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空白戏票、“记录之王” 作者:acane酱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晨光透過那扇狭窄的天窗洒落,在地面上投下一小块明亮的光斑,如同舞台上唯一的聚光灯。 罗恩沒有浪费時間。 他听取了艾略特的建议,径直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超凡全解》。 這本书,曾经是他最可靠的导师之一。 那只封面上的巨眼总会在关键时刻睁开,用戏谑又睿智的方式为他指点迷津。 可此刻,当他将手掌按在书本封面上时,传来的触感冰冷得如同冬日的墓碑。 沒有温度,沒有脉动,更沒有那种随时会眨眼的生命迹象。 那只巨眼紧闭着,眼睑上的细密纹路如同雕刻在石头上的装饰图案,死气沉沉。 “圣赫克托耳冕下……” 罗恩压低声音,将意识沉入书本深处: “我需要您的帮助。 伊芙她……她的母亲出事了,整個王冠氏族都可能陷入危机。” 寂静。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超凡全解》静静地躺在他手中,如同一本普通古籍,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罗恩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尝试着翻开书页。 那些曾经会自动跳跃、重组,甚至调侃他的金色文字。 此刻只是安静地印在纸面上,像是真的死去了一般。 “這不对……” 他将《超凡全解》小心地放在一旁,转而取出了“矛盾之核”。 這枚由荒诞之王力量凝聚而成的魔核,曾经让他体会到了“戏弄规则”的快感。 那种将秩序与混沌强行糅合,创造出充满悖论之美的過程。 每一次都像是在与宇宙本身玩一场恶作剧。 罗恩握紧魔核,开始尝试压缩魔力。 魔力从他体内涌出,如潮水般灌入魔核之中。 魔核表面符文亮起,开始执行压缩指令。 魔力被挤压、凝聚、重组…… 整個過程流畅而高效。 太流畅了。 流畅到让罗恩感到不安。 以往使用“矛盾之核”时,总会有一种微妙的“抵抗感”。 仿佛魔核本身在调皮地质疑他的指令: “你确定要這样做?要不要试试更荒诞一点的方式?” 那种感觉,让压缩過程充满了不确定性。 每一次都像是在走钢丝,可正是這种不确定性,才能创造出突破常规的奇迹。 然而现在,魔核只像一块普通的、听话的工具。 它顺从地执行着指令,却失去了那股“灵性”。 那股属于荒诞之王的、喜歡打破规则的叛逆精神。 罗恩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 两次失败。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悖论之骰”上。 這枚骰子,是荒诞之王力量最直观的体现。 它能够扭曲概率,将“不可能”变成“已发生”,是现实规则最顽皮的挑战者。 罗恩取出骰子,双手捧着它,如同捧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圣赫克托耳冕下,如果您還能听到我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许下了一個最简单、最直接的愿望: “给我一個提示,任何提示都行。” 松开手。 骰子从他掌心滚落,在石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骰子翻滚着、跳跃着、旋转着…… 最终,停下了。 罗恩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然后,他的呼吸凝固了。 一枚骰子,六個面……全都是空白的。 沒有数字,沒有符号,沒有任何标记。 只有纯粹的、令人绝望的空白。 仿佛连“随机”這個概念本身,都被从這对骰子中剥离了。 它们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向罗恩展示“什么都沒有”這個残酷的事实。 密室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冰冷。 罗恩缓缓蹲下身,捡起那一枚失去魔力的骰子,握在手中。 它们的温度,和石头一样冰凉。 三次尝试,三次失败。 《超凡全解》沉默如墓碑,矛盾之核丧失灵性,悖论之骰变成空白。 所有与荒诞之王相关的媒介,都失去了效果。 