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戚和音性格沉靜內斂，二人相處時，負責引導話題的那個人往往是商聞澤。其實他原本也不是什麼話多的人，天生傲慢冷漠，不可一世，只是在面對和音時，纔會多出一點耐心和溫柔罷了。
他又主動提起自己這次在西大陸的旅程，說：“雖然喫得不好睡得不好還總想回國，但這次出行也不是一無是處。有一些奇妙的體驗，和音要聽嗎？”
戚和音點頭說好。
商聞澤笑了笑，習以爲常地將語調放緩，聲音溫和地像是在給小朋友講睡前故事。他說：“我這次跟隨父親出訪西大陸，先是抵達了海倫娜，隨後一路北上，經行阿斯卡利亞、拉克希爾，如今暫停在格魯港，最終會坐船前往最北端的國度奧托。”
“海倫娜雖然是個小國，但這裏風景不錯，氣候溫暖宜人，海邊盛產一種金色光澤的珍珠。我在這裏逛了許多海邊的小店，給你帶了好多漂亮的珍珠回來。”
“阿斯卡利亞有着西大陸最大的內陸湖，湖裏有一種特殊的魚類，鱗片淺粉，純潔優雅的顏色，胸鰭和尾鰭很長，就像是仙女的裙襬。可惜這裏的魚我無法讓人帶回來，只能給你拍下一些照片。”
“拉克希爾的玫瑰酒莊非常聞名，雖然酒很一般，但陽光下玫瑰開滿莊園的風景很美，鋪天蓋地又熠熠生輝。我來的時候正撞見有一對夫婦在舉辦婚禮，他們在花圃中擁吻，看起來很甜蜜幸福，那時我就在想”
戚和音專注地聽着他娓娓道來，眼底不禁泛起淡淡的嚮往。
這是和小時候一樣熟悉的感覺。她總是透過商聞澤的講述來了解世界，等待少年每次踏足一處新的土地，爲她帶回旅途中的收穫。
從小，她和商聞澤就是不一樣的人。
少年健康強壯，總是有無限的精力探索世界。他酷愛蹦極、潛水、滑雪、衝浪、高空跳傘等一切極限運動，去過山地越野，登頂過最高的雪山，追過北地的極光，甚至在原始叢林獨自呆過七天七夜，與毒蛇和猛獸搏鬥求生。
沒有同齡人的生活體驗比他更豐富了。他像個耀武揚威，愛好征服世界的騎士。
而她，在醫院和家中來回輾轉，和這個真實的世界總是隔着一扇窗戶，一道門，一堵牆。
她曾經會羨慕又難過地看着商聞澤，覺得自己是個被身體困住了的人。
但商聞澤說，她是思維世界的女王。她看到的世界，遠比一個藍星更大。
至於現實的風景，他可以代替她去看，再慢慢地講給他聽。
這樣的一個承諾，少年已經履行了許多年。
“和音的身體現在好起來了，說不定沒多久就可以自己去旅行了。”商聞澤看出她眼裏的嚮往，彎脣對着她笑：“公學每年十二月都會組織一次大規模的遊學，去各種國家採風。等我這次回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了。”
“嗯！”戚和音認真地點點頭，眼神期待。
低頭看了眼通訊器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發現二人不知不覺，居然聊了快四十分鐘。
想到商聞澤那邊似乎已經快兩點了，戚和音連忙和他打了聲招呼，便在那頭少年意猶未盡又依依不捨的眼神中，掛斷了視頻。
站起身來，整理一番褶皺的睡衣，她也準備再看會兒論文，就去睡覺了。
戚和音每天入睡的時間，是雷打不動的晚上九點。凌晨六點起牀，養精蓄稅，睡足九個小時。
這是身體恢復期間的作息。等到她身體徹底轉好，在研究院正式入職以後，這個入睡時間或許會酌情往後推遲。
第二天清晨，戚和音準時起來，一頓簡單的早餐過後，便坐上了前往法羅公學的車。
隨後一整天，上專業課、補學分、看研究資料、寫論文她過得充實感滿滿。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天，戚和音算是徹底適應校園生活的節奏了。
隨着課程的進展，她又認識了班上的許多同學，有同年級的，也有大一的師弟師妹。
慢慢的，她的通訊器每天都會收到許多友好問候的消息，並不再只是一開始的八卦。這讓戚和音莫名產生了一種“社交好像並不難”的感覺難道她真的像沄心說的一樣，身上有着一些吸引人的特質嗎？
週五這天，戚和音又早早來到了教室，坐在靠前排的位置，安靜自習。
有幾個同學走進來，本想和她打招呼，但看見她身旁的江言澈，心思又硬生生止住了。
這些天，江言澈的座位彷彿固定了，他不再像個孤狼一樣獨自霸佔教室最後一排，而是不論在哪堂課，那間教室，都雷打不動地坐在戚和音身邊。
此刻江言澈正纏着她問題目，大少爺手臂撐在桌面上，一頭粉發燦爛耀眼，漂亮的藍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說話的聲音黏黏糊糊，像是在賣乖。
