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1章 火蟾兄,你竟利用我
臨近傍晚,夕陽如同一顆熟透的橙子,緩緩地向着西邊的地平線滑落,金色的光輝似細密的絲線,洋洋灑灑地鋪在大地上,給世間萬物都輕柔地披上了一層熠熠生輝的金衣。
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在餘暉的映照下,輪廓被勾勒得愈發清晰,彷彿是大地巨人靜臥的身姿。
山腳下的河流,波光粼粼,像是一條蜿蜒遊動的金色蟒蛇,閃耀着迷人的光芒。
慕容青衫身姿挺拔地佇立在天衍宗的山門之前,衣袂隨風輕輕飄動,目光如炬,穿透那被夕陽染成橙紅色的雲霞,已然等待良久。
終於,他瞧見了天邊兩個小黑點,隨着距離的拉近,漸漸看清是縮小版的不死烏賊帶着火蟾由遠而近。
不死烏賊身形靈動,在半空中游弋而來,觸手不時地扭動一下,身旁的火蟾則是邁着沉穩的步伐,看似不緊不慢,實則速度極快。
不待火蟾臨近,慕容青衫便微微眯起雙眸,開始仔細打量、觀察起來。
然。
或許由於他當下境界相對較低,並不能一眼看穿火蟾的真實修爲。
火蟾的周身仿若被一層薄紗籠罩,隱匿着諸多祕密。
在火蟾的身上,慕容青衫也察覺不到絲毫危險的氣息,它看起來竟和不死烏賊那般熟稔,有說有笑,好似關係真的極爲要好。
彷彿只是兩位相約出遊歸來的好友。
“見過慕容長老。”不死烏賊來到慕容青衫身前,恭敬地出聲稱呼,它的觸手在空中恭敬地扭動了幾下,隨後一把將火蟾拉到近前,又介紹道:“慕容長老,這位就是我提到的兄弟,火蟾兄。”
火蟾朝着慕容青衫微微點頭,臉上掛着和睦的笑容,語氣平和道:“見過慕容道友,初次拜訪,這是給貴宗的一點小心意。”
說着,它微微張開嘴巴,從口中緩緩吐出一個儲物袋。
儲物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飛向慕容青衫。
慕容青衫不動聲色,眼眸微眯,心中卻暗自留意到火蟾對他“道友”的稱呼,這般平輩相稱,而非自謙之語,讓他心中更爲警惕。
面對飛來的儲物袋,慕容青衫沒有絲毫推脫,擡手接入手中,旋即以神識緩緩探查。
這一探,卻讓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縮。
只見儲物袋內的妖獸屍體堆積如山,密密麻麻地摞在一起,且皆是元嬰境、化神境的高階妖獸。
粗略一看,幾乎是將紫炎江內的這等妖獸殺了個乾乾淨淨。
這般豐厚又沉甸甸的“見面禮”,着實超乎想象。
但。
慕容青衫剛收回神識,還未來得及細思,便又敏銳地察覺到四道強悍無匹的氣息如洶涌的潮水般迅速靠近。
每一股氣息,皆是那般雄渾厚重,帶着令人心悸的壓迫感,顯然皆是合體境的強者。
眨眼間。
就見四道流光如閃電般飛馳而來,待光芒消散,四道人影已然出現在火蟾身旁。他們的臉上還殘留着些許驚恐之色,身形都微微有些顫抖,似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極速奔行。
在得到火蟾點頭示意後,四人強自鎮定,面對慕容青衫拱手,恭敬道:“慕容長老,以後我四人,便是天衍宗的護宗妖獸,永不會背叛。”
慕容青衫看着眼前四人,內心震撼得猶如掀起驚濤駭浪,翻江倒海。
這四人,竟就是夏陽秋口中,紫炎江內,僅有的四尊合體境大妖。
開口說話之人,更是其中最強的一隻,已然達到合體境十層,渾身散發的靈力波動仿若實質化的漣漪,一波一波盪漾開來。
不過,由於對方遲遲沒有把握渡劫成功,始終心懷忌憚,猶如畏懼懸崖的行者,一直閉關苦守,試圖覓得那一絲突破的機緣。
然。眼下,它竟因火蟾,甘願成爲護宗妖獸?!