這比石沉大海更让罗恩心寒。 至少石沉大海,還意味着那块石头“存在于某处”。 可现在的情况,更像是…… “祂被屏蔽了。” 罗恩心中自语: “或者說,祂与主世界的所有联系,都被某种力量切断了。” 他想起了占卜中看到的那张塔(逆位)。 那座被雷电击中、从内部开始崩溃的高塔。 卡桑德拉的脸裂成两半,一半是威严,一半是惊恐。 “卡桑德拉惹出来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罗恩站起身,在密室中缓缓踱步: “大到足以让荒诞之王的仇敌找到机会,对祂的力量进行全面封锁。” “卡桑德拉不是终点,她只是一個导火索。” “一個让某些高位存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对荒诞之王采取行动的借口。” 這個认知,让他的心越发沉重。 如果连荒诞之王這样的巫王,都会因为后裔的失误而遭到针对…… 那么巫师文明的高层博弈,究竟残酷到了何种程度? 罗恩停下脚步。 常规方法全部失效。 “我不能放弃。” 他的拳头缓缓握紧: “常规方法失效,那就用非常规的。” “既然‘請求’沟通不行……” 他的眼中燃起危险的光芒: “那就‘强行’建立连接。” 接下来的一個小时,罗恩在密室地面上绘制了新的法阵。 這次,他沒有遵循任何传统的占卜学或仪式魔法的规则。 恰恰相反,他要做的,是打破规则。 用荒诞对抗屏蔽,用混沌撬开封锁。 法阵的核心,取消了象征“秩序观测”的观测者之眼。 取而代之的,是混沌之门的符号。 一個永远无法完全闭合、永远在吞吐着不确定性的扭曲漩涡。 外圈,他沒有绘制十二星座。 那些代表着“既定意志”的符号,在此刻显得過于僵硬。 他绘制的,是十二個“悖论图案”: 一條咬住自己尾巴的蛇,却在同时吐出自己的头; 一座永远在上升的阶梯,却通向自己的起点; 一面既是镜子又是窗户的存在,映照着另一個它自己…… 每一個图案,都是对逻辑的嘲弄,对现实的挑衅。 中圈,四元素的炼金纹路被他改造了。 火焰的三角倒置,水流的三角直立,气流与土壤的符号相互嵌套。 形成一個既不上升也不下降、既不稳定也不流动的“矛盾状态”。 内圈,那些代表着“宇宙秩序”的星球,此刻只会成为障碍。 他用自己的血液,绘制了七個“空白圆环”。 什么都不代表,却又可以代表一切。 最后,在法阵正中央。 罗恩将《超凡全解》平放,那本沉默的书籍如同祭坛上的圣物。 “矛盾之核”被他摆在书本正中,作为能量的源泉。 而那一枚已经变成空白的“悖论之骰”,则像钥匙般,被他小心地放在魔核一侧。 一切就绪。 罗恩盘膝坐在法阵外围,从腰间抽出一柄仪式匕首。 他沒有犹豫。 刀锋划過左手掌心。 鲜血涌出,深红液体沿着掌纹流淌,滴落在法阵边缘。 血液接触到那些“悖论图案”的瞬间,整個法阵开始发光。 那是一种扭曲的、仿佛在不断“闪烁错误”的诡异辉光。 罗恩将双手按在法阵上,无视伤口传来的刺痛。 他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力如怒涛般灌注进去。 不再是温和的請求。 不再是恭敬的祈祷。 他的意志如同攻城锤,带着近乎疯狂的执着。 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现实与虚幻之间的那道无形屏障: “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封锁了联系!” 罗恩在心中咆哮: “无论你们设下了多少层屏蔽!” “让我不至于当一個提线木偶,我要看到舞台后的真相!”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整個密室开始剧烈颤抖。 墙壁开始“融化”。 那些坚固的石块依然存在。 可在罗恩的感知中,它们的“本质”正在改变。 冰冷的灰色石墙,逐渐变成了柔软的、天鹅绒质地的深红色幕布。 那些幕布如同剧院中的舞台装饰,在看不见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天花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沒有星光的虚空。 那虚空如同巨大的观众席。 有无数看不见的存在,正在那裡静静观赏着即将上演的戏剧。 地面也在变化。 坚硬的石板变成了光滑的、泛着微光的舞台地板。 法阵中央的《超凡全解》,此刻正在发生最诡异的蜕变。 书本开始展开、拉伸、重组…… 最终,它变成了一個微缩的舞台。 那是一個精致到每一個细节,都无可挑剔的袖珍剧场。 红色幕布,舞台边框,甚至還有一排排微型观众席。 