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前程似錦

作者:是笙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劉至提醒:“別忘了,春季踢p11出常規賽,我們的排名也掉到了第五,正好卡在進線上。”

  first主力隊員,年紀最小的路星嵐剛滿十九,年紀最大的屬劉至,雖然也才二十,但卻比姜昀祺大五歲,比薛鳴淮博宇大四歲,因此說話做事比起first其餘人,熱血相當,二稍減。

  劉至語速放慢許多,對他們分析道:“譚鑠前段時間退出p11,二隊交給了謝臨,他之前在易宣手下青訓,能力很不錯。你們春賽都交過手,應該知道他強處。而一隊就算沒有晏雨,柯忱、祝涵、戚明隨,這幾個都是晏雨一手提拔的狠將,手段、實力不用說。戚明隨年紀和星嵐一樣大,處於上升期,之後會發展成什麼樣我們都不知道。”

  “他們已經吃了一回大虧,難道還會在我們手上喫第二回?”

  “說不定冬賽見到,不是我們想踢他們出局,他們吃了我們的心都有。”

  劉至一番話說得大家不吭聲,好一會,夏閔小聲道:“我們有云神......”

  劉至沒看屏幕前的姜昀祺,正色道:“老是依賴隊長——要是賽場上就剩你和雲神,你怎麼辦?也舒舒服服等着雲神扛?”

  “雲神不是救火器,更不是萬金油,你們最好拎拎清楚。”

  路星嵐嘆了口氣:“教練說得沒錯。我們不能指望雲神。雲神是用來定心的,上賽場還得靠自己。其實只要實力過硬,沒雲神也可以。我們現在就是沒底氣、沒自信,即使掛着first這個隊名,也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一旦雲神不在我們就慌了,一個接一個掉鏈子。決賽那會我每時每刻都期盼雲神回來,現在想起來......哎,是自己不爭氣......”

  說到最後,路星嵐感慨不已,發言發得逐漸忘我。

  博宇扶額:“......雲神還在呢。說話注意點。”

  姜昀祺:“............”

  薛鳴淮笑,轉頭看着屏幕那端姜昀祺:“隊長說幾句?”

  姜昀祺望着受了驚的路星嵐,眼眸溫和:“星嵐說得對,底氣來自實力。無論官方結果怎麼樣,只要我們實力過硬,p11也站不了多久。”

  劉至分析的是實情,但頂着老牌戰隊名號叱吒亞服這麼些年的p11早就走過巔峯期已是無人質疑的事實。前年易宣退役開始,p11醜聞不斷,一直到今年春賽徹底止步常規賽,不能不說傳達着某種信號。可在p11死忠粉眼裏,這又未嘗不是某種浴火重生的涅槃。

  立場決定看法,但最終結果只取決於實力。

  “其實亞服這兩年也出了不少新秀戰隊,sed、infinite就是,只是徐漾退到教練席,魏亦嘉升任隊長,他倆戰術風格差太多了,今後怎麼發展還有的說。蘇赫帶的infinite一直不溫不火,夏賽排名還在我們後面,聽說贊助越來越不行了......我上回見他,居然還有人想着跳槽到p11,腦子不好哦......”

  趁着姜昀祺開啓下一輪覆盤前,博宇絮絮叨叨,嘖聲:“不過不得不說,p11這個光環太大了。”

  劉至笑了下,注視屏幕上姜昀祺拉動覆盤進度條,一邊說:“ye也算新秀,這回進了前三,不知道冬賽怎麼樣。”

  ye就是之前熱身賽出的黑馬,隊長叫葉遜聲,之前服役於p11,還是一隊替補,但不知爲何一直不得出頭,夏賽前成功與p11解約——那時p11正好受到春賽重挫,隊裏走了大半人。

  “要是p11參加冬賽,ye也不會放過吧?那我們豈不是有助力了?”夏閔心思活泛,小九九立馬說了出來。

  路星嵐很有骨氣:“我們自己幹,不要他們助力。這是兩碼事。”

  夏閔思索幾秒,頗爲認同:“也是,況且我們的仇大了去了。”

  劉至看他倆就跟看倆小朋友似的,界限分明、有仇必報——有幾分報幾分,不能多也不能少:“好了,不是說提升實力嗎?”

