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質子
朱塞佩說到這裏,德克薩斯便已經完全理解了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而讓她感到有些無措的是,她在來與朱塞佩談話之前,本以爲朱塞佩只是想要家主之位,而她切利尼娜只要把家主之位奉送給他,這件事情就能簡單解決!
但是事實與她想象的大相徑庭,甚至德克薩斯覺得,恐怕是連拉普蘭德與小銀,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複雜。
朱塞佩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德克薩斯家族。
薩爾瓦多雷做這一切,也都是爲了德克薩斯家族。
那到底誰有問題?
還是兩個人都沒有問題,我有問題?
德克薩斯徹徹底底地迷茫了。
“……”
此時,朱塞佩嘆了一口氣,看着迷茫的女兒,道:“切利尼娜,我最後說一件事情。”
“這是關於你的事情,等明天,你可以自己去找你爺爺求證這件事情的真僞。”
德克薩斯微微回過神來,看向坐在書桌前的父親。
她注意到,朱塞佩的眼神中有一絲淡淡的自嘲,這也讓德克薩斯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在德克薩斯的注視中,朱塞佩緩緩開口:
“切利尼娜,你還記得,你是被你爺爺作爲‘質子’送去敘拉古的嗎?”
德克薩斯:“?!”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當她聽到了一件預想之外的事情在朱塞佩口中出現時,德克薩斯也不禁愣住了。
她當然記得。
當她從敘拉古歸來,在荒野上遇到索菲亞的時候,索菲亞口中說出的話就給了德克薩斯極大的震撼。
隨後,“質子”這個詞一直困擾着德克薩斯,直到萊茵生命成果展之後的股東會上,德克薩斯遇見了薩爾瓦多雷的代言人埃德蒙,從他的口中得知了或許“質子”就是爲了讓拉普蘭德來幫自己之後,德克薩斯才短暫地感到輕鬆。
但是,現在從朱塞佩口中說出的話,加上他言及這件事情可以找薩爾瓦多雷求證的事實,讓德克薩斯心中感到一絲不妙。
這時候,朱塞佩接着道:
“你或許以爲,你爺爺或許是拿你作保證,從敘拉古那邊交換了什麼東西。”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朱塞佩看着德克薩斯,緩緩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被送去敘拉古這件事情本身,就是薩爾瓦多雷代表整個德克薩斯家族對敘拉古作出的‘保證’。”
德克薩斯完全呆住了。
晚風吹過窗外的綠樹,吹得其上的枝葉沙沙作響。
“你知道,我們德克薩斯家族作爲‘在哥倫比亞的敘拉古人’的領頭羊,一直備受關注。”
“而薩爾瓦多雷先生本人,又是極度眷戀故鄉的代表。德克薩斯家族在敘拉古本土家族的眼裏,被視爲‘灰廳的第十三席’。”
“這是因爲你爺爺即便身處哥倫比亞,也一直利用各種各樣的橋樑支持敘拉古的發展,他始終認爲,德克薩斯家族是敘拉古的一員。”
“敘拉古家族體系一直有着德克薩斯的身影。切利尼娜,想想你在敘拉古的生活吧,那些正式的家族成員,有哪個不知道‘德克薩斯’嗎?”
“——哪怕哥倫比亞與敘拉古相隔千里,這種知名度,難道是僅靠傳唱與傳統就可以實現的嗎?”德克薩斯儘管呆滯,但她的邏輯思維依舊能夠支持她做出這最基本的判斷。
她搖了搖頭。
於是朱塞佩繼續說道:
“沒錯,德克薩斯在敘拉古也有着影響力,這種影響力讓一個第三代的家族成員去敘拉古,也能如同當地最大家族之一的繼承人一般享受最尊貴的待遇——”
“而這一切的來源,都是薩爾瓦多雷先生對敘拉古的隱性支持。”
“是財富,與資源。”
說到這裏,朱塞佩的聲音略微沉重:
“而當你爺爺逐漸老去,自然而然地,那些敘拉古人,開始擔心下一代的家主,還會不會繼續遵守他們的‘緘默法則’,像薩爾瓦多雷一樣,支持他們的建設。”
“而你,切利尼娜,你就是薩爾瓦多雷的保證。”
“他將第三代中最優秀的切利尼娜派去了敘拉古,爲的就是向敘拉古的家族們展示他的決心。”
“你爺爺,正是在這樣吶喊着,‘看吶,我的孫女會成爲敘拉古最優秀的家族成員。我薩爾瓦多雷沒有忘本,德克薩斯家族世世代代都將是敘拉古人——’”
“——將你派去了敘拉古。”
……
……
拉普蘭德的房間內。
室內的燈光有些昏暗,窗外的風聲時響時停。
拉普蘭德坐在熄滅的檯燈前,思索着。
“小銀,你曾經和我說過的,薩爾瓦多雷爺爺告訴你的,德克薩斯家族目前岌岌可危的第一條原因是什麼?”
蹲在拉普蘭德旁邊和少女貼貼的吳閒眨了眨眼,伸出爪子,在桌子上寫道:
“德克薩斯家族在曾經的創業階段得罪了太多利益實體。無論德克薩斯家族今後需要怎麼發展,這些敵人都是最大的阻礙。”
薩爾瓦多雷當時是在“典”的影響下直接和他說的,這位老人家怕吳閒不理解,還稍微解釋了一下。
而拉普蘭德在設計說服安傑麗卡與喬吉婭的計劃時當然也考慮到了這條消息,無論是對喬吉婭那些閨蜜們的處理、以及通過薩爾瓦多雷這條渠道解決普爾喬背後的後患,都是爲了儘量減輕外敵對她們的影響。
“……嗯。”
拉普蘭德思考着,忽然道:“德克薩斯去的有點久了。”
雖說如今在德克薩斯的家人面前,拉普蘭德爲了區分方便,都叫她切利尼娜了,但是對於拉普蘭德而言,德克薩斯這個稱呼也有着特殊的意義。
因此在獨處時,拉普蘭德通常還是會用德克薩斯來稱呼德克薩斯。
“……”
拉普蘭德話音剛落,吳閒還沒來得及回覆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吳閒連忙扭頭望向房門。
果不其然,一位灰髮的魯珀少女在下一刻推門進入了拉普蘭德的房間。
拉普蘭德轉過頭來,笑着問道:
“德克薩斯!怎麼樣,你父親同意了嗎……嗯?”
拉普蘭德的嘴角微微收斂,她注意到扶着門把手的德克薩斯精神狀態有些差,眼睛也帶着細微的血絲。
“拉普蘭德……小銀……”
德克薩斯閉了閉眼睛。
“我寧願從沒有進行過這場對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