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藺羨君拉開家門，把便攜充電寶扔進寒霜霽懷裏。
“嗯？”寒霜霽仰起臉，真情實感迷茫了。
他孤零零蜷縮在牆角，眼瞳柔軟乾淨，手手藏進袖子裏取暖。
簡直是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小貓咪，向人類散發‘求收養’的訊息。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不可能讓你進來的。”
“哦……”寒霜霽可憐巴巴垂下腦袋，頭頂無形的貓耳朵軟趴趴耷拉，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是夠了！
藺羨君面無表情提醒道，“你那邊的指紋鎖跟我家是同款，底端有臨時充電口。連上充電寶最多半分鐘，就會重新啓動。”
“這樣啊。”寒霜霽慢吞吞起身，拿藺羨君給的充電寶和數據線，接通指紋鎖臨時充電口。
短短三秒，顯示屏重新亮起。
“謝……”寒霜霽轉過臉，剛準備向鄰居道謝。
‘嘭——’
對面鄰居重重摔上門，用行動拒絕多說半句話。
“嘶，他好凶呀。”寒霜霽默默收回視線，再次用食指觸摸感應器，智能鎖瞬間打開。
寒霜霽推開家門，進去之前，擡頭看向鄰居家的監控鏡頭。
“弟弟。”寒霜霽晃晃手裏的東西，對監控鏡頭說，“你的充電寶還在我手裏。”
藺羨君憤憤切斷監控影像。
充電寶而已，權當救苦救難了。
這棟單元樓的房子，全部是大戶型。
寒霜霽家裏特別空曠，傢俱擺設少得可憐，客廳甚至能舉辦小型足球賽。
房間裏面半年沒有住人，總電源早已經自動切斷。鞋櫃沙發落了層灰塵，空氣冷冷清清，夾雜着腐朽的黴味。
“咦。”寒霜霽嫌棄，“這種鬼地方，陰森森的，正常人哪會住啊？”
屬於生氣起來，連自己都罵的狠人。
寒霜霽當即撥通電話聯繫物業，火速請來家政公司，將房間裏裏外外打掃乾淨，被褥沙發罩換上新的。
拉開臥室窗簾，陽光充斥每個角落。中央空調啓動，陰沉沉的屋子總算有了暖意。
寒霜霽換了身家居服，懶洋洋爬到牀上玩手機。
登錄微博賬號，發現今天辱罵自己的黑子，只比前天多5個。
俗話說互聯網沒有記憶，熱度再高的人或事件，只要長時間沒有後續，就會被大衆淡忘，無論好壞。
對於明星來說，全網黑並不可怕。
被抹黑被造謠，恰恰代表有人關注你，尚未淡出大衆視野。
當明星最害怕籍籍無名，從業生涯毫無存在感。作品和本人都沒有人在意，纔是最失敗的。
“久違的營個業吧。”寒霜霽打開相冊，選中兩張醫院病房的環境圖，上傳到個人微博。
寒霜霽：出院。[圖片
他微博關注人數超過兩萬，其中真粉數量約等於0。超過一半網友，是爲了發微博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激情辱罵寒霜霽。
另外一小半網友，純屬喜歡喫瓜看熱鬧，順便借鑑如何更惡毒的罵人。
每次寒霜霽發微博，畫風必定是這樣的：
【寒霜霽先生，聽到你出院的消息，我感到非常難過，病魔爲什麼沒有打敗你？】
【艹，果然禍害遺千年！】
【退圈退圈退圈！死同性戀，離我家坨坨遠點，求求你別再騷擾坨坨了！】
【哪家醫院？我要投訴它，爲什麼要浪費時間救你這個人間敗類？】
……
微博發佈十分鐘，寒霜霽收到幾百條辱罵評論。
言語極盡惡毒，實際內容卻少得可憐。翻來覆去幾萬字，無非是咒他原地暴斃，早點去見閻王。
寒霜霽依稀記得，自己好像真的見過閻王。
翻開無限筆記，還能找到以前當閻王的工作記錄。
嘶。
閻王竟是我自己。
寒霜霽花式被罵，心情依然保持輕鬆愉悅。
甚至想發第二條微博，讓黑子換個地方繼續發揮。
相冊列表再往下翻，寒霜霽找到甦醒當天拍下的照片。
