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賽場上見
房間很安靜，被單摩擦的窸窣聲斷斷續續。片刻響起黏膩牽扯的水聲，姜昀祺微仰起頭，一下一下呼吸着,像擱淺的魚,失了海水的滋潤，乾涸砂礫間吧嗒吧嗒顫動着,有委屈。
很快，揪着下襬的十指水淋淋，姜昀祺臉頰潮紅,閉眼輕輕呼吸,沒地奶的貓崽一下一下甩着躁動尾巴,無比渴求真實的愛撫。
如果不是調了鬧鈴，姜昀祺估計要在牀上再浪一會，可被鬧鈴弄醒睜開眼也有懵,低頭瞧着瞧着，好不容易纔緩過來。身體記憶清晰深刻,太折磨人，姜昀祺難受得眼睛都紅了圈。
牀沿坐了會,姜昀祺擡手揉揉眼睛，慢吞吞下牀刷牙洗臉。
換隊服的時候忽然就有生氣，姜昀祺一邊彎腰套褲子，一邊瞪手機。最後氣不過,乾脆食指住語音發送，已經想好到嘴的話早就氣呼呼，這會張嘴卻跟氣球瞬間泄氣一樣，開口奶得不行：“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餵我啊......”
三秒語音發送成功，系統最後一秒給出簡短提示音。可房間空蕩蕩，無人應答。
身穿深藍銀灰隊服的first到達會場的時候是上午。
來得不算早。
爲首的姜昀祺直接收穫一大批註。
firstyunqi暌違賽場近半年，最後以衆人完意想不到的戰績炸裂迴歸，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只是本人一都不炸裂。
比起薛鳴淮自帶睥睨衆生的凌人氣勢，姜隊過分淡漠了，倒顯得有些置身事外。
一路來除了和幾個相熟隊長頷首致意，餘時候他站在隊伍前方，身形挺拔從容，如同廣袤冰原上異軍突起的孤峯。
偶爾會到他低頭和二隊領隊小聲說話，落下的清雋眉眼並不像背影那般拒人千，藍眸細緻溫和。
徐漾正在角落訓人，把sed二隊末尾一個小蘿蔔頭樣的選手差訓哭。隊長魏亦嘉冷眼旁觀，注意到姜昀祺領着first過來，叫了聲“姜隊”。
姜昀祺禮貌回他：“魏隊。”
博宇好奇心切，離隊過搭訕：“怎麼了？”
徐漾沒好氣，盯着一路往回跑的小蘿蔔頭：“說好了帶設備包，要檢查，還是忘了。什麼腦子。”
博宇好笑：“這你都能訓哭？我們教練從不訓人。”
徐漾白眼：“那是。有你們隊長在，教練需要說話嗎？”
姜昀祺：？
夏閔楚子洛一行默默頭。
說話工夫，二十五支戰隊陸續到場。
認識的彼此招呼寒暄，不認識的碰上了也能聊幾句，除了個有仇的，各自佔據安檢隊伍兩邊，眼不爲淨。
薛鳴淮拎着設備包百無聊賴，乾脆過來旁聽他倆說話。
徐漾注意到薛鳴淮設備包，眼睛頓時亮了：“鳴皇這次又有什麼好東西？”
至皇已經是過式。
自從薛鳴淮開直播，鳴皇之號無人不曉。
徐漾話音剛落，等在前的infinite隊長蘇赫轉回頭笑：“鳴皇懟他！退役了還敢這麼囂張！竟敢直呼鳴皇稱號。”又是一個熱鬧不嫌事大。
