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學劍

作者:雲先覺
柳湘蓮停在院門口,別有雅緻的賞評了幾句賈瑜題的匾額。

  他雖是個浪蕩子弟,但也是世家出身,早年也是讀過幾本書的,只是沒有讀成罷了。

  賈瑜一邊把柳湘蓮往會客廳引,一邊笑道:“蒙府里老太太和大老爺的恩賜,給小弟換了這個新的住處,使小弟不復往日客人到來時,卻要在書房裏待客的窘境。”

  兩人來到會客廳坐定,晴雯上了茶,柳湘蓮笑道:“瑜弟,不妨去請寶玉前來一晤。”

  賈瑜道:“寶玉此刻應該在族學。”,想了想,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柳湘蓮點頭道:“此事瑜弟做的沒有錯,事關女兒家清譽,的確容不得半點馬虎,有機會愚兄會去勸勸他。”

  “多謝柳大哥。”

  柳湘蓮笑道:“這幾個月以來愚兄怕打擾到瑜弟進學,故而一直不曾拜會,如今瑜弟也算是學成歸來,不知道接下來有何打算?”

  賈瑜笑道:“自然是繼續進學,弟亦想連中三元,大魁天下。”

  柳湘蓮讚道:“以瑜弟之資,未爲不可。”

  賈瑜起身親自給柳湘蓮續了茶水,指着桌上的劍笑道:“柳大哥,小弟想學一兵器,並三五拳腳功夫,以做防身之資,不知有何見教?”

  柳湘蓮一愣,笑道:“有何不可?且先看愚兄先耍幾劍。”

  說罷,拿起寶劍,三步並兩步來到廊下,縱身一躍,竟跳出去一丈多遠,落在庭院中間,朝賈瑜一拱手,“唰”的一聲抽出寶劍,把劍鞘一擲,穩穩的落在花盆之上。

  只見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游龍穿梭,驚蕩四方,時而輕盈如燕,劍花絢爛,恰似閃電落空,水潑不進,真是一道銀光院中起,殺意已吞十萬兵。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柳湘蓮停下手,賈瑜拍手讚道:“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二郎好俊的劍法。”

  賈瑜取過花盆上的劍鞘,柳湘蓮笑道:“賢弟有所不知,愚兄慣用的是一把鴛鴦劍,和劉昭烈用的雙股劍類似,這把劍愚兄無事時纔會帶在身上,以襯君子之姿,賢弟既然想要學劍,如若不棄,愚兄便把這把劍送給賢弟。”

  說罷,把合上劍鞘的寶劍朝賈瑜拋來,賈瑜伸出手穩穩的接住,推辭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小弟豈敢僭越?”

  柳湘蓮擺手道:“此劍乃是異人所贈,至今無號,賢弟不妨爲其賜名,愚兄再教你一套基礎的劍法,練熟了也是數人近不了身,防身足矣。”

  賈瑜還是推辭,柳湘蓮笑道:“瑜弟既以君子自居,需知恭敬不如從命,與愚兄勿要客氣,儘管收下便是。”

  賈瑜只好收下,想了想道:“便賜名爲霜,多謝柳大哥忍痛割愛。”

  柳湘蓮大笑,遂將劍法傳授,賈瑜的領悟能力很強,練了幾遍後就已經能熟練有序,收放自如。

  賈瑜依稀記得,賈珍那廝好像也用劍,心裏想着要是能和那個老玻璃過幾招就好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賈珍用的是儀劍,象徵意義大,實用性小,主要目的是來襯托他武官身份的。

  賈瑜把霜懸掛在腰間,走了幾步,感覺還不錯,柳湘蓮讚道:“劍者,君子之器,與賢弟可謂是相得益彰。”

  中午,賈瑜請柳湘蓮留下來用飯,賈瑜本欲拜師,卻被柳湘蓮拒絕了。

  柳湘蓮道:“你我愚兄賢弟之義,豈不比師徒關係更加親密?若是賢弟拜愚兄爲師,恕愚兄直言,早晚必會有不適之處。”

  賈瑜也不強求,敬了他三杯酒,用完飯後,親自把柳湘蓮送到寧榮街的大門樓下,方纔折返回來。

  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的寶姐姐居然就開始患得患失起來,特別是昨天,她說自己經常喊林黛玉爲“顰兒”時,賈瑜突然發了火,雖然賈瑜說那火不是衝她的,但她還是有些難過,以至於一夜不曾好眠,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掛上了一層淺淺的黑眼圈。

  女兒家往往一旦情起,心思就很難再掩藏。

  “女兒,你這是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薛寶釵避開薛姨媽略帶審視的眼神,輕輕的搖了搖頭。

  把伺候的鶯兒和香菱打發出去後,薛姨媽急道:“女兒,你最近是怎麼回事?昨天怎麼又往那瑜哥兒院子裏跑?”

  薛寶釵辯解道:“媽,老太太、太太和大嫂子、二嫂子她們,還有其他姐妹們都去給瑜哥兒的父母上香,我們家若是不去,豈不讓別人笑話我們薛家不懂禮數?”

  薛姨媽埋怨道:“便是去,隨便打發個婆子去不就行了?”

  薛寶釵無奈的看着薛姨媽,打發下人去給別人的生父生母上香,別人知道還不把她們家笑話死。

  是的,鴛鴦、金釧兒、素雲和平兒也都是下人,但她們都是有體面的下人,是主子們貼身的丫鬟,某些方面說她們就代表了各自的主人,她們代主子來上香並無不妥之處。

  但凡薛姨媽說一句“你打發鶯兒去不就好了”,薛寶釵也不會這麼無奈。

  要是真如自己媽所說的這般,隨意打發個下人去給賈瑜的老子娘上香,即便是賈瑜不在意,那老太太知道了也肯定會有意見,這不是作賤人嗎?