只是那些座位上,空无一人。 聚光灯亮起。 一道刺眼白光,从某处投射下来,照亮了微缩舞台的中央。 罗恩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個袖珍剧场。 他能感觉到,某种“真相”,即将在那裡上演。 幕布缓缓拉开。 沒有开场白,沒有序曲。 木偶戏,就這样突兀地开始了。 第一個出场的,是一個华丽到令人窒息的女性木偶。 她身披由无数星辰碎片编织而成的长袍。 头顶则是一顶由紫水晶打造的王冠。 卡桑德拉。 罗恩立刻认出了這個木偶代表的存在。 女王木偶站在舞台的左侧。 她的姿态高傲、冷酷,如同审视臣民的君主。 然后,对手出场了。 从舞台右侧缓缓移动過来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存在。 那根本称不上“木偶”。 更像是某种抽象的、几何学的造物。 无数精密的齿轮、棱镜、水晶,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個几何体。 星域主。 罗恩的心脏狂跳。 這就是那個击败了卡桑德拉、让她至今下落不明的恐怖准巫王存在。 两個木偶,在舞台中央对峙。 女王木偶挥动权杖,紫色火焰倾泻而出,如同愤怒的洪流,冲向几何体。 几何体木偶沒有躲避。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体表面棱镜开始发光。 那光芒既不炽热,也不刺眼,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当紫色火焰接触到這道白光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火焰开始“规整化”。 那些原本狂野、混乱、充满破坏力的火舌。 在光芒照耀下,逐渐变成了标准的、对称的、失去了生命力的几何形状。 火焰依然在燃烧,却失去了“愤怒”這個本质。 它变成了某种“概念上的火焰”:只有形状,沒有灵魂。 女王木偶后退了一步。 她开始变得透明。 那华丽的星辰长袍,开始失去色彩,变成了单调的、统一的灰白色。 头顶的王冠,开始扭曲、变形,试图重塑成与几何体相同的规整形状。 她在被“格式化”。 如同一個充满個性的文件,被强行转换成标准格式,失去所有独特的标记。 几何体木偶依然沒有“攻击”。 它只是存在着。 用自己那绝对的、完美的、不容一丝杂质的“秩序”,去同化周围的一切。 女王木偶的动作越来越僵硬。 她试图挣扎,试图呼喊。 可她的关节已经开始“对齐”成标准角度,她的面容已经开始“简化”成统一表情。 舞台木板突然炸开。 一個小丑木偶,从地板下弹射而出。 它的衣服上,缝满了各种不搭调的布料: 格子、條纹、波点、纯色…… 每一块布料的颜色都鲜艳得刺眼,拼接在一起却诡异地形成了某种和谐。 它一边脸是笑容,画着巨大的红色弧线; 另一边脸是哭泣,画着蓝色的泪痕。 两种表情同时存在于一张脸上,矛盾却又统一。 荒诞之王。 小丑木偶在空中翻了個筋斗,蹦跳着,走向那個正在散发“秩序之光”的几何体。 几何体木偶“察觉”到了新来者。 它的多面体头颅转向小丑,镜面上映照出小丑那滑稽的形象。 光芒开始聚焦,试图对小丑进行“格式化”。 小丑木偶停下脚步。 它歪着头,看着那道越来越亮的白光。 然后…… 它从背后掏出了一根香蕉。 一根普普通通的、黄色的、甚至還带着几個褐色斑点的香蕉。 小丑木偶当着几何体的“面”,慢條斯理地剥开香蕉皮。 吃掉了裡面的果肉。 然后,它随手将香蕉皮扔在了几何体前进的路径上。 几何体木偶继续前进。 它的运动轨迹是直线,步速是精确恒定,每一步的跨度都严格遵循着某种数学公式。 它的“脚”踩在了香蕉皮上。 就在那一刻,整個舞台的“物理规则”似乎都被扭曲了。 几何体木偶——那個代表着绝对秩序、完美逻辑、不可撼动的存在…… 它滑倒了。 以一种卡通般、滑稽到极致的方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整個過程无声,却充满了荒诞的喜剧感。 几何体在失控中翻滚,撞向了舞台的背景幕布。 幕布被撞出一個巨大的破洞。 几何体就這样,消失在了破洞之后的虚空中。 只留下一地的齿轮碎片,和几片破碎的镜面。 小丑木偶拍了拍手,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它转身,终于看向了那個已经半透明化的女王木偶。 女王木偶此刻已经瘫坐在地。 她的星辰长袍破败不堪,王冠歪斜,权杖上的火焰已经熄灭。 