薛鳴淮懶得理這幫幼稚鬼，晨起理過的藍髮和主人一樣慵懶，環視一圈，薛鳴淮拿出手機繼續靠暖暖消磨時間。
說話間隙，葉遜聲帶着ye一隊二隊出電梯來。
劉至站姜昀祺身邊，低聲：“ye帶了二隊，樣子二隊也要上場。”
姜昀祺沒說話，目光擡起的時候和葉遜聲撞上。
葉遜聲沒什麼表情，一路來只管盯着姜昀祺。
兩人對視幾秒，姜昀祺先移開目光，葉遜聲卻將視線在姜昀祺身上停留好久。他身後，一衆ye隊員到姜昀祺都興奮不已。
葉遜聲個子很高，和博宇差不多，只是身形偏瘦，神情說不上友好，總之有些不耐煩意味。
但這種不耐煩不是薛鳴淮那種因自身優越流露出的不耐，而是不知什麼時候會爆發的不耐煩。
可能之前被p11雪藏太久，葉遜聲一雙眼無何時人都帶着幾分量。
謝斐領gog從對電梯出來，也被葉遜聲遠觀良久。
倒不是gog這次名次靠前，同first一樣足以爲ye顯在競爭對手才被如此觀察。相反，gog常規賽掉出前十，熱身賽也得比較喫力。
葉遜聲觀察gog就跟觀察姜昀祺是一樣的。如同曠野伺機而動的獵食者，周圍情況查探殆盡後纔會有所行動。這與他在毒圈精準衡量狙擊速度某種程度上同理。
場漸漸熱鬧。
到場選手大多一手拎着自己設備包，一手或是端着咖啡或是拿着現場官方工人員分發的集訓賽程表，互相討內容也和最新賽制更改有。提到賽制，自然就會扯上gong。
於是，當gong隊長era帶着兩隊人出電梯朝安檢隊伍來時，順勢迎接了一波注目禮。只是這些目光說不上好意，多數揣測，數不屑。
路過姜昀祺，era像是特意駐足，脣角勾起，開口字正腔圓，形容彬彬有禮：“雲神，好久不。”表情帶笑，但仔細瞧，屬於皮笑肉不笑。
博宇皺着眉頭要上前，被徐漾拉住，徐漾小聲：“你上有什麼用？你雲神像是要理他的樣子嗎？”
五月份那會，春賽常規賽結束，p11有史以來第一次止步洲際賽事。
first和sed、infinite、gog出約了頓，喝酒的時候被不速之客gong斷，era還想專門“請”姜昀祺三杯炮彈酒，被姜昀祺以最冷漠的姿態拒絕。
之後，first和sed雙王並列，gong落得抽籤戰隊名號，順帶還把“抽籤戰隊”名聲搞臭。
圍觀戰隊漸漸聚集，酒店工人員雖然一直在，但也不上來做什麼表示下。
era有意思瞧着姜昀祺，似乎在等姜昀祺迴應，但好像又沒有。身爲主場戰隊，他炫耀得太明顯。
薛鳴淮放下手機，注視姜昀祺，神色自若。
他們的姜隊似乎總給人一種誤解，好像他內就和表一樣四平穩，薛鳴淮垂眼低低嗤笑，姜昀祺內，可是殺人不血的真刀實槍。
薛鳴淮替era唏噓工夫，姜昀祺壓根沒era，環顧片刻用韓語說了句：“原來這就是主場優勢。”波瀾不驚的語氣，姜昀祺向不遠處的工人員。
場一時竊竊。
era聽懂了，盯着姜昀祺，表情很快冷凝，變得陰沉，同二隊領隊快速說了幾句韓語，轉身帶隊離開。
博宇琢磨姜昀祺那句發音並不流暢的韓語：“我們就出發那會還有飛機上和林西瑤學了幾句......”