這背後究竟藏着怎樣的隱祕與緣由?
“火蟾道友,你這份小心意,可夠重的啊。”
“道友應該是跨入了渡劫境吧?”
慕容青衫嘴角微微上揚,帶出一抹笑容,看似隨意卻又滿含試探性地問道。
能這般輕易讓一尊合體境十層大妖低頭臣服,依照常理,也唯有渡劫境強者方能做到了。
渡劫境的大妖和不死烏賊結識,此事又怎會簡單?
不死烏賊聞言,頓感驚訝,它那原本靈動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心中暗自思忖:火蟾兄不是合體境嗎,慕容長老怎會說它是渡劫境?
火蟾聞言,卻仿若無事發生,神色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樣。只見它身軀輕輕一動,剎那間幻化爲一名身着赤紅衣袍的年輕男子,袍子鮮豔奪目,仿若燃燒的火焰。
頭髮、眉毛皆是赤紅色,根根直立,更添幾分不羈與豪邁,整個人頗有一種風度翩翩公子的神韻。
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謙遜有禮地朝着慕容青衫拱手:“一點小心意不足掛齒,能給貴宗帶來些許幫助纔是最爲緊要之事。”
“至於境界……也不過是歷經九死一生,僥倖跨過罷了。”
“但道友放心,我與烏賊兄一見如故,它也頗像我年輕時的一位好友,便有意幫助一二。”
“此番貿然來訪,也爲和川道友聊些小事。”
慕容青衫看着火蟾這般鎮定自若地道出實話,並未即刻接話,就這樣靜靜地凝視着它,試圖從它的眼神、表情中捕捉到更多細微的情緒波動。
不死烏賊卻是不高興了,它那小巧的身子瞬間鼓脹起來,氣呼呼地哼道:“哼,火蟾,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在利用我。”
“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兄弟,你走,我王也不會見你!”
不死烏賊絲毫沒有因爲火蟾的高深修爲而表現出半分的畏懼,這般生氣撒潑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這也怪不得它,畢竟不死烏賊六階才擁有智慧,宛如懵懂初開的孩童。
擁有智慧後,便一直待在海域,猶如被禁錮在一方狹小天地,沒有任何與外界廣泛接觸與學習的機會。
如今雖是超凡境五層,但時日尚短,接觸的人和事太少,性格上自然就有些幼稚單純。慕容青衫見狀,也並未阻攔。
渡劫境的修士或妖獸,大多性格極爲暴躁,威嚴不容絲毫侵犯,一言不合便可能掀起驚濤駭浪。
他倒要看看,火蟾面對不死烏賊這孩童般的斥責,又會如何巧妙應對。
火蟾聞言,卻是毫不在意,臉上流露出的笑容,比那傍晚最絢爛的晚霞還要燦爛,仿若春日裏最和煦的微風,輕輕拂過人心,也十分的真誠動人。
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不死烏賊的腦袋,宛如安撫鬧脾氣的幼童,笑道:“你和他,真的很像。”
“但這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喫人的世界,這也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
“你可以不用信我,但你必須成長起來,能夠獨當一面。”“我能陪在你身邊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深情的叮囑中,滿是對不死烏賊的關心、寵愛,任誰聽了都難以挑出半點毛病。
隨即,他的眸光也從不死烏賊身上緩緩收回,看向慕容青衫,道:“慕容道友,你的陣法造詣,在整個玄武大陸都能名列前茅,但在我面前,若我真有加害之心,即便是這修復一二的天衍大陣,也攔不住我。”
它一雙赤紅眸子中,沒有絲毫輕蔑驕縱之色,卻滿是對自身實力的絕對自信,熾熱而耀眼。
