几個人,那么就只有他们在经過另一個城镇时偶尔遇到的魔药师,路易当然還记得那個人,毕竟他的妻子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我不记得我有认识一個巫师,”国王說:“而且作为神职人员,您這样說着实不够有德。”因为罗马教会虽然有建立宗教裁判所以及承认了黑暗生物的存在,但教会人士们仍然在坚定地宣称黑暗生物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在天主与圣人的庇护下,世界一片光明——這也是为什么裡世界的存在只有金字塔的最高层才能知晓的缘故。 就在1525年,纳瓦拉的世俗法庭经過审讯后烧死了三十個被指控的女巫,這可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次年宗教裁判所就特意召开了十人特别会议,会上文件明确地表示,大部分成员都认同這些罪人并非女巫,因为她们供认的罪行并不可能存在,這可能是单纯的想象或是用来遮掩真正的罪行,从那之后,各地定下的,因为施行巫术而被处以死刑的案件全都要交给裁判所最高委员会审查,而不是私自予以判决与行刑。 有關於這個問題,路易猜想,很有可能是表世界与裡世界的一次痛苦的磨合,那三十個女巫如果有一半是真的,可以說是对裡世界的一次严厉警告,而裁判所最高委员会最后拿到的权力,又保证了他们对裡世界的控制,又确定了他们在表世界的权威。 就路易窥视到的,巴黎宗教裁判所的审判长是一個名为以拉略的年轻人,据說他能够一跃成为审判长与红衣主教马扎然有着无法脱开的关系,但他就和现在的大部分重臣贵胄那样,对年少的国王并不在意,這点从至今国王身边极具嘲讽性地只有女巫与吸血鬼就能略知一二了,也许在這位审判长的心中,路易仍然只是一個可以随意欺瞒的孩子,但想来,這次路易回到巴黎之后,他身边也应该会出现裁判所的教士,毕竟他成年了,而且马扎然主教先生也有意将一部分简单的政事交给他试手。 這样的指控让教士脸红,他必须承认国王說得对,但請上帝宽恕他吧,他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個男人使用巫术,而且他還用毒药杀了人,這才是問題所在,他本来是要把他交给世俗法庭的,但他又叫喊着他曾觐见過国王,這又让教士倍感踌躇,毕竟教士也要为国王的名誉做考虑,原本他想要将這件事情拖延到……他是說,這個男人之前就受了伤,几乎死了,所以教士完全等到他死了,可是今天他又见到了国王。 “我的确不记得自己见過一個巫师,”万幸国王宽仁地說:“但我从来不拒绝任何人的請求,只要他是法国人,也有可能他见過我而我不记得了,這样吧,你把他带来,然后让我见见他,也许我就能想起来了。不過這件事情你要悄悄地去做,不要让别人知晓,因为我并不打算干预法律,如果他真的杀了人,无论是用毒药還是用匕首,他都应当被吊死,但如果他有冤屈,我也愿意听一听。” 既然国王這么說了,那么教士也沒有反对的理由,几小时后他就带着那個男人来到了国王這裡,說来有趣,他沒有依靠黑夜掩人耳目,而是将一件修士袍子披在那個男人身上,就光明正大地把他带入了国王的行宫。 国王一看见他,就认出了他正是那個和他们做過交易的魔药师,他原本就瘦的可怕,现在更是脱了形,需要两個修士扶持着才能站稳,也难怪教士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带来国王面前,就算他真的是個巫师,像是這种就连手指都很难抬得起来,昏昏沉沉的状况只会引人怜悯,可不会让人觉得受到了威胁——玛利一看到他就跳了起来,在教士们退出去之后(他们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国王确实认识這個男人),玛利给他喝了一点药水,他就醒了過来。 一见到玛利他就露出了一個苦涩的笑容,然后他将视线转到国王身上:“啊,”他說:“我该想到的,只有您能把我带出监牢。” “也许我還要送您回去的。”路易說:“你被指控用毒药杀了人。” 男人沉默了一会:“我只能說我沒有伤害過任何一個无辜的人。” 玛利轻轻地拉了拉国王的袖子。 “那么告诉我吧,我之前看到的你的时候你身边有着你的妻子与女儿,他们都到哪裡去了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這裡?我以为你们会找一個镇子住下来,你们有了身份证明,又有了至少两千裡弗尔的钱财。” “我正是這么做的。”男人說:“我带着您恩赐给我的钱财与身份证明,去到一個城镇裡,但就在驿站裡,一個大人物偶遇了我的妻子,他立刻爱上了她,但我的妻子对我无比忠贞,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第二天,我們就迅速地离开了那裡,以为這件事情就此了结,但谁知道呢,我突然遇到了一個认识的人,我曾经买過一瓶治疗咳嗽的药水给他,他抓住了我,并宣称我的药水毒死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的确死了,但我敢发誓這绝对不是我的药水的缘故,保证每一瓶都和您拿到的一样有效安全,但别人不相信我啊,這裡的官员把我投入了监牢,并收缴了我所有的财产。” “那么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是一個巫师呢?” “我告诉他们的,陛下,”男人喘息了一会,玛利将一瓶药水递给他,他拿過来再一次一饮而尽:“就在我被关起来后不久,一個狱卒与我說,我的妻子已经被一辆华贵的马车接走了,随行的還有我們的两個女儿,我立即就想到了那個大人物,陛下,只有這個可能,我的妻子虽然忠贞,但她脆弱的就像是花朵一般,一旦沒有了我,她就会无所适从,到了那时候,若是有人告诉她說,能够帮我洗脱罪名,她一定会想也不想地相信了那個人。