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書先生
跑到北都精神病院，給我帶路的醫生，不斷在抱怨說:“你和那精神病聊了什麼？他一定要見你，不見你就到處發瘋，我們已經把他綁起來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而是在他辦公室裏隨手順了個創可貼，又抹了一些消炎藥後，我才感覺自己的鼻子好一些。
其實我是個非常懶的人，不感興趣的話很少會去搭理，那醫生嘮叨一陣後發現我只低頭刷快手，也就沒再說了。
他帶我來到書先生被綁的房間，走進去的時候，我心裏也有了準備，要是等下談話的時候，這傢伙發瘋，我會準備跑的。
雖然我稱呼他爲書先生和道友，但畢竟在常人眼裏他是個精神病，我又不是對方親人，犯不着流着淚捱打，所以我跑的快也是有原因的。
帶路的醫生出去後，被綁的書先生才擡頭看我，不知道是鎮靜劑起了作用，還是他瘋的有些累了，看到我後不再大吼大叫，看起來和個正常人一樣。
他看着我說：“我只能說我同情你，但是並不可憐你，因爲畢竟是我創造出你這個角色。”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嗯，但是我想知道你怎麼創造我的？”
他得意的一笑：“你只是我小說中的一段，一個悲涼的英雄，你的出現目的就在於給我——這本書的主角添加一些情緒波動，然後帶動整個故事發展、我說的故事發展你應該知道，你幻想的不是有個天地大陸麼，對就是那裏。”
我略帶苦笑，上次和他聊的時候，我說過自己是有一個天地大陸的幻想，不過我只當是意淫而已，因爲我能分辨的出自我，保持着智慧的理性和辨識能力。
而他就不同了，想的都有些忘記自我了，被北都精神病院定義爲妄想症，他只認自己是一部書的主角，同時也是作者。病歷五年了，三年前被關進了這裏。
藥物對他似乎不起作用，他家人還有他老婆幾乎都快放棄了，不過也是，有誰會願意和一個年齡三十多歲，一整天還幻想自己是主角的人過日子。
他被綁在椅子上，坐在桌子那頭，距離我大約兩米，習慣性的在桌子底下搓手。
他看我沒說話，又苦笑道：“我知道這超出你的理解範圍了，但是這是事實，而且，你我的所有內容，都會在小說裏出現。不過有些地方只是一筆帶過，例如你今天抓小偷，你今天吃了碗泡麪，你摔了一跤，等等大概就會這樣。”
我有些驚訝：“你是怎麼知道我抓小偷的？你怎麼證明我是你創造出的角色呢？說說看？”
他眼神露出得意，似乎是看到我的情緒波動而有些興奮，不過我心裏是很好奇，他怎麼知道我今天抓小偷了。
但是我更注意的是準備逃跑，因爲我怕他突然瘋起來，他只要有事情想不通的時候就會發瘋。
他撇嘴一下笑：“你寫小說的時候，會把什麼都交代清楚麼？會把每分每秒都交代清楚？所以有些我是猜的，讓讀者去猜的。”
我鬆了口氣，這傢伙還好沒瘋起來。
我回答他：“我沒寫過，不知道，但是我寫日記的時候，確實是這樣。”
他笑了：“這樣就對了，我們就在同一個頻道了，你只是我的一個角色，當然很多事情是不清楚的，要是都清楚，讀者看起來就沒意思了。”
他說完這段話，想用手摸摸下巴，不過手被綁了，擡不起來。
我問他：“需要解開麼？”
他搖了搖頭：“不用了，被綁習慣，我還是繼續和說小說的事情，關於情節安排，只是具體內容除了書裏的幾個人，沒人知道。就是現在看書的人也不知道，我們見面不過是宏觀世界大背景的一個小片段……。”
我聽了一大堆，他關於小說裏神話故事的描述，實在太多就沒有寫出來。
我轉移話題問道：“你知道自己在這裏幾年了麼？”
他苦笑了一聲：“三年啊！很無聊的日子。”
我很高興，至少他還記得現實中的時間，於是問他：“那麼你怎麼不讓時間過得快一點？反正你是作者也是主角。或者寫個孫悟空出來救你走呢？超人，奧特曼都可以。”
他突然大笑起來：“你的想象真豐富，有意思！不過小說的時間流逝，也是按照自然規律的，三年對於看書的人來說只是幾行字甚至更短，但是我們不同呀，我們都是小說裏的角色，時間就得老老實實的過，結婚生孩子吵架喫喝嫖賭什麼都不耽誤。怎麼能一下子跳躍呢？我是主角，就必須忍受這點無聊的日子。至於你說的超人奧特曼，孫悟空，很無聊，這不是玄幻也不是科幻，而是現實。我懷疑你邏輯思維有問題。”
