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吐血
他們兩個之間像是關係拉扯到了一定的地步,無論烏行白說些什麼,季觀棋都不想回答他。
“你兩天沒喫東西了,做了點粥,喝一些舒服一點。”烏行白端着粥走到了季觀棋的身邊,對方還穿着之前大婚時的衣袍,然而當粥端到了嘴邊的時候,季觀棋卻微微偏開頭,不肯喝一口。
“不喫不喝怎麼能行?”烏行白看上去有些無奈,他小心翼翼道:“束縛住了靈力之後,你的身體是無法不喫不喝這樣硬抗的。”
“你到底想要困住我多久?”季觀棋終於肯開口了,多日不喫不喝,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乾啞,道:“放開我。”
“……”烏行白看季觀棋的樣子,他將碗放到了一旁,然後道:“不喫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
這話聽得季觀棋想笑,不勉強?什麼算是不勉強?這樣將他束縛起來難道不是一種勉強嗎?
烏行白似乎是看懂了季觀棋眼中的笑,他頓了頓,而後道:“我就是跟你說幾句話,在外面的時候,無論我怎麼做怎麼說,你都不肯耐着性子聽我說完。”
“也許你鬆開我,我就會聽你說了。”季觀棋的語氣微冷。
“鬆開你?”烏行白無奈笑了一聲,道:“鬆開你,你就跑了。”
季觀棋也猜到了烏行白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就放過他的,他偏開頭,冷嗤了一聲。
“你喜歡路小池嗎?”烏行白沒頭沒腦地忽然問出了這麼一句,季觀棋正在嘗試使用靈力衝破這個破鎖鏈,被這麼一問,沒好氣道:“喜歡,總而言之,總比喜歡你要好。”
烏行白無聲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勉強,他嘆着氣道:“那可不行,你只能喜歡我。”
“你在胡說什麼!”季觀棋幾次嘗試無果,他憤怒地扯動着鎖鏈,因爲用力太大,以至於手腕都被擦傷出血了,烏行白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腕,看似輕飄飄的,實則足以讓季觀棋無法動彈,他有些忌憚道:“烏行白,你想幹什麼?”
結果他話音剛落,便被人直接撲倒在了牀上,季觀棋愣怔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瞬間,便被烏行白輕輕吻了一下,他頓時瞳孔睜大,擡膝憤怒地想要踹烏行白,但是四肢都被困住,這些也只能是想想罷了,他劇烈地掙扎着,最後雙手都被對方壓住。
烏行白握着他的手腕,感覺到掌心有一絲鮮血的黏膩,下意識鬆開了一點力道,而後季觀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烏行白的臉微微偏開一點,臉頰處頓時浮現出了傷痕。
“你瘋了嗎!烏行白!”季觀棋喘着粗氣,他咬牙道:“滾開!”
烏行白笑了一聲,他坐在季觀棋的身邊,看着對方憤怒的樣子,輕聲道:“其實上輩子我就想對你這麼做了,把你關起來,困在我的身邊。”
這話來得太突然,季觀棋看着他的神情只覺得頭皮發麻。
“從你第一眼看到我開始,不是你先看到我,是我先看到你。”烏行白眼中帶笑,他似乎是被逼到極致之後已經完全無所謂了,攤開手輕輕聳肩,身上還穿着那件喜袍,脣角微揚道:“但我沒想要把你困在玄天宗,可是你自己來了,我當時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我多看你幾眼,你就來到了我跟前,這太巧合了,我懷疑你是喬天衣的人,所以我防備着你。”
“我是喬天衣的人?”季觀棋愣怔住了。
“是啊,你想啊,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不會也這樣懷疑?”烏行白咳嗽了幾聲,他微微皺眉,似乎是有點不適,但還是繼續坐在這裏,緩聲道:“而且你總是在我面前晃悠,意圖太明顯了,我不想搭理你,一是因爲喬天衣,二是因爲……我發現在生辰禮上,你送給我青鸞的時候,其實當時我是想拒絕的,可是看着你滿是希望的眼神,我就想着,就一次,就滿足你一次。”
所以就是那一次,喬天衣確定了,季觀棋會成爲烏行白的軟肋。
所以也是那一次之後,萬象鏡就被放到了季觀棋的玄天令中,一切都是因爲那一次,烏行白仔細想想,也覺得可笑極了。
“也許你不知道,你的玄天令裏一直藏有萬象鏡,這種東西防不勝防。”烏行白停頓了許久,他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甘心,道:“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也是前段時間才從喬天衣的口中得知的,所以我曾經跟你說,你是愛我的,因爲我的潛意識裏希望你愛我,所以在萬象鏡下,我聽到了,看到了很多我期盼發生的事情。”
“我沒有說過愛你,從來沒有。”季觀棋的語氣微冷,他道:“我對你從來都是敬仰之心。”
“你敬仰的不是我,是鎮南仙尊。”烏行白輕笑道:“你看到過我那副裝模作樣的樣子,再看看我現在,季觀棋,你還敬仰我嗎?我還是你心裏的那個人嗎?”