精挑細選半晌，終於決定發一張身穿病號服，獨立窗前，只露出下頜線的照片。
寒霜霽：剛纔忘了發自拍，補一張。[圖片
【醜比娘炮滾遠啊，誰他媽要看你的自拍？？？】
【廢物！你也知道自己只有臉能看啊，住個院還要自拍】
【你今晚必死，留着給你當遺照吧！】
【呃，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想問你自拍爲什麼不露臉嗎？】
【樓上姐妹你不是一個人！其實我也想問，不太敢說。】
【弱弱＋1】
【想看正臉照＋2】
【雖然這張自拍很好但是想看臉＋3】
……
‘要求露臉’的評論，底下點贊和報數越來越多。
原本衝着辱罵寒霜霽和看熱鬧纔來的網友，忍不住小手一戳將自拍放大，重新審視微博配圖。
白茫茫的病房，首先營造出素淨悽清的氛圍。看見寒霜霽身上的病號服，所有人瞬間聯想到‘病弱’和‘清冷易碎’。
藍白色病號制服尺碼偏大，更顯得美人纖細單薄。鈕釦只繫了三顆，領口略微向兩側敞開，露出大片大片瓷白的肌膚，整個人病懨懨迎風吹雪。
原相機沒有加濾鏡，可以看清楚治療留下的紅印。鎖骨下方殘留貼感應片的痕跡，顏色略深，紅得快要滴血，怎麼看都像激情過後的吻痕。
他脖頸的線條流暢漂亮，精緻的喉結微凸。薄薄皮膚下血管顏色明顯，勾得人想撞開屏幕撲過去，按過他的脖頸狠狠咬一口。
再往上…
就沒有了。
網友看到這副嬌軟的身子，幾乎能想象他腰有多軟，臉有多媚。
然而，寒霜霽發的照片，腰和臉都看不見。
那個人把大家潛藏的想法勾出來，害得他們浮想聯翩，心癢難耐。
瘋狂想要索取更多時，美人賞的甜頭卻戛然而止。
無數網友讓他吊得不上不下，默默保存自拍照，然後飛快搜索寒霜霽以前的照片當代餐。
可是找到照片，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頭髮好像不應該這麼短，膚色也沒有這麼暗。尤其是氣質，過於收斂，寡淡如水。
那麼問題來了——
寒霜霽應該是什麼樣的？
任網友再怎樣強烈要求，寒霜霽始終沒有發正臉自拍的打算。
他動動手指，快樂地回覆評論：
【不好意思。我病得太久，脫相了，拍照片不好看。】
見色起意的網友們，看見這條評論，總算意識到他是個大病初癒、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病人。
喫瓜路人多少萌生出幾分惻隱之心，勸極端黑子少罵兩句，替自己積善行德。
寒霜霽終於鬧夠了，趴在牀上翻閱《天子謀》的試鏡劇本。
琉國小皇帝前期設定是廢物美人，但後期顯露本性，搖身成爲大反派，差點害得男主功虧一簣。
想要詮釋好這個角色，除了表面廢物之餘，必須把後期的城府和算計表現出來。
業界對於寒霜霽有個統一評價：白白浪費那張好看的臉。
他演技特別糟糕，幾乎沒有演技。而且資質愚鈍，這輩子註定無法成爲合格的演員。
從前的寒霜霽自卑入骨，對周遭的一切都逆來順受。
唯獨演戲方面，始終拒絕認命。即使努力無用，也會繼續徒勞且拼命的努力。
進入快穿世界後，每次任務完成，都要把這個世界學到的技能和經驗記下來。
其實，他在意的並非技能和經驗本身，而是從中尋找詮釋角色的經驗。
來來回回幾千年，寒霜霽就算沒有演技，積攢下來的生存經驗足夠用了。
整個下午，他對照無限筆記關於皇帝的部分，專心致志琢磨試鏡劇本，認真揣摩琉國皇帝這個角色，差點忘記時間的流逝。
回過神來，窗外日色漸西，居然已經到傍晚了。
寒霜霽現在的身體非常健康，能夠免疫各種物理和化學攻擊，但體內各項感官和知覺正常。
他慢吞吞翻身坐起來，揉揉小腹。
肚子有點餓了。
冰箱裏塞滿家政阿姨準備的肉蛋蔬菜，卻沒有適合的烹飪廚具。
寒霜霽原來沒有下廚的天分，生存完全依賴外賣。翻箱倒櫃找了好半晌，可算找到幾個以前喫煲仔飯剩下的砂鍋。
