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圖的是什麼呀
這突如其來的一百護衛着實把左鄰右舍的居民們嚇了一跳,他們還以爲是薛家壞了事,紛紛站在不遠處幸災樂禍的看着。
很多垂涎薛家女兒美色的男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等薛家被抄家後,那薛寶琴肯定要被髮往教坊司販賣,到時候自己就搶着買下來。
賈瑜一身大紅金織蟒服,在李縱和位懷清的護持下打馬而來,前來查看情況的衙役公人們見狀紛紛跪地行禮,然後四散而去。
薛蝌帶着薛寶琴出門迎接,賈瑜翻身下馬,拱手道:“世兄,琴妹妹,感謝邀請。”
這兄妹二人足不出戶,在後宅侍孝牀前,對揚州發生的事一概不知,昨天下人稟報說上次來的貴客在甄家做客,薛蝌心裏想着,自家欠了別人的大恩,也沒什麼能報答的,只得請他來家裏用一頓飯,聊表寸心,所以便打發下人去甄家門樓下等着,賈瑜一出門樓就被請了過來。
見兄妹二人盯着自己的蟒服看,賈瑜笑呵呵道:“承蒙聖上恩典,前段時間剛晉升爲一等寧國伯。”
薛蝌又驚訝又羨慕,拱手道:“恭喜世兄,才德配位。”
賈瑜對薛寶琴笑道:“琴妹妹,你有兩位姐姐在轎子裏,你去請她們到後宅說話。”
薛寶琴點頭應下,走上前給下轎的林黛玉和史湘雲福禮,一口一個“姐姐”,十分的親熱。
見她生的十分好顏色,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一個難得的美人胚子,再長三五年怕是要比那秦氏還要動人,言行舉止真誠大方,不似她堂姐姐那般一直端着矜持,林黛玉心裏不由得喜愛三分。
許是一見如故,沒說幾句話,史湘雲就和薛寶琴熟絡了,拉着她的手腕,嘰嘰喳喳的說着話,邊走邊把賈瑜在揚州的英勇事蹟和她和盤托出,聽的薛寶琴驚呼連連,讚歎不已。
見不是來抄家拿人的,圍觀的人羣大失所望,一鬨而散,賈瑜讓李縱和位懷清帶護衛們到附近的酒樓用飯等候,自己則跟着薛蝌往後宅而去。
前腳剛踏進門檻,後腳還沒跟上,賈瑜就聽見有人在身後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句,“敢問可是寧伯當面?”
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面闊耳方,劍眉星眼的中年人拍馬而來,他身上穿着正四品繡雲雁文官補服,頭上戴着烏紗帽,賈瑜心中頓時瞭然這來者是誰了。
賈雨村翻身下馬,大步走上前,躬身道:“下官賈化,見過寧伯。”
賈瑜並不喜歡這個人,也沒必要無緣無故的翻臉,拱手道:“原來是賈知府,不知來找本爵所謂何事?”
之前這位賈仲卿下江南時還只是一個正三品的三等將軍,沒想到僅僅半個月就搖身一變,晉升爲超品一等寧國伯了,儘管賈雨村知道這裏面有林文成公的加恩,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此人聖眷之濃厚,若是能與之交好,以後得其幫助,實在不失爲一個有力的靠山。
“下官昨天連夜去蘇州祭拜了林文成公,今天早上剛回來,下官已經在寒舍準備好酒宴,請寧伯賞臉,移步尊駕,至寒舍一敘。”
此人行此諂媚之色,討好之舉,乃是天性使然,他和那爲被流放千里之外的傅試一樣,皆是趨利避害,攀炎附勢之輩,你若是平步青雲,他們便對你百般討好,恨不得剖心挖肝的表忠心,你若是一落千丈,這些不僅會立刻和你撇清關係,十有八九還會上來落井下石的踩幾腳。
“賈大人,本爵今日中午要在世兄家裏用飯,已經答應他了,豈能毀約。”
賈雨村看了薛蝌一眼,連忙道:“寧伯一言九鼎,下官敬佩不已,那下官便傍晚再來相請,您看如何?”
