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盤圍棋
他從來沒有問過喬蔚然的家世，今天一見，果然符合他預期的判斷。
駕駛位的車窗降了下來，裏面坐着一名面容溫和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喬蔚然的眉眼之間都有他的影子。
這一定就是喬蔚然的父親顧晨易了。
副駕駛上坐着的是喬蔚然的母親喬夏。她將頭髮在後腦上隨意盤好，五官輪廓清麗柔和，整個人有一種藝術家的氣質。
江燁來到車邊，“顧叔叔好，喬阿姨好。”
顧晨易看着他點點頭，道：“先上車。”
一次性見到喬蔚然的父母，還不是正式的上門拜訪，這讓活了兩輩子的江燁都有些不適應。
兩人坐在後座，喬蔚然顯然也很緊張，偷偷看着他沒有說話。
顧晨易發動了汽車，喬夏打破這份沉默，從前面遞過來兩瓶水給他們，問：“然然說你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是吧？”
“是。”
“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作爲父母，最關心的就是自己女兒這個男朋友對未來的規劃，能不能給女兒帶來幸福。
至於外表，並不是最重要的事。
“我現在歌劇院實習，”江燁說：“畢業後我想要留在歌劇院。”
“哦？”顧晨易手扶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了兩下，問：“我知道你在參加選秀。”
“我不打算進娛樂圈。”江燁如實相告。
喬夏詫異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問：“你不想當明星？”
他們對江燁做過了解，網上的熱搜和爭議、江燁自身的實力，他們都看在眼裏。
江燁的確優秀，但他們更擔心女兒。男朋友是明星，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不瞭解這份壓力。
“不想。”江燁搖頭：“娛樂圈這個名利場，我不想進。”
這麼年輕，這麼清醒。
顧晨易不由得高看了江燁一眼。
邁巴赫朝着郊區駛去，一路上景色變幻，鋼筋水泥的城市逐漸被綠意盎然所代替。
喬良南住的地方相當清淨。
不是高檔別墅區，就是一個正常的農家院子，有花有草一切都很原生態。在院子後面，甚至還開闢出了一片田地，栽種一些時令蔬菜。
如果不說，誰也不知道這裏住着一個，說句話能讓娛樂圈震一震的大人物。
幾人進門的時候，喬良南正在澆花。
看見他們，喬良南很自然的招呼着，看着江燁點點頭。
“喬爺爺好。”江燁上前，把水果籃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
喬良南樂呵呵笑着，直接安排起了任務，道：“你們兩個去把水果洗了切出來，就去廚房裏給你奶奶打個下手。”
他語氣特別自如，就好像並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江燁，使喚起來毫不客氣。
這種感覺，很親切。
喬蔚然看着江燁，調皮一笑，低聲道：“我每次來都幹活，現在多了你。”
“好啊，以後我都陪你。”
江燁從不說什麼情話，這句話落在喬蔚然心裏，只覺得比任何情話都動聽。
切水果這件事情，兩人都十分不擅長，好在廚房裏有趁手的工具。
喬蔚然奶奶呂芸揭開蒸籠嚐了一下魚的鹹淡，轉頭看着兩人笨拙的樣子，笑道：“江燁啊，你爺爺就愛差人幹活，你們放在那裏，我待會來弄。”
“奶奶，我們可以。”
呂芸搖了搖頭，說：“那個老頭子，也不看看人家是客人，還真是不客氣。”
江燁並不介意，這種家庭氛圍讓他感覺很輕鬆，沒有什麼壓力。
喫完了飯，喬蔚然說：“爺爺，江燁知道您喜歡崑曲，給您準備了一個禮物。”
“哦？”喬良南來了興趣，問道：“什麼禮物？”
江燁站起身，道：“臨時抱佛腳，《牡丹亭》的一個選段。”
呂芸張羅着：“去院子裏，屋裏太小施展不開。”
衆人頗有興趣地期待着江燁的表演，喬蔚然卻有些緊張。江燁說過他只是臨時學一段，萬一要是演砸了怎麼辦？
午後的陽光正熾，江燁走到葡萄架下，回頭時已是柳夢梅。
就好像這座農家小院成了花木扶疏的園林，他正拾得杜麗娘的畫像，癡心一往，聲聲呼喚。
江燁佔了外形上的便宜，扮演起柳夢梅來格外能打動人。
憑心而論，他唱的崑曲只是照貓畫虎，有其聲卻沒有其韻。但他飽滿入戲的情緒，彌補了這一點。
什麼是情到深處？
這就是。
短短几分鐘的表演，把觀看的幾人都吸引了。
“不錯！”喬良南笑着鼓掌。光衝着孩子這份心意，就值得肯定。
他起身對江燁道：“來，我們去書房下棋。”
喬蔚然看着江燁跟着爺爺離開，無意識地摩挲着裙邊。
她心裏清楚，只有獲得了爺爺的認可，江燁才能正式成爲這個家裏的一員。否則，就算將來他們結了婚，也遊離於家族之外。
她更知道，爺爺看起來和藹，從不對人發脾氣，但只要是爺爺做出決定的事情，就沒有人能更改。
喬夏看出了女兒心頭的緊張，打趣她說：“怕什麼？你爺爺難道還會吃了他？”
“啊，我沒有……”喬蔚然慌忙轉移話題：“我出去倒垃圾。”
她提着垃圾出來，繞到院子後面書房的位置，從紗窗裏看見江燁正坐在爺爺的對面，表情還算平靜，心裏才鬆了口氣。
江燁坐在老人的對面，心裏卻是叫苦不迭。
他是真的不會下圍棋。
黑白子的世界，他不說一竅不通，但也只知道一些規則而已。
“喬爺爺，我不會下圍棋。”想了想，他坦陳相告。
“沒關係，我教你。”喬良南用兩指拈起一枚白子道：“先教你一句口訣：金邊銀角草肚皮。來，你先走。”
江燁仔細思索着這句話，拿起黑子放在自己右下角的十字星上。
喬良南笑着頷首，道：“孺子可教。”
一個願教，一個願學，一盤棋足足下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除了下棋，喬良南再沒有提別的事情。
就好像，他叫江燁過來只不過是要教他下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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