她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小丑。 小丑木偶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它从怀裡掏出一块布,轻轻地擦拭着女王木偶脸上的灰尘。 然后,它站起来,转身面向“观众席”——也就是正在密室中观看這一切的罗恩。 小丑木偶深深鞠躬。 它伸出右手,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戏票。 票面上,什么都沒有写。 既沒有剧目名称,也沒有座位号,更沒有演出時間。 小丑木偶将這张空白戏票,轻轻地向前一推。 戏票脱离了它的手,在空中飘荡着。 穿過了微缩舞台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来到了罗恩面前。 罗恩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戏票入手的瞬间,他感到一股温暖力量从纸片中传来。 那是某种更加抽象的东西——一种“可能性”。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微缩舞台时,小丑木偶已经做了一個夸张的后空翻,重新跳入了地板的破洞中。 “叮铃叮铃……” 铃铛的清脆声响在密室中回荡。 红色幕布缓缓落下,遮住了舞台。 微缩剧场开始缩小、模糊、消散…… 最终,重新变回了那本《超凡全解》。 整個密室恢复了原状。 墙壁依然是冰冷的石块,天花板依然是坚固的岩层,地面依然是那個已经失效的逆向占卜法阵。 只有罗恩手中那张空白戏票,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低头看着這张戏票。 纸质很普通,手感也普通。 甚至边缘還有些毛糙,像是从某個三流剧院随便撕下来的存根。 可就是這样一张看起来毫无价值的纸片,却让罗恩感到了沉重: 這可是荒诞之王给予自己的“回应”。 就在這时,《超凡全解》终于翻开了。 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如同沉睡者的呼吸。 封面上那只巨眼依然紧闭。 可书页的空白处,开始浮现出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涂鸦般的文字: “看戏的,就别想着去抢主角的台词。” 文字的笔触充满了恶作剧的味道: “那個只会‘复制粘贴’的铁憨憨,已经被我骗去宇宙的另一头‘系统更新’了。” “暂时!注意,只是暂时哦……顾不上你们這些小蚂蚁了。” “至于我那個不省心的后代嘛……” 接下来的笔触明显变得更加潦草,仿佛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她自己挖的坑,就得自己填。這是规矩。” “我救了她一次,给了她逃出‘神国’的机会。” “剩下的,她得自己想办法爬出来。” 罗恩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空白戏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文字继续浮现: “舞台已经搭好,聚光灯也打下来了。” “你手裡的空白戏票,既可以让你当個安全的观众……” “也可以让你上台来一场即兴表演。” “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胆子,和够不够资格了,小家伙。” 最后一行文字,笔触变得格外潦草,几乎难以辨认: “另外,别再用這么粗暴的方式‘打电话’了!” “我的‘信号’正在被某個毫无幽默感的家伙监听着。” “直接說话,会被‘和谐’的,懂?” “下次联系,记得用更‘荒诞’一点的方式。比如……” “在满月之夜,对着镜子讲一個让自己都不相信的笑话?” “在雨天,倒着走路念咒语?” “或者,干脆在公共场合大声朗诵儿童诗?” “总之,越不合常理越好。 那些‘无聊家伙’们,最讨厌不讲逻辑的东西了,嘿嘿嘿……” 文字到此为止。 《超凡全解》的书页停止翻动,缓缓合上。 封面上的巨眼,依然紧闭着,如同从未醒来過。 罗恩坐在法阵中央,久久沒有动。 他看着手中的空白戏票,又看了看重新陷入沉默的《超凡全解》。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场诡异的木偶戏。 卡桑德拉被“格式化”。 星域主被香蕉皮绊倒。 荒诞之王像個恶作剧得逞的小丑,翻着筋斗消失在舞台之下。 “所以……” 罗恩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卡桑德拉還活着,但处境很危险。” “她被困在某個地方,需要自己想办法‘爬出来’。” “荒诞之王,暂时无法直接干预,因为祂正在和某些同级敌对者周旋。” “至于我……”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空白戏票: “我被给予了一個選擇。” “当观众,或者当演员。” 罗恩缓缓站起身,走到密室的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中满是疲惫。 左手掌心的伤口還在渗血。 鲜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可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我从来就不是一個喜歡坐在观众席上的人。” 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說道: “既然舞台已经搭好,聚光灯已经打下来……” “那就让我看看,這出戏,究竟能演到什么程度。” 他将那张空白戏票,小心地收入贴身口袋。 纸片贴着心脏的位置,传来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 天窗外,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另一边,“摇篮”星域。 “星域主”悬浮在半空,祂那多面体头颅正在疯狂旋转。 每一個镜面都映照着不同的算式。 那些算式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层层迭迭,却无一例外地指向同一個令祂无法理解的结论。 错误。 全都是错误。 可這怎么可能? 祂是绝对秩序的化身,祂的存在本身就是“正确”的定义。 祂所在的维度中,不应该存在任何“错误”這個概念。 然而现实却在疯狂地嘲笑着祂的信念。 在祂面前的虚空中,漂浮着一個微型宇宙。 那是一個包含着无限可能性的透明球体。 球体表面流淌着如同极光般绚烂的混沌之力,每一缕光芒都在讲述着一個荒谬到极致的故事。 那是荒诞之王圣赫克托耳的杰作。 一個专门为“星域主”量身定制的、用来囚禁祂庞大算力的“逻辑监狱”。 在這個微型宇宙中,所有定律都被恶意篡改了: “11”的答案,会随着观测者的心情而改变。 当你高兴时它等于2,当你悲伤时它等于3,当你愤怒时它甚至可能等于一只会跳舞的紫色大象。 直线,被重新定义为“两点间最长的距离”。 任何试图走直线的存在,都会发现自己走得越久,离终点就越远,最后会在原地画出一個完美的圆。 “前进”這個动作,在這裡同时包含了“后退”的属性。 每向前迈出一步,就会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半步,想要到达目的地,唯一的方法就是背对着它狂奔…… “星域主”的意识,正在被這些荒谬的规则折磨到接近崩溃的边缘。 每当祂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那個答案就会立刻变成新的問題。 祂,开始有些真正的“生气”了。 一個由绝对理性构成的存在,第一次体会到了“愤怒”這种非理性的情绪。 制造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却坐在這座水晶殿堂的边缘,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荒诞之王圣赫克托耳的這個意识分身,穿着那套标志性的、满是补丁的小丑服,脸上涂着一半笑容、一半哭泣的油彩。 祂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裡变出来的棒棒糖,正津津有味地舔着。 那棒棒糖的颜色每舔一口就会改变: 红色变成蓝色,蓝色变成绿色,绿色变成一种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透明的响亮”…… “啧啧啧……” 赫克托耳发出了夸张的咂舌声。 祂歪着头,用那双一只眼含笑、一只眼流泪的怪异眼睛,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星域主”的痛苦挣扎: “看看這個可怜的铁憨憨,多认真啊! 都快把自己的脑袋算炸了,還在执着地寻找‘答案’。” 