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跑了?【第一更】
“來的晚了點。”季觀棋看着裏三層外三層的湖邊,被人羣擠到了旁邊,只得貼着柱子圍觀一下,只見對面的人羣讓開了路,他微微頓了頓,心中猜到了都是些什麼人,果然幾個面熟的弟子就冒出來腦袋,他們都是穿着玄天宗的衣袍,就差把宗門名字寫在臉上了。
“是玄天宗的人。”季觀棋旁邊的一人忽然道:“玄天宗今日怎麼也來這裏了?”
“聽說是他們宗門大典結束後就帶着弟子下山歷練了,但是之前也沒聽到信兒啊。”另一人迴應道。
烏行白帶着他們下山的時候,一向低調行事,和現在烏行白不在這裏,這羣好不容易纔能進入玄天宗的天之驕子們立刻想要嘚瑟一下。
不過他也懶得阻止,各人有各人的命運,誰都得爲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責任,他挪開了目光,不動聲色掃視一圈卻並沒有瞧見蕭堂情的身影,便估摸着對方剛剛獨自一人離開,應該是去找邪修練功法了。
花船四周都是鮮花,上面還有燭光,船內載歌載舞,絲竹絃樂聲在湖面上響起,的的確確是很動聽的樂器聲,就連季觀棋這樣不太懂的欣賞的人都覺得好聽。
“好動聽的歌聲。”遊船裏傳來了一陣唱曲兒的聲音,清澈婉轉,毫無雜質,季觀棋抱劍靠在角落裏,瞧着那花船從自己的眼前開過,笑着道:“難怪這春水城的花船遊湖十分出名,果真是名不虛傳。”
沒了烏行白和蕭堂情他們那羣人在旁邊,季觀棋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幹什麼都有了興致,待到人散開之後,季觀棋也跟着人羣回了客棧,將房門一關上,正好可以從窗戶處看到對面客棧的情況。
他在原先客棧的對面住下了,按道理來說,是要儘快離開,以免夜長夢多,可他還需要等一下。
蕭堂情在春水城的確是遇到了邪修,而且比他想的更多,只是這羣基本是修爲都不高,剛好可以充當練手的。
等他從狹窄的巷子裏出來時,身上還有點淡淡的血腥氣,蕭堂情微微皺眉,又從乾坤袋中取出衣物重新換了套,路遇看完花船的弟子,瞧着他們身上玄天宗的衣服,眉頭緊皺道:“誰讓你們這麼招搖的?”
“我……我們就是想着仙尊不在這裏……”其中一個弟子剛要解釋,瞧見蕭堂情冷漠的臉色,頓時不敢出聲了,各個都將頭低着,像是一隻只小鵪鶉,蕭堂情掃視了它們一眼,有些煩躁道:“師尊若是在此處,你們現在已經不算是玄天宗的弟子了。”
這一點蕭堂情很瞭解烏行白,師尊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最厭惡有人違逆他。
此話一出,之前還得意洋洋的幾個弟子頓時面如土色,連忙跪地道:“蕭師兄,我等知錯了,還請師兄勿要告知師尊。”
蕭堂情也懶得管他們,只是隨意提的一句話而已,他剛剛吸收了好幾個邪修的靈力,此刻體內靈力有些亂竄,很不舒服,只想要儘快回去調息,便道:“你們自己好自爲之,我先回客棧了,大師兄還在客棧裏。”
一提季觀棋,衆人的臉色頓時放鬆下來,衆所周知大師兄是最關愛師弟們的,只要有季觀棋在,他們就能安心一些了。
這些弟子的想法蕭堂情怎會不知,他心中覺得有些可笑,可面上也懶得表露分毫。
回了客棧之後,店小二瞧見他們回來了,連忙恭迎着上樓去,那些弟子也換成了平常的打扮,不敢再頭頂玄天宗到處招搖了,蕭堂情來的時候沒瞧見季觀棋,心中正困惑着,轉頭問道:“留在這裏的人呢?”
“許是歇息了,瞧見那位公子一臉疲憊的樣子,估摸着是睡下了。”店小二小心翼翼陪着笑,道:“公子可要準備熱水?”
