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斯嘉麗草甸
因此，大量的同質化嚴重的木屋散落在西部寬廣的土地上，每到夜晚，數量繁多的窗戶中，便向外透出點點文明之火。
聚火成薪，星星如瀑。
亦如此刻。
淡黃色的煤油燈光透過被木板封閉的窗戶縫隙，向外透出，但這卻讓兩人都感到一絲疑惑。
有燈光，說明屋內有人，但封死的窗戶，又向外透露着幾分詭異。
瑪格麗特上前敲門，無人迴應。
屋內的人顯然有些不太禮貌。
作爲在西部討生活的女性，她自然有把子力氣。
她從輕拍房門開始，逐漸加大力氣，一直到房門被砸的震天響，屋內還是沒有傳出一絲迴音。
暴雨，荒山，獨屋；亮燈，釘死的窗，無人迴應的房子，詭異的氛圍幾乎要拉滿。
擁有莽慫二象性的女傭不由自主地重新歸位到江秉身後，緊皺眉頭，將僱主護至身前。
屋內更加安靜，安靜的好似陷入死寂，只有燈光在雨中仍然有些飄忽不定。
女傭小腹已經開始有些暖意。
手下人不靠譜，江秉只好親自動手。
他來到門口，還未舉手，一股死屍特有的腐臭味透過門縫，逸散在他的鼻尖。
熟悉的氣味讓江秉微微提起的內心又恢復了安寧。
死人就沒什麼可怕了。
19世紀末也不是沒有好處，最起碼鎖具就因爲生產工藝的粗糙，被製造的十分粗大結實。
它的防盜作用異常強大，強大到遠遠勝過門軸。
於是江秉從另一邊推開了門。
兩盞大煤油燈將房間照的透亮，裏面的燈油幾乎快要被燒乾。
侷促的房間內，木質的桌椅板凳東倒西歪的分佈在各處，房間被翻撿的十分雜亂。
進門左手的小牀邊，橫着兩具瘦小的屍體。
濃郁了數倍的腐臭味鋪天蓋地的襲來。
“天呢！”
瑪格麗特從江秉身後探出頭。
江秉站在門口瞅了幾眼，就得出死因。
“死於飢餓”
這有點廢話，因爲屍體都餓脫像了。
死者是兩名一般大的孩童，密封的環境與適宜的溫溼度並沒有讓屍體腐爛，反而有些向乾屍發展的趨勢。
江秉來到牀前，才發現死者是一對雙胞胎。
兩人當中，有一個背對着門側臥在牀上，一個斜倚在牀邊，烏黑髮青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將兩個孩子關在這裏活生生的餓死！”
女傭十分氣憤。
好在謎底很快被解開。
桌上放着一張便條，娟秀的筆跡顯然這顯然出自一位女士之手。
【格倫和艾迪
我已經追蹤到那夥人，這次一定會把屬於我們的錢要回來。
門我已經鎖好，窗戶也用木板封上了。答應媽媽，不論是誰叫門你們都不要答應，即使是你們的熟人。家中的食物和水應該夠你們安穩度過至少四天，我最晚明天就回來，不要忘記讀書和練字
愛你們的
媽媽】
顯然，這位母親的討債進度沒有那麼順利。
房門與窗戶上的抓撓痕跡則充分說明愛子心切的母親，明顯將木板固定的過於牢固。
這些用以抵禦野獸與匪盜的屏障，也成功奪走了受保護者的生命。
年幼的雙胞胎根本無法撼動它們分毫。
狂野的西部給江秉這個旅人開了一個玩笑。
內容滿是荒唐，無奈，與死亡。
好在江秉已經習慣這類玩笑。
他將雙胞胎的屍骨用牀上的被褥收斂，好等到雨停後進行埋葬。
就在瑪格麗特還在做着心理建設時，房間內的壁爐已經被江秉點燃，溫暖的火光驅散了她身上的涼意，還有幾分迷惘。
反應過來的女傭趕緊搶下江秉手頭的木柴，並頂着大雨將行李卸下，馬匹解套。
煮飯，餵馬，她忙碌個不停，好似這樣就能遺忘掉方纔的所見所聞。
西部同樣屬於美食的荒漠。
畢竟獨立戰爭也纔打完沒有多久，這個脫胎於英國的新國家，傳統的食譜中說不併還包含着着類似‘仰望星空派’之類的名菜。
而在地廣人稀，條件簡陋的西部，熱氣騰騰的派，則屬於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美食。
有條件的行者會在野外直接打獵，從而獲取到新鮮的肉食，條件不好時只能食用以豆子罐頭爲代表的蔬菜罐頭，以牛肉罐頭爲代表的各種重口的肉罐頭進行充飢。
但是它們的質量得不到任何保證。
要知道這個年代下，可沒什麼食品安全法案。
壞了的豬肉，被搓上蘇打粉去除酸臭味；毒死的老鼠被一同鏟進香腸攪拌機；洗過手的水被配製成調料；工人們在肉上走來走去，隨地吐痰，播下成億的肺核細菌；不慎跌入熬油大缸裏的工人，被當成豬油賣掉……
這都是1898年的真實寫照。
直到1906年，美國纔出臺了《美國食品和藥品法》，這種荒唐的亂象最終得到遏制。
至於杜絕，資本會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當然，經過廣大西部人民的挺身試毒，幾種稍微有良心的罐頭品牌和種類飛快在同行中脫穎而出，成爲牛仔，旅人、廚藝不精的主婦、淘金者們的心頭好。
就比如女傭剛打開的這罐鷹嘴豆罐頭，還有一旁的黃桃罐頭。
當然，還少不了金寶湯公司生產的濃縮湯罐頭與肉醬。
至於烹飪過程，則更加方便簡單。
在江秉逐漸凝重的神情中，女傭將一個行軍鍋架在壁爐上，添水煮沸。
隨後將這幾種罐頭以此倒入水中，不斷攪拌，讓它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昏黃的火光照耀下，圍着圍裙的女傭手持一柄頗爲沉重的鑄鐵勺，神情專注，不斷攪動着鍋中的不明液體。
依稀間，江秉好似看到一幅傳世名畫。
‘慈父在熬湯’
他很是慶幸自己不太用喫東西。
於是這鍋美食被女傭自己獨享。
雨後，兩人埋葬了雙胞胎的屍體，繼續啓程南下。
好在一路都是大路，馬兒健壯，車子精良，兩人很快就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斯嘉麗草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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