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黃昏相談
特里蒙市公安局位於特里蒙中心的廣場區，如其名字一樣，這裏由於是許多政府重要機關以及民用機構，如市政府大樓或市立圖書館的所在地，因此在街道之間遍佈大大小小的廣場。
看着眼前的車流，塞雷婭給會展中心那邊撥了一個通訊，在得知許多研究員已經下班休息了之後，塞雷婭也就決定不再去會展中心一趟了。
夕陽染紅了西方的天際，正在此時，一旁的拉普蘭德偏過頭來，在下班高峯期車流的喧囂中，向塞雷婭笑道：
“呀，塞雷婭，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塞雷婭眼神動了動，她當然記得拉普蘭德想要和她談話的事。
“薩盧佐小姐，其實我不太清楚我們有什麼可以聊的。”
“哎呀，我還以爲共同經歷了下午那麼危險的情況，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拉普蘭德露出了故作矜持的表情：
“朋友之間聊聊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塞雷婭：“……”
德克薩斯在一旁嘆了口氣，讓滿臉笑意的拉普蘭德拉走了塞雷婭。
隨後，她看着吳閒屁顛屁顛地跑着跟了上去。
黑炭看見吳閒跑了，連忙一個激靈也跟着跑走了。
最後，只剩德克薩斯一個人留在原地。
“……”
德克薩斯在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前面思考了片刻，上前一步，揮手叫停了出租車。
……
……
拉普蘭德和塞雷婭走了一會兒，來到一片廣場上。
這片廣場不大，是一個小型的城市花園廣場，廣場的中心是水池和噴泉，噴泉周圍還有很多快樂的小屁孩正在繞着水池奔跑、追逐。
天邊的夕陽散發着最後的餘熱，水池中粼粼的水光與廣場上的人們一同籠罩在一層金紅色的濾鏡之內。
“……”
雖然之前還在說沒什麼話可以跟拉普蘭德說，但是當塞雷婭與拉普蘭德無言地走了一段距離時，她的嘴邊就已經盤旋着許多個問題了。
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怎麼會形成這樣的行事風格？
還有……
她真的，完全不在意社會中的這些秩序與規則嗎？
這些問題並不是剛剛纔從塞雷婭的腦海裏蹦出，從她在銀狼安保的訓練場上觀看他們訓練的第一天，這些疑惑就從她的心中流出，在欲言又止的喉間盤旋，又回到她的肚子裏，被她的理念鎮壓，發酵，就像一缸忘記了從地窖裏拿出來的泡菜。
可惜塞雷婭一向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此時無數個想法在腦海裏迴旋的情況下，反倒讓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兩人走着走着，來到了廣場邊緣的一片空地。
這裏有一張有些陳舊的長椅，樹叢因爲靠近不會被檢查到的地方而有些疏於修剪，正在廣場中心打鬧的孩子們也少有人來注意這邊。
這時候，拉普蘭德忽然開口笑道：
“親愛的塞雷婭女士，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十分遵守規則的人。”
“嗯？”塞雷婭尚且還在思考關於怎麼挑起話題的事情，聽到拉普蘭德評價她，不由得先疑惑地應了一聲。她看向拉普蘭德，拉普蘭德此時也在看她，這位身材比她矮一些的少女，此時的側臉正籠罩上一層夕陽的輝光：
“你是否正在因我的所作所爲而感到疑惑？”
拉普蘭德挑起嘴角：
“如果是的話，那麼我要說，你想得沒錯，我就是那種會爲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損害公衆利益與社會秩序的人。”
塞雷婭微微睜大眼睛。
她確實沒想到拉普蘭德會在此時這樣自白。
一般的損害秩序的自私小人會以這樣的口吻把自己做的事說出來嗎？
還沒等她回覆，拉普蘭德便充滿笑意地看着塞雷婭的眼睛：
“要我說，像你這樣的死板的人才奇怪呢。如果說一件事情只是稍微操作一下就能變得更好，爲什麼要自己給自己戴上鐐銬呢？”
塞雷婭看着眼前的拉普蘭德，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但同時，她的心中又升起一種憤怒：
拉普蘭德在否認她的堅持，否認她的尊嚴。
拉普蘭德說她做的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正因爲眼前此人是使用了諸多非常規的手段達成了比她想象中更好的成果的拉普蘭德，因此塞雷婭的心中才會出現憤怒這一種情緒。
因爲她讓她動搖了。
爲了遏止這種動搖，塞雷婭沉聲道：“不，這並非鐐銬，而是階梯。”
“從社會的角度而言，在進化的歷史上，人類的祖先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矇昧與野蠻之中。文明是秩序的產物，因此假使沒有規則與秩序，人便不可以稱之爲人！如果每個人都能遵守秩序，泰拉必然會變得更好。”
“而從個人的角度而言，遵循社會性的指引也是必然的路徑。在文明社會裏面，所有的事物都有一種向着秩序性發展的慣性，因此一時的投機取巧取得的成果終究只是暫時的。想要前行，就必須每一步都腳踏實地。”
“哈哈。”拉普蘭德笑了起來。
“說實話，我覺得你的理論很有意思。”
塞雷婭皺起眉頭。
“有意思”？她說這番話可不是爲了聽這種評價！
塞雷婭正要說什麼，拉普蘭德便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塞雷婭：
“塞雷婭女士，你從小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嗎？”
塞雷婭一怔。
她想了想，堅定地說：“……我剛剛懂事的時候，對於這些道理還沒有這樣深刻的瞭解。但是隨着經歷的事情變多，我愈加能夠感受到法則的重量。”
“我們瓦伊凡曾經有一段黑暗矇昧的歲月，在那個年代裏，所有人都沉浸在野蠻與暴力之中。”
“因此，每一位瓦伊凡族人都十分珍惜來之不易的秩序。”
拉普蘭德眨眨眼，答道：“聽說瓦伊凡聯盟的許多地方依舊貧困落後。”
“大致如此。”塞雷婭點點頭，答道，“不過我從小成長在哥倫比亞，對於父親口中的故鄉，我也只是大學期間跟隨科考團隊去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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