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那把斷刀
烏行白依舊沒有來,因爲他這次的缺席,各宗門裏傳言紛紛,但他們眼看着季觀棋來時,都會下意識停下,說到底還是不敢在這個曾經的玄天宗首席面前討論關於鎮南仙尊的事情。
實際上季觀棋早就不在意了。
“今天咱們去煉器宗的藏寶閣看看有沒有什麼趁手的兵器,暫時替代一下君子劍。”稽星洲說道:“真是可惜了,若是君子劍還在,你就能發揮全部的實力了。”
季觀棋微微笑了一聲。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次見你,你和之前不太一樣。”稽星洲多看了他兩眼,而後道:“是有什麼心事嗎?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什麼,只是在想着用什麼兵器替代君子劍而已。”季觀棋眼中帶笑,看不出半點異樣,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知道自己會死和知道自己的時期是兩碼事。
而如今的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死期就是在宗門大會之後了,算起來,也不過幾日光景。
這一輩子可真短暫了,偏偏許多時間,還耗費在了一個騙子的身上。
“你不願意說,我就也不多問了,省的惹你麻煩。”稽星洲看了眼季觀棋身後,見路小池沒有跟來,笑着道:“姓路的那小子整日裏跟着你形影不離的,這次都快哭瞎眼睛了,你真不考慮?”
“不考慮。”季觀棋說道:“他很好,但……和很好的人交往,不止做道侶一條路,也可成爲不錯的好友。”
“走吧,這藏寶閣可不太好進去,我也是廢了不少功夫,都快磨破嘴皮子了,對方纔准許我們進去一小時,但這武器也不是給我們了,而是暫借,等大會結束,還是要還回去的。”稽星洲攤開手,有些無奈道:“他們就是這個規矩,怎麼說都不肯通融。”
“這是對的,規矩立着就是要遵守的。”季觀棋笑着道。
“得了,你們纔是一類人。”稽星洲拍了拍季觀棋的肩膀,在前面帶路,煉器宗很大,山脈有些奇特,的的確確是沿途都不見什麼綠植,到處都是石頭,有的奇形怪狀,五顏六色,不難看得出全部都是煉器的好材料,而這藏寶閣這是在山脈中間,距離九層爐鼎也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而已。
他們二人剛到藏寶閣,便有弟子來爲他們打開了門,一進去便感覺到了武器上傳來的厚重氣息,煉器宗弟子恭敬道:“只能讓季師兄一人進去,稽少宗主還需在外等候。”
“好。”稽星洲也不敢在別人的地盤造次,只好站在了外面,和季觀棋對視了一眼後,道:“觀棋,靠你自己了。”
藏寶閣分爲了好幾層,有法器,有材料,還有各種爐鼎,而上面則是各類武器,季觀棋在一排排的劍裏面尋找着自己趁手的,但是嘗試了好幾種都沒有用,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點聲音,下意識停下腳步,警惕起來,而後感覺到對方猛然靠近,便隨後拿起一把劍稍作抵擋,和身後的一柄利劍撞在了一起。
季觀棋感覺虎口一陣酥麻,他神色微凜,看向了來人,這人看起來像是個幼童的樣子,說起話來更是奶聲奶氣,道:“烏行白座下大弟子,君子劍季觀棋?”
“正是在下。”季觀棋立刻拱手道:“晚輩見過仙尊。”
來者正是煉器宗的仙尊,因早些年被邪修偷襲的緣故,以至於年歲倒漲,季觀棋眼神微微一動,他若是記得沒錯,上次見到這位仙尊的時候,對方還是個少年模樣,如今卻只剩下幼童的樣子,如此下去,只怕再過些年歲,就要隕落了。
“你的君子劍在烏行白的手中?”衡山仙尊很聰明,他一看季觀棋的神情基本就猜到了對方在想些什麼,倒也不在意,隨便跳坐到桌子上,笑着道:“他不幹人事,自己有的法器還不夠多,居然連自家弟子的東西都要搶了。”
“他……”季觀棋剛想要說話,便被打斷了。
“你也不必爲他說話。”衡山仙尊隨意擺了擺手,道:“這裏的東西你隨便挑,但恕我直言,恐怕沒有你能用的,這裏的劍雖多,但君子劍只此一把,想要上這個品階的,實在是難得。”
“我……”季觀棋的話依舊沒能說完,就再次被打斷了。
“但如果想要找個臨時使用的,不如這把吧。”衡山仙尊隨手將身邊的一把劍扔給了季觀棋,道:“但凡有些名氣地劍都有自己的傲氣,是不會甘願爲其它劍的替身,這是折辱了那把劍,也折辱了以後劍的主人,它們是不會願意的。”
“這把也可。”季觀棋握着手裏的劍就能感覺到這是一把半成品。
衡山仙尊挑起眉梢,他翹着二郎腿,斜睨了季觀棋一眼,而後道:“其實還有一把,你乾坤袋裏的那一把也挺不錯的,別用這眼神看我,只是你們剛剛一來煉器宗,我就看到了你手中的短刀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季觀棋只能將短刀從乾坤袋裏拿了出來。
“這是……”衡山仙尊接過短刀,擡手摸了摸,臉色微變,而後道:“這是烏行白那小子的?”
