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剑番外——秦始皇
发现自己就躺在咸阳宫的寝殿裡。
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双手撑着额头,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深吸一口气后,嬴政对着外面道:“拿笔来!”
大门推开,进来的却是一個着皮甲的国字脸青年。
“陛下!”
嬴政单手撑着额头,稍稍抬眼,看到来人竟然是蒙毅的时候還有些恍惚。
他看過每一個人的结局。
只要有史书记载,他都沒有忽略。
蒙家,对得起大秦的看重。倒是他那個不孝子,让大秦愧对蒙家。
“今日是你在外值守?”說完,嬴政又随即改口,道:“拿些竹简来,朕有些事情要记下。”
蒙毅单膝跪地,应声退下。
随后动作迅速的安排人将竹简和笔墨准备了不說,還将桌子也一并抬来。
嬴政依然保持着之前撑着额头的动作,手指轻轻敲了几下,试图整理大脑中纷乱的思绪,以及他激动的情绪。
之前见姜烟无视他的那些举动,嬴政其实還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带着那些记忆回来。
如今看,许是姜姑娘有意助他?
大殿内一阵沉默,蒙毅垂眸,還有些奇怪。
怎么今日陛下醒来之后說话就如此奇怪?
不等他多想,就听上头传来嬴政略带讥讽的声音:“宣,赵高、李斯、胡亥前来。”
蒙毅常年随侍在始皇帝身边,不說对他的脾气了解,至少摸得到一点头绪。
好端端的将這三人一同宣来?
要說有关系吧。
這三人也有。
赵高是中车府令,颇有才华,陛下安排了赵高教导胡亥公子。
而且,当初陛下一统天下后,推行书同文时,赵高参与了不少,与丞相李斯也有些交情。
可近日并沒有什么事情需要這三人来做啊?
只是,這是陛下的命令。
不管有再多的不解,蒙毅都应声退下。
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竹简翻动的声音。
嬴政想到自己在现代看到的那些书,那些深刻记在脑海裡的知识,只觉得自己一只手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收敛思绪,嬴政继续奋笔疾书。
不多时,蒙毅悄声进来:“陛下,三人已到,此刻就在殿外候着。”
嬴政捏着笔,似是想起什么,眼中闪過狠厉之色,又做出轻笑的语气,說:“朕暂时沒空见他们,让他们在殿外跪着等候。”
蒙毅一惊,差点控制不住的抬头去看嬴政。
跪着?
陛下御下,极少用這样的手段。
更何况,丞相与中车府令,前者是重臣,后者是亲信。
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只是蒙毅不敢多言,陛下是什么意思,他照办就是。
只是陛下今日显然有些奇怪,可具体奇怪在哪裡?
蒙毅說不上来。
大殿外艳阳高照。
对着大殿的大门,跪着三個人。
李斯可以說是其中最为不解的。
他這些年在陛下身边,也是了解陛下的。
陛下若真是雷霆之怒,他根本进不了這咸阳宫就已经被陛下派人处决。
若還不至那般震怒,就不会用這样折辱的手段。
李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這段日子什么地方沒有让陛下顺心?
還是他从前的一些事情?
想到這裡,李斯敛下眸子,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情绪。
和李斯有同样想法的,還有赵高和胡亥。
李斯和赵高是撑着不让自己太狼狈。
胡亥就不行了。
跪在地上长长短短的叹着,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睡觉睡得好好的,怎么就被拖出来,還跪在這大殿前?
看到蒙毅出来,胡亥连忙小声问:“蒙毅将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王怎会让我跪在此处?”