“不必。”蕭堂情胸口有些疼,他吸收的靈力太多,臉色一時間有些發白,又聽店小二說季觀棋已經歇息了,便不疑有二,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又吩咐店小二道:“不要讓人打擾我。”
“好的公子。”店小二連忙應道。
常年在春水城的客棧裏當店小二,他也是有些眼力見的,一眼就瞧出了這羣人的不平凡,料想也是哪個修仙宗門,還是不招惹爲妙。
季觀棋和蕭堂情的房間相隔並不遠,他回了屋子就盤腿坐在牀上,開始修煉,這一閉眼就是一整夜,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纔出去,本以爲會瞧見季觀棋帶着衆師弟的樣子,卻不想掃視了一圈,也只有師弟們,並沒有瞧見季觀棋,蕭堂情這才心中微微一沉,總覺得有點不安。
“師兄。”一名弟子見到蕭堂情來了,連忙迎上去道:“師兄可算是出來了,這客棧裏的喫食着實是不錯,師兄嚐嚐?”
“季觀棋呢?”蕭堂情問道。
“大師兄?”這名弟子微微一頓,他顯然是沒想到這層的,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同伴,其他弟子也都搖了搖頭,蕭堂情的臉色微變,立刻轉身準備去季觀棋的房間,路遇店小二,順手攔下問道:“這間房的客人呢?”
“這間房的公子……應該還在房內吧,並未瞧見他出來。”店小二小心翼翼道。
聞言,蕭堂情即刻朝着季觀棋的房間去了,從昨晚到現在,裏面的人都沒出來,店小二說一直在房內,且昨晚出去之前季觀棋又說他自己體內餘毒未清,臉色還有些蒼白,蕭堂情心中頓感焦急。
他站在門邊正準備推開時,忽然想到了什麼,推門的手微微頓住,改成了輕輕敲擊房門,道:“大師兄,你醒了嗎?”
裏面沒有任何聲音。
“大師兄?”蕭堂情提高了一點聲音,可是裏面依舊是沒有任何動靜,他這才臉色變了,稍稍用力推開了房門後,這才發現裏面乾淨得不像話,牀上的被子都還是整整齊齊的,完全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而窗戶更是打開的,外面的風往屋子裏灌着,蕭堂情走進去查看了一遍,心頭微冷,他第一反應就是季觀棋被邪修帶走了。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果真的是邪修,那麼房內必定有打鬥的痕跡,季觀棋雖說天賦一般,但苦修之下,修爲也的確不低,普通邪修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房內這麼整潔,店小二都以爲季觀棋在房內休息,可見並沒有打鬥的痕跡,思及至此,蕭堂情就猜到季觀棋應該是自己離開的,只是不知道爲何卻未告知他們。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道傳音符,試圖給季觀棋傳音,卻發現根本沒辦法,傳音符無火自燃,這種情況下一般是對方不在傳音範圍內,又或者是對方根本不願意接受傳音。
“他出城了嗎?”蕭堂情自動否定了第二種可能,他緊皺眉頭,真想聯繫喬遊問問的時候,卻不防一道熟悉的靈力波動傳來,他臉色頓時微變,飛快地走出了房門,便瞧見烏行白從客棧外走了進來,他立刻上前恭敬道:“弟子恭迎師尊。”
烏行白也是匆匆趕回來,他還將準備給季觀棋的袍子帶來了,只是掃視了一圈,卻並未發現季觀棋的蹤跡。
“觀棋呢?”烏行白問道。
蕭堂情立刻迴應道:“大師兄不在客棧裏,剛剛弟子想要使用傳音符,但他也不在城中,可能是出城了,屋子裏沒有打鬥痕跡,應該是自己主動出城,也許是回宗門了。”
“回宗門?”烏行白第一反應便是找自己去了,但很快他就不情願地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且不說他跟季觀棋說過自己很快就會回來,讓對方在此等候自己,就說這裏還有這麼多弟子在這,按照季觀棋的性格,絕不可能做將這些新弟子丟在春水城這個有些危險的地方的事兒。
“他可能只是出去逛逛,你的傳音符自燃了,也許是他不想跟你傳音而已。”烏行白說道。
蕭堂情表情一頓,片刻後低下頭道:“是,師尊。”
“分頭去找。”烏行白也嘗試用傳音,但傳音符竟然也自燃了,他一揮衣袖,在旁人發現之前就將自燃了一個小邊角的傳音符直接收了起來,而後臉色陰沉地轉身離開,後面的蕭堂情剛剛跟上來就找不到烏行白的人影了,只能帶着衆弟子們出門尋人。
而此刻,烏行白正站在屋頂上,他掃視了一圈後,立刻開始傳音宗門,尋找季觀棋玄天令的位置,一般來說玄天令在哪裏,這人就在哪裏。
傳音裏傳來了喬遊的聲音,他道:“師尊,季觀棋的玄天令在春水城城東往前三百米,並且正在繼續移動。”