  薛姨媽連忙改口道:“打發鶯兒和香菱去也行啊,何必你親自跑一趟。”

  見薛寶釵沉默不語,薛姨媽苦口婆心的勸道:“好女兒,你可千萬不要看錯了,那瑜哥兒有什麼好的?你姨弟,出身貴重,對女孩子又好,這些媽不是沒跟你說過,你別看那瑜哥兒現在中了什麼鄉試的解元,但那又怎麼樣?即便是以後中了狀元,也不過是做一個六七品的小官,熬上幾十年才能做個三四品...”

  薛姨媽絮絮叨叨的說着,到底是親姐妹,在這件事上,她和王夫人的看法出奇一致。

  但她說的也不假,她不是沒打聽過,上次殿試的狀元不也只是到了什麼翰林院做了個從六品的小官(其實是翰林院修撰),要想熬到正三品以上,哪個不需要最起碼二三十年的時間。

  迎春院。

  司棋在屋裏走來走去,嘴裏喃喃自語着,見自家小姐像塊木頭一樣坐在椅子上不言語,又氣又急,話不由得就重了一些。

  “姑娘,你能不能不要發呆了,爲什麼現在纔跟我說,你要是當時就跟我說,我非要去找那個輕薄的浪蕩子問個明白!不行,我得去跟小瑜老爺說一聲。”

  司棋轉身就要往外走,迎春連忙道:“瑜弟事多,你不要因爲這些小事去打擾他。”

  “小事?”司棋瞪大眼睛,滿臉忿忿的說道:“姑娘被他那個同年輕薄了,這還能叫小事?”

  迎春紅着臉,嗔道:“不過是看了幾眼,怎麼能叫輕薄?你這丫頭,慣會胡說。”

  “那也不行!”司棋氣呼呼的撂下一句話,直接往門外走去,正巧在院門口碰到了林黛玉和探春。

  探春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好奇道:“司棋,莫不是院子裏走了火?”

  司棋先給探春和林黛玉見了一禮,憤憤道:“兩位姑娘不知道,昨天接旨的時候,我們家姑娘被小瑜老爺那個同年盯着看了好久!”

  迎春從屋裏走出來,站在廊下啐道:“你這蹄子,又在胡說!”

  司棋委屈道:“婢子哪裏有胡說嘛,小瑜老爺那個同年本來就一直盯着姑娘看嘛。”

  林黛玉眼睛一轉,揶揄道:“哦?瑜哥兒那個同年怎麼樣?”

  迎春羞紅了臉,轉身朝屋裏躲去,司棋搖搖頭道:“婢子沒注意,我們家姑娘剛纔才和婢子說的。”

  林黛玉鼓勵道:“你去找那小瑜老爺問個明白,我和三姑娘去看看二姐姐。”

  司棋得了林姑娘的“聖旨”,氣昂昂的去了,探春和林黛玉相視而笑,去屋裏繼續調笑迎春。

  來到賈瑜院門口,聽見裏面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司棋放慢腳步,趴在門邊,伸出半個腦袋朝裏面觀察。

  見小瑜老爺正在舞劍,司棋才走了進來,賈瑜見她進來,點頭示意她等一會,直到一套劍法練完,才停下來,接過晴雯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笑道:“司棋,有事嗎?二姐姐呢?”

  司棋鼓起勇氣問道:“小瑜老爺,您那幾位同年裏面最大的那個叫什麼呀?”

  賈瑜一愣,疑惑道:“司棋,你問這個幹什麼?”

  司棋連忙把昨天的事情說了,賈瑜這纔想起來他送陳淳等人出府的時候,陳淳一直在往後堂方向看,只是當時自己並沒有在意。

  “他叫陳淳,舉人功名,是個正人君子,司棋,不必在意,等我回書院了會找他問問,想來必是個誤會。”

  “哦,婢子知道了,婢子回去了。”

  看着司棋離開的背影,賈瑜在心裏暗想,原著裏好像是因爲賈赦欠了那孫紹祖五千兩的銀子,沒有錢還,便把年僅十六歲的迎春抵給了他,想到這裏,賈瑜一驚,下意識的抓起劍,就往迎春院趕去。

  一路上的丫鬟婆子們見小瑜老爺提着劍,滿臉的嚴肅,紛紛嚇得夠嗆,各種躲避。

  兩個丫鬟正在咬着耳朵,察覺到前面有人,擡起頭一看,只見小瑜老爺提着劍朝她們逼近,兩個人嚇得花容失色,直接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等了一會兒不見有動靜,擡起頭一看,那小瑜老爺早就提着劍消失在畫廊盡頭了。

  賈瑜進來的時候迎春正在被林黛玉和探春調笑着,小惜春懵懵懂懂的縮在迎春的懷裏,好奇的聽着姐姐們說話。

  見賈瑜提着劍進來,四女嚇了一跳,司棋連忙護在迎春面前,一臉害怕的看着賈瑜。

  林黛玉拍着小胸脯,喫驚道:“瑜哥兒,你這是做甚?”

  賈瑜見她們都盯着自己的右手,低頭一看,頓時哭笑不得,把劍往地下一丟,苦笑道:“來的太急,竟把這蠢物也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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