薛鳴淮輕飄飄：“所以人家是隊長。”
博宇瞥他：“所以你有嘴。”
實姜昀祺說得並不標準，一處語序錯誤，但意思十分明確，反諷意味十足。
林西瑤想了想笑出聲，夏閔領着二隊也在笑。他排名末位的幾個韓國戰隊臉色就有些不好。
緊跟後的是日本難得一遇的新秀戰隊tosr。
氣質有對比才有突出。與主場戰隊gong一前一後，tosr就顯得過於謙和有禮了。
隊長日野到姜昀祺微微一笑，緊趕幾步專門過來同姜昀祺握手，一下弄得姜昀祺有些無措。
兩個人對半鞠躬鞠了好幾下。
從笑聲音量來，圍觀的徐漾蘇赫博宇和薛鳴淮那是相當剋制地在笑了。
不多時，infinite過了安檢，輪到sed。
那名回拿設備包的sed隊員徐漾託了劉至照，便前和魏亦嘉一起帶隊安檢。
博宇往前幾步跟着了，發現有些不對勁，回來對姜昀祺說：“外設都拿出來了，設備包換成了官方定製。到時候估計會混淆......”博宇觀察問題總比人心細，考慮問題也謹慎。
姜昀祺了頭，轉身對一隊二隊說：“設備包統一官方替換，到時候大家認好自己的，丟了。”
夏閔已經開始緊張，這會聽完姜昀祺的話又挨個囑咐了遍。
流程還是很快的，半個多小時後，二十五支隊伍的每位選手手上拎着相同的首爾決賽外設包步入會場。
first常規賽第一，座次安排靠前。姜昀祺帶博宇他們入座的時候，gong朝他們來，正好就坐在後排。
路星嵐左右望了望：“他們第十，這位次也太靠前了。謝斐的gog都坐到最後一排了。”
博宇把設備包擱座椅下，復姜昀祺的話：“主場優勢唄。你他幾個韓國戰隊，有坐後排的嗎。”
林西瑤也回頭：“本來還想說秉持友好交流的比賽氛圍，這個做得也太明目張膽了。”
夏閔臉色忽然惴惴，三級盔陰影未散，這會小聲：“賽場上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姜昀祺放下設備包：“不至於。”
薛鳴淮冷笑：“就剛纔那副衝雲神前的弱智氣質，賽場上除了跟人屁股後搶人頭，能做出晏雨那種事？——當然我肯定不是在誇晏雨。”薛鳴淮無比正色，還特意朝劉至了。
劉至覷他一眼，不知道說他什麼。
還是那位白人老頭，之前歐賽仲裁的說明會也是他開場。最早，巴塞集訓那會，也是他在希斯酒店迎接a9戰隊。
賽制改革說到底是氣象一新的好事情，白人老頭興致高昂不，開場一連幾句鼓勁的話，也誇了誇首爾賽事準備方，總體基調歡迎加憧憬，最後倒也平實，希望這次冬季決賽能帶來改制後電子競技煥然一新的貌。
會場暖氣太足，薛鳴淮聽到一半脫了羽絨哈欠。
林西瑤戳了戳他肩膀提醒形象，畢竟左右還有記者。
結束那會大家都有些困，往常這個時間，正是睡回籠覺的好時候。
後排戰隊陸續離場前往競技場，等姜昀祺帶first站起來的時候，博宇提醒大家拿好各自設備包。
姜昀祺從座椅下拎出自己的設備包。
剛開始的幾秒實沒有任何問題。
會場人潮涌動，語聲嘈雜。
早就準備好的記者長.槍短炮上前追問相戰隊，有了上次經驗，林西瑤對於圍堵來的記者態度格外堅決。
era帶着gong得很快，不一會和first之間隔了一個sed。
姜昀祺拎着設備包領博宇他們跟隨人流朝外。
突然，姜昀祺轉身對薛鳴淮說：“你的包給我。”
薛鳴淮莫名，一手交出：“怎麼了？”
姜昀祺沒說話，神情冷銳，他拿過薛鳴淮的設備包，兩手比較一秒，唰地轉頭在人羣搜尋。
劉至意識到什麼，擰眉上前：“怎麼了？設備包有問題？”
姜昀祺淡淡：“被人換了。”
夏閔大驚失色：“那那那——”
劉至表情霎時凝：“得趕緊找回來。找回來還沒用，如果這會工夫被人了手腳，待會競技場安檢查出問題，是要被剝奪參賽資格——”
姜昀祺站在人羣，眼前過的每一個人都朝他了眼。他眸光極冷，四處查的視線好像冰棘一樣鋒利凜然。
