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半斤和八兩
“友叔，老實說吧。”
“阿九叔煉成殭屍也是你的一點執念吧，所以你纔沒有阻止他。”
“就那樣任由事態一直髮酵下去。”
陳友聽的臉色一變，嚴厲的呵斥：“洋洋，你在胡說什麼！”
宋仁繼續：“難道不是嗎？”
“伱天天跟別人抱怨，說現在社會上沒了殭屍，像你這樣的道士也就沒了活計，所以每天都表現的頹廢，一副鬱郁不得志的樣子。”
“你不是一直在渴望着將一身所學，有一次大展身手的機會？”
“所以，你從心底都在渴望殭屍的出現吧？”
“所以對阿九叔的事情，你一直抱持着靜觀其變的態度。”
“甚至於還有一點小期待吧。”
陳友瞪大了眼睛，氣憤道：“你瞎說什麼！我就算再怎麼不得志，也不至於期待殭屍的誕生。”
宋仁直言：“是嗎。”
“那你爲什麼從來不阻攔阿九叔呢？”
“往日裏，你一向看他不順眼，好像他欠你二百萬似得，可既然看他不順眼，爲什麼不做點什麼？”
“你若是早點出手，還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嗎？”
這就是所謂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種話指的就是旁人的心聲，宋仁是說給其他人聽的，話裏帶有了強烈的蠱惑性質。
以至於在其他人看來，陳友的不作爲，就是在助紂爲虐的犯罪一樣。
陳友被頂的心態有些炸了。
明明自己沒什麼壞心眼的，充其量就是一直有些消極的生活態度。
他對很多事情習慣性的選擇了視而不見罷了，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結果怎麼突然間就變成罪人了。
附近的鄰居里，不少人跟着附和：“是啊，阿友，如果你早知道阿九做了這些的事，爲什麼從來不說呢。”
“阿九他用孩子骨灰借運延壽，這是損陰德的事情啊，怎麼能這麼做呢！”
“還有爲了一己之私而殺人，阿友你竟然連這都幫他隱瞞，簡直太過分了。”
陳友：“……”後面那個我真不知道啊。
阿九也終於忍不了了：“夠了！”
“就因爲一個撞了邪的小孩子隨口胡謅，你們就全都信了是吧！”
他伸出自己折斷的食指，一手指着宋仁：“洋洋她現在是撞邪了，她剛剛親手將我的手指折斷，這就是事實！”
“難道你們以爲這是一個小孩子能做到的？”
“如果我真做了那些事情，以我的手段，我還會忌憚一個小孩子嗎？”
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只是宋仁壓根不和他狡辯這些東西，直言道：“說的再好聽，都不如去梅姨家裏看看冬叔的狀態，或者去你的家廟裏看看那些孩子的骨灰罈。”
“怎麼樣，阿九叔，你要不要用事實證明一下自己？”
“……”阿九的臉色變化不斷，他可不敢這麼做，不然跟攤牌有什麼區別。
但他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只能面色難堪的沉默下來。
這時候，梅姨已經有些頹然起來，她的精神狀態在冬叔死後就一直滿負荷。
這段時間以來備受煎熬，現在又被當衆曝光，心理防線逐漸崩潰了。
她語氣頹敗道：“不用去了，阿冬他確實是已經死了。”
到了現在，她已經徹底放棄了所謂的復活。
她唯一的一點念想就是——
“阿九，告訴我，洋洋她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阿九沉默着沒有開口。
一旁的陳友滿是複雜道：“梅姨，如果是真的按照洋洋口中的描述處理屍體，那種方式確實是煉屍的一種。”
“最後的結果也不是復活，而是成爲一隻毫無理智的殭屍罷了。”
梅姨聞言，徹底的跪倒在地上，口中不斷喃喃：“怎麼會這樣，不該這樣的。不對，阿冬他會活過來的。”
阿九的面色仍有些掙扎，在心底思考着掩蓋事情的方法。
這時候，人羣后面又傳來了管理員燕叔略帶沉痛的聲音：“阿冬他就是被你害的吧，阿九。”
燕叔是一位六七十歲的老頭了，他手裏拿着一顆金牙走進人羣。
此前他就在樓道里撿到了冬叔的一顆金牙，樓道里還有殘存的血跡。
事後，他聽阿鳳描述說在樓道里見到了一個身後跟着一大羣孩子的男人害了冬叔。
他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只不過阿鳳的精神有些問題，所以他的話在常人眼中可信度太低了。
本來燕叔準備天亮之後，去阿九的家裏試探一下的。
結果趕巧了今夜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也是聞訊趕來的。
有了燕叔的一番佐證，縱使阿鳳的話可信度很低，但這麼多條件綜合下來，幾乎可以將這件事釘死了。
阿九的面色徹底頹敗下來，閉上眼道：“是我做的。”
梅姨難以置信的擡起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眸裏，逐漸承載了越來越多的憤怒：“阿九，你怎麼可以這樣！”
宋仁笑了下。
在這一點上，他反而倒是表示了理解：“嗯，手段是卑劣了些，但也是求活而已。”
“梅姨你不也一樣爲了一個輕飄飄的‘復活’名義，早已做好了隨時犧牲他人的心理準備嗎。”
“區別只是一個爲了自己，一個爲了愛人，又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半斤八兩嘛。”
要知道，梅姨平日裏確實是很好的一個人，但真狠起來了，那也是真的沒人性的。
阿九雖然有提到童子血的備選方案，但也沒想到梅姨會這麼喪心病狂，直接把阿鳳的兒子活生生的餵給了殭屍化的冬叔。
這也導致阿九的計劃也出了偏差，被兇性大發的殭屍給咬死了。
可以說，爲了所謂的復活冬叔，梅姨是真的把底線踩在地上蹂躪的。
同時，在殭屍中，後面阿鳳意識到兒子小白慘遭殭屍的毒手之後，曾提着一根扎滿了鋼釘的棒球棍就和殭屍拼命去了。
乍一看還挺爲這段爲母則剛的母愛感到悲壯的。
但事實卻是阿鳳明顯是挑錯了目標。
這就像是有人把孩子抓起來，然後扔進了餓了三天的老虎的籠子裏。
老虎獸性大發後，孩子母親就瘋了似的找老虎報仇去了。
這就挺沒道理的。
作惡的歷來都是人心。
難道要和殭屍談大愛，讓這種沒有理智的生物放過到嘴邊的血食，那是在開玩笑呢。
……
梅姨顯然也被宋仁直白的諷刺擊破了心理防線。
她並非一開始就是個狠人，只是爲了愛人，她放下了所有的原則而已。
爲此哪怕是付出一切，乃至於他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就像是宋仁說的。
這樣的自己，和阿九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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