  兩小隻立馬不說話。

  這次覆盤還是發現了許多問題。

  尤其姜昀祺全程不在,原先身處其遭遇的問題,這個時候以旁觀身份檢視,更看出不少奇奇怪怪。

  博宇和薛鳴淮的配合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博宇機動性更強些,出其不意的想法也多。薛鳴淮天生不把除劉至姜昀祺以外的人放眼裏,加上自身實力確實沒得說,每回遇上博宇叨逼叨,那股子天生蔑視的氣質就暴露無遺:“爲什麼”、“憑什麼”、“怎麼說”、“我不這麼認爲”、“呵。”等語氣詞層出不窮。偏偏博宇是個苦口婆心的,一來二去,夏閔路星嵐壓根沒插嘴地方。

  覆盤過程承受了大概半小時的兩人嘴仗,姜昀祺擡眼對屏幕那頭越來越“乖巧”的兩人平靜道:“從今天開始的每場比賽,包括訓練賽,薛鳴淮最多說二十句話。博宇最多三十句。多了扣獎金。一句一千。”

  薛鳴淮:“......”

  博宇:“......”

  劉至一拍腦門:“靠。我怎麼沒想到。”

  一階段覆盤結束,姜昀祺要緩好幾天,主要隊員太聒噪,在遂滸的這段日子又太平和,反差擺在那,姜昀祺拿下耳機的半天裏,耳蝸都嗡嗡的。

  因爲宋雪瀅婚事,原本計劃的最後一階段覆盤被拖到了十月婚禮結束後的一個週末。姜昀祺空出更多時間幫宋姨,但多數時候,除了必要的人手不足,姜昀祺都只是作爲一個小輩跟在宋姨身後和宋家一衆親戚見面。

  宋家一衆親戚裏知道姜昀祺的不多,卻都知道裴轍。於是,宋姨介紹就說,這是裴先生的弟弟。

  姜昀祺能感覺介紹之後大家看自己的眼神與初見時的變化。

  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分得清世故人情,那些人與自己套近乎的時候,姜昀祺會揣摩裴轍如何應對。得體又不失分寸,姜昀祺覺得,這真的很適合西裝革履的裴轍。不過話說回來,即使裴轍本人在場,也不會有人冒冒失失就這麼上去跟裴轍說話。

  姜昀祺多數時候安安靜靜立宋姨旁,有時候分心去看走過的人,有時候幫宋姨接一些禮物。

  宋雪瀅忙裏偷閒,試妝間隙瞧見姜昀祺抱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粉玫瑰跟在宋姨身後朝前廳走,笑着揚聲將人騙進來:“裴先生昨天就回來了吧?你還能這麼早來?裴先生呢?”

  坐試妝間裏寒暄的大都是宋家女性小輩,這個時候見姜昀祺進來,笑容亮了許多,年紀小的幾個湊一起悄聲說話,膽子卻大,目光齊齊放在姜昀祺身上,完全沒察覺宋雪瀅話裏偷偷的揶揄。

  姜昀祺病了一場,雖說最近慢慢恢復,但神態間習慣性的淡漠並沒有消退多少,鼻樑到下頜的線條因爲清瘦更顯精緻,眉眼明銳,身形雋拔清凌,此刻懷抱玫瑰,嬌俏與沉靜渾然一體,極惹人注目。

  這幾日和宋家人見面,小輩裏喜歡他的女孩不少,暗地打聽的更是多了去。

  姜昀祺不說話,似乎在想什麼。他現在對宋雪瀅的話需要再三琢磨,以防掉進各種陷進和玩笑。

  在仔細研究了兩遍宋雪瀅完美無缺的面部表情後,刻意忽略宋雪瀅“不懷好意”地暗示他起得早,姜昀祺一字一句實事求是:“裴哥有事。宋姨忙不過來。”

