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是一家人
裴玥是被自己弄哭的,姜昀祺越想越着急,急得臉通紅,用力推裴轍肩膀,想讓裴轍過去安慰:“你過去,裴玥姐姐哭了......”
裴轍手掌包攏在姜昀祺後腦,轉頭看裴玥:“姐。”
裴玥偏頭抹了下眼淚,沒有說話。
姜昀祺見狀哭得更厲害,推不動裴轍就想從牀上起來,被裴轍握住的那隻插着輸液針的手掙脫之下鮮紅血液倒流出一截。
“昀祺。”
裴轍語氣驟然加重,注視姜昀祺的眼神陰沉壓抑:“不要動了。”
姜昀祺愣愣瞧他,抿嘴抽泣:“那你過去。”
裴轍沒動,漆黑瞳仁凝視固執要他走的姜昀祺,怒意剋制在眼底:“再說一遍。”
姜昀祺抽噎着怔在原地。
裴轍居然和他發火了。
視線被裴轍鎖住,姜昀祺默默淌眼淚,半強制地與裴轍對視,不敢說話。
過了會,好不容易有機會脫離裴轍視線掌控,姜昀祺扭頭去看裴玥,藍眸全是歉意。
經歷了先頭的暴烈,窗外的雨依舊迅疾卻平穩不少,有節奏地落在窗戶上。沒開燈的病房不再昏昧,清亮天光離開烏雲,平鋪散漫。
原地站了那麼久,裴玥抹乾淨眼淚,朝姜昀祺走近,笑了下說:“昀祺不要哭。”
姜昀祺一直關注裴玥一舉一動,很聽裴玥話,從裴轍懷裏抽出自己另一隻手擦眼淚,張嘴忍不住說:“裴玥姐姐,對不起。”聲音又輕又軟,帶着抑制不住的哭腔,看來是難受到極致。
裴玥摸了摸姜昀祺頭髮,笑容很淡卻溫暖。
這麼短時間要她接受這個事實太難了。
裴玥暫時無法理解裴轍與姜昀祺相愛,但裴玥能夠理解姜昀祺對裴轍的感情,還有一直以來裴轍對姜昀祺的感情。
無論如何,姜昀祺都是裴轍帶給她的家人。
他們早就是一家人。
裴玥說:“不要對不起。昀祺,裴玥姐姐捨不得你。”
話音落下,姜昀祺眼圈立馬紅了,開口還是:“對不起......”
他能明白裴玥的“捨不得”是什麼意思。
他們作爲一家人在一起太久,即使有那麼多過去橫亙在彼此之間,但這個事實改變不了。
裴玥需要時間。
某種意義上,姜昀祺也需要。
半個多月來的精神折磨,眼前的姜昀祺就像肆虐風暴心的小樹苗,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連根拔起、粉身碎骨。
裴玥看出姜昀祺神態的脆弱,也心疼姜昀祺突然之間的暴瘦,再開口說話的時候神色溫柔:“怎麼瘦了這麼多?”裴玥伸手握住姜昀祺抹眼淚的手腕,一下就能摸到骨頭似的。
姜昀祺小聲:“生了點病......”
裴玥望着他忍不住笑:“生病就生病,怎麼還有生了點的病?”
姜昀祺不說話了,扭頭去瞧裴轍,他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和裴玥說。
但裴轍視線沒有同往常一樣與他接觸。好像還在生氣。姜昀祺搞不懂這前前後後有什麼好生氣的。於是,姜昀祺也不去看裴轍了。雖然自己一直待在裴轍懷裏,下巴還靠着裴轍肩膀。
裴玥見狀,語氣依舊帶笑:“看他做什麼?他不是最聽你話?”
姜昀祺呆住,裴玥這話這個時候好像不能做表面理解......姜昀祺張了張嘴就要辯解:“不是的,我聽裴哥話的......”
裴轍聞言瞥他一眼,好像覺得姜昀祺說了句十分了不得卻一點都不誠實的話。
感受到裴轍目光停留,姜昀祺也去看他,一雙藍眸水盈盈,坦然得很。
裴轍不作聲移開眼,看上去過分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麼。
裴玥只是笑。
後來,病牀上搭起小桌板,姜昀祺乖乖喫裴玥做的飯菜,裴玥陪他一起吃了點。
姜昀祺燒已經退了,下午就能回家。
裴轍喫得快,一句話沒說,喫完就朝門外走。
姜昀祺握着勺子問裴轍去哪裏,裴轍回頭看他,說一會就回來。
自從知道兩人的真正關係,裴轍和姜昀祺之間的交流在裴玥看來,就顯得更明晰也更直白。
裴轍看姜昀祺的眼神從來都是不同的。姜昀祺關注裴轍就跟喫飯穿衣一樣自然。
門輕輕關上,姜昀祺望了會,低下頭,覺得裴轍應該還在生氣,可又找不到由頭,心裏頓時悶悶的,喫得越來越慢。
裴玥看了眼裴轍離開背影,對姜昀祺說:“別管他,昀祺多喫點。”
姜昀祺:“嗯。”
喝湯的時候,濃密纖細的眼睫垂下,眼皮泛紅,有些腫,全是哭的。雙頰瘦得顴骨都明顯,嘴裏塞滿東西才稍稍鼓起來。
裴玥問:“昀祺生了什麼病?”