路過的幾名學生見狀紛紛被驚到，默契地對望一眼，隨即不約而同地掏出通訊器，手指在鍵盤上興奮飛舞，打字的速度快得像能冒出火星。
消息頓時出現在法羅公學內部的某個神祕小羣裏。
【哇塞哇塞，我們高貴的江少爺要被新同學拿下了嗎？總感覺江少真的淪陷了，你們瞧他剛纔那眼神，他真的超愛】
【哼哼，想什麼呢，我們戚同學可是那位的青梅。商少爺這麼多年都沒搞定的人，你說江少能行？】
【我們江少爺怎麼就不行了？我之前在學生會見過商少，帥是帥，只是那副傲慢又冷冰冰的表情，三歲小孩看了都要嚇哭呢！要我說還是江少好，陽光校草這一款，談起戀愛肯定是甜甜蜜蜜又黏黏糊糊~】
【好想看兩個少爺搶人啊，修羅場大戰肯定很爽！腦補了一下公學高高在上的少爺們，強取豪奪弱不禁風的少女，啊呀呀，本小姐是在看什麼瑪麗蘇小說嗎】
【戚同學溫柔又聰明，是我也喜歡啊，唯一的缺點就是對那些平民特招生太友好。希望那羣平民不要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她和少爺們纔是最配的！】
【她好幸運啊，能被少爺們喜歡，我真的羨慕又有點嫉妒，嗚嗚】
【哈？你們未免也把少爺們捧得太高了，我倒覺得戚同學完全沒把心思放戀愛上呢。小道消息，去搜一下維利塔絲研究院最新公告的招聘名單，有驚喜哦】
衆人在羣內熱烈地討論着，時不時小心瞥一眼安靜坐在前排的少女，暗自激動。
以法羅公學學生八卦的行事風格，原本是該把這些消息全都發到論壇上的。
仗着匿名論壇無所顧忌，許多學生甚至敢在裏面討論公學裏那幾位不可一世的大少爺，對於身份背景一般的普通人，他們更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但不知怎麼的，這些本該掛在網上肆無忌憚的討論，到戚和音這裏就成了例外。
這幾天，學生們發在論壇上的關於她的帖子，總是很快就被莫名刪帖，甚至發貼的賬號也被炸掉。次數多了，衆人逐漸意識到了不對。
有一些叛逆的學生，試圖通過發更多貼文的形式表達對論壇刪帖人的不滿，結果當晚家裏的長輩就接到了上面的警告電話。發帖的學生被家裏抽了一頓，第二天只能痛哭流涕地來上學。
這殺雞儆猴的手段讓學生們心生畏懼，只能在心底默默抗議權限狗，並自發地悄悄建起小羣，轉移八卦陣地。
戚和音對這些事一無所知。她不看論壇，也只有在放學有空的時候，纔會關注一下通訊器的好友消息。
此刻，她正在給江言澈講一道新的題目。
少年這幾天在線上表現得很安靜，每天只會默默地發幾道題過來詢問，似乎知道她除了題目以外，其他的消息都不會回覆。
但在學校裏見到她的時候依舊很熱情，坐在她身邊，不停地朝她拋出友誼的橄欖枝。
看江言澈默默盯着試題，臉上一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聽懂沒有，戚和音想了想，說：“那我考考你。”
江言澈：“”
“好嘛。”他扯了下脣，有些無力地癱在桌上：“我確實沒聽懂。”
戚和音：“哪裏沒懂？”
江言澈矜持地點了點試卷：“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戚和音默了默：“也就是全部？”
“嗯。”江言澈小心地瞥她一眼，有些委屈道：“戚同學會不會覺得我很笨。”
戚和音搖頭：“不會。”
她想了想，直白地說：“在我眼裏，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有教無類，一視同仁。
江言澈卻不知是怎麼理解的這句話。
聞言，他震撼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作出一副大受打擊的表情。
戚和音疑惑歪頭：“？”
等到週五放學，一週的課程結束。
戚和音回到家，和父母姐姐一起度過了一個休閒溫馨的週六。
定好鬧鐘，週日上午，她早早地便出門了。
今天戚和音難得地穿了一身比較正式的衣服，她把自己的研究文件全都收拾整理好放進揹包裏，準備前往維利塔絲研究院，進行入職報道。
天朗氣清，坐在車窗邊，戚和音望着兩側快速倒退的風景，感受着微風輕撫，心情格外愉快。
與此同時，維利塔絲研究院內，一份個人資料被送到了會客室的桌邊。
一身純白軍裝的男人注視着沙發上那道沉默冷峻的身影，神態恭敬：“厲少爺，這是本次軍部和研究院聯合項目，研究院方面爲您匹配的擬態研究員資料。”
“研究院官方認定，她是一名新的s級擬態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