沒辦法,賈瑜只得把婉拒甄家太夫人留住幾日的理由複述了一遍,表明自己在此用完午飯就走,不能再耽擱。
賈雨村見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只得恭聲道:“既如此,那下官就不再留了,若您下次再來金陵,若不棄卑微,可至寒舍下榻,望您歸京一路平安,下官告辭。”
“嗯,賈大人,上次我那大管家找你幫忙的事,麻煩你了,多謝。”
見寧伯還記得這件事,賈雨村心中欣喜不已,連忙道:“寧伯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以後您有用到下官的地方,來一紙書信即可,下官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當當。”
賈瑜點點頭,賈雨村又對旁邊的薛蝌拱手道:“往日不曾拜會尊顏,是本官的失禮,薛公子以後若是有事,儘管到府衙來尋本官,本官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薛蝌很是受寵若驚,連連還禮,看着賈雨村離開的背影,賈瑜笑道:“年過半百的人在我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一點做大官的氣節和威嚴都沒有,着實讓我很是意外,可能這纔是爲人和爲官之道吧。”
在薛蝌眼裏,賈雨村是高不可攀的大官,因爲官商之間總有些利益牽扯,需要時常往來,但奈何他們薛家二房小門小戶,在遍地是鉅商富賈的金陵府中着實不顯,他往日也曾幾番提着禮物登門拜訪賈雨村,但次次落空,今天見他在賈瑜面前卑躬屈膝到如此,不同於賈瑜的意外,他完全是震驚。
這讓他第一次對權爵官位之重有了無比深刻的認知,因此在心底裏對賈世兄又敬重了好幾分。
二人回到後宅,見薛父一如半個月前那般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賈瑜隔着珠簾躬身一禮,關心了幾句。
薛蝌連連作揖,感激道:“說起來還是要謝世兄及時送參之恩,李大夫都說老參來的及時,有了這兩支老參,家父的病情穩定了一些,雖然不能有所好轉,但總能再延長一年半載的壽命,多謝世兄,多謝世兄。”
賈瑜好言寬慰了幾句,隨後去見了正在和林黛玉和史湘雲說話的呂氏。
呂氏看着賈瑜身上的蟒服,誇道:“哥兒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不到十六歲就做了伯爺,以後肯定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那晚輩就借嬸嬸的吉言了。”
薛家歷來人口簡單,無論是大房還是二房,都是一兒一女,賈瑜和薛蝌在外面坐了一桌,呂氏和林黛玉、史湘雲以及薛寶琴在裏面坐了一桌。
林黛玉和史湘雲都是外姓家的姑娘,薛蝌不宜見面,需要避諱,但賈瑜不一樣,他和薛寶琴則不需如此,賈薛兩家是姻親世交,賈瑜是賈家的族長,對於薛寶琴來說,他是長輩。
雖然兩人是平輩,但很多時候職位高於輩分,賈代儒和賈代修那兩個黃土都埋到了脖子的老傢伙,見到賈瑜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禮。
用完午飯,薛寶琴帶着兩位新姐姐去她屋裏玩,賈瑜則留下來和呂氏母子倆說話。
呂氏強笑道:“多謝上次哥兒來給你世叔送參,若不是哥兒來的及時,他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了。”
“嬸嬸不必客氣,應有之義,不足掛齒,這是我答應寶姐姐的,又怎麼失信於人?”
呂氏猶豫了一下,說道:“哥兒,嬸嬸想請你幫個忙。”
“嬸嬸請說。”
呂氏道:“哥兒,你琴兒妹妹很小的時候曾被你世叔定下過婚約,不過只是口頭上的約定,並沒有納下婚書,男方家在京城,姓梅,好像是翰林院的什麼官,你世叔之前清醒時跟嬸嬸說,等他不在了,我們娘三個就去京城定居,讓嬸嬸把你琴兒妹妹許配給那梅家的公子,只是我們娘三個都不瞭解他們家,這麼多年以來兩家也沒什麼往來,也不知道他家還記不記得,有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嬸嬸聽說,那些翰林官兒個個清貴的很,怕是看不上我們這種人家。”
“說來慚愧,晚輩並不認識這一家人,不過晚輩回京後可以代嬸嬸打聽一番,一有消息,立刻遣人來跟您說。”
呂氏擦了擦眼淚,悲聲道:“那麻煩哥兒了,你世叔的病情嬸嬸知道,大夫們都說大概也就在這三五個月了。”
賈瑜起身,拱手道:“嬸嬸,不知有什麼事是晚輩能幫忙的時候?”
呂氏連忙請他坐了,道:“等你世叔走後,我們娘三個就進京,琴兒到底還小,不過才十三歲,若那梅家的公子是良配,也得再等幾年才能出閣,我們一家在京城也沒有什麼親戚故友,我聽說蝌兒嬸嬸一家現如今客居在榮國府裏,我們不似她們,和貴府多少沾點關係,所以我們不能前去投奔,只打算在附近租間院子過活,所有想請哥兒平時照顧一番,不求別的,只願不被人隨便欺負了去。”
賈瑜笑道:“這有何難?等嬸嬸一家進京時我會安排妥當。”
呂氏連連道謝,賈瑜看了一眼薛蝌,對於他,賈瑜是持欣賞態度的,此人自小便跟着薛父走南闖北,學習經商本領和人情世故,經過好幾年的積攢沉澱,已是小有所成,辦事利落,沉穩可靠,自身也沒有什麼惡劣的行徑和品格,孝順且有擔當,至少比他那個同爲商戶出身的堂兄弟薛蟠靠譜太多太多。
“不知世兄有沒有興趣做官?”