姜昀祺捏住勺柄,停頓幾秒後說:“睡不好......”
裴玥知道姜昀祺沒說實情,但這不重要,待會她會問裴轍,眼下好好喫飯纔是正經事。
“和宋姨視頻了嗎?”
裴玥笑,岔開話題:“要是宋姨看見,得心疼死。”
姜昀祺搖頭。
事實上,他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和宋姨聯繫了。
比賽剛結束那會還隔三差五視頻電話,自從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幾次宋姨打來的視頻都被姜昀祺用電話回覆。只是時間不長。
宋姨也問過是不是忙,姜昀祺就承認了,說準備夏季賽,又招了青訓生,特別忙。宋姨便沒再說什麼,後來電話也打得少了。
姜昀祺爲難又傷心。但如果把所有情況都和宋姨說,宋姨肯定着急,她年紀大了,本應該享福的,不應該再爲他操心。
裴玥大概能猜到其一些關節,便對姜昀祺說:“宋姨知道你懂事,不會怪你,等宋姨回來好好說。”
姜昀祺問:“宋姨什麼時候回來?”
裴玥想了下:“這個倒說不準。距離七月半還有一個多月,這趟回去是翻修老宅,得看進度。”
姜昀祺察覺到什麼:“翻修老宅?宋姨老了不和我們住一起嗎?”
裴玥笑着看姜昀祺:“那得昀祺去說。我們說了宋姨只當客氣。昀祺不一樣的。”
姜昀祺不明白爲什麼不一樣,但在裴玥目光裏,臉卻慢慢紅起來。
姜昀祺長得太惹人喜愛。
這幾年身量見長,二十啷噹,長成一副挺拔清俊的青年樣子,好像雪松和柏樹。但少年期的明秀純淨絲毫不減,不經意就會流露在最親密的人面前。藍眸澄澈,已有了海水的深邃沉靜。
“那我去說......”姜昀祺感覺到自己臉紅,不再看裴玥,順着裴玥話說。
“一個半月老宅能修好嗎?”姜昀祺又問。
裴玥摸了摸湯的溫度,督促姜昀祺快喫,一邊說:“這個不清楚。宋岐歸安排了裝修隊,但前幾天打電話還說下雨原因得延期。”
姜昀祺想起遂滸那漫長得沒有盡頭的雨季。
也許是和裴玥待一起的氛圍太好,也可能是心頭最重要的一塊大石落下,當然,也可能因爲這一階段藥效實在強勁,不僅讓他身體承受不住,原來的幻覺也減輕不少。
姜昀祺喫完飯被裴玥安排休息,再去看角落的時候,那裏空空的。
房間還殘留飯菜香味,裴玥坐病牀邊看顧姜昀祺入睡,擡起頭,發現裴轍並沒有離開太遠,他就在門邊。
裴玥起身走出去。
十層因爲是單人病房,出入人員比一般病房少了一倍不止,所以午休時間也格外安靜。
姐弟倆一站一坐,走廊只剩下護士推着推車挨個查房的輪響。
從姜昀祺承諾只要裴轍一輩子後,裴轍明顯就像換了個人。他在門邊倚牆站着,頭微微垂下,除了異常緊繃的下頜線條,整張面容一如既往沉着,視線凝定在某處,寂靜得如同一座年代久遠的雕塑,看上去草木不驚,卻沒人看得懂。
這會隔着病房,大樓外的雨聲依稀還能聽到。
裴玥深吸口氣,忍不住去兜裏掏煙盒,拿出來才恍然意識自己在哪裏,便又放了回去,雙手覆面,許久也沒有說話。
護士開門又關門,走近的時候和裴玥打招呼,然後繼續走遠。
不知道過去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十幾分鍾。
裴轍站直走到門邊窗前注視安靜躺牀上的姜昀祺:“過年回來本來想和你說,但昀祺怕你生氣。後來,拿了春季賽冠軍就打算告訴你的,現在又出了事。”
“昀祺到底怎麼了?”裴玥聲音從手掌下傳出。
“精神分裂。”
四個字輕輕落下,裴玥震驚擡頭。
裴轍背朝裴玥:“遂滸對他來說是無法越過的災難。奧仔被抓那天他就在現場。”
裴玥望着裴轍好一會沒回過神。
她還未從兩人在一起的震動緩過來,姜昀祺的病情直接將她衝擊得說不出一句話。
好幾分鐘,裴玥還是難以置信:“怎麼可能?之前不都好好的?”