“您知道?”季觀棋的震驚不比衡山仙尊少。
“我當然知道。”衡山仙尊說道:“這還是我給他的,原先是一把黑色的長刀,後來那小子死過一次,用這刀自刎的,所以刀身就斷開了,這把刀脾氣很倔強,覺得是自己殺了主人,所以在烏行白那次自刎之後,整把刀都封存了起來,誰也提不動它,沒想到居然被你……”
“你知道烏行白的事情?”季觀棋的更加震驚,他猛地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爲什麼不知道?難道沒人告訴你嗎?”鎮南仙尊輕輕摸了摸這把刀,而後道:“原先是四大仙尊,萬獸,煉器,萬花,天機,直到後來烏行白這小子得天獨厚,逆天修行,居然像是一隻不死鳥一樣,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天譴,碎裂一次又一次的神識還能活着,而且修爲進步如同神速,短短時間就成爲了第五位仙尊,並且極短的時間裏,就到了仙尊之首。”
季觀棋微微抿脣,他眼神微動,顯然這衡山仙尊只知道烏行白承擔了很多天譴,死了一次又一次,卻不知道他爲何會如此,更不知道烏行白就是喬天衣的大兒子。
“聽喬天衣說這是你們玄天宗鎮宗修行功法,從古到今,也只有烏行白一人練成了。”衡山仙尊還不忘記感慨道:“能練成這個,若換成旁人,早不知道墳頭草有多高了。”
這一點,季觀棋都是無法否認。
除了烏行白,換誰都得死。
“用這把刀吧,雖然斷了,但品階還在,對抗其他人綽綽有餘。”衡山仙尊摸了摸這把刀,他道:“這上面,可是一位仙尊的一條命。”
刀扔回季觀棋這裏的時候,他下意識接了過來,感覺手裏沉甸甸的。
原先他只是知道烏行白密室所有武器都是死過一次的象徵,他也知道烏行白曾經自刎過,但沒想到居然是用這把刀自刎的。
當時爲什麼自刎來着……
他依稀記得烏行白曾經提到過得的,但是當時不想搭理對方,因而沒有仔細聽。
等季觀棋出去之後,衡山仙尊坐在桌子上,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片刻後才喃喃道:“本尊也時日無多了,不過若是這般了無牽掛地隕落,又或者與邪修大戰一場,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只是烏行白……”他眼神微微一黯,低聲喃喃:“人死了這麼多次,活了這麼多次,痛苦了這麼多次,這個人,真的道心堅定,沒有半點偏移嗎……”
藏寶閣裏傳來輕輕的鐘聲迴盪,他的面容像是又變小了一點。
稽星洲看到季觀棋拿出來的刀時,倒吸了一口氣,他將季觀棋左右看了一遍,而後道:“觀棋,你可別跟我說,這就是你的武器,我可記得這是從玄天宗帶出來的。”
“就是這個,衡山仙尊說用這個好。”季觀棋說道。
稽星洲有些懷疑道:“他不是誆你的吧?”
“應該不會。”季觀棋頓了頓,道:“他不至於說謊。”
稽星洲深深看了眼季觀棋,最後深深嘆氣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哪裏是一心赤誠,你分明就是缺心眼。”
季觀棋:……
不過說笑歸說笑,這把刀的確是品階很高,稽星洲也看出來了,他立刻道:“你出來的剛好,剛剛接到了消息,說是今年大會改了模式,直接是抽籤決定兩組對戰,今年一共參賽了九組,一輪一輪篩選,最後勝利者就拿到九合清心丹。”
季觀棋聞言,他微微蹙眉,而後點頭道:“這樣也好,節省時間了。”
“其他宗門也是這個意思,現在邪修太多,爲了以防萬一,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防止節外生枝了。”稽星洲說道:“他們現在人在這裏,心繫自家老窩,生怕被邪修偷襲老窩了。”
“你不擔心嗎?”季觀棋笑着道。
“擔心啊。”稽星洲頓了頓,眸光輕輕看了眼四周,而後壓低聲音道:“萬獸宗那邊傳來密報,說是蕭堂情可能修煉了邪門歪道,但這也就是一個可能,目前說不準,但是咱們打起來的時候,最好多防備着點他。”
“蕭堂情……”季觀棋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想到上輩子對方被揭穿時的模樣,眼神略微低垂,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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