烏行白應了一聲,便立刻朝着所指方向快速前去。
“都走了。”一名模樣普通,身着灰色衣袍的修士坐在窗臺上笑了一聲,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道:“咱們也該走了。”
一隻青色的小鳥不知何時從窗戶旁鑽了出來,飛的倒是快,直接撞到了季觀棋的懷裏。
“難得你能跑出來。”季觀棋丟了一點食物給青鸞,瞧着這隻鳥忍不住笑了:“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應該把你送給他。”
季觀棋在離開宗門之前,曾經和青鸞說過話,但也不確定這隻鳥到底能不能出來,卻不想它總是能給他驚喜,本以爲帶不走它了,卻沒想到在這最後一刻,這隻鳥還是飛回來了。
青鸞喫飽了之後就振翅跑了,它本身就是靈獸,還是喜歡在外面待着。
此刻是出城的最佳時機,他看到烏行白朝着東邊去了,又見蕭堂情帶着人去了西邊,於是便隨意拋出了一個木條,尖銳處指向哪邊,他就去哪邊。
“東邊?”這尖銳處指向東邊,季觀棋輕輕嘖了一聲,立刻將這玩意收起來了,而後帶着那隻鳥朝着北邊走,一邊走一邊道:“這拋的果然就是不準。”
和烏行白去一邊?那是嫌棄他被逮得不夠快嗎?
春水城的東邊是一羣散修開的集市,十分嘈雜,小玩意比較多,季觀棋喜歡熱鬧,看到這裏的時候烏行白的心就落下來了,估摸着季觀棋大概的確是在這裏。
只是這裏人太多,想要找一個人有些難,然而烏行白模樣着實是太過出挑,他只是站在這邊,大家便下意識分開了,無人敢靠近他,即便那把名震天下的方天畫戟並不在身邊,但不耽誤大家瞧他這副模樣,已然猜到絕非普通修士。
烏行白名震天下的不僅僅是他的修爲,他的方天畫戟,還有他俊朗不凡的容貌,想當初季觀棋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尚且不知道他是誰,便已然有些怔住了。
而此刻,鎮南仙尊就頂着自己這副出衆的臉在集市裏走來走去,他仔細觀察着每個路過的人,但都不是季觀棋,而傳音符內,喬遊說季觀棋的玄天令就在他的周圍,這讓總是找不到季觀棋的鎮南仙尊有些煩躁起來。
這一下,大家更是直接避着走了,原本還熱鬧非凡的集市頃刻間就少了大半的人,任憑誰都能看得出這位仙尊心情不好,誰也不想招惹麻煩,角落處傳來了“汪汪”聲,乃是凡間的小野狗。
野獸天生對危險有着很強的預感,下意識往小巷子躲,於是烏行白就聽到傳音符中傳來喬遊的聲音,他在說:“師尊,玄天令朝着您左邊去了,正在挪動。”
烏行白看了眼左邊,是個小巷子,他立刻閃身走去,留下幾個看熱鬧的修士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那是誰?看着像是哪個宗門的大人物。”
“不清楚,這等人物哪裏是咱們能認識的,還是快些避開,別招惹上災禍吧。”
……
巷子不深,一隻小野狗受了驚嚇之後便逃了進去,卻不想前面一人直接擋住了去路,它一擡頭頓感天塌了,竟然就是那個讓它覺得恐懼的人,想也不想轉頭就走時,卻發現自己被困住了。
烏行白走過去的時候,小野狗叫了幾聲,他擡起手頓了頓,復而半蹲下身子,目光落在了小野狗脖子上拴着的東西上,這東西是被捆在了小野狗的身上,因而被帶到了這裏來,只是這狗的毛有些長,略微擋住了一點。
“玄天令。”烏行白隨意揮手便將這東西拿了下來,小野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動都不敢動。
“師尊,找到玄天令了?那就是也找到季觀棋了?”喬遊的聲音在傳音裏響起,然而傳音符卻很快就自燃了。
他面色略顯陰沉地打量着手裏的玄天令,上面還有季觀棋的氣息,這令牌掌心大小,如同一塊溫玉,的確是季觀棋的玄天令,但這玄天令在這裏,而季觀棋卻不在這裏。
烏行白可不覺得這玄天令會自己長腳跑到了一隻狗的身上,如果說之前他還心存僥倖,那現在他幾乎完全可以確定,這就是季觀棋故意放的。
季觀棋跑了。
玄天令在烏行白手中,它好端端地平躺着,但是它的主人卻不見了蹤影,這完全不在烏行白的預料範圍內,他的神情出現了短暫的愣怔,根本就沒想過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蕭堂情在西邊搜查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季觀棋的蹤影,回到客棧的時候,就發現不知何時烏行白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椅子上,蕭堂情頓時鬆了口氣,道:“師尊找到大師兄了?”
