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再感覺下
籠罩在身前的影子退開稍許,裴轍在凝視他。
姜昀祺眨眨眼。
經歷先前疾風暴雨一樣的昏暗,此刻,視野裏的一切都很清晰。
設備包靠在小沙發底下,覆盤的電腦擺在書桌上,邊緣藍色指示燈一下下地閃。
排除心刻意虛化的大影子,姜昀祺在很認真地研究他的房間。夢遊一樣的認真。
樞神經已經停止工作,神經系統隨之罷工,有一個念頭在腦海張牙舞爪,可就是出不來。
姜昀祺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
感官識別這時變得無比敏感。
脣上傳來按壓的粗糙感,裴轍握住姜昀祺下巴,拇指擦了擦已經腫起來的上脣,低眸淡淡道:“不喜歡裴哥了?”
好像在問晚飯喫得怎麼樣。
幾秒之前,耳邊還充斥急促交換的喘息與曖昧交纏的水聲,這句話驀地落在姜昀祺耳邊,好比一顆能量巨大的原.子.彈,震得姜昀祺磕磕巴巴顛來倒去。
“喜、喜歡的......”
一場示愛像是逼供。
房間隔音效果極佳。
空曠的靜謐裏,衣料摩擦比先前更頻繁,脣舌糾纏沒有剛開始的暴烈,變得繾綣平和。
可上脣還有些痛,是一開始被用力吻住時施加的力道。裴轍好像知道姜昀祺被弄痛了,所以這會的親吻含吮多了些撫慰。
後頸被摩挲扶住,仰頭快要斷掉的脖子才稍稍好受些。
姜昀祺閉上眼同裴轍接吻。
混亂浮游的意識漸漸找到方向。
是裴轍。吻他的人是裴轍。跟着一起冒出的,是除夕夜的仙女棒,滋啦滋啦,銀雪暴濺,心頭滾燙。
然後——
“我不喜歡。”
“姜昀祺,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的清晰程度,不亞於眼前的親暱。
被吻得暈乎乎的腦子霎時清明,姜昀祺睜開眼望着裴轍。
“裴哥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姜昀祺後退幾步,又說:“我那時候跟你表白,你說你不喜歡我。”
“說了兩遍。”
親吻是真實的,這幾個月的難過與沮喪也是真實的。
裴轍看着他,深眸低垂,很久沒說話。
有些事既然做不到,當初篤定說出口的,就是最直接的傷害。
裴轍開口道歉:“昀祺,對不起。”
屋子裏比先前更安靜。兩人靜靜對視,都沒有說話。
姜昀祺明白裴轍對他的好。
無論站在什麼位置,裴轍對他都是用心良苦。
但越是明白,好像就越生氣。
姜昀祺轉身,想要開門出去。
裴轍下意識擡手撐住門沒讓。
姜昀祺沒動,背朝他站着,一言不發。
過了會,裴轍鬆開手,傾身幫他轉開門把。
與來時不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
一路坐電梯到一層,酒店燈火輝煌。
走出酒店,淅淅瀝瀝的雨暫時停了,氣溫低了不少。濃濃夜色四方圍攏,視線裏只有路燈映照在積水裏的碎片光暈。
姜昀祺漫無目的走着。
裴轍的存在感太強。原本兩人一前一後,後來沒幾步,剛過一個馬路,就變成裴轍牽着他的手,領他一起走。
姜昀祺低頭看着被握住的手,默默嘆氣,想賭氣抽出來,又很依戀這種感覺。
姜昀祺一路悶悶不樂。
空氣裏突然瀰漫開披薩和牛角包的香氣,姜昀祺轉頭去找。
裴轍覺得生氣也很耗費體能,就問姜昀祺要不要喫。
姜昀祺說不要,說着又很有骨氣地把手抽走。
裴轍脣角微彎,但想起之前姜昀祺因爲他一直笑的氣還沒消,下秒就抿直了脣線。這會要是讓姜昀祺記起“舊賬”,那自己的處境就不是握不到手那麼簡單了。
夜晚的教堂都是黑黢黢的。聖家堂正面有路燈照着,壁麪灰白一片,塔吊高高懸在尖頂上方,顯出一種不倫不類的荒誕感。
姜昀祺仰頭望了一會,四周有兩三路過的遊客在拍照,左右移動,冷不丁就要和直直杵着的姜昀祺撞上。
裴轍帶着人後退幾步,花壇邊上正好有遊客起身離開,裴轍拉姜昀祺一起坐下。
兩個人一起仰頭望了一陣。
拂面而來的夜風裏殘留着潮溼微寒的雨氣。
“裴哥,我不想你對我好。”
姜昀祺轉頭,藍眸一眨不眨,“我想你對我壞一點”。
裴轍也轉頭看他,沒說話。
姜昀祺垂頭輕聲:“你對我那麼好,我都懷疑你不是喜歡我,是因爲想對我好才喜歡我的。畢竟我纏了你那麼久。”
裴轍說:“不是的。”
姜昀祺忽然笑了下,雖然依舊低着頭,但嘴角的弧度很翹:“我知道,你親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
裴轍沒說話。道歉之後,一切都變得坦然。
“你總是那麼淡定,好像什麼都影響不了你似的。”
姜昀祺往後靠上椅背,不再看冷冰冰的教堂,靛藍夜空裏,能看到很細很小的星星。
姜昀祺眯起眼睛,很慢地說:“有時候我都覺得我對你而言無關緊要——不是那種無關緊要,我知道你對我好......就是感覺我做什麼都影響不了你。就是這樣。”姜昀祺抿了下嘴,片刻,閉上眼睛很輕地嘆氣:“裴哥,你永遠那麼理智。我有時候感覺自己都成了你理智的一部分。只要有需要,你隨時會把我推出去,推到一個你以爲的合理區域。我又沒有什麼辦法,我總歸聽你的。”
“我覺得我說得有點哲學了......我有個隊友是學哲學的,說話很厲害,我估計受他——”
“昀祺。”
裴轍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星星一樣遠。
“你知道我在婚禮上找到睡着的你的時候,我做了什麼嗎?”
