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輕輕的我走了
賈母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拍着軟榻怒道:“瑜哥兒,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在外面風光還不夠,還要來折騰家裏人?爲什麼不和我說就擅作主張?”
幾十年依靠在一起,賈母心裏從來沒有把賴老嬤嬤當成奴才看。
姊妹們一臉擔憂的看着賈瑜,她們極少看到老太太發這麼大的火,紛紛在心裏祈禱他是事出有因,而不是亂來的。
自打賈瑜一進來,薛寶釵就盯着他手中的狀紙看,瞬間會意,嘴角一彎。
賈瑜沒有理賈母,對探春招了招手,探春連忙走上前,賈瑜把狀紙遞給她,輕聲道:“麻煩你念出來給老太太聽聽。”
探春二話不說的接過狀紙,打開念道:“宣德二年二月二十一,狀民李三兒狀告賴家賴尚榮,玷污其女,後其女不堪羞辱,自縊而死...”
賈母老臉一滯,探春繼續念道:“宣德二年三月十九,狀民李有福狀告賴家賴昌祖,將其兒雙腿打斷,丟到渭水河裏,淹死...”
“繼續。”
“宣德二年,九月初八,賴家賴昌祖強...十一歲女孩,致其跳井身死...”
探春念不下去了,把狀紙塞到賈瑜手裏,紅着眼眶坐回了椅子上。
賈瑜笑道:“老太太,怎麼樣,這羣狗才厲不厲害,我覺得他們比賈璜這些姓賈的還要牛逼,您知道爲什麼這些苦主狀告他們卻沒有一點用嗎?您要是覺得我不該抓,我現在就讓人把這羣狗才全放了,替他們遮掩包庇,讓他們回來繼續幹這種髒事,到頭來全算在我們賈家的頭上,好不好?”
賈母對賴老嬤嬤問道:“是不是真的?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賈瑜朝門口喊了一聲,一個兵士走進來低頭聽令,賈瑜把狀紙遞給他,吩咐道:“去,把這些苦主都帶來府裏現身說法。”
賈母怒道:“不要去!瑜哥兒,你是想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看我們賈家的笑話嗎?”
賈瑜好笑道:“老太太,您要清楚,不是我想,而是這些狗才想,嗯,這樣說吧,當今天子愛民如子,您想想,這十一條人命如果被聖上和御史言官們知道了會怎麼樣?世人不會說是這些狗才的錯,只會說是我們賈家在背後張目縱容,您老別覺得我在信口開河,小題大做,我們皇城司大牢裏有一種酷刑,把沙袋慢慢的往犯人身上壓,直到把他五臟六腑都壓出來,把他給活活壓死,這些狗才乾的髒事同樣就像這些沙袋,一點一點的往我們賈家頭上壓,終有一天會把我們給壓垮!”
賈瑜頓了頓,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劃過,在王夫人的老臉上停留了幾息,鋒利如刀,王夫人沒有勇氣和他對視,只得低下頭去。
“您是覺得外面一片風平浪靜,還是覺得我們賈家仗着祖上一門三公就可以堅不可摧,萬世不易?或者說,您老是想看到寶玉和蘭兒像賈蓉那樣被流放到邊關去做苦役,還是想看到姊妹們像傅秋芳那樣被送到教坊司爲娼妓?”
賈母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賈瑜看着她,繼續道:“老太太,您知道上次因爲賈璜他們害民,我在外面擔了多少謾罵和侮辱嗎?你們不知道,你們可以在後宅裏享福受用,我也想像寶玉一樣什麼事都不管,整日高樂,但是我不能,因爲我是男人!因爲我是這個家族的族長!我有責任和義務去爲你們撐起一片天,哪怕是再多的委屈我都可以承受,你們不理解我沒有關係,說我殘暴也好,說我無情也罷,我都問心無愧,將來昂首挺胸的下去見列祖列宗,但是我今天以族長的名義把話放在這裏,這個家裏除了蘭兒,我不再指望別人和我一起重振門楣,光宗耀祖,爲後世子孫再綿延百年富貴,他們可以什麼都不管,但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敗壞我們賈家的氣運和根基,不管他是哪個,只要幹出這種髒事惡事,我就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清理門戶,在我心裏,家族傳承高於任何人,高於一切!”