薛鳴淮上前，罕地有些緊張：“我們要不要直接和——”
“找到了。”話音落下，就姜昀祺拎着手被掉包的飛速朝出口奔，那，gong和謝斐帶着的gog正一同出場。
ye跟在他們後。
只是人太多，等姜昀祺奔到出口，gong已經挨個進電梯，只剩最後兩名隊員，電梯門即將上——
蘇赫帶着infinite站在一邊準備等另外一副電梯，還未完擡眼就眼前虛影一晃——
電光火石一瞬，“哐啷”一聲巨響！
姜昀祺擡手直接攔住了電梯門！
“雲神！”
攔門響動極大，蘇赫眼睜睜嚇出一身冷汗。
first餘人緊趕慢趕，這會數到齊。
姜昀祺站電梯門外，旁人只得到他冷峻異常的容，藍眸寒若冰霜。
接着，又是“哐啷”一聲，姜昀祺手的設備包被他直接扔進電梯！
門內傳來era一句惱怒：“雲神？”
姜昀祺注視era，目光越過他落在他身後一名低着頭的隊員身上：“出來。”
era沒動，他身後的人也沒動。
姜昀祺一字一句：“他拿了我設備包。是偷竊。這有監控。我可以提請取消他參賽資格。”
四句話無比清晰，蘇赫臉色立即變了，徐漾和魏亦嘉剛帶隊趕到，這會沒忍住，罵了句“臥槽”。
圍觀的國內戰隊開始朝這來，大家都很氣憤。
直到這時，era臉色纔有了細微變化，他扭頭對那名隊員快速說了句韓語。過了會，era身後的人擡頭望向姜昀祺，神情陰鬱，嘴脣很小地動了動，朝姜昀祺慢慢說了句。
林西瑤上前，聽完像吃了一口蒼蠅似的：“他說他拿錯了。”
姜昀祺神色不動，漠然伸手：“給我。”
era身後的隊員從始至終沒從era身後出，這會也只是伸出一隻手將設備包遞出。
博宇人高馬大，早就瀕臨爆炸邊緣，擡手繞過姜昀祺猛地一下大力地抽回來：“我艹你——”
姜昀祺：“博宇。”
博宇閉麥，兩眼噴火。
薛鳴淮從博宇手上拿過設備包開來檢查，半晌擡頭對姜昀祺說：“沒來得及。”
電梯靜止太久，發出一陣急促提示音。
姜昀祺無表情後退兩步，注視電梯門閉。
最後一刻，era朝緊盯他的姜昀祺勾起嘴角，虛僞道：“實在對不起。一個小失誤。賽場上。雲神。”
下秒，氣氛驟然如同油鍋沸水，國內戰隊數炸了。
徐漾建議要不直接和官方申訴：“他說拿錯就拿錯了？！艹！哪有這樣的？！”
蘇赫有過類似經歷：“如果發現不及時，他們動了手腳再還回來，待會安檢，只要設備包是從你手交付的，那麼正式調查之前，雲神......你會被禁賽。”
姜昀祺沒說話，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西瑤了眼姜昀祺臉色：“我們要不先回？商量下——”
姜昀祺擡手按下電梯下行按鈕：“不用。我沒事。”
他確實沒事。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甚至都分不出一情緒照。
憤怒是之後的事。
姜昀祺想，那就賽場上。
電梯來得不算快，圍觀戰隊還在討剛纔的千鈞一髮。
突然，一直默不聲觀察的葉遜聲笑了句：“雲神，下次可不要徒手攔電梯門了。”
薛鳴淮猝然回頭。劉至也皺眉向他。
葉遜聲沒他倆，瞧着姜昀祺右手，似笑非笑的語氣：“爲一個設備包斷送職業生涯，也太不值當了不是？”說着擡眼，笑吟吟地和姜昀祺對視。
姜昀祺着他：“你想說什麼。”
葉遜聲聳肩：“提醒而已。要是他們再弄出什麼幺蛾子，我們亞服手速第一哪找？”
電梯到達，發出一聲清悅提示音。
姜昀祺帶隊進，轉身朝電梯外若有所思的葉遜聲，淡淡道：“那就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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