  裴轍昨晚飛機七點到的遂滸,宋岐歸過去接的。姜昀祺那會剛吃了藥,困得走路都打瞌睡,裴轍回來他早就睡着了。早上起來也沒看見人,說是去了老營房。

  宋雪瀅點了點頭,美目婉轉,笑容愈加意味,但也沒有要放姜昀祺離開的意思,有一下沒一下地問這幾天累不累,明天裴玥一家過來,是裴轍去接機,還是你倆一起去。

  姜昀祺搞不懂這個問題有什麼好問的,但還是很聽話地回答:“我和裴哥一起去。”

  宋雪瀅又回以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兩天後就是婚禮,現在整個場子還一團亂。偏宋雪瀅不着急,邊逗姜昀祺說話,邊湊在雪亮鏡子前和專門請來的化妝師細細商量眉形。

  姜昀祺現在和她說話太謹慎,宋雪瀅不是看不出來,只覺得好玩,但也不能玩過火,不然宋姨發現會敲她腦門,說她沒個做姐姐的樣,往往這時,下一句準得搬出裴玥。

  宋雪瀅好幾次和裴玥開玩笑,說你們裴家姐弟,在我們宋家,就是活脫脫的“別人家的孩子”,逗裴玥笑得不行。

  姜昀祺心不在焉,好幾次轉頭往門外瞧,他被宋雪瀅瞥得站不住,總覺得下一秒宋雪瀅又要嚇他。

  果然,下一秒,宋雪瀅開口說:“對了,我這裏有寄給裴先生的一個包裹,還挺重要,裴先生特意說交給他的。你晚上回去正好帶給他。”說着視線轉向角落櫃子上。

  一個包裹嚴實的長方形紙盒,包裝色彩繁複卻不濃重,細細勾勒的紋線盈潤優雅,展現的是姜昀祺沒見過的花卉圖案,溫柔透出些不經意的魅惑。

  姜昀祺“哦”了聲,走過去拿起來同粉玫瑰一起抱懷裏,低頭看了兩眼,覺得這個包裝審美不大符合裴轍偏好,還有點重,不由問:“這是什麼?”

  宋雪瀅面色如常,纖細兩指捏着眉筆輕輕描,指甲明顯剛做過,白耀光線透過鏡子折射在上面,水亮剔透。宋雪瀅從鏡子裏覷了眼不疑有他的姜昀祺,狡黠眼眸微眯:“我怎麼知道。裴先生的東西——哦,因爲空運過來的時候外面有點破損......包裝紙是我加的,好看吧?”

  最後一句避重就輕,但效果顯著,既轉移了姜昀祺對包裝的疑惑,又讓姜昀祺確信這只是包裝的問題,裏面還是屬於裴轍的東西。

  ——都怪宋雪瀅花裏胡哨的包裝。

  只是未等姜昀祺搞明白裴轍東西怎麼會寄到宋雪瀅這裏,宋姨已經叫他了。

  宋雪瀅視線和門外的宋姨對上,被宋姨警告性一瞪。宋雪瀅吐吐舌頭,滿不在乎地轉回去繼續描她的眉,心想,她可是在促進兩人感情呢

  到了晚上,姜昀祺發現自己又又又一次被宋雪瀅坑了。

  那會裴轍剛從老營房處理完事情回來,就被姜昀祺拉上樓拆包裹,一臉慎重,可走到半途裴轍聽姜昀祺話裏意思已經反應過來了,姜昀祺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一襲大紅喜被緞面鋪在眼前,姜昀祺先是被上面繁複錯落的華麗繡紋晃了眼,接着就被眼前的事實弄得滿臉通紅。

  裴轍沒有立即上前,他站衣櫃前脫下筆挺外套,眸底笑意漸起,眼角餘光不作聲注視呆愣愣的姜昀祺。

  嗯。快燒着了。

  姜昀祺蹲牀前兩手捂着額頭哀嚎,半晌,對着鸞鳳和鳴鴛鴦連理的緞面紅着臉磕巴:“瀅姐怎麼這樣啊......老是騙我。她還說這是你的包裹,挺重要的.......還什麼特意囑咐要交給你......”