姜昀祺愣住,張嘴想說什麼,裴轍打斷了他。
還是和之前一樣沉穩平淡的語調,處變不驚的語速。
裴轍說,面對着教堂,像是在告解:“我親了你。額頭,眼睛,還有嘴脣。後來我又親了你的頸側,很多遍。你的拉鍊是被我拉上去的,因爲我留下了印子。不知道你回去有沒有發現。你睡得很沉,估計很累了,我帶你靠上肩膀的時候你都沒有醒。我那個時候根本沒有理智。我任何一個舉動都會讓你醒來,但我還是做了,而且沉迷其。”
“所以你對我而言並不無關緊要。”
“你纔是我的理智。”
姜昀祺完全愣住。在裴轍一字一句說的時候,他轉過頭盯着神色可以稱得上是淡漠的裴轍,心跳如鼓。
裴轍摸了摸姜昀祺被夜風吹得有些涼的面頰,眼神溫柔,開口直白坦蕩:“昀祺,我面對你的時候,會後悔,會患得患失,更會嫉妒。我所有關於你的念頭裏,也有庸俗不堪、自私狹隘的一面。這會令你失望,讓你難過。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在你面前一點都不理智。”
那種迫人的緊張感又回來了。
姜昀祺不知道說什麼,他噌地一下站起,裴轍仍舊坐在椅子上注視他。
姜昀祺左右看了一遍,空曠街道上,行人遊客稀稀落落。
姜昀祺一把拉起裴轍:“我們回去!”
裴轍笑,由得他走。
途下起了雨,毛毛雨,氣溫本就低了不少,這會冷風吹得人發抖。
姜昀祺絲毫不覺得,他覺得心口有團火,或是一隻貓,燒灼又撓心。
裴轍擔心他着涼感冒,將人攏在懷裏往回走。
所幸出來不是很遠,到酒店的時候,兩人身上也就蒙了一層細密雨絲。
電梯從來沒有這麼慢過。
姜昀祺一會去瞧不斷跳躍的數字,一會又仰面仔細看裴轍。
雨水洇溼這張俊朗無儔的面容,眉眼漆黑深邃,眉峯如同刀削一般深刻,透着股凜然的強勢。回視姜昀祺的時候,眼底脣角會露出笑意。
和以往一樣,又有些不一樣。
姜昀祺垂眼,過了會,小聲道:“可你那時還是說了不喜歡我,我真的以爲是真的......”
裴轍揉了揉姜昀祺頭髮,纖長睫毛顫動,水藍眸光溢出些許,看上去是有些憂鬱的。
裴轍說:“你不是感覺到了嗎?”
姜昀祺沒反應過來,又去看裴轍。
裴轍只是笑。
姜昀祺反應過來了,臉頓時通紅。
電梯門開了,走廊裏空無一人。
姜昀祺跟着裴轍往前走,裴轍好像一遍就記住了他住在哪。
房卡被裴轍拿去之後就一直在裴轍身上。
裴轍打開門,姜昀祺走進去。
又是一片黑暗。
裴轍擡手開燈,姜昀祺拉下裴轍的手,眼眸溼漉漉的,伸手就摟住裴轍脖頸。
裴轍知道他要做什麼,或者說回來的路上就知道了,他順勢低頭吻了吻姜昀祺嘴脣,安撫道:“待會再親,先去換衣服。”
姜昀祺說:“我想先親。”
裴轍摟着人親了會,把人往房間裏帶,順手開了臥室的燈。
然後一邊親一邊給姜昀祺找換的衣服。
屋子裏一直有暖氣。
姜昀祺掛在裴轍身上逮着空隙親裴轍,腦袋剛從領口冒出來,就去找嘴巴親,裴轍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親來親去,姜昀祺越來越黏,最後貼着裴轍的耳朵說:“裴哥,我還想再感覺下。”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有點忙,如果當天沒更,第二天肯定更,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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