季觀棋沒有回答烏行白的話,但一切答案都在不言中。
“我就知道。”烏行白低聲輕嘆,他目光極盡溫柔,溫聲道:“我就知道,你永遠不會喜歡真實的我。”
“你也從未給我看過真實的你。”季觀棋反駁道:“烏行白,鎮南仙尊,李行舟,還是現在的你,到底什麼算是你?還是說全部都是你?鎮南仙尊不善言辭,然而李行舟最擅長花言巧語,鎮南仙尊恪盡職責,嚴厲法度,而李行舟往往幫親不幫理,極爲護短,鎮南仙尊氣質高華,如同皓月,高不可攀,而李行舟肆意張揚,狂妄至極……我敬仰鎮南仙尊,喜歡李行舟,但鎮南仙尊最後殺了我,李行舟騙了我,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
他扯動了一下鎖鏈,看着烏行白,眼神平靜道:“你還囚禁我。”
烏行白的神情微微黯淡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理虧,但他也的確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季觀棋回心轉意。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上輩子,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季觀棋說道:“你一直在欺負我,也任由別人欺負我,如果你說你的喜歡是這樣,那被你喜歡的人也太可憐了。”
“我……”烏行白張了張口,他聲音乾澀道:“我一直知道奚堯是天道,所以幫他瞞過方天畫戟,助他殺了喬天衣,方天畫戟裏是喬天衣殘留的意識,一直監視着我,與其說那是我的本命武器,不如說是喬天衣的,所以在它眼前,我不得不藏起對你的喜歡,我也跟你說過了……不,應該是,我在萬象鏡的幻境裏曾經告知過你這些,所以我們之間就有一個誤會,我以爲你知道,但其實你不知道。”
“……”季觀棋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烏行白。
“所以最後那天,我曾經傳令給你,讓你不要來找我,但是這傳令被攔截下了,你過來的時候,我不得不殺了你,可我……可你看到這密室了嗎?”烏行白起身,他指着密室裏的符文,上面鐫刻的符文密密麻麻,看上去萬分詭異,季觀棋從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而後就聽到烏行白說道:“這是招魂咒,人死之後,魂魄還在,啓用招魂咒可以將魂魄引來,在身體裏再度醒來,只是會神識上出現裂紋,但只要修養得當,這就不是什麼問題。”
“所以你當初是準備殺了我之後,用這個復活我?”季觀棋覺得有些荒謬。
“是,可是你卻主動碎裂了魂魄。”烏行白低下頭,他聲音微微發顫,道:“我嘗試了很久,都不找到你……”
“我爲什麼會重生?”季觀棋問了一個他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因爲我……”烏行白看着季觀棋,眼中異常溫柔,他輕聲道:“我最後解開了返生符文,用碎裂的神識去引你飄散在外的魂魄過來,將它送回了多年前,也就是你重生時的那一刻。”
所以烏行白的神識才會像現在這樣一碰就碎,所以他需要那麼多的返生符文去壓制神識的裂紋,任意解開其中任何一道都會讓他十分痛苦,所以區區覆蓋一下青鸞體內的本命印記都能讓他神識劇痛,險些喪命。
所以高高在上的鎮南仙尊纔會淪落到如今這個樣子。
可這是他心甘情願的,別說是修爲被壓制得厲害,即便是讓他修爲盡失,那也在所不惜。
季觀棋第一次完整地聽烏行白說完這些,聽完後腦子裏只剩下兩個字“瘋子”。
“你愛過我。”烏行白低聲道:“你肯定愛過我,如果你真的一點點都不愛我,那爲什麼你碎裂的魂魄會跟着我碎裂的神識一起走,觀棋,你承認一下好嗎,你說你愛過我好不好?”