唉,這并不是她的不对,只是女人天生的弱点,我并不怪她,但我也知道,那個人不但不会救我,還会让我尽快地去死。 而在這裡,我甚至沒有一個认识我的人,陛下,我找不到一個愿意帮我作证的人,也沒有人会帮我打通关节,贿赂法官,我只有承认我是一個巫师,因为从一百多年前开始,世俗法庭就不被允许直接审判巫师了,我的名字会被转给宗教裁判所,当然,也有可能,我仍然会被吊死或是被烧死,但我至少为自己争取了两周以上的時間,這并不是沒有用处的,我這不是等到您了嗎?”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药水并沒有杀了那孩子嗎?” “当然,陛下,只要您愿意去查,”魔药师說:“我是六個月前将药水卖给那個人的,他的孩子却是在两個月前死去的,谁会把一瓶治疗咳嗽的药水留到四個月之后才给生病的孩子服用呢?当然,若是您愿意,将那個孩子的尸体交给我吧,我能够查出他真正的死因。” 說到這裡,路易才真正地看了那個人一眼,說真的,从他了解到魔药师所能做到的事情也不過如此之后,他对魔药师就失去了之前的兴趣,但若是他能够从一具埋葬了两個月的尸体上找寻出死因,那么他掌握的這项技艺却要比所谓的青春之药有价值的多了,至少国王会愿意伸出他有时慷慨又是却很吝啬的援手。 之后的事情正如魔药师保证的,他从這個孩子身上检查出了白喉留下的痕迹,他的药水只能治愈咳嗽,却对真正的疾病沒有什么作用,所以只能說他实在不是一個称职的医生,或說是個懈职怠业的药剂师,但要說他毒死了那孩子,却是无稽之谈,于是那個诬告他的人就被吊上了他希望别人去吊的绞刑架,而魔药师却被国王的第一侍从邦唐带到了国王面前。 “你现在是清白的了。”路易說。 “承您的福,”魔药师說:“我想我永远无法還清您赐予我的恩惠了。” “你是想要去找你的妻子了。”国王說。 “還有我的女儿。” “但我并不建议你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的妻子已经成为了莫特马尔公爵夫人,先生。” “這不可能!” “完全可能,莫特马尔公爵彻彻底底地被你的夫人迷住了,他一手把你送进监牢,一手就接走了她還有你们的女儿,你也說了,女人总是软弱的,她又有着孩子,三個,她必须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现在她不但成了公爵夫人,三個孩子也得到了公爵的承认——对了,你最小的孩子也已经出生了,就在几天前,也是個女孩。” 魔药师站在原地,他就站在那儿,直挺挺的,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自由和健康,但此刻看上去比他在监牢时還要可怕与虚弱。 “請原谅,我還是要去找她。” “那么先看了這封信吧。”国王說,“這不是你妻子的信,而是你的女儿,阿泰纳伊斯口述,我的使者代笔的信,也是她要对你說的话,你看了這封信,再决定是不是要去波尔多吧。” 以下就是由一個五岁的女孩口述,然后由国王的使者代笔的信件: 致瓦罗.维萨裡先生,我的父亲: 在您看到這封信的时候,我的母亲,您的妻子,已经与莫特马尔公爵先生结婚了,我最小的妹妹,在他们婚后两天降生,但就和我們一样,她也得到了公爵先生的承认,也就是說,从這一刻起,您的妻子,成为了公爵夫人,而我和我的妹妹,也已经成为了公爵的女儿。 我要說,您是一個好丈夫,也是一個好父亲,和您在一起的时候,母亲很快活,而我和妹妹也能够感觉到您对我的爱,但您仍然是有错的,你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成为母亲的丈夫。 我還小,父亲,您经常這么說,但就算我還小,我也知道一個人是很难保有一样他沒有力量去保护的珍宝的,就像您和我說的故事那样,就算是巨龙,也会有人去抢夺它的宝藏,而您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魔药师罢了。 母亲爱您,這点毋庸置疑,她只所以答应公爵的求婚,也是以为您已经死了,而她又无力继续抚养我們,她甚至還怀着身孕,需要照顾,但我要說,父亲,這是我从有记忆开始,看到她過得最快乐,最安稳的一段日子。 她不会在半夜裡被滴水的屋顶惊醒,也不会有老鼠掉在她身上,不用担心被房东驱赶……或是侮辱,是的,在您看不见的时候,她每日三餐定时,還有夜宵和点心,有女仆服侍她,为她按摩抽筋的腿脚,她的孩子可以吃得饱饱的,穿着合身的衣服,她再也不必时刻注意口袋裡還有几個利亚德,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水瓶裡应该插水仙還是玫瑰。 我和萨拉的生活也很平静。虽然不太能够看到母亲,但我們被允许住在庄园裡,每月都有五十個裡弗尔的零花钱,也要上课——拉丁文,长笛与唱歌,舞蹈,還有一些等我們长大后才能开始的课程。 所以我想,父亲,如果您觉得,像是以前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要比现在的生活更好,您可以来到這裡,出现在母亲的面前,也可以带走我們。 梅林把我們交给了您,所以我們现在也静候您的判决。 吻您。 弗朗索瓦斯.阿泰纳伊斯.德.罗什舒阿.德.莫特马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