祂又舔了一口棒棒糖,這一次,糖果变成了一种“尖叫的粉红色”: “可惜啊,亲爱的几何先生,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祂突然站起身,做了個剧场式鞠躬,铃铛叮当作响: “有些問題,本来就沒有答案!這才是宇宙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笑声在水晶殿堂中回荡,每一個音节都带着某种扭曲现实的力量。 “星域主”终于“转過头”来。 用祂那個不断旋转、映照着无数算式的多面体头颅。 “凝视”着這個闯入者。 “荒诞……之王……” 祂的每一個音节都如同巨型齿轮的转动。 沉重、机械、却又充满了某种压抑的怒火: “你……不应该……出现在……這裡……” “哦?‘不应该’?” 赫克托耳做出一副极度惊讶的表情。 祂把手搭在额头上,做出眺望远方的姿势: “让我想想啊……我‘应该’在哪裡呢?” “‘应该’在按照你们這些‘秩序者’制定的规则行事?” “‘应该’在我的小黑屋裡乖乖待着,不给你们添麻烦?” “‘应该’在看着我的后代被你格式化成标准零件,還要鼓掌叫好?” 祂的语调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变成了歌剧式的咏叹: “对不起哦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应该’!” 话音刚落,祂打了個响指。 那個困住“星域主”意识的微型宇宙,立刻发生了新的变化: 所有的物理常数开始跳舞。 它们脱离了方程式,变成了一個個穿着燕尾服的小人。 在空中旋转、跳跃,還组成了一個小型合唱团,用跑调的声音唱着: “我們是常数却一点都不恒定” 赫克托耳再次坐回边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祂知道,這個监狱维持不了太久。 “星域主”的本质太過强大。 祂迟早会找到突破口,会从這個逻辑悖论中挣脱。 可争取到的這点時間,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卡桑德拉那孩子自己想办法爬出困境; 足够让主世界的巫师们做好准备; 足够让那些真正重要的“变数”,在舞台上演完自己的戏份。 “慢慢玩吧,铁憨憨。” 赫克托耳又舔了一口棒棒糖,這次它变成了一种“沉默的金色”: “我還有别的事要忙呢” 可就在赫克托耳准备抽身离开、回去监控主世界局势的那一刻。 维度的边界,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裂缝像是用手术刀精确切开的切口: 边缘平整、深度可控,甚至切口周围的“空间组织”都沒有受到任何额外损伤。 一個截然不同的意志,从那道缝隙中渗透进来。 祂的到来,沒有带来任何视觉上的冲击。 沒有光芒,沒有能量波动,甚至连最细微的维度震颤都不曾发生。 可赫克托耳的笑容,在這一刻凝固了。 因为祂感受到了一种让祂极度厌恶的“气息”。 那是绝对的“静止”。 那是永恒的“定稿”。 “记录之王……” 赫克托耳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轻快,变得低沉而警惕: “萨尔卡多,你怎么会在這裡?” 那個从缝隙中渗透进来的意志,缓缓凝聚成形。 祂沒有選擇华丽的显现方式,只是以最朴素、最“合理”的形式出现在了這個维度中。 那是一個身穿深灰色长袍、手持羽毛笔的中年男性形象。 面容端正得几乎毫无特点: 不英俊也不丑陋,不年轻也不苍老,就是那种你在人群中看過一眼就会立刻忘记的“普通脸”。 可祂的眼睛,却透露出某种凝固的特质。 那双眼睛沒有情感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专注”。 仿佛在审视着世间万物,判断它们是否符合某個既定的“剧本”。 祂的右手,握着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羽毛笔。 笔尖上沒有墨水。 可当祂在空中轻轻一划,时空本身就会被“书写”。 被祂的笔触碰過的事物,会被赋予一個“注释”。 一個關於“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标准答案。 一旦被定义,那個事物就再也无法改变。 简介裡面的羽毛笔和书写故事,要来了! 如有侵权,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