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德克薩斯震驚!
拉普蘭德的話就好像她的劍雨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德克薩斯的腦門上,砸得她頭暈目眩。
拉普蘭德,她說她將離開敘拉古?
不是“想”、也不是“要”,而是“將”!
這意味着拉普蘭德早已經做好了這個決定,且不容置疑、無法更改!
在拉普蘭德看來,這已經是既定的未來了!
德克薩斯本來準備的一切勸阻、一切建議、一切意見和一肚子怨懟,在拉普蘭德的話語中,在巨大的不可思議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只剩下一句話:
“……是真的嗎?”
德克薩斯寧願相信自己是聽錯了。
她從沒有想過拉普蘭德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哪怕一次也沒有想過,拉普蘭德會做出——哪怕是暫時——拋棄薩盧佐的這一切的決定!
畢竟,在德克薩斯看來,拉普蘭德應當深愛着自己締造的這一切纔對呀!
如果不是深愛着自己手下的薩盧佐,她爲什麼要每天起早貪黑地前往總部,在會客室裏帶着假笑接待形形色色的人?
如果不是深愛,她爲什麼要這麼用心地對待自己的下屬,無論是幹部還是更次一級的骨幹都以朋友的方式對待他們?
如果不是深愛,她爲什麼要這麼積極地擴展薩盧佐的勢力範圍、招收新成員、鞏固營收?
明明拉普蘭德早就超額完成了她父親交給她的任務!
她完全可以每天什麼也不幹,就只是隨自己的心意去玩耍或者逛街的!
可是如果拉普蘭德深愛着自己所締造的這一切的話……
她又爲什麼,在這時做出要離開的決定?
德克薩斯無法理解。
德克薩斯不能接受。
德克薩斯站在燈光下,將目光投向拉普蘭德。
拉普蘭德的眼神很真誠,她認真地回答了德克薩斯的問題:“我親愛的德克薩斯,你沒聽錯。我想要離開敘拉古,而我已經爲此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
德克薩斯一怔。
她想起將小銀救出來之後的那次會議,她還記得那次會議拉普蘭德給杜喬和阿爾夫下了很多任務,還讓小銀去直面滅跡人。
那時拉普蘭德沒有說自己爲什麼要大力發展家族,也沒有說爲什麼她想要讓她的父親阿爾貝託到昂諾爾來。
難道這都是拉普蘭德爲了離開敘拉古而做的準備?
而坐在沙發上的拉普蘭德此時則適時地解釋道:
“我離開之後,昂諾爾的薩盧佐不會解散。如今薩盧佐的內部問題還有很多,但是隻要我的父親願意接手,薩盧佐就完全可以作爲城中的第二大家族穩定地在昂諾爾存續下去。”
“這既是我想讓阿爾貝託·薩盧佐來到昂諾爾的理由,也是我送給他的禮物。”
一切都聯繫了起來。
從西區鼠羣事件之後,拉普蘭德就一直在策劃一場盛大的出逃。
——是的,德克薩斯知道,拉普蘭德這次行動肯定沒有經得她父親的同意,不然她根本沒必要通過抓捕奧利弗、挑釁克莫拉,以激怒頭狼的方式讓阿爾貝託降臨昂諾爾。拉普蘭德想要離開,最大的阻礙正是她親手發展起來的薩盧佐。
而只要阿爾貝託順利被自己的女兒激怒,親自來到昂諾爾,拉普蘭德便可以順勢擺脫薩盧佐的一切,輕裝簡從,一路順風。
心繫家族的阿爾貝託看到一個繁榮又問題重重的薩盧佐分家,不可能不留在昂諾爾接手拉普蘭德留下來的攤子。
此時的德克薩斯稍微一回想,就能想起幾個薩盧佐在運營上的嚴重漏洞。如同成員們的過度自信一般,這些漏洞只是被整個家族蒸蒸日上的表象掩蓋了。
而拉普蘭德刻意沒有處理這些問題,甚至還不斷加快發展的腳步,這一切都只是爲了給阿爾貝託留下一個足夠大又足夠誘人的難題!
這難題甚至足以讓他原諒自己的女兒暫時離開敘拉古!
德克薩斯呆立在原地,她的喉嚨動了動。
但是……爲什麼?
在德克薩斯的印象之中,拉普蘭德是一個因長輩強加在自己身上的名爲“家族”的束縛而鬱郁不得志、顯得有些叛逆的少女。
她的本性是溫和的、優雅的。
在那次月下談話之後,德克薩斯自認爲已經能夠和拉普蘭德共情了。
畢竟德克薩斯覺得,拉普蘭德的一切苦惱只是因爲沒有選擇。
而小銀出現在了這裏,它帶給拉普蘭德“變化”,幫助拉普蘭德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擴大了家族——
既完成了長輩對她的期望,又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拉普蘭德應該在當下感到欣喜和滿足纔對。
“……爲什麼你想要離開敘拉古?”
德克薩斯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她覺得以她們的關係,拉普蘭德應當會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這也能幫助她更好地瞭解拉普蘭德。
可是,拉普蘭德的回答只是讓德克薩斯的疑惑更深:
“因爲厭倦。德克薩斯,我厭倦這個地方。”
拉普蘭德坐在沙發上,誠實地說。
她嘆息一聲:
“德克薩斯,你或許還不理解。你纔剛來敘拉古四個多月,就已經完全理解了這裏的規則——你做得很好。”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泥潭纔剛剛開始抓住你的腳趾。”
德克薩斯不解地站在原地。她沉默許久,思考良久,左右反覆地踱步,最後還是忍不住道:
“——你就不能把話說得簡單點麼?”
拉普蘭德沒有回答她,德克薩斯低下頭,發現吳閒正在用爪子拍她的鞋面。
吳閒擡起頭,看着德克薩斯:“這次還真不怪拉普蘭德說謎語。”
就在今天下午,吳閒纔剛剛第一次體會到拉普蘭德所說的那種感覺。
它不可言說、難以描述。當你不去察覺它,它會讓你在舒適中沉淪;而當你意識到它的存在,你纔會發現不知從何時起,你滿身都是泥漿。
舉目四望,敘拉古就是一個巨大的泥潭。
而拉普蘭德從出生開始,已經在這潭泥水裏浸了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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