一番煌煌之言,把衆人震到鴉雀無聲,大家開始在賈瑜的長篇大論中尋找自己印象最深的句子。
王夫人知道他最後那幾句話指的是哪個,心中又惱又怒,也不由的有些害怕,這是一個真正絕情的人啊。
王熙鳳一臉的讚賞,她和探春、史湘雲都被賈瑜那句“因爲我是男人!因爲我是這個家族的族長!”給吸引了。
迎春眼中的心疼,她在爲瑜弟在外面捱罵而難過,小惜春懵懵懂懂,看自己的哥哥不高興,她心裏也不高興。
薛寶釵目光灼灼的看着一臉淡然堅毅的的賈瑜,頂天立地大丈夫當如是。
李紈滿腦子都是賈瑜說的那句“這個家裏除了蘭兒”,她沒想到二叔會對自己的兒子寄予這麼大的厚望。
賈母顫聲道:“瑜哥兒,可她畢竟服侍了老婆子我一輩子...”
在家族大義和國朝律法面前,她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瑜哥兒是這個家族的族長,有權專斷這些事情,這些已經不是內宅的私事了,不是她一個內宅婦人能置喙和抗衡的。
賈瑜淡淡道:“賴家害死多少人,就拿多少主子的命去抵,鴛鴦,讓人把她送出去。”
鴛鴦看了老太太一眼,見她沒有說什麼,走出去叫來兩個嬤嬤。
“小姐...”
賈母哭道:“你們家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你讓我怎麼幫你?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都逃不了干係,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喲。”
嬤嬤們把賴老嬤嬤架出去了,賈瑜又把那名兵士招了進來,對他吩咐道:“把他們一家全送到萬年縣縣衙進行公審,告訴那萬年縣縣令,一切全按照律法來判決,再去叫五十名兄弟進來聽令。”
那名兵士領命而去,從此這一窩在賈家禍亂兩房的狗才徹底畫上句號。
賈母愣道:“你威風還沒耍完?還叫兵幹什麼?”
賈瑜看向王夫人,王夫人臉色漲紅,怒視着賈瑜,賈母怒道:“你看二太太做甚?”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莫不是要把她這個喫齋唸佛的二兒媳婦也抓走?
探春坐不住了,站起身,輕輕喚了一句:“哥哥。”
賈瑜淡淡道:“賴大已經招供,周瑞兩口子和他們一起貪污,偷庫房裏的東西出去賣,另外還犯有口舌之戒,詆譭侮辱主子。”
王夫人站起身怒道:“胡說!”
“帶進來!”
外面傳來一聲慘呼,賴大連滾帶爬的撞了進來,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賴大,跟二太太說說吧?”
賴大哭叫道:“老太太,瑜大老爺,不光只有我啊,周瑞兩口子也沒少貪,昨天他們還從銀庫裏拿了三百多兩銀子,他家牀底下還有一個大箱子,裏面都是銀子,上面有榮國府的字樣,還有還有,以前瑜大老爺和史家小姐克父克母的話也是他們傳出來的,瑜大老爺,我都說了,饒我一次啊!”
賈瑜揮揮手,兩個兵士低着頭走進來,把哭天搶地,求饒不止的賴大給拖了下去。
貼身的下人中飽私囊,背地裏肆意用最惡毒的話詆譭主子,王夫人絕對難辭其咎,別人只會說她管教不利,婦德有虧。
史湘雲眼低下頭,身子發抖,流下淚來,她什麼都不怕,就怕聽到別人說她父母是被她剋死的。
這種最歹毒的話三言兩語就能摧毀她那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心裏防線,足矣把她推到自責無助的深淵。
之前她一不小心聽到自己的嬸子說過一次,晚上躲在被窩裏哭了一晚上。
賈母大怒道:“這幫該死的畜牲,該死的畜牲啊,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他們一個兩個都來欺辱我!她們到底有什麼臉罵主子啊!”