裴轍垂眸,眸色深潭一般看不出情緒,只是說:“之前有過徵兆。奧仔的死算是□□。”
裴玥站起身,走到裴轍身邊一起去看病房裏的姜昀祺:“現在什麼狀況?聞措說是藥物問題引發的低燒,藥怎麼會有問題?誰給他配的藥?”
裴轍:“我已經把情況和他的心理醫生說了,明天就會過來。藥也改了用量。”
裴玥一點都不放心:“要不換個醫生?省人醫也有很好的心理專家,我現在就去——”
裴轍轉頭,看出裴玥的焦急:“那位醫生一直跟着昀祺,是認識的人。昀祺不會接受陌生人直接查看他的精神狀況。”
裴玥正要說什麼,不遠處電梯門打開,聞措聲音緊跟傳來:“昀祺好點了嗎?”一身白大褂,看來下了手術室就直接過來了。
“你們站門口乾什麼?”
聞措瞧着兩人莫名,又對裴玥說:“老婆我好餓。”
裴轍開門走進去:“你們去忙吧,我待會帶昀祺回去。”
裴玥擔憂道:“晚飯要不去我那喫?”
聞措覺得裴玥看上去好像姜昀祺不去他家喫飯就要餓死似的。
但聞措沒說話,只是來回看着,沒打擾裴家姐弟間不同尋常的氣氛。
裴轍說:“姐,別擔心。”
姜昀祺睡得飽飽,醒來就被裴轍安排出院。
下午四點多,暴雨剛歇,天空還有淡淡的彩虹。
姜昀祺坐車裏拿出手機拍照,裴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目前狀況是穩定的。
不知道算不算負負得正,姜昀祺緊繃至今的神經得到短暫喘息。雖然裴玥的態度並不明朗,但姜昀祺能感受到這件事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這讓他無比開心。
甚至一度能夠抵消掉對自己病情的焦灼與惶然。
兩人先去了趟超市,買了大堆生鮮果蔬。足足半個多月,姜昀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正常,胃口自然也好起來,跟在裴轍身邊要這要那。
裴轍多數時候不理他,儘管手牽得牢。
姜昀祺也沒想徵得他同意,以裴轍爲圓心只管塞想喫的以及可能想喫的。
兩個人多少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但這不妨礙他們一起牽手回家。
還沒到家,姜昀祺就接到博宇打來的電話。
自從裴轍接姜昀祺回來,博宇就一直在和裴轍聯繫姜昀祺的情況。這會總算聽到自家隊長活生生的聲音,博宇激動得快哭:“雲神,你沒事吧?好點了吧?”
薛鳴淮拿過電話:“什麼時候回來?”
姜昀祺跟在裴轍身後上樓:“現在好點了。明天祈醫生過來,還要再看看。熱身賽打得怎麼樣?”
熱身賽昨天已經正式開始,first安排上場的是薛鳴淮博宇夏閔和路星嵐。
薛鳴淮:“正常發揮。夏賽出了個黑馬,戰術不錯,教訓了gong,有時間你看看。”
正說着,博宇聲音清晰無比:“——叫ye,用他們隊長的姓命名的,這個隊長也是狂!叫葉遜聲,雲神,你知道他之前在誰手底下嗎?”
裴轍開門進去,姜昀祺跟後頭關上門:“誰?”
“晏雨。還是p11的一隊替補選手。”
博宇語速飛快:“是不是很奇怪?在p11,只要上了戰隊的,圈內多少知道些,這個人除了亞服有排名,其他信息完全空白!”
薛鳴淮語氣涼涼又不耐:“喂喂喂——這個是重點嗎?我們不是在說熱身賽嗎?”
姜昀祺笑。
接着,薛鳴淮一針見血:“這有什麼奇怪。你以爲p11是什麼聚寶盆?每顆金子都在裏面閃閃發光?你看他戰隊名字就知道了,直接將自己作爲戰隊標識,明擺着就是出口之前被p11雪藏的氣。”
博宇噎住,半晌:“對哦......”
