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今日申时下雪
长江千裡,烟淡水云阔。
江岸道旁的石壁下,江晁孤身坐于一個神像不知去向的石窟裡面,静静的看着江水滚滚而下。
另一边,一支车马队伍沿着江边一路走来,停在了江晁的面前。
来人刚开始還沒有看到他,因为他就這样披着一件带着花纹的毯子坐在壁窟的边缘,将腿盘在一起,面色不动活脱脱就像是一尊神像。
直到发现這是一個活人以后,才立刻纷纷将目光投向他,而且一瞬间就流露出了对江晁的第一印象,這是一個非富即贵的外乡人。
富是因为对方乌黑发亮的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手指甲裡沒有一丝泥垢,皮肤细腻到看不到任何风吹日晒的痕迹。
贵是因为那人仪态神情流露出绝非田间巷弄之间能够养出的气度,眼神平静的看着沿着江岸而来前呼后拥的车马队伍不为所动。
至于为什么說是外乡人,因为西河县几家士族和豪强裡应该沒有這样的人物,也养不出這样的人物。
至少,在来人眼中看来這样的小门小户是养不出這样的人的。
“吁!”
车队的主人驭马停在路边,头朝向江晁。
他拱了拱手,用南国官话问道。
“尊驾!”
“为何一人在此。”
“是前面走不通了,還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时局动荡不安,荒野路上强盗贼人横行也不稀奇,他一眼就觉得面前這人或许是某個贵人出行遭了贼落难至此。
江晁抬起头看着对方,這人的高大大马后跟着二三十個家奴护卫,后面有着载人的厢车,也有着盖着布运着一個個大箱子的拖斗。
三辆厢车马车的中间一辆的帘子裡探出两個脑袋,是一对少男少女,应是其一对儿女。
不论是男人還是其一对儿女,都身着锦衣华服外披着狐皮的大衣,再之外又套上一层上好的披风,儿子胸前挂着玉锁,女儿梳着一头撷子髻。
余光還能看到车厢裡配备有铜炉,细长的银碳在炉子裡烧得通红通红。
出行前呼后拥奴仆成群,贵气逼人。
一看便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该有的做派,江晁除了模样看上去比他们還“贵”,但是其他的方面就差得远了。
江晁摇了摇头:“沒有什么难处,就是坐一坐,看看江景。”
车队主人回头,看了一眼随从和护卫,觉得這真是個怪人,虽然岁除已過但是寒意依旧未曾退去,這個时候孤身一人来到這荒郊野外看江景,可真是稀奇。
不過既然江晁這么說,来人也不准备多管闲事。
车队的主人家一拱手,以作告别。
随后车队接着前行,但是這個时候江晁却說。
“现在不宜出行了。”
“今天三……”
刚刚习惯性的脱口而出想要說些什么,便看到面前的来人一头雾水,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样。
然后江晁微微皱起了眉头,换了一副腔调。
“今日申时初下雪雹子,下三时三刻,雪深一指。”
车队主人愣了一下,越发觉得怪异了。
且不說面前這人怎么知道要下雪,他又是如何知道是申时下雪,還知道是申时初?
還有這個下三时三刻,莫不是降雪的时辰?
至于這雪深一指還好理解,就是字面意思,但是越是好理解就越是无法理解,车队主人骑在马上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這個时候马车裡面探出了一個少年人的脑袋,对着江晁大喊。
“骗人。”
“這几日艳阳高照,马上就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哪裡来的雪,你這人尽胡說。”
车队主人立刻阻拦小儿接着說下去,回头怒目一瞪眼。
“给我住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