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天之道
門一打開，裏面出來一個青澀的少女，穿着民族服飾，不施粉黛，膚色略黑，但是不妨礙她相貌俊秀，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分外明亮。
她對宇文蘭微微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表情中帶着幾分羞澀道：“蘭姐姐來了？這幾位是……”
宇文蘭道：“阿婭，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帶他們來拜會‘阿蒙’。”
阿婭看了葉長風三人一眼，不禁微微驚愕，哥哥姐姐都好生俊美。
尤其看到葉長風的時候，更是微微一呆，然後小臉一紅，不覺低下頭去。
她拿出一個竹筒，竹筒裏面有幾根草梗。
“每人抽一根，然後報出你們的名字。”
葉長風沒有問爲什麼，毫不猶豫的抽了一根交給阿婭。
魚玄機和趙飛燕卻是有些疑惑，不知這是要幹嘛？
宇文蘭解釋道：“這些草梗是蓍草，專門用來占卜用的。阿蒙以次來斷定，你們是不是有緣人。”
二人微微頷首。
阿婭拿着蓍草，轉身回到屋中去了。
三人緊張的等待着，宇文蘭道：“根據我的經驗，你們三人中，最多能有一個是‘有緣人’。”
葉長風微微錯愕，魚玄機和趙飛燕也是一臉忐忑。
很快，腳步聲再次傳來。
門被打開，阿婭顯得有些興奮道：“三位，爺爺有請。不過，要一個一個進。這位公子，您先來吧。”
這下，該輪到宇文蘭驚訝了，她還從來沒見過組團來的能全都進去的。
葉長風進入小屋中，屋內飄蕩着一股檀香，光線暗淡，花架上擺着幾株盆栽，葉子散發出暗綠色的生機。
一個精瘦長鬚的老者映入眼簾。
他正襟危坐的椅子上，相貌看起來極爲普通，就是一個普通的慈祥的老農，不過他微合的雙目中，不時閃動的精光，卻讓人對他不敢小覷。
阿婭安靜的站在他旁邊，偷偷打量着葉長風。
葉長風對老者微微一禮，道：“阿蒙，葉某冒昧來訪，還請海涵。”
阿蒙開口道：“年輕人，坐。阿婭，上茶。”
阿婭給葉長風端來茶水，葉長風道了一聲謝。
老者打量了葉長風一眼，捋着長長的鬍鬚道：“你便是葉長風？”
“正是。”
阿蒙眸底深處，一點光芒閃動，有深意的點點頭，不知在想什麼。
葉長風直言不諱道：“阿蒙，長風此來，有件重要的事，想要阿蒙指點迷津。”
老者道：“何事？”
“我想知道落幕流蘇是何人，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
老者指尖微微顫動，身子也爲之動了一下。
對於他內心的判斷似乎是更加確定了。
“年輕人爲何會響起問這個呢？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若能答上來，我可以給你答案。”
“阿蒙請講！”
葉長風眸子發亮。
“當今外世，紛爭不斷，皆是爲了一個‘利’字。可那些高官達人的財富已經生生世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很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護體。既然如此，那爲何不能把貴人之財均灑人間，豈不美哉！”
葉長風微微一愣，讓他倍感意外，他不知爲何一位深居桃花源深處的老者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難道他不應該是不問世事，不食人間煙火嗎？
不過，也許這就是困擾他們的問題，也是他們祖祖輩輩住在桃花源的原因。
桃花源的人們生活樂得悠閒，歲月靜好，其實是有人勞心勞神，替他們負重前行。
作爲桃花源的族長，一定希望全天下都變成桃花源模式的社會，天下豈不也就太平了？
這不僅是個哲學問題，還是一個現實問題。
他已經一百三十歲，經歷過很多事，這個話題，老者曾經問過很多人，但是，沒有一個人的答案能讓他滿意。
而那些不能給他答案的人，也自然就得不到他的答案。
說完，他渾濁的眸子盯着葉長風，阿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也緊緊盯着葉長風，不知爲何，她的心跳加速起來。
以前她從雷都不這樣的，今天也不知道的到底是怎麼了。
對別人來講，這或許的確是個難題，但是，對於葉長風而言，這算不得什麼。
他微微一笑，搖搖頭道：“阿蒙，只要有人類，這個問題就是無法根本解決，只能靠制度，而不能靠人心。”
“爲何？”
葉長風道：“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轟！
老者微微一驚，這麼多年了，他第一次聽到這種答案。
阿婭眸子越發明亮，看着葉長風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幾分好奇。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說出這種富含深意和智慧的話。
“唯有道者？你說的道者，又指的是什麼？”
“我剛纔已經說過，我說的‘道’就是制度。因爲人都是有缺陷的，世界上的形形色色，說到底就是一個‘欲’字。人的慾望就好似黑洞，會吞噬周圍的一切，而且會越來越大，而其越大則必然會吞噬更多的東西，永遠沒有止境……”
老者和阿婭都聽得一愣，他這個比喻非常形象，而且問題說到根兒上了。
葉長風繼續道：“所以佛說，四大皆空，無慾無念，沒了慾望也就沒有了痛苦，也就沒有了爭鬥，也不會有黑暗，天下自然會太平。處處皆是桃花源。”
老者古波不驚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皺紋微微綻開。
葉長風接着道：“可悲的是，人的慾望只能限制，不可能消失，要向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也只有把慾望關進籠子裏。而這個‘籠子’便是制度！”
老者常常吁了一口氣，面色大喜。
“年輕人，你果然就是我要等的人。”
葉長風微微一愣，我是他要等的人？
老者捋着鬍鬚笑道：“年輕人，剛纔那個問題，其實不是老夫的問題，而是落幕流蘇留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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