我被這樣一問還真有點懵逼，站在他個人角度來說，這話一點毛病沒有，還好我有自我辨識能力，不然我懷疑自己他媽的要被這傢伙給洗腦了。
我笑了笑，假裝明白的點了點頭道：“我懂了，你的意思，就是這個世界爲你而存在，當你不在了呢？這個世界也不存在了嗎？”
他對我鄙視一樣，就像看精神病一樣，笑道：“你傻呀！當然存在，只是讀者看不到了。如果我死了，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情節安排，一個是我換主角了。但我既是主角又是作者，所以我絕對不會死。”
我心裏呵呵一笑，要是像他那樣說，他不是永生了，於是問他道：“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會死？”
他撇了撇嘴看我：“我想證明隨時都可以，但是有必要嗎？我一個主角，需要向你這個跑龍套的證明我不會死麼？要是你想試一試，現在跑過來殺我，你殺不了我的，門口的醫生會攔住你，我會安排你摔倒，或者你突發心臟病，又或者你那小身板根本打不過我，我還差點把你反殺了……就是這樣。”
我直接啞口無言，畢竟跑龍套的，在他小說裏並沒有什麼話語權，於是我想問問他老婆這個女主角的事情。
於是轉移話題問道：“既然你小說很現實，那麼你愛你老婆麼？”
他回道：“當然了，我是這麼寫的，我是一個很顧家的男人。”
看來他對家人還是有感情的，於是我想試探性的問下他對於情感的看法。
我思索了一下：“你對家人的愛，也是情節設置和需要，還是你發自內心的想法？”
他的面色顯得有些焦慮，瞪了我一眼：“你個跑龍套的，邏輯怎麼這麼混亂？我是主角，我既然是個顧家的男人，那麼我對家人的感情當然是發自內心的愛了。”
我瞭解過他的資料，於是針鋒相對的問他：“那你三年前爲什麼要企圖殺了你的女兒？”
他皺了皺眉道：“我沒殺，就是做個樣子而已，爲了有個合適的理由被送到這兒來，見你這個死跑龍套的。”
我深吸一口氣，心裏想罵一聲草泥馬，但是我忍住了。
我心平氣和的又問他：“你是說你假裝要這麼做？就是爲了來這裏見我？”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隨便吧，但是必須這樣做，沒有讀者喜歡看平淡無奇的故事，必須有高潮。”
不知道是剛剛我心裏有怨氣，還是我覺得可以刺激一下他，於是我違反規定問他：“如果你不在你老婆身邊，你老婆出軌了呢？或者你老婆正在跟某個老闆在搞曖昧？”
他鄙視了我一眼：“小說沒有這個設定，我老婆是心裏愛我的。”
我淡淡一笑：“你肯定。”
他笑了：“你這個人啊……就會想的太多。”
我沒有錯過這個機會，立馬說道：“你承認我是個人了？不是個死跑龍套的？”
他不屑一笑：“我的設定，你就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個悲涼的英雄，好了，我們的情節結束了，你我都完成了任務。”
我有點點好奇：“什麼任務？”
他笑道：“就是你我見面，完成了一個小說的鋪墊。”
我感覺自己被他媽的給繞進去了，於是深吸了兩口氣，看了看窗戶外面斜陽照射下的桂花樹，綠油油的，已經發起了嫩芽。
確認現實後，我纔回頭問他：“既然任務完成了，我這死跑龍套的是不是就不該存在了？可我還在這裏。”
他用眼神打量打量了我：“不，你的生活還是繼續，你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不過讀者是看不到了，因爲在我是主角的小說裏，我不會再描述你。”
我瞬間有些傻眼，尷尬道：“那你這小說，結局是不是就是你死的時候？”
他皺了皺眉：“嗯，這是個問題，我還沒想好，我是該永生還是該死掉呢？”
我直接問他時間這個問題：“什麼時候寫完？這個時間你能告訴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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