薛蝌一愣,有些尷尬道:“弟沒有參加過科舉,一介白身,如何做官?”
賈瑜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科舉同樣能做官,世兄一身經商的才幹,若是隻打理些許家產,實在是大材小用,世兄有所不知,剛纔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官,便是通過我賈家的關係到金陵任知府一職的,不然現在還不知道在那裏苟活廝混,世兄要是願意,我可以安排你到內務府的錢糧衙門先去做個從七品的主事。”
以賈瑜現在的權位,莫說是一個小小的從七品主事了,哪怕是正六品的員外郎,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罷了,再上下打點一下,費些氣力,正五品的郎中也有很大可能。
要是賈瑜安排薛蝌到其他各部各院各寺去做從七品的官,完全不可能,因爲他是一介白身,倒是可以學賈璉花錢捐個散官,但那沒有什麼用。
內務府不比別處,裏面都是商人,除了各司各衙的主要官員,有嚴格的要求外,剩下各級署官的門檻就很低了,只要有經商經驗,加上關係,很容易就能進去,他們要做的是和錢糧賦稅打交道,不需要功名來做支撐。
薛蝌大喜過望,起身給賈瑜連連作揖,在賈世兄眼裏,這個主事不過是芝麻綠豆大小的官,但是在他眼裏,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夢了,別說是從七品主事了,就算是正九品的筆帖式,也足矣讓他感激涕零,級別再低,也是官吶,可以穿官袍,戴烏紗帽,不是一般人能隨意欺負的。
呂氏大喜過望,連連道:“多謝哥兒,多謝哥兒,蝌兒,快給你世兄磕頭,這可是大恩吶。”
薛蝌翻身就拜,賈瑜連忙扶起他,笑道:“世兄不必客氣,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當不得如此的大禮,世兄且先做上一年半載,等積攢些資歷,我會請人把你的官位往上提一提,做不了正五品的郎中,還有正六品的員外郎可以做。”
“夠了夠了,能做到這個主事,弟已經很滿足了,哪裏還敢奢求其他?多謝世兄匡扶大恩,弟銘感五內,沒齒難忘。”
賈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同齡同輩,更兼一見如故,無需如此客套,等來日世兄進京前,不妨遣人或寫一紙書信提前告於我知,我會替你們一家安排住處。”
薛蝌連連作揖,不停的說着“感謝。”
呂氏激動道:“哥兒的大恩,我們一家都記在心裏。”
賈瑜笑道:“嬸嬸不必客氣。”
又說了幾句,賈瑜起身告辭,拱手道:“嬸嬸,世兄,我們即刻就走,不便再過多耽擱時間。”
呂氏和薛蝌苦留不住,只得把他送到門口,林黛玉和史湘雲等人上了馬轎,在護衛們的簇擁下,一行百餘人朝金陵城主城門而去。
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裏,娘三個依依不捨的回到後宅,呂氏把剛纔的事和薛寶琴說了。
薛寶琴嘟着小嘴巴,不高興道:“媽,女兒和那個梅家的公子又沒有納婚書,最多算是口頭上的約定,況且這麼多年也不見他家來信,說不定人家早就忘了或者根本就沒當回事,您幹嘛還當真了呀,非要把女兒往他家送。”
呂氏嗔怪道:“你這孩子,這話畢竟是你爹爹說的,不管他們願不願意,當不當真,一問就知道了,媽已經請你瑜哥哥去打聽了,一有消息就會來跟我們說。”
“媽,那個林姐姐真的很好,女兒從來沒有見過比她還好的女孩子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她,她還把她自己戴的金步搖送給女兒了呢。”
呂氏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臉失落的女兒。
薛寶琴見自己哥哥一臉的喜意,便問他和那個瑜哥哥說了什麼,薛蝌對自己妹妹也不隱瞞,把賈瑜安排他去內務府錢糧衙門做官的事說了。
聽哥哥如此說,薛寶琴有些疑惑道:“他對我們家這麼好,又是親自送參又是給哥哥安排做官的,我們家和他不是什麼親戚故友,他這麼做圖的是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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