胡亥是嬴政最小的儿子。
但真计较起来,胡亥与嬴政相处的時間還沒有蒙毅长。
“公子,這是陛下的命令,属下也不知。”蒙毅是真的不知道。
李斯和赵高都在打量蒙毅,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让他们失望了。
蒙毅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殿内,嬴政還在奋笔疾书。
他在现代看了太多资料,有不少人针对大秦的覆灭有過他们自己的见解和分析。
這些,嬴政也只是看看。
自大秦后,那些治国良策和利民技术,才是最重要的。
“外儒,内法。”嬴政轻声呢喃。
其实這与他所想是不符的。
但嬴政又必须承认。
大秦如今的机制,六国還存在的时候,這的确是利器。
也是大秦可以走到今日的原因。
但在六国尽数在他手中后,的确要有改变。
想到這裡,嬴政的目光投向殿外。
李斯一直都有私心,他不是不知。
只是嬴政沒有想到,饶是将李斯的女儿与扶苏成婚,也无法将李斯推到扶苏身边,去辅佐扶苏。、
反倒是听信了赵高所言,与蒙恬相比,最后为了保全自己,其他的全然不顾。
嬴政轻叹,想到扶苏最后竟然会因为一道假诏便提剑自杀,心裡就百味杂陈。
不等他念怀长子,就听得外面传来胡亥的声音。
“我撑不住,這太阳太大,我浑身难受。蒙毅将军,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嗎?为何陛下会有如此旨意?莫不是将军听错了?”
胡亥如今是個十七八的少年,变声期刚過,比起蒙毅,要显得有些单薄瘦弱。
跪在地上也是东倒西歪,与旁边的李斯赵高对比,那简直不像样。
对此,蒙毅也沒說什么。
陛下器重扶苏公子,但对胡亥公子也不是不管不顾。
否则,也不会想到安排颇为看重的赵高去教导胡亥。
相应得,胡亥比起旁人对嬴政的畏惧,自然也就少了那么些许。
加上這三個人的身份也不同。
臣子与儿子,有可比性嗎?
“让他滚进来!”
蒙毅原本是打算解释一二,就听得身后大殿内传来陛下不怒自威的声音。
胡亥顿时一個哆嗦。
他只是比起其他人不那么畏惧陛下,又不是完全不畏惧?
当他是扶苏大哥嗎?
還敢跟陛下对着叫?
再說,大哥再厉害,那不也被陛下安排去做了长城监军?
“胡亥公子,請!”蒙毅侧身,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但眼底還隐隐透着笑意。
蒙家跟随的是陛下的脚步。
如今陛下看重扶苏公子,对余下的公子显然沒有什么多余的安排和想法。
蒙毅对待胡亥,自然平淡。
胡亥苦着脸,下意识去看赵高。
却见赵高微不可见的摇头,是提醒他不要跟陛下犟脾气。
嬴政将大致的內容先写了個简略,晚些再慢慢写详尽。
還让人拿来了一张布帛,整齐的铺在桌上,落笔的时候,嬴政总是要再三思量。
“陛下,胡亥公子已到。”
“恩。你先下去。”
对于蒙家,嬴政是非常看重的。尽管他多疑,却从不怀疑蒙家对大秦的忠心。
所以,对蒙毅說话的口气自然也要比对待其他人柔和些。
待大殿中只有嬴政和胡亥后,嬴政還是不搭理胡亥,只让他在那裡站着。
越是這样沉默,胡亥的心裡就越是打鼓。
甚至都开始想自己要承认哪一件错误。
是自己這几日沒好好念书,還是跟人厮混?
可老师不是說,会替他遮掩的嗎?
胡亥心乱如麻,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转眼太阳便已升至中天。
嬴政虽愤恨赵高和李斯日后的所作所为,却也明白。
自己现在用這样的办法惩戒,若是沒做好的话,也会引起不小动荡。
大秦早已不是当初的秦国。
李斯這個丞相,在朝中不說举重若轻,人脉关系也是盘根复杂。
要好好处理啊!
還有扶苏,也要好好捶打一番。
帝王,可以仁德。
却不能连底下的臣子都镇不住。
否则,待他一去,魑魅魍魉又再次出现。
還有六国遗族。
如果說在多年征战下的大秦百姓是一团干草。
自己的死是那一点火星。
那六国遗族就是将火星吹至干草上的风。
如果不是他们始终不甘心,大秦何至于纷乱成那般?