烏行白根本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玄天令,他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旁的蕭堂情注意到烏行白眼神陰鬱,顯然是異常不悅的,然而不等他說話,就聽到有弟子驚呼道:“畫地爲牢!”
蕭堂情猛地朝外面看去,只見以春水城爲中心,四邊的城門入口處全部封鎖住了。
“搜。”烏行白的語氣冷得幾乎能往下掉冰碴子,他道:“他把玄天令放在了狗的身上,引本尊出去,若是沒猜錯,他現在應當還留在春水城中。”
這個“他”字指的是誰,即便蕭堂情不問,都能猜到了。
“是,師尊。”蕭堂情不敢違逆師尊的話,立刻讓人全城搜查,頓時正在行走的修士們都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更有人認出了這是畫地爲牢,頓時驚呼道:“畫地爲牢?!這是誰在此處?!是鎮南仙尊嗎!”
“玄天宗辦事,封鎖春水城尋找邪修。”蕭堂情立刻飛身上了城樓頂端,道:“諸位勿驚。”
有鎮南仙尊在,雖聽說是有邪修,但其他修士面面相覷,倒也不甚在意,畢竟又有哪個邪修能和烏行白對抗?
然而此刻身着灰色布衣的青年正坐在牛車上,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春水城,但凡慢一刻,他便被困在這城中了。
“畫地爲牢……”季觀棋喃喃自語:“這是出什麼事兒了?仙尊竟然使出了這麼大的手筆。”
要知道直接封鎖一座城池的招式,這靈力耗損是極其巨大的,但搜索起來的速度的確快上許多,且不會讓人逃出去,季觀棋有些自我懷疑道:“我也沒幹什麼壞事吧……倒也不至於現在就用畫地爲牢搜查我吧?”
上輩子他也被宗門搜查過一次,那是喬游下達命令,封鎖城池,搜查他的蹤跡,將他押解回宗門,關押到了後山的水牢之中。
但那一次是因爲奚堯中毒,種種證據都指向了他,所以將他捉拿回去,一想到這一次又是奚堯中毒,季觀棋握着劍的手下意識微微發顫。
已經對水牢有些心理陰影的季觀棋臉色不算好看,直到旁邊的青鸞感覺到了他的恐懼,從空中飛下落到了肩膀上,用小小的腦袋蹭了蹭季觀棋。
“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前塵往事,一時有些不大痛快。”看到這畫地爲牢,季觀棋堅定了要逃遠點的想法。
“往前便是萬獸宗,萬獸宗和玄天宗一向面和心不和,去他們的領地,想必就算烏行白再囂張,也得顧及一下萬獸宗的顏面,總不能也使用畫地爲牢進行搜查吧。”季觀棋對這畫地爲牢可是頗有耳聞,他可不想嘗試一次。
青鸞撲騰了兩下翅膀,見季觀棋情緒平復了,又自己溜達着飛到前面去玩,頃刻間便不見了影子,只剩下季觀棋一人獨自駕駛着牛車,緩慢朝着萬獸宗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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