慕容青衫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也濃郁幾分,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不再猶豫,雙手迅速捏訣,口中唸唸有詞,只見天衍宗那巍峨厚重的護宗大陣緩緩開啓,光芒閃爍間,陣紋如靈動的游魚穿梭不息。
慕容青衫對着火蟾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姿態優雅而禮貌。火蟾也不拖沓猶豫,身形一動,仿若一道赤色閃電,飛入天衍宗內。
“慕容長老,你……”
不死烏賊想要阻攔,話語剛出口,卻被慕容青衫擡手打斷:“去找程勇或黑久,他們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
不死烏賊心中雖滿是不願,對於火蟾對它的欺騙和利用依舊憤懣難平。
但在慕容青衫那犀利如劍的眸光注視下,也只能像個委屈的小孩,滿心不情願地轉身去找黑久。
它心中也知曉,自己能進入玄武大陸,多虧了黑久的引領,於情於理,它必須要前去感謝一番。
慕容青衫則帶領着火蟾向主峯緩緩飛去。
沿途,慕容青衫有意說道:“火蟾道友,我王不知何時迴歸,你打算在天衍宗待多久呢?”火蟾微微一笑,那笑容仿若洞悉一切的智者,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他很快就會回來,近幾日,我便在天衍宗等他吧。”
……
另一邊。
西南州最東邊,東儀宗靜靜坐落於此。
東儀宗的山門算不上恢宏壯闊,名字也不如何響亮,卻是實打實的二流勢力宗門。
其老祖修爲甚至還在天劍門老祖蒼劍之上,已然達到了合體境五層。
此刻,東儀宗內氣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來。
面對殺氣騰騰而來的天衍宗修士喪屍,東儀宗老祖東侯早已經召集全宗弟子,衆人排列整齊,神色緊張又惶恐,恭候多時。
當肖文靜那婀娜卻又散發着強大威壓的身影出現時,東侯更是表現得極爲恭敬,他快步上前,臉上擠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親自將肖文靜迎入主峯大殿。
大殿內佈置典雅,雕樑畫棟,卻也難掩此刻的壓抑。
東侯甚至將主位,毫不猶豫地讓給了肖文靜來坐,自己則退至一旁,微微躬身。
此刻。
大殿之內。
肖文靜饒有興趣地挑起眉梢,眼神肆意地打量着東侯和東儀宗宗主東青,朱脣輕啓問道:“堂堂二流勢力宗門,沒有絲毫反抗,就這般歸順我天衍宗了?”
“你們可知,歸順之後,若是背叛天衍宗,會有什麼下場?”
她的聲音清脆卻冰冷,仿若寒夜的風,吹得人心底發顫。
東侯神色卻是有幾分苦澀、無奈,長嘆一聲道:“肖道友,西南州之亂已然興起,如洶涌的洪水,毫無退路可言。”
“烈火宗、赤焰宗、烈焰王朝三大巨頭在這等局勢下皆不表態,仿若置身事外的看客。”
“天衍宗又如一場遮天蔽日的風暴,以摧枯拉朽之勢襲捲各地各宗門,我東儀宗歸順與死,根本沒有其餘選擇。”
“且,熔岩山谷之變,紫礦山詭異事件,皆在天衍宗周邊接連發生,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西南州未來局勢,或許將不再是三足鼎立那般簡單,選擇天衍宗,或許也是一個破局求生的不錯選擇。”
“老夫……僅是不希望東儀宗傳承斷了罷了,還望肖道友憐憫。”
肖文靜臉上笑容愈發燦爛,仿若春日盛放的繁花,卻也不去質疑東侯言辭的真假。她慵懶地靠在座椅上,翹起二郎腿,裙襬順勢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筆直的小腿,肌膚仿若羊脂玉般細膩。
“很好,既如此,給你們一個時辰收拾東西。”
“一個時辰後,隨我前往天衍宗。”
“是。”
東侯、東青聞言,異口同聲答道。
恭敬行禮後,兩人並肩齊步退出宮殿,背影透着無奈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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