  裴轍面不改色,將解下來的袖釦擱桌上,走過來站姜昀祺身後,彎身伸指挑起豔色水緞,指腹摩挲,不置可否評價:“料子是不錯。”低頭對姜昀祺說:“我那時就是這麼告訴她的,說到了就給我就好——你不也在?”

  “可還是我拿回來的啊!”

  姜昀祺仰面,憋屈極了,害羞得眼眶都紅了圈,玩不過宋雪瀅就生了怯心,嘟囔:“我想回江州。裴玥姐姐就不會這樣。”

  裴轍彎脣笑,另一隻手握住姜昀祺擡起的下巴輕輕揉摸,沒說什麼。

  “那這個怎麼辦?帶回江州?”姜昀祺重又低下頭,小腦瓜一下冒出個點子,得意:“要不送給裴玥姐姐吧?她肯定很喜歡。反正我們用不着。”

  裴轍不說話。

  姜昀祺學着裴轍伸指去摸緞面,觸手一片光滑細膩,跟人肌膚似的溫潤,繡在上面的圖案也像與面料共同生長出來一樣,紋理密實合縫,曲線柔婉,仔細看能看到每根繡線蜿蜒的紋路。

  姜昀祺起了興致,埋頭仔細研究:“裴哥你看這個羽毛尖尖,好漂亮啊!一......二......三四五......五種顏色!一根線上有五種顏色!”臉都快貼上去了,嘴裏還在說這麼好看,裴玥肯定喜歡。

  有點獻寶的意思。

  裴轍注視姜昀祺發頂,叫了聲:“昀祺。”

  姜昀祺沉浸在美輪美奐的繡藝世界裏,對着火紅緞面“啊”了聲,算是迴應。

  裴轍好笑,垂眸片刻低聲問姜昀祺:“昀祺,你知道鸞鳳和鳴是什麼意思嗎?”

  姜昀祺下意識搖頭,途頓了下,跟做古似的仰面看裴轍,笑着說:“我知道,就是形容夫妻——”

  裴轍握住姜昀祺下巴,躬身低頭同他接吻。

  進入十月,天色暗得比往常更早。庭風聲簌簌,樹影朦朧。不一會又下起雨,還是不大的雨,淅淅瀝瀝,澆灌着溶溶月色,玻璃很快模糊,窗戶下地面上一片氤氳水色。

  姜昀祺蹙眉喘了好久,渾身汗津津的,緞面在身下皺得一塌糊塗,昏暗裏色澤愈發嫵媚嬌楚,像是也被用力搓揉了出來,沾染在雪白身軀上,叫人移不開眼。姜昀祺伸手沒什麼力氣地推了推裴轍胸膛,眉間蹙得更緊。裴轍低頭吻他嘴脣,聲線喑啞:“嗯?”

  姜昀祺睜開溼漉漉的藍眸,趁裴轍停下就趕緊往後小小挪了挪,喘了好幾口氣緩解前一刻激烈洶涌的情.潮,對上裴轍深不見底的黑眸,張嘴嗚咽:“抽筋了......”裴轍笑,指腹不輕不重揉姜昀祺水紅眼尾,一手伸去按摩姜昀祺小腿,下秒直接將人拖回身下,眼神專注深邃,開口無關緊要似的問:“昀祺剛纔沒說完。形容夫妻什麼?”好像真的在詢問姜昀祺沒說完的話。

  被拖回來的姜昀祺失了好久神,望着裴轍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藍眸迷瞪瞪的。這場溫水一樣的性.事幾乎讓他崩潰。然而裴轍還在問,問他鸞鳳和鳴形容夫妻什麼。姜昀祺想哭,反應過來崩潰道:“我們又不是夫妻嗚嗚嗚......”

  裴轍還是笑,湊近:“我們不是夫妻,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麼?”

  姜昀祺睜大眼,說不出話。

  裴轍低頭溫柔吻姜昀祺面頰,凝視姜昀祺瘦削白膩肩頭下早就皺得不成樣的火紅緞面,語氣惋惜:“還要送裴玥嗎?”