尤其是扶苏的母族……
嬴政从睁眼开始就想了很多。
放下笔,看着桌上的布帛,嬴政缓缓闭上眼睛。
不急。
他這一次便慢慢的活,好好的活。
既然有這一次奇缘,他为何不跟老天争一次?
争個生死在我!
争個大秦千秋万世!
上首的嬴政思绪纷乱,再次立起万丈雄心。
可底下的胡亥竟然站在那裡都要睡着了。
昨日玩闹太過,胡亥本就是睡得迷迷糊糊被蒙毅安排的人拖来跪下的。
现在更是上眼皮打下眼皮,给他一床被子都能直接做美梦的程度。
嬴政一转身,全身热血還沸腾着,就看到胡亥站在大殿中,身子摇摇晃晃,迷蒙着眼睛的模样。
那身热血顿时凉了個七七八八。
“胡亥!”
嬴政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十足。
胡亥顿时被這声音吓得睡意全无,差点一哆嗦跪在地上。
若只是一個纨绔王族,胡亥的這個样子也不觉得荒唐。
但,嬴政舌尖反复咀嚼着三個字。
“秦二世。”
這般的二世,纵然蒙家兄弟還在,沒有赵高,也一样亡国。
“听闻你前些日子摔碎了将闾的玉珏。”嬴政好似话家常一般,声音不高不低,目光却始终在看桌上的布帛。
“這……”胡亥低头,這倒是有的。
“对兄长不敬!”嬴政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提笔继续在布帛上画了几笔。
胡亥這下全想通了。
咬着牙說:“那也不是什么珍宝,也不過是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扯落的。若是将闾不满,我赔给他就是了。”
好啊!
原来是将闾這個家伙!
等他回去了,不找個机会教训回去,他就不叫胡亥!
底下的胡亥就沒有收敛過表情,嬴政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這些日子也别读书了,去雕琢玉器。什么时候朕满意了,什么时候再读书。雕好的玉器须得兄弟姐妹一人一件,而且每件都要满意,缺一不可。若是不行,你就当一辈子琢玉的匠人吧。”
胡亥怔然,完全不理解嬴政這是什么意思。
不让他读书?
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歡,可自己主动不去,和被动不允许,這是两個概念。
胡亥张张嘴,想要說话,就听嬴政唤来了蒙毅。
殿外已经沒有了赵高和李斯的影子,蒙毅快步进来。
“准备玉胚和器具,交给胡亥。”
完全不给胡亥挣扎的机会,就迷迷瞪瞪的捧着一堆玉石和用来雕琢玉石的工具就回去了。
待蒙毅再回来复命,只觉得今天真是忙得奇奇怪怪。
胡亥公子不让读书,准备当個匠人不成?
“传信,将扶苏召回。再将此物挂在朕的寝殿中。”
蒙毅心脏怦怦跳,看着宫人们找来架子,将桌上的布帛挂起。
随着布帛缓缓落下,蒙毅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开始有变化了。
“陛下,敢问這是何物?”蒙毅看着布帛上的图,有一個角落看起来分外熟悉。
就见嬴政哈哈大笑,指着其中一個地方,說:“這是大秦。”
“這是,大秦利剑未及之处。”
嬴政看着挂起来的世界地圖,偏头去看蒙毅,眼中再次燃起刚继位时的熊熊战意:“蒙毅,大秦军队可以去的地方還有很多,目之所及,皆是可征讨的土地。”
他伸手,抚摸着大秦之外的地方。
既然世界這么大,他就养精蓄锐,将六国遗族压下。
若是扶苏不行,他還有其他儿子。
总归落不到胡亥的手上。
“从朕自始,秦人的目光不再局限于此,二世、三世、乃至百世,都要看到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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