隱約,姜昀祺還聽到路星嵐和夏閔的聲音,也在恍然大悟地贊同薛鳴淮。劉至的聲音也夾雜其,不過是對青訓生說的......他們應該在一樓
——這種感覺帶來真實。此時此地的真實。
姜昀祺握着手機聽隊友說話,看裴轍蹲在冰箱前安置食材,就像每個休息日從戰隊回到家一樣。
當然,裴轍還是不怎麼理他。
電話打了快一個小時,結束之後姜昀祺去洗了個澡。身上消毒水氣味太重,馬上就要喫晚飯,味道很影響食慾。
姜昀祺抱睡衣去了裴轍房間的浴室,衣服換下來擱進髒衣簍,姜昀祺打開淋浴被兜頭涼水弄得一個激靈。幾步蹭到外面,伸長手去調溫水。
可怎麼也調不出溫水。
雖說夏天洗一次涼水澡沒什麼,但姜昀祺不想剛出醫院轉身就再進去——裴轍說不定真的會把他打一頓。
房間沒開空調,氣溫還有些高,姜昀祺光溜溜跑到臥室門口,叫裴轍:“裴哥,沒熱水。”
裴轍從陽臺走來,看他一眼,細胳膊細腿白得招眼,幾乎是立刻,裴轍臉冷下來,冰霜似的瘮人,語氣格外兇:“穿好衣服。”
姜昀祺委屈:“就幾秒。我想洗澡,沒熱水。”
裴轍一臉嚴肅走進來,直接把人抱起,擡手抽了衣櫃裏一件襯衣從頭裹住姜昀祺,帶人去浴室檢查。
姜昀祺被擱在洗漱臺上坐好,裴轍過去彎身檢查了下,說:“沒壞。要等一會。”
姜昀祺:“哦。”
裴轍轉頭瞪他:“衣服不會穿?感冒怎麼辦?姜昀祺,你腿癢了?”
姜昀祺覺得裴轍在發脾氣,雖然這很少見。
姜昀祺不說話了,很珍惜地摸了摸自己膝蓋,低頭埋進去。
裴轍盯着面前透明水流,心裏愈加煩躁。
氣溫隨着水溫升高,鏡面很快蒙上薄薄水霧。
姜昀祺從臺上下來,站裴轍身後,囁嚅:“好了......”頓了頓,又有點氣不過,張口:“謝謝裴哥......”
聽出姜昀祺話裏的倔,裴轍轉身看他,眸色深沉:“姜昀祺。”
姜昀祺不理他,越過他去試水溫。水珠打溼襯衣前襟和衣襬,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一段柔美彎曲的弧度,最終貼在大腿根,筆直細白的雙腿被燙得有些紅,零星覆蓋在瑩潤肌膚上。腳面踩着溼透的水,腳趾扣地有些用力,指甲都泛起粉白,跟人似的又倔又奶。
姜昀祺脫完衣服伸手要扔進髒衣簍,轉身發現裴轍還沒走。
裴轍接過溼透的襯衣,替他扔進去,然後走到門邊關好浴室門。
姜昀祺撇嘴:“不要。”
裴轍說:“不許撇嘴。誰教你的。”
姜昀祺就抿嘴,在裴轍抱起他的時候掙脫了下。
屁股自然捱了一記。
溫度越來越高,到處都是霧濛濛的,光滑鏡面開始往下滴水,一滴滴匯合在一起,最終凝聚成小股水流,淌落在洗漱臺。
姜昀祺靠着裴轍肩膀嗚咽,雖然一點力氣沒出,但他還是沒力氣了。裴轍沒打算這麼放過他,在姜昀祺腿不知道第幾次滑下來後,裴轍最後草草結束抱着人出去了。
姜昀祺以爲這就算結束了,溼漉漉地躲進被窩沒幾秒就被人拖着腳腕出來,姜昀祺帶上哭腔:“我剛出院,裴哥......”
裴轍像沒聽見,手掌包攏住姜昀祺腦袋,將人整個困在自己身下。前後左右沒有一點餘地,好一會,又深又重,不知道持續了有多久,姜昀祺被裴轍的汗水打溼,被裴轍的氣息包裹,姜昀祺幾乎忘記自己。
姜昀祺覺得今天的裴轍過於奇怪了,但他已經說不出話,有那麼幾秒,姜昀祺覺得自己嗓子都啞了,渾身痙攣似的顫抖,眼前什麼都看不清楚,裴轍胸前的汗水滴落在自己眼睛裏,刺得他不由自主流眼淚。
最後,姜昀祺實在受不了這種持續而密集的刺激,姜昀祺哭起來,嘴裏叫得還是裴哥。讓他哭的是裴轍,能夠解救他的也是裴轍。姜昀祺離不開裴轍。
裴轍面無表情注視他,緩緩抵進,語氣很淡,漫不經心似的,但又有種自己都不知道的恍惚:“不碰我?離我遠遠的?”
幾個字出來,姜昀祺愣住,一雙水意氾濫的眼呆呆凝視裴轍。
裴轍將額頭靠上姜昀祺額頭,一下極重,姜昀祺望着裴轍,雙頰通紅,眼淚卻忘了掉。
裴轍又說:“你想去哪?”
“嗯?昀祺,和我說,你想去哪?”
漆黑眼眸如同深淵,好像跳進去就不用面對任何。
姜昀祺是心甘情願跳的,他望着裴轍,擡頭去親吻裴轍。
裴轍深深喘息:“昀祺,一輩子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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