  姜昀祺閉眼當沒聽見。

  自此,他發現,裴轍的惡劣程度不下宋雪瀅。

  熟悉的感覺漸漸被找回,這段時間做得不多。一是姜昀祺還在吃藥,精力跟不上,二是爲了準備冬季賽,忙起來比裴轍還要忙,僅剩的精力都花在這方面。累起來一覺能睡到下午,不過比起那段狀態極差的日子,總在慢慢變好。

  結束已經很晚。雖然眉眼倦怠,但姜昀祺靠着裴轍胸膛興致依舊濃厚地舉着乾淨緞面一角瞧精美繡工,帶着些慵懶饜足。裴轍閉眼撫摸姜昀祺柔韌潮溼的腰腹,問還喫不吃藥。

  姜昀祺扭頭,纔想起來:“我忘了,本來晚飯後一小時就要喫的......”

  裴轍:“那去喫點夜宵?喫完後再吃藥。”

  姜昀祺放下緞面,不作聲,過了會說:“我不想吃了。不喫也可以睡得很好。”

  裴轍睜開眼凝視他:“還做夢嗎?”

  裴轍說的是姜昀祺昏迷醒來後一直做的夢——孤身一人走在漆黑沒有盡頭的道路上,不知道在找什麼,但總感覺自己丟失了什麼。

  姜昀祺轉身面對裴轍,藍眸卻有些發怔,開口語氣很輕:“那次之後就不做了......”

  裴轍看着他,眸色深沉,知道他說的是哪次。

  是錢雲來的那次。

  錢雲告知裴轍他看見姜昀祺一個人去小渠河道,一坐好幾個小時,不知道在想什麼。

  之後裴轍就上樓找了姜昀祺。

  其實姜昀祺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去小渠河道,他還去了遂滸大爆炸發生的地方,因爲進不去,都只遠遠地坐在一個地方。

  那段時間心底像有個缺口。

  這個缺口來自遂滸,能填補的只有裴轍。可因爲裴轍短暫的離開,缺口就再度成了心底的黑洞——即使潛意識裏姜昀祺知道裴轍會回來,但那個時候,自己就是一刻都忍受不了裴轍不在身邊。

  近乎病態。

  那時裴轍是帶着幾分怒氣和擔憂去找姜昀祺的,家長似的口吻,問姜昀祺爲什麼要去小渠河道,說宋姨會擔心,他也會擔心,萬一出事怎麼辦。

  姜昀祺坐牀邊仰頭,望着裴轍,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聽進去,很久低下頭,對着腳尖說:“因爲你不在......我出門找你,但我只認識那些路。”

  一瞬間,裴轍清楚記得那刻心臟被人活生生剝離的痛苦,鮮血淋漓,他痛得一句話說不出來,他痛得單膝跪在姜昀祺面前,死死盯着完全失去自我的姜昀祺,心如刀割。

  良久的、壓抑至極的沉默。

  最後,裴轍一字一頓告訴姜昀祺:“昀祺,我不會不要你,也不會丟下你。”

  “就是我死,我也帶你一起走。”

  姜昀祺望着裴轍血紅雙目,一點點笑起來,傾身往前伸手摟住裴轍的時候,卻一下哭了出來。

  雙腳重新踏回的人間,他給他愛,給他生,也給他死。

  往後,前程似錦,風雨無阻。

  氣溫低了些,雨還在下着。

  裴轍把人抱進浴室,姜昀祺乖巧坐浴缸裏看裴轍試水溫,過了會問裴轍:“那個怎麼洗啊?”

  裴轍低低笑了兩聲,擡眼望他:“我明天問問宋雪瀅。”

  姜昀祺立即怒了:“不可以!”

  裴轍:“那怎麼辦?”

  姜昀祺下定決心:“我上網好好查查,肯定能洗。”

  裴轍贊同:“好。”

  第二天去機場接裴玥一家的時候,宋雪瀅和宋姨也跟着去了。

  路上,宋雪瀅無意和宋姨說起她那個緞面在運輸途被壓出了印子,邊角髒了些,正愁不知道怎麼洗。宋姨是過來人,當即說這些名貴料子洗起來有講究——兩人說了一路。

  姜昀祺坐副駕偷偷拿手機記了一路。

  裴轍笑而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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