史湘雲是她的心頭肉,史家那幾個侄子她最疼她的父親,可她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府裏的下人罵克父克母,還有迎春,還有瑜哥兒,這傳出去她還有臉嗎?別人還不把她給笑話死!
她們這些內宅婦人不看功名不看利祿,一輩子只活一張臉面。
見史湘雲哭到不能自已,賈母臉色慘白,搖搖晃晃,鴛鴦一把扶住她,驚道:“老太太!”
王夫人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若是生氣只管打罵,打死也沒什麼相干,要是因爲他們氣出個好歹來,媳婦就沒有臉活了。”
衆人紛紛跪了下來,賈母指着賈瑜哆哆嗦嗦道:“去,把那些蛆了心的畜牲給我打死,通通打死!”
賴大管家被東府的瑜大老爺帶兵抓走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府,得知消息的周瑞兩口子惶恐不安,他們做爲榮國府裏第二號最有體面,最有權勢的下人,這些年和賴家牽扯太多,這要是被供了出來,絕對落不到什麼好。
“砰!”
周瑞家院門被南司的兵士一腳踹開,周瑞跑出來一看,大叫一身就往屋裏鑽,兵士們衝上前把他按在地上,他老婆兒子也被按在地上。
周瑞嚷嚷道:“我要見太太,我要見太太!”
賈瑜淡淡的看着他們,冷聲道:“即刻押往前院杖斃。”
他們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兵士們也不慣着,他們就喜歡用刀柄往人的嘴上搗,於是周瑞一家三口每人都捱了一下,簡直是鑽心刻骨的疼。
榮禧堂。
賈母抱着哭成淚人的史湘雲坐在軟榻上流淚,王夫人跪在地上立着規矩,姊妹們都在抹眼淚。
賈政走進來跪在地上道:“老太太,事情已經發生了,若不及時止損,必將遺患無窮啊,瑜兒做的對,這件事太過醜惡,估計明天就會有御史言官上書彈劾我和瑜兒,他過幾天還要殿試,若因此和三元及第失之交臂,我們賈家的損失就大了!”
政老爹很生氣,要是因爲這件事自家的愛侄考不上狀元,他非要親手把這些人都杖斃不可。
賈瑜走進來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老太太,老爺,恕我乾剛獨斷了!”
賈母悲聲道:“你接下來幹什麼我都不管,左右這是你們姓賈的家,我只求你一件事。”
“老太太放心,賴家的主子足夠抵那十一條人命,不用賴老嬤嬤上場,不過她不能在京城裏待着了,把她送到城外的田莊裏養起來吧,寶玉那個姓李的奶媽也不能留了,也是個吃裏扒外,胡作非爲的狗才。”
賈母點了點頭,賈瑜對鴛鴦吩咐道:“召集所有下人到前院。”
鴛鴦連忙去了,使人敲響了前院的銅鐘,榮國府靠着這個來召集下人。
一盞茶後,榮國府裏所有的下人從各個地方鑽了出來,朝前院匯聚,他們戰戰兢兢的看着數十名挎刀持槍的南司兵士。
四百來號下人低着頭站好,大氣都不敢喘,見還有很多和小角兒差不多大的小丫鬟,賈瑜便讓她們都回去了。
賈瑜一揮手,周瑞一家三口被押了上來。
“經查證,周瑞一家三口貪取偷拿,在背後詆譭侮辱主子,罪無可恕,奉老太太之命,即刻杖斃!”
兵士們把周瑞一家三口按在長椅上,爲了加快速度,行刑的兵士舉起板子重重落在他們的脊背上,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二三十下後,周瑞家的先一步被打死,再十多下後,周瑞和他兒子緊隨其後,亦是雙雙殞命。
鮮血流了一地,很多膽小的下人直接嚇的坐在了地上,賈瑜環視一圈,問道:“哪個是寶玉的奶孃李嬤嬤,哪個又是二姑娘的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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