“沒有。”季觀棋回答得十分乾脆,他道:“絕對沒有過。”
季觀棋再次被烏行白強行壓在了牀上,他這一次甚至沒有掙扎,只是平靜地看着烏行白,道:“我其實一直在後悔,當初不應該多管閒事去救你,我很後悔進入玄天宗,即便我一直跟自己說,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往後看了,要一直往前看,但我騙不了自己,我就是後悔了。”
“別說了。”烏行白頭疼起來,他額角青筋都暴起了,啞聲道:“我不想聽。”
“如果早知道再活一次還是會遇到你,被你纏住……”季觀棋躺在牀上,他的發冠已經鬆散,看上去有着幾分脆弱,手腕和腳腕處都磨出血了,眼神裏透着一絲厭倦,他眼神放空道:“那不如上輩子就死了,別重生了。”
他沒想到,這樣的話有一天竟然是自己說出口的。
他季觀棋可以說是韌性十足了,可是他累了,聽完烏行白的話就更累了,這人總是能在他還不容易快要走出陰影的時候將他拖拽進了一個新的陰影。
他以爲自己的重生是一種幸運,原來是烏行白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纔得到的,他和烏行白這一輩子糾纏在一起,斷了斷不乾淨,甩也甩不掉,這筆孽債彷彿根本沒有結束的時候。
“要是死了,就好了。”季觀棋啞聲道:“你死,我死,都行。”
烏行白低頭吻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擡起頭看着季觀棋,兩人四目相對,季觀棋平靜到了極致的眼神彷彿一盆涼水潑下,烏行白眼神微動,他忽然笑了一聲,道:“你威脅我?觀棋,你不會威脅人,我教你怎麼威脅人。”
“什麼?”季觀棋的臉色頓時微變,他似乎是意識到了烏行白要說些什麼,果然就聽到對方笑着道:“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殺了路小池,滅了清泉派,哦對,還有稽星洲,江相南,所有跟你季觀棋有關係的,我都將他們一起送上路,陪你作伴,觀棋,你想要他們都去送死嗎?”
烏行白強忍着心頭的酸意,他咬牙道:“知道嗎?學會了嗎,這才叫做威脅。”
季觀棋愣怔着躺在牀上,他看着眼前的烏行白,猛地用力掙扎了一下,本來就破了皮的手腕此刻更是傷的厲害,他怒道:“你放開我!烏行白!”
“別生氣。”烏行白抱着他,小聲道:“金孔雀說,你的天譴還沒到我的身上,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你乖一點,很快就會好的。”
烏行白摟着對方,他能感覺到季觀棋的身軀在微微發顫,心中有些心疼,卻也沒有辦法,他輕輕吻着對方的嘴脣,啞聲道:“我不想要你死,你必須活着。”
然而他很快就感覺到季觀棋口中帶着一絲腥甜,烏行白覺得有些奇怪,他擡眸看向對方的時候,卻見季觀棋猛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濺在了烏行白的胸口處。
他整個人身體微微後仰,眼神也逐漸渙散。
“觀棋!”烏行白猛地睜大了眼睛,他伸手將人摟緊,靈力灌入了季觀棋的身軀,卻發現對方體內靈力極爲混亂,在困靈鎖的壓制下,靈力無處宣泄,剛剛又被烏行白的話刺激了心神,頓時神識不穩了起來。
“我沒有對他們怎麼樣,觀棋,你別害怕。”烏行白後悔自己剛剛不應該那麼衝動,直接威脅季觀棋,明知道季觀棋是最受不了這種威脅的,他懊惱道:“我連他們的一根頭髮都沒碰!觀棋,你看着我,他們沒事,他們都沒事的,你別嚇唬我。”
季觀棋微微半闔着眼睛靠在了烏行白的懷裏,是難得的溫順,只是脣角的血跡有些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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