外賣送來的砂鍋質量挺好，寒霜霽敲敲鍋底，果斷決定，“乾脆做個煲仔飯吧。”
煲仔飯做法容易，難點在於掌握火候。畢竟，鍋底的鍋巴纔是煲仔飯靈魂。
寒霜霽有無限筆記在手，卻沒有一次成功的信心。
假如失敗了，他可不願意委屈自己喫殘次品。
怎麼辦呢？
寒霜霽沉思片刻，腦內靈光一閃，想起隔壁羨君弟弟拎回家的一大袋垃圾食品。
“真可憐呢。”寒霜霽擼起袖子，多淘了半碗米，口中默默唸叨，“就決定讓你幫我試毒了。”
‘叮咚叮咚叮咚——’
入夜，藺羨君洗完澡，隨意披了件鬆鬆垮垮的浴袍。剛走出浴室，聽見神煩的門鈴聲。
他打開門外的監控影像，屏幕裏出現一張讓人心臟驟停的漂亮臉蛋。
對方似乎遇到了麻煩事，神色急迫難耐，細白手指固執的快節奏按動門鈴。
“你又有什麼事？”藺羨君一把拉開門，居高臨下俯視他。
寒霜霽爲了騰出手按門鈴，只能單手托住餐盤底部。
餐盤裏的砂鍋散發濃濃的米香和臘肉香，熱氣迎面襲來，勾起藺羨君的食慾。
他不動聲色嚥了下口水。
寒霜霽撩起眼皮，溼漉漉眼眸溫良地與他對視，“我來還你的充電寶。”
說着，他把托盤換了個角度，示意藺羨君看後面的充電寶。
“哦。”藺羨君伸手過去，拿起充電寶。
兩人繼續對視，誰都沒有先離開的意思。
“還有事嗎？”藺羨君問。
寒霜霽眨了下狐媚眼，“謝謝。”
“不客氣。”藺羨君迴應之後，認爲對話可以結束了。
他現在應該關門，從此劃清鄰居之間的界限。
但是……
藺羨君輕嗅滿溢的香氣，突然感覺等會要喫泡麪的自己，人生變得可悲起來。
忍住，等他走了就點外賣！
一碗煲仔飯而已。
藺羨君飛快思考，琢磨全市哪家煲仔飯，比面前這碗更香。
十秒鐘後，藺羨君認輸了。
再好喫的煲仔飯，等到送過來肯定涼了。
而面前這份，他甚至能聽到砂鍋底部煨燙焦脆的鍋巴，發出‘滋滋’的細小響動。
寒霜霽特意端過來，難道是爲了顯擺今天的晚飯嗎？
“哎。”寒霜霽雙手捧托盤，模樣看起來特別乖，“羨君弟弟。”
“……怎麼？”藺羨君不情不願迴應。
“你喫過晚飯了嗎？”
話還沒問完，藺羨君秒速回應，“沒有。”
“那，”寒霜霽眼巴巴看他，“你晚上想喫什麼呀？”
藺羨君被問住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煲仔飯。
但如果坦白回答，好像主動跟寒霜霽索取食物。
像個要飯的。
空氣又沉默十秒。
寒霜霽垂下眼睫，軟着聲，彷彿跟他撒嬌，“燙手，你怎麼還不接住。”
藺羨君手比腦子快，連忙接過來。
寒霜霽掌心紅了一片，他嬌氣的蹙眉，似乎是燙疼了。
藺羨君吐槽，“你一個大男人，居然又怕冷又怕熱。”
“嗯，所以我打算找個知冷知熱的男朋友。”
“？？？”藺羨君整個愣住。
他、他剛纔好像若無其事的出櫃了。
是出櫃吧？
出櫃這麼隨便嗎？
寒霜霽把手藏到身後，目光輾轉流連，從他的腰腹一路滑到臉上。
“羨君弟弟。”
藺羨君抗議，“別叫我弟弟。”
“那應該叫什麼？羨君哥哥嗎？”
他叫‘哥哥’時，咬字故意放輕，親暱的近乎耳語。
“你……直接叫名字！”
“好的，藺羨君同學。”寒霜霽揚起脣角，語帶輕笑，“送你一個忠告。”
“嗯？”
“以後給陌生人開門的時候，記得先把衣服穿好。”
寒霜霽目光回落，直直凝視他幾乎開到肚臍的浴袍領口，大咧咧欣賞年輕鮮活的身體。
視線幾乎撫摸過他每寸肌膚，才用‘多